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Chapter 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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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被帶去了一間敞亮的會議室,沒想到在那裡晴也會碰見一個老熟人,方蕾。

  於是晴也便和方蕾在會議室外面的沙發上敘舊,把洽談的事情交給了江博,說實話她也實在不想和邢武去談那些轉讓的細節,總感覺他們之間坐在對立面去談這些東西有些奇怪。

  會議室的百葉簾沒有拉上,透過落地玻璃看見邢武和江博面對面在會議桌落座,犬牙和田助理各自坐在他們旁邊。

  晴也問方蕾最近怎麼樣?方蕾說挺好的,她這性格去了新環境也吃不了虧,然後問晴也q大怎麼樣?

  晴也側頭看向會議室內,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這次見到邢武她總感覺他氣色不大好,整個人好像消瘦了一些,側面的輪廓越來越清晰立體。

  雖然面對江博這樣的人物,邢武倒依然是那副淡淡的樣子,氣場並不遜色,坐在位置上沉著地跟他們交談。

  晴也心不在焉地回答方蕾:「就...挺拼的,大家都很拼。」

  方蕾順著她的視線看向邢武,輕聲問道:「你和武子,你們是不是分了?」

  晴也突然回過神來,一時間有些恍惚,這大半年來第一次有人如此直接地問她這個問題,倒讓她忽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因為就連她,也不知道答案,只是這樣眼神空洞地看著方蕾。

  方蕾岔開了話題對她說:「給你看看我的舍友。」

  她拿出手機翻出照片,晴也便湊過身子看著方蕾上了大學後的生活,學傳媒的姑娘個個長得都挺好看的,方蕾便滔滔不絕地跟晴也說著他們學校的趣事。

  晴也剛準備接過她的手機,袖子蹭到了一次性水杯,滾燙的水突然灑在她的大衣上,她條件反射站起身,方蕾也嚇了一跳問她:「你沒事吧?」

  會議室里原本正在說話的邢武看向外面,突然眼神一緊,聲音戛然而止,江博他們也轉頭看去,邢武抬眸瞥了眼犬牙,犬牙立馬拿起面前的抽紙走出會議室。

  討論暫停,江博饒有興致地靠在椅背上看著犬牙走到晴也面前,抽出紙遞給她問道:「燙到沒?」

  晴也搖了搖頭:「還好,只是灑在衣服上,沒事,一會就幹了。」

  她匆匆抬眸往會議室里瞥了眼,江博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樣子,田助理也走了出來,而邢武只是低頭翻著文件,陰影中的光線遮住了他緊咬的後牙槽。

  這個小插曲過後,裡面的洽談繼續進行了大概四十分鐘,談得還比較順利,明天上午就可以直接辦手續了。

  出了會議室後,江博私下對晴也說:「你那個親戚挺好說話的,我提的要求他基本上都沒意見。」

  晴也皺了下眉:「你提什麼要求了?」

  江博回道:「股權轉讓細節和風險承擔啊,你知道這個廠子還有一筆債務嗎?這部分債務按道理應該在變更前由你清算完畢的,不過他直接說不用了,另外明天可能牽扯到的一些契稅、印花稅之類的我也提出希望他來承擔,他沒有異議。」

  晴也突然停住腳步:「你…」

  「你怎麼不跟我說一聲啊?」

  江博莫名其妙道:「這種事還需要跟你說?我幫你談妥不好嗎?你不就是因為親戚不好開這個口嗎?」

  晴也被氣得不輕,導致邢武他們走出會議室喊他們一起吃飯的時候,晴也都感覺沒臉見他了,好像她帶了個律師回來跟他清算資產,從此各不相欠的節奏。

  江博剛說:「那行。」

  晴也直接拒絕:「不用了,我們有點累,先回去了。」

  邢武看了她一眼,問道:「住哪?」

  「在酒店訂了房。」

  邢武便沒再多說。

  回去的路上,晴也感覺整個人都要被江博的操作氣炸了,偏偏下了計程車,這人還神神叨叨地來了句:「是不是那個叫犬牙的?」

  晴也側了他一眼,對他嘲弄地豎起大拇指。

  ……

  晚上,晴也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她就在這裡,離他僅僅只有二十分鐘的距離,仿佛只要從這個酒店出去,打個車,她就可以見到他,不像在北京,即使再想他也覺得好遙遠。

  這種感覺讓晴也的情緒起起伏伏,根本睡不著覺,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個小時,她有些抓狂地起身套上外套,田助理立馬坐起來問道:「你要出去?」


  晴也將大衣一拉,轉過身看著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小姐姐,對她笑道:「睡不著出去透透氣,你要不要跟著?」

  她雖然看似邀請的語氣,眼裡卻透著威脅的冷意,田助理有些為難的說:「這麼晚了…」

  晴也繼續套上鞋子對她說:「或者你也可以選擇馬上拿出你的手機向我爸告狀。」

  說罷直起身子將披散的長髮一綁:「但我保證你回到北京後會丟了飯碗,要不要試試?」

  田助理臉上露出難色:「那你不會晚上不回來了吧?」

  晴也已經拿上手機最後對她說:「我真的就是出去透透氣,你以為呢?」她笑了下打開門走了。

  這裡夜晚的街道有些淒涼,沒什麼熱鬧的夜生活,人們早早關門睡覺了,路上連輛三蹦子都沒有,晴也將大衣上的帽子卡在頭頂,其實她也不知道要走去哪,只是呼吸著這裡久違的空氣,整個人舒坦一些。

  縣城離電子街不遠,她原來一直以為自己挺路痴的,但在這裡待了將近一年的時間,這次回來她才發現,不大的地方其實邢武以前騎他的小摩托都帶她繞過,憑著記憶中的路線她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電子街。

  電子街還是老樣子,一個個層次不齊的門頭,只不過都關著門,夜晚整條街邊除了堆在一起的垃圾,就只有偶爾飄過的塑膠袋,莫名有些淒涼。

  晴也就這樣漫無目的閒逛著,終於在一條巷子裡面找到了幾家還開著的大排檔,晚上生意還挺好,路邊都擺了兩張桌子,這個天居然還放了個冰櫃在門口,冰柜上面蓋著老棉被,晴也忽然眼前一亮,有些罪惡地朝冰櫃走去,掀開老棉被一看,果不其然,居然有賣雪糕的。

  她二話不說拿了個東北大板,對裡面喊了句:「老闆,這個多少錢啊?」

  「三塊。」

  晴也拿出手機掃了個碼,拆開包裝剛轉過頭便看見門口一桌子男人盯著她看。

  只那一眼晴也便看見坐在後面的邢武,她剛送到嘴邊的雪糕突然頓住,整個人仿若石化了一般,大黑當即笑道:「戴個帽子差點沒敢叫你。」

  說著直接從旁邊扯了個塑料凳過來:「坐啊。」

  一桌子大概四五個男的,除了大黑,其他人她只見過,但並不熟。

  大黑很自覺地把板凳放在邢武旁邊,晴也有些不尷不尬地走過去坐下,突然拉近的距離讓晴也有些不知所措,他還穿著白天那件很厚的機車服,拉鏈都拉到下巴了,半張臉隱在毛領里,雙臂抱著胸,整個人縮著,往年冬天晴也都沒見他穿這麼厚過。

  晴也坐下後,大黑問了句:「這麼晚怎麼一個人跑這?」

  「睡不著,隨便逛逛。」說著晴也把雪糕拿到嘴邊咬了一口,冰得她牙差點掉了,表情都揪在一起,邢武側頭睨著她手上的東西,雖然沒說話,但眼裡的光卻莫名多了絲不悅的意味。

  晴也乾脆咬了口,大黑笑道:「不怕冰啊?」

  「冰啊,冰得爽。」一桌男的都笑了。

  邢武卻緩緩放下手臂淡淡道:「那你們聊,我先回去了。」

  晴也的心沉了下,幾個意思?她剛坐下來他就要走?

  大黑玩笑道:「現在跟你見一面是真心難,又要回去看書啊?」

  邢武的頭微微朝晴也轉了下,晴也有些尷尬地低著頭,他沒說話,站起身走到路邊,晴也沒敢回頭,卻聽見摩托車發動的聲音,在這個寂靜的巷子裡顯得有些突兀,那「噠噠」的聲音仿若晴也的心跳,她突然很怕他就這麼走了,不是怕他把她一個人留下來,而是這種生疏的感覺讓晴也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可身後的摩托車並沒有騎走,晴也聽見他對自己喊了聲:「走不走?」

  大黑他們看向晴也,晴也侷促地回了下頭,邢武長腿踏在摩托車兩邊,雙手搭著漫不經心地睨著她,那樣深邃黝黑的眼神讓晴也的心跳在猛然之間漏了半拍。

  她的行動根本不受控制地站起身朝他走去,可走到他面前時,她卻嘀咕了一句:「我雪糕還沒吃完。」

  邢武的眼神移向她手裡的雪糕上,下一秒直接奪了過去塞進自己嘴裡對她說:「上來。」

  其實晴也咬第一口的時候就後悔了,如果邢武不奪過去,她大概率會撐著吃完,雖然嘴裡冰冰的,可他就在身前的緣故,晴也忽然覺得心口像熾熱的火焰,有很多複雜的情愫在瞬間迸發。

  邢武騎得很快,直奔她住的酒店,晴也只是拘謹地抓著摩托車兩邊,她終於知道邢武騎車的技術了,他可以把車子騎得如此快而穩,所以原來的他,大概就是故意蛇形走位的。


  可她突然很懷念他們之前的時光,沒那麼多顧慮,兩顆心只是單純地互相吸引,不像現在,明明靠得如此近,卻隔著最遙遠的距離,她甚至連想抱他一下都變得如此艱難。

  十分鐘不到邢武就把她又送回了酒店,雪糕已經被邢武快速咬掉了,此時含著個棒子漫不經心地看著她。

  晴也下了車後,對他說:「明天早晨我去看看你媽。」

  「不用帶東西。」

  晴也雙手放進大衣口袋扭過頭:「那是我的事。」

  邢武也轉過頭,但沒有立馬離開。

  直到晴也再次開口:「那天,是你嗎?」

  邢武才又轉回頭沉靜地望著她,晴也清澈的眸子裡閃著盈盈的光,有些渴望,有些緊張,也有些期待,如果邢武再遲一步收回目光,她差點就要哭了出來,可最終他還是發動車子對她說了句:「早點睡吧。」

  他沒有再停頓片刻,轉瞬之間車子一個調頭便消失在這條馬路的盡頭,晴也就這樣望著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

  那天晚上她一整晚都沒有睡好,做了很多夢,夢到剛來扎扎亭時邢武下麵條給她吃,兩人就窩在麻將桌上,他散漫地玩著手機,她挑三揀四地吃著面,夢中的他們陌生卻安逸,可再看見那一幕,仿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晴也就出門了,她走的時候田助理還沒醒,雖然邢武讓她別帶東西,但一年到頭回去一次,她到底不好意思空著手。

  跑去縣城的大超市拎了點禮盒打了個車到扎扎亭,讓晴也意外的是,她這麼早來邢武居然已經出門了,不知道是不是昨晚跟他說今早會來看李嵐芳,他刻意躲著她?

  李嵐芳看見晴也倒是很熱情,房子如今已經全部弄好了,李嵐芳拉著她到處參觀,不過二樓依然很空,除了邢武住的那間,其他兩間房暫時都是空著的。

  李嵐芳讓晴也自己看看,她出去買個菜,晴也推開了邢武的房門,房間寬敞明亮,中間放的卻是一張雙人床,晴也看著這張床心裡五味雜陳。

  去年過年的時候,他們窩在破旅館,晴也對他說過等房子弄好了,他們就換張大的雙人床,床在,她卻走了。

  陽台上放著一張很安逸的吊椅,是她喜歡的樣子,她以前總是跟邢武說,坐在陽台看書吹著小風是人生中最愜意的事,她隨口說的話,他卻記住了。

  晴也坐在那張吊椅上輕輕晃了晃,目光落在邢武的寫字檯上,上面整整齊齊放滿了各類複習材料,堆得老高,這熟悉的場景讓晴也仿若感覺回到了自己高考前的狀態。

  她站起身走到那堆資料面前,隨手翻開,然後抽出椅子坐下,感受著他平時奮戰的樣子,還有屬於邢武那張牙舞爪的字體,晴也默不作聲地笑了,她從包里拿出一本習字帖放在他的學習資料上面,卻看見最上面的本子皮都快爛了,使用率很高的樣子。

  於是晴也把那本子拿下來,才知道那是一本錯題本,裡面密密麻麻記錄著待解決和已解決的問題。

  日期更新到昨天,幾乎每天邢武都會堅持記錄自己的複習進程,自律到可怕的地步。

  晴也怔怔地看著那一整本密密麻麻的字,鼻尖發酸,她不禁拿起筆,耐心地在他的這些問題旁邊仔細地做著標註,時間就這樣不知不覺過去了。

  直到江博打電話給她,說他和田助理已經跟邢武匯合了,馬上準備去工商局,現在已經到邢武家門口了。

  晴也才從這個本子中回過神來,她快速合上本子,放回原位,又站起身匆忙地套上筆,剛準備轉身之際,她看見書架上面夾著一個相框,像是臨時插進去的,在一堆書中間有些突兀的樣子。

  晴也鬼使神差地抽了出來,赫然看見的便是去年冬季馬拉松,黃毛幫她和邢武拍的那張照。

  照片中他們兩都穿著校服,在黃毛按下快門的時候,邢武將手搭在她的肩上,她笑得燦爛無比,晴也看著這張照片忽然就紅了眼眶。

  樓梯上出現了腳步聲,很快邢武的聲音便出現在門口:「可以走了嗎?」

  晴也身體一僵,慌亂地將相框塞進書堆里轉過身看著他,邢武的眼神似有若無地掃了眼她身後,晴也已經大步朝外走去,快速從他身邊擦肩而過下了樓。

  李嵐芳正在給江博和田助理泡茶,晴也下來後,李嵐芳對她說:「不急,喝杯水再走,我們這裡工商局辦事不用排隊,能來得及。」

  晴也接過水杯站在後門邊看著院外面,和她剛來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後院全部重新搞過,還建了堵圍牆與其他幾戶隔開了。


  邢武也從樓上走了下來,李嵐芳將保溫杯遞給他就絮叨著:「水帶著,病才好多久?看你昨晚咳的,又想進醫院啊?」

  晴也握著水杯的手猛然一顫,田助理趕忙問道:「你怎麼了?」

  江博也轉過頭來,晴也慌亂的將一次性杯子放在旁邊,匆匆望向邢武,邢武只是垂著眸一言不發。

  沒過多一會,他們就起身準備去工商局了,邢武開了輛車過來,晴也都不知道他駕照什麼時候拿到手了。

  剛走到車門處,晴也突然說有東西落家裡了,又跑了回去,他們三人便先上車等她。

  她一進家就直接衝到後院問李嵐芳邢武怎麼會生病?

  李嵐芳咋呼道:「這小子元旦前不知道跑哪去了,家都沒回,回來就不對勁,生了病也不說,硬扛,整個過年都待在醫院裡,這脾氣也不知道像誰!」

  李嵐芳一邊摘菜一邊說著邢武,晴也卻失魂落魄地再次邁出了家門。

  她抬頭看了眼坐在駕駛座的邢武,他落下車窗也側過頭看著她,她昨天就覺得他面容消瘦,精神不大好的樣子,原來這些並不是錯覺,而是他大病初癒後的虛弱,昨晚她居然還買了根雪糕被他撞見,他一定是怕她鬧肚子硬著頭皮奪了過去,她要是知道他這樣,就是扔了也不會讓他碰一下。

  晴也就這樣站在家門口望著他,眼裡蒙上一層霧氣,街道在她的視線里變得越來越模糊,邢武微微蹙起眉,江博落下後車窗對她喊道:「上車啊,愣什麼?」

  晴也迅速低下頭小跑到車邊,江博和田助理已經坐在了后座,她匆匆拉開副駕駛的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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