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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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李嵐芳還是從趙家老媽子口中聽說了這事,這趙媽子還不嫌事大的添油加醋了一番,明明是邢武把吳老二打趴下後,趙家才出來圍觀的,結果在趙媽子嘴裡就跟親眼看見吳老二撞門一樣,還說吳老二褲子都脫到一半,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李嵐芳這一聽哪能忍,一大早又去沖了吳家,吳家老兩口也是可憐,替兒子各種賠禮道歉,還把家裡一筐雞蛋給了李嵐芳。

  李嵐芳雄赳赳氣昂昂地拿著一筐雞蛋回了家跟邢武提起了這事,邢武越聽越歪,問她聽誰說的,李嵐芳說是趙媽子。

  所以早上邢武臨出門前又去警告了一番趙阿姨,讓她嘴巴放乾淨點,再讓他聽到什麼脫褲子的事情,他讓她兒子骨折。

  趙媽子嚇得是一再保證不胡說八道了,她兒子趙貝在學校都是邢武罩著才沒出過什麼事,不然就趙貝那弱雞又喜歡打小報告的德性早被打死了。

  晴也早晨起來換上了邢武幫她買的內衣,而後臉頰便有些發燙,因為她發現內衣的尺寸剛剛好,她都不知道邢武為什麼會清楚她的尺寸?還是…他觀察過?想到這茬,晴也的臉頰燒得更厲害了。

  早晨邢武走前特地交代過李嵐芳,所以晴也下樓的時候,沒人在她面前提起昨晚的事,其實晴也特頭疼李嵐芳會問她,索性李嵐芳壓根沒提。

  倒是店裡的那位頂著煙花燙的小妹妹杜奇燕今天不知咋了,坐在門口一直掉眼淚。

  李嵐芳這炫島做的就是扎扎亭這塊人的生意,人流量不算特別大,都是熟客,所以除了她自己有時候會帶客人剪剪頭啥的,就雇了兩個人,一個是流年,還有一個便是這位頂著煙花燙幾乎常年看不見臉的小妹妹杜奇燕。

  杜奇燕這個姑娘吧,晴也來了這麼長時間,總共也沒跟她說過幾句話,但是她卻能感覺出來杜奇燕經常會偷偷看她,只不過每次晴也迎上她的目光時,她會各種閃躲,還會臉紅。

  杜奇燕身上有著扎扎亭女孩的特點,沒見過什麼世面,遇到生人會害羞,不敢說話,但又渴望表現出見過世面的樣子,拼命把自己打扮得很時尚,又壓根沒搞明白時尚到底是啥玩意?

  所以在晴也剛來的那幾天,杜奇燕把家裡所有稀奇古怪的東西都往身上套,那造型一天比一天辣眼睛,而往往杜奇燕看見晴也身上一件裝飾都沒有,就一條簡單素色的連衣裙就能秒殺一切的容貌和氣質,的確自行慚愧,所以她在晴也面前總會忍不住自卑,因此從來不敢主動找晴也說話。

  晴也還特別奇怪地問了流年她今天怎麼了,流年告訴她杜奇燕失戀了,好像被人甩了,一大早就腫著眼睛來,還對流年說,她心裡有座墳,住著未亡人。

  雖然人家失戀挺慘的吧,但晴也實在差點繃不住笑意,她深刻懷疑李嵐芳是葬愛家族元老級人物吧,招的人一個比一個像葬愛家族高級會員啊,這都是些啥?家族語錄嗎?

  今天店裡沒什麼生意,杜奇燕就坐在店門口,晴也在收銀台里一套卷子都做完了,她還在那哭,大有孟姜女哭倒長城的架勢。

  下午的時候,突然來了輛麵包車停在炫島正門,就連晴也都伸頭張望著,然後就看見從麵包車上下來的邢武,後面還跟著跳下來的胖虎和黃毛。

  三個人下了麵包車卸了幾塊板材下來,麵包車就開走了。

  邢武帶著胖虎和黃毛把板材搬了進來,李嵐芳莫名其妙地問:「搞這些回來幹嘛?」

  「有用。」邢武簡潔地回了句,便將視線轉到晴也臉上,她穿著一套抹茶綠的套裝,頭髮綁得高高的彎成一個丸子,露出修長白淨的脖子坐在收銀台里,在這個炎炎夏日裡看上去清爽明媚。

  邢武到底鬆了口氣,他還以為晴也今天不會下來了,或者一覺醒來又要鬧著喊回家,事實證明,這個大小姐的復原能力讓他另眼相看。

  黃毛對晴也拋了個媚眼,殷勤地說:「表妹,我來了。」

  晴也壓根沒搭理他,看向邢武,眼神對視的那兩秒,兩人似乎同時想到昨晚的事,有些微妙的尷尬。

  邢武路過她身邊的時候,把胳膊上掛的一個塑膠袋放在收銀台上,然後帶著胖虎和黃毛去後院了。

  晴也將塑膠袋打開,裡面是新鮮的車厘子和幾個牛油果,看相比上次黃毛買的好多了。

  晴也拎著袋子到旁邊將車厘子洗了洗,放了一顆到嘴裡,甜。

  她分了一些端給門口還在哭的杜奇燕,杜奇燕非常錯愕地抬頭望著晴也,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晴也什麼話也沒說,把車厘子放在她腿上就轉身走了。


  她端著車厘子走到後院,看見邢武蹲在地上,測量板材做標記,胖虎幫他遞工具,黃毛看見晴也興顛顛地走了過來:「表妹,好吃吧?我們哥幾個特地繞到縣城買的。」

  晴也把洗乾淨的車厘子伸到他面前,黃毛擺擺手:「你吃吧,給我吃純屬浪費。」

  說著瞄了眼店裡頭,問晴也:「裡面那姑娘中邪了?哭得跟家裡死人一樣。」

  「……」晴也很想告訴他,人家心裡還真有一座墳,住著未亡人呢!

  「你說杜奇燕啊?失戀了。」

  黃毛一聽樂了:「就她那樣,還有人跟她戀啊,正常人哪個跟『肚臍眼』處對象啊,還不如自己玩自己了。」

  一句「肚臍眼」讓晴也差點被一顆車厘子活生生卡住,真尼瑪是人才啊。

  邢武抬眼起眼皮朝他們那裡掃了一眼,晴也微微彎著眉眼,透著少女的清澈和她身上特有的精緻矜傲,仿佛是這灰濛濛的扎扎亭唯一的一抹充滿生機的綠色。

  他的眼神瞥向手舞足蹈的黃毛,對他說:「過來幫我扶著。」

  「唉。」黃毛應著過去了。

  晴也問了句:「你們在搞什麼啊?」

  邢武淡淡地說:「自己拿眼睛看。」

  呵,才一晚上,又不好好說話了,晴也發現經過這麼多天,她對邢武的這種溝通方式也免疫了,剛來那幾天還經常被他氣得不輕,現在居然面對他的冷言冷語都沒啥反應了。

  下午日頭最烈,後院也沒個遮蔽的,三人熱得一身汗,黃毛說受不了了,到旁邊搞點冰的吃。

  結果他所謂冰的,就是碎碎冰,還真夠冰的,黃毛特地從中間掰了一半,遞給晴也,晴也側了眼扭過頭說:「我不吃色素。」

  旁邊胖虎已經啃了起來,紅的碎碎冰給他啃得像火腿腸一樣魔性,黃毛見晴也不要,抬手遞給邢武:「武哥,那這半給你。」

  邢武頭也沒抬地說:「放窗台,你們歇會。」

  黃毛把那半碎碎冰放在窗台就和胖虎進去涼快了。

  晴也靠在門框上看著邢武用電鋸裁板,兩個袖口掀到了肩上,雙臂線條流暢僨張,古銅色的肌膚在烈日下閃爍著晶瑩的汗珠,少年的野性和迷人的專注完美融合在他身上,的確是一副養眼的畫面。

  邢武的五官很立體,這點遺傳了李嵐芳,其實晴也看過李嵐芳不化妝的樣子,還挺好看的,只不過她日常妝容太辣眼睛,是為數不多把自己越化越丑的典型。

  加上邢武的衣服一向簡單幹淨,身型又高大,雖然晴也不想承認,但在這個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地方,邢武的確要比身後那些殺馬特青年養眼多了。

  她側了眼碎碎冰,提醒邢武:「要化了。」

  邢武這才抬起頭,放下電鋸長腿跨過木板走了過來,靠近後,他身上的汗水散發著荷爾蒙的味道讓晴也躲開了目光,想到昨晚的那句「我家女人都敢動」晴也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雖然準確來講應該理解為「住在我家的女人」,但當時邢武脫口而出的話帶著那種護犢子的霸氣,現在回想起來,晴也竟然覺得特別想笑。

  然後…她就笑了,歪著頭盯著邢武不明所以地笑了。

  邢武剛準備把碎碎冰叼在嘴上,抬眸看見晴也臉上洋溢著淺笑,迎著光線,明媚耀眼,看得他突然愣了下。

  而後掃了眼手中的碎碎冰:「你要啊?」

  晴也當真朝他伸手了,邢武直接把碎碎冰遞給她又回身幹活了。

  碎碎冰化了一半,晴也抬頭喝了一口融化的水,還真是又冰又甜呢。

  黃毛出來看見原本給邢武的碎碎冰又到了晴也手中,很是詫異地說:「怎麼我給你你不要,他給你你就要啊?」

  晴也半笑著說:「你手髒。」

  黃毛這就不承認了,指著邢武:「表妹你不能睜眼說瞎話啊,武哥幹了半天活手不比我髒多了?」

  邢武聽見他們的對話,低著頭牽起嘴角。

  晴也沒理黃毛,嫌熱就進去了,黃毛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對邢武說:「我怎麼感覺我也失戀了?昨天表妹還看著我臉紅,今天都不理我了?武哥,你說表妹這叫不叫欲情故縱,實際是想讓我主動點啊?」

  「……」你特麼怎麼不去寫劇本的?

  等傍晚晴也再去後院時,邢武正在刷漆,黃毛他們已經走了。


  晴也走進後院,驚道:「你這是打了個衣櫃啊?」

  她驚奇地圍著衣櫃繞了一圈,居然發現這個木櫃每一處都被邢武打磨得很精細,居然除了掛衣格,還有好幾個抽屜,而且看上去挺結實的樣子。

  邢武正在上著一層清漆,晴也繞到邢武身邊睜著大眼問他:「你這個木櫃打給誰的啊?」

  邢武側眸盯她掠了眼,沒吱聲,晴也指著自己的鼻尖訝異地說:「不會給我的吧?」

  邢武沒承認也沒否認,繼續低頭幹活,晴也倒是笑了起來:「真是給我的啊?我正差個衣櫃呢,你看我天天.衣服只能堆行李箱上。」

  邢武不瞎,淡淡地說:「我是怕你再住幾天,把我房間堆成豬窩。」

  晴也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來,對於他的調侃絲毫不在意,圍著衣櫃又看了一圈:「我什麼時候能用啊?」

  「放著給它吹幾天,味道散了再搬上去。」

  說著突然想起什麼對晴也說:「那袋子裡的東西你還要嗎?」

  晴也側頭看見是昨天晚上邢武從吳老二抽屜里搜出的內衣,瞬間又收起了笑容:「不要,扔了。」

  她原來還真以為是哪個女的偷走的,現在知道居然是吳老二,真無法想像吳老二拿了她的內衣內褲回家做了什麼,晴也想想就噁心。

  就在這時,晴也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個陌生號碼,接通後電話裡面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號稱是鞍中的楊麗老師,問她有沒有到鞍子縣了,如果方便的話明天去一趟學校,核實登記一下轉學手續之類的。

  晴也掛了電話就抬起頭問邢武:「鞍中有個叫楊麗的老師你認識嗎?」

  「她打給你的?」

  「喊我明天去趟學校,在哪啊?遠嗎?」

  邢武就這樣瞧著她,不知道在想什麼,而後說道:「遠倒不遠,明天我帶你去。」

  晴也本來只想問個路,沒想到邢武居然還好心地陪她去,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不嫌她麻煩了啊?

  雖然昨天發生了那茬,但依然不影響李嵐芳吃完晚飯要出去打牌的行程,晴也算看明白了,就她這八桿子打不著的便宜小姨,一天不吃飯行,一天不打麻將就跟五毒要發作一樣,堅決不行。

  邢武把奶奶推進房後,將碗筷收拾進廚房,等他收拾完出來的時候,發現晴也居然沒有上樓,就搬了個小板凳坐在後院門口,她面前放著才切好的牛油果,綠油油的還挺好看,手機對著盤子拍了一張照片,發了條朋友圈:堅持再堅持。

  這是自從晴也媽媽過世後,她發的第一條朋友圈,剛發出去很多老同學便紛紛給她留言問她轉去哪裡了?什麼時候回去找他們玩?

  晴也沒法回復,估計就是告訴這幫人她在的地方,他們也沒聽過,而且她成績向來優異,從前在國際學校,無論學業方面,還是才藝方面,甚至各類競賽她從來沒有掉過鏈子,一直是班上的尖子生,即使放在一群家境殷實,實力不凡的孩子中間,晴也依然是璀璨奪目的存在,可現在璀璨的明珠蒙上了一層灰,被放逐在這樣的地方,她的傲骨讓她無法將自己的處境告訴這些老朋友。

  直到她收到了孟睿航的留言,問她:你還好嗎?

  晴也點開他的回覆,打了幾個字又刪了,愣了好久,直到邢武走到她邊上伸頭看了眼,他倒不是故意想看,只不過視力太好,隨便一瞄就瞧見了孟睿航三個字,倒讓他突然想起之前在晴也電腦里看見的那個長相清秀的男孩。

  邢武靠在門邊「呵」了一聲:「好學生也玩早戀啊?」

  晴也嚇了一跳,趕忙收起手機抬頭盯著邢武,邢武本來以為晴也會罵他一句讓他別瞎說之類的,但晴也只是黑著臉盯著他,沒有反駁。

  邢武踢開旁邊的凳子就往裡走,晴也趕忙站了起來對他說:「你要出去嗎?」

  「不然呢?」邢武把打火機放進褲兜里,頭都沒回。

  晴也咬著唇站在後門邊盯著他,邢武聽見身後沒了聲音,回頭掠了她一眼,晴也的眉緊緊鎖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整個人糾結得不行。

  他乾脆回過身來吊兒郎當地說:「幹嘛?不想我出去?」

  晴也撇了眼後院,一臉擔憂的樣子,經歷了昨晚的事情後,晴也著實有了不小的心裡陰影,李嵐芳天天晚上跑去打麻將,邢武要是也不在家,她估計膀胱炸了也不會再一個人下樓去廁所。

  邢武見她沉默的樣子,幾步走了回來看著她:「說話,不說我走了。」

  他作勢轉身離開,晴也深吸一口氣,聲音跟蚊子哼哼一樣:「能不能…別出去了?」

  邢武已經轉過的身子微頓了下,回過頭嘴角扯起一個玩味的笑:「你不會搬個小板凳在門口等我半天就是怕我出去了吧?」

  晴也一雙黑烏烏的大眼就這麼平靜地注視著他,不否認。

  邢武插著腰望著她那副苦哈哈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順手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給犬牙:「喂,我晚上不過去了。」

  晴也聽見他這話,瞬間就鬆了口氣,轉身拿起牛油果上樓了。

  而電話那頭的犬牙很詫異:「牌都分好了,怎麼說不來就不來了?」

  邢武回頭看了眼已經上樓的晴也,淡淡地「嗯」了一聲:「家裡人不給我出門。」

  犬牙頓時就樂了:「吹你媽的牛逼吧,你什麼時候聽過你家人的話?」

  「……」這不是在聽著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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