第100章 第一百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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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天冬雪消融,外面的氣溫越來越冷,也沒什麼好玩的,衡玉就懶得出門。

  吻髒了悟的領口,衡玉重新躺回床榻,被子嚴嚴實實蓋在身上,她縮在被窩裡翻看話本打發時間。

  了悟枯坐在椅子上,一垂下眼,就能看到那蹭滿胭脂又被揉皺的領口。

  拎起茶壺倒了杯溫水,了悟捧著茶杯,杯沿始終沒有觸碰到唇畔。他的視線落在虛空處,有些許走神。

  枯坐片刻,了悟放下茶杯,拿起果盆里放著的蘋果慢慢削皮。

  削好之後切成小塊放進碟子裡,了悟端著碟子走回床榻,盤膝坐在衡玉身旁,拎起一塊蘋果遞到衡玉嘴邊。

  衡玉眼睛沒離開話本,嘴巴張開接受他的投餵。

  等衡玉咽下嘴裡的蘋果,新的一塊蘋果又遞到她唇邊。

  連著吃了五六塊,衡玉終於抬眼看向了悟:「你怎麼不吃?」

  了悟說:「這是削給你吃的。」

  衡玉放下話本:「沒換掉衣服?」

  「換不換都無妨,廂房裡也就你我二人。」

  了悟的裡衣還是剛剛那件,領口的紅色胭脂痕十分顯眼。因為剛剛她一直緊攥著裡衣,裡衣已經變得皺巴巴起來。

  以他的性子,理應不會再穿著這件衣服才對。

  「這不像你。」衡玉從床榻上爬起來,再次攥住了悟的領口,揚眉淺笑,「難道是想我幫你換嗎?」

  了悟輕笑了下,沒回話。

  衡玉微愣。

  不會真要她幫換吧。

  衡玉輕咳兩聲,矜持道:「如果你非要我幫忙,我也不是不可以勉為其難。」

  了悟鎮定道:「那怎麼能讓洛主勉為其難呢。」拿起一塊蘋果肉遞到她唇邊。

  直到衡玉擺手,表示自己不想再吃,了悟才默默吃完剩下的蘋果。

  他將空碟子放到床邊柜子,掀開半邊被褥躺下。

  「真不換衣服?」衡玉又問了一遍。

  了悟搖頭:「困了。」

  衡玉滾進他懷裡:「現在還困嗎?」

  了悟笑了下,伸手幫她壓好被角,順勢摟緊她:「真的困了。」

  衡玉也不多說什麼。

  她只是抬起手,用透著涼意的指尖,極溫柔地觸碰他的臉頰。

  這動作很輕柔。

  就像是在安撫他一般。

  察覺到這一點,了悟微微愣住。但轉念一想,以她的聰慧,看出他今日的失態並不奇怪。

  他抓住她的手,放在頰邊多蹭了兩下,眼裡映著水色:「你要不要也睡會兒?」

  -

  原本衡玉是不困的,但在暖和的室內躺著,精神也容易變得懶散下來。

  她慢慢睡了過去。

  察覺到她的呼吸平緩下來,旁邊緊閉著眼的了悟反倒睜開眼睛,沉沉望著芙蓉暖帳。

  他和洛主其實很不一樣。

  她求取逍遙道,若只能得一時歡愉,便得一時歡愉。所以她享受著幻境裡的生活,享受著之前與他遊歷傳揚佛道的生活,也早早做好隨時抽身而去的準備。

  ……反倒是他,向佛之心雖從未動搖,凡思之心卻越來越重。

  他明明捨不得她,也不想在她完成內門任務後就與她此生不復相見,可度過情劫就是要先動情,再忘卻他對這位姑娘的感情……

  如果他註定要忘卻,憑什麼讓她在完成一切後還繼續陪他糾纏下去?

  於是他連好好說服她,讓她改變想法的底氣都沒有。

  懷裡的人翻了個身背對著他。

  了悟用指尖挑起她一縷頭髮把玩。

  他突然在想,度過情劫和繼續心悅於她為什麼一定是衝突的?這個先動情再勘破情關的通關方式,難道就是唯一的路嗎?

  他生來就擁有佛骨,與佛道格外親和,在佛法一途悟性極佳,是不是可以試著再找一條路?

  無論如何,都好過如今這般坐困囚籠。

  想到這裡,了悟心境豁然開朗。


  他隱隱感覺到,自己的佛心進一步圓滿了。

  「不是說困了嗎?」衡玉迷迷糊糊睜眼看他。

  了悟很高興。

  他眼裡帶著淡淡水色,湊到近前親吻她的眉心,如蜻蜓點水般一掠而過:「這就睡了。」

  衡玉因為他突然的舉動而愣住:「怎麼了?」

  「高興。」

  衡玉莞爾:「你覺得高興就占我便宜?」她困意暫消,捧住了悟的臉,吻上他眉間那點硃砂痣,「現在扯平了。」

  -

  了悟應該是真的高興。

  衡玉的午飯和晚飯都是他親自下廚做的,雖然全部是素菜,但色香味俱全。

  連著吃了三天了悟親手做的飯,春秋幫衡玉換衣服時,忍不住在私底下和衡玉嘀咕:「小姐,姑爺對你是真的好。」

  還沒等衡玉開口說什麼,春秋又忍不住補充:「但是小姐,姑爺人再怎麼好,不行就是真的不行。」

  衡玉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話中的兩個『不行』具體是什麼意思。

  悄悄瞥了眼就站在不遠處的了悟,衡玉忍不住乾咳幾聲,揮手將春秋打發走。

  她真是怕了這個小婢女。

  了悟在試穿新衣服,這是繡娘新趕製出來的衣袍。

  衣袖有些不合身,繡娘將具體尺寸記下後,就先行告辭退出去。

  了悟走到衡玉身邊坐下,遞了個湯婆子給她。

  衡玉伸手接住湯婆子。

  室外白茫茫一片,沒什麼熱量的陽光斜照入戶,打在了悟半邊側臉上。從衡玉這個角度看過去,隱隱看到他頭上露著青茬。

  衡玉以為自己看錯了:「你低下頭。」

  了悟有些疑惑,還是順著她的話低下頭來。

  頭皮上的青茬並不長,就是稍稍露出一點,他一低下頭來,衡玉就看得比較清楚。

  手剛剛捂著湯婆子,暖乎乎的。她用被捂熱的手去撫摸了悟的光頭,感覺到手被青茬輕輕刺了下。

  被她這麼摸著,了悟才猜到她讓自己低下頭的原因:「佛制半月一剃髮,貧僧原本想著等你午睡了再找戒刀剃髮的。」

  「我幫你剃。」衡玉說。

  青茬只是薄薄一層,有些許扎手,但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衡玉覺得好玩,就一直摸著:「應該沒問題吧?」

  了悟苦笑著扣住她的手腕,不讓她再亂碰:「沒問題,貧僧自己剃也比較麻煩。」

  他不讓自己碰,衡玉就乖乖收手。

  反正等會兒幫他剃髮時,她可以胡亂玩個夠。

  「需要用什麼工具?」

  剃髮用的工具是戒刀。

  廂房裡沒有現成的工具,衡玉裹著斗篷出門去找春秋,讓她去把府中剃髮的戒刀拿過來。

  春秋連忙應了,應完之後覺得不對:「小姐,你是要給姑爺剃髮嗎?」她再一次欲言又止起來。

  瞧見春秋這個熟悉的表情,衡玉腦海里頓時浮現出『不行』二字。這兩個字猶如魔咒一般,飛速在她腦海里迴蕩。

  衡玉連忙搖頭,把這兩個字拋到腦後,對春秋說:「快些去找吧。做完這件事後給你放三日假好好休息。」

  阻止不了婢女的腦補,那就讓小婢女回家好好休息個幾天。

  稍等一會兒,春秋將戒刀拿來。

  離開廂房時,春秋瞥了眼了悟,神情裡帶著幾分古怪。

  了悟被她看得莫名其妙,有些茫然。

  春秋找來的這把戒刀有四指長,形狀略彎曲,長得有些像鳥羽。

  衡玉將戒刀對準指尖輕輕磨了下,並不算很鋒利,材質應該是鈍鐵。把玩片刻,衡玉走到了悟身邊。

  「要在哪裡剃?」了悟坐在軟榻上,溫聲問她。

  衡玉左右瞧瞧,覺得還是窗邊最亮:「就在這裡吧。」

  她讓了悟背對她坐好,身體前傾將窗戶稍稍支起來,這樣視野能夠更明亮些。涼風透過窗戶縫隙灌入室內,和炭盆的熱度對沖,吹到衡玉身上時也不覺得冷。


  重新走回到了悟身後站著,衡玉將戒刀緊貼著他的肌膚,認真而緩慢地給他剃掉青茬,就像是在進行一場儀式般鄭重。

  剃完發後,衡玉將掉落在他肩上的青茬拍掉:「是不是還要塗抹桐油?」

  一般情況下,佛修剃完發後還要塗抹一層薄薄的桐油,這樣能讓頭髮長得慢些。

  「不必。」了悟搖頭。

  找戒刀還容易找。

  洛府里未必有現成的桐油,再找桐油動靜就大了些。他們畢竟還待在幻境裡,將就些就好。

  「好了是嗎?」了悟問,想要轉過身。

  「別動。」衡玉制止他的動作。

  「怎麼了?」

  衡玉認真道:「我好像……不小心蹭破皮了,看到有血絲滲了出來。」

  了悟並沒覺得疼,無所謂道:「小傷口罷了。」

  「不不不,還是要消毒的。」

  了悟哭笑不得,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就感覺到有道柔軟的觸感從他頭上蔓延開,溫熱的呼吸灑在他頭頂肌膚上。

  那本就是他的敏.感.處,察覺到衡玉在做些什麼後,了悟表情僵住,耳尖默默發紅起來。

  片刻後,衡玉坐回軟榻上,手裡還在把玩戒刀。

  了悟瞥她一眼,雙眸漆黑帶著淡淡水色,似乎是在說她剛剛的藉口找得拙劣得過分。

  衡玉倚著枕頭半躺下來,眉眼上挑望他,神情慵懶:「我像是那種做好事不索取報酬的人嗎?一點點小小的報酬,你不會也捨不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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