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浪漫心跳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第16章 浪漫心跳

  這種坐等看好戲的口吻簡直明目張胆到迫不及待了。

  許昭意深知他的秉性,還是想堵上他的嘴,畢竟他每次主動開口都又痞又壞,惡劣到了極致。

  「梁靖川,我脾氣不好,尤其是害怕的時候。」

  她面無表情地張張唇,360度無死角暴躁。

  「嗯?」

  「我掐指一算,你五行缺打,命里欠揍,今晚必有一劫。」

  許昭意語調毫無起伏,「你再刺激我,我就幫你活動活動筋骨。」

  回應她的是他壓低嗓音後意味不明的一聲笑。

  「停個電而已,真的這麼害怕嗎?」

  「當然害怕,怕鬼傷害我不行嗎?」

  許昭意注意力回攏,心裡不自覺地發毛,語氣也變得生硬。

  話音一落,梁靖川屈起指骨,伸手敲了下她的額頭。

  「你做什麼?」

  許昭意抬手捂住額頭,詫異地看他。

  「就是想告訴你,事實證明,人也會傷害你。」

  梁靖川懶懶散散地搭了句白。

  許昭意忍無可忍,「君子動口不動手,你就不能只說話,不動手動腳嗎?」

  說話間,走廊盡頭手電筒晃了晃,突然傳來聲音,「今晚的晚自習結束,請各班有序離開。」

  遲遲沒有來電,晚自習百年難得一見的取消了。

  漆黑的環境裡學生膽子都大了起來,幾個班的喧鬧聲熙熙攘攘地雜在一起。

  原本在開會的班主任陸陸續續到達班級,躁動的聲音才降了下去。

  「我得回去拿個東西,我校服外套和櫥櫃鑰匙都在教室里。」

  畢竟有求於人,許昭意勉強不跟他計較。

  梁靖川淡淡地嗯了聲。

  「……哥,我是想說這麼黑,我怎麼一個人回去?」

  許昭意含糊不清地嗡聲道。

  不清楚他是故意的,還是真聽不懂,她對他的理解能力著實感到絕望。

  「剛剛還有本事威脅我,沒本事自己走回去?」

  梁靖川在黑暗中挑挑眉。

  「梁靖川你說話小心點,」許昭意被氣笑了,「我告訴你,認識你之後,我只想知道殺人判幾年。」

  難得沒有等到反唇相譏,梁靖川突然後退了半步。

  他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按過她的肩膀調轉方向,而後鬆開了手。

  「行了,你走前面,我就在你身後。」

  許昭意睫毛微微一顫。

  她搖搖頭甩掉了奇怪的念頭,朝著教室的方向折返。

  教室里的人走得七七八八了,格外安靜。

  許昭意簡單地清理了下桌面,拎起外套。

  啪嗒一聲,鑰匙掉在了地上。

  她摸了摸口袋,微嘆了口氣,對自己今天的點兒背程度有了新的認識,「你等會兒,我撿下東西。」

  許昭意貓了下腰,拿著蠟燭在桌子底下晃了一圈。

  想要起身時撐了下桌面,不經意間碰到了個微涼而柔軟的物體。

  怎麼感覺不太對?

  她下意識地摸索了兩下,稍稍怔住,視線慢慢上移。

  入目是他修長的手,指骨勻稱有力,隱隱能看到淡青色的筋脈。

  她的掌心就不偏不倚地覆在他的手背上。

  「摸夠了嗎?」

  許昭意眨了下眼,猝不及防地撞入梁靖川湛黑的眼眸中,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說什麼。

  他似乎是故意的,深邃的眼眸還一瞬不瞬的凝視著她,像是在等她的下文。

  酒能壯人膽,黑也能。

  許昭意平靜又從容地將手縮了回來,堆了一臉假笑給他。

  「看我做什麼,需要我發表一下觸摸感言嗎?」

  心跳得飛快,但她面上幾乎沒有情緒,她頭也不回地出了教室。


  不過跑太急的後果,是在樓梯拐角劃了下,一腳踩空。

  就在許昭意懷疑自己可能摔個九級殘廢的時候,身後有人拽住她的手臂,穩穩噹噹地把她拉了起來。

  「你剛剛跑什麼?」

  廢話,不跑難道跟著他在原地窒息?

  就他那一言難盡的表情,都快把「我當你是同桌,你卻想占我便宜」寫在臉上了。

  丟人的次數太多,許昭意懶得算這是第幾次了,也無所謂他怎麼想了。

  「你起開點,別拽我手肘。」

  梁靖川挑挑眉,鬆了下手勁。

  誰知剛放開手,身後有人冒冒失失經過,撞了下他的後背。

  他低罵了句,單手向前撐去,幾乎是按著許昭意的肩膀,將她壓回了牆壁。

  疏冷的氣息像是潮濕季節里冷杉木的味道,侵略性濃重,從她頭頂壓了下來。

  「怎麼了?」

  許昭意不確然地問了句。

  她習慣性地揚了揚臉頰,然而抬眸的瞬間,微熱的呼吸短暫交織,她的唇不小心擦過他的唇角。

  操,要命。

  許昭意瞳孔擴了一下,大腦轟地陷入空白。

  身側人群熙熙攘攘,不斷有人經過,聒噪的聲音不絕,但並沒有人發覺黑暗裡的一幕。

  她的世界像是靜下來了,只能聽到緊張的呼吸和心跳,在漏停半拍後,一下一下,清晰又有力。

  直入人心。

  不清楚該如何收尾,她整個人都僵直在原地,從頭到腳繃得很緊。

  所幸無需她說什麼,梁靖川的反應比她快上一步。

  他十分平靜地直起身,似乎對剛剛的一切無動於衷。

  「這就是你說的『君子動口不動手』?」

  「……」

  「按你平時的邏輯思路,我是不是應該有來有往?」

  梁靖川倏而抬眸,舌尖划過牙齒。

  「……」

  心亂如麻的感覺和尷尬的氣氛,幾乎在瞬間被他的反應一掃而空。

  「我發現你還真挺欠的,你以前的同學是不是脾氣特好特耐心,沒人想抽你嗎?」

  許昭意氣得想笑,「今晚如果不是因為——」

  聲音突然卡在了喉管里,許昭意說不下去,煩躁地嘆了口氣。

  「因為你主動?」

  梁靖川懶懶散散地接了句。

  「梁靖川你閉嘴吧梁靖川,」許昭意伸手把他推得更遠了點,「你能不能做個人啊?」

  「我真不做人,你現在就沒功夫罵我了。」

  梁靖川低了低視線,借著偶爾掠過的手機光線,自下而上打量了她一眼,低啞沉緩的嗓音勾著點笑意。

  「這麼看著我,想了解下觸碰感言嗎?」

  許昭意唇角微微扯動了下,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臉上,面無表情地將人推開了點。

  「不要臉。」

  她默了兩秒,若無其事地轉身,鬱悶又煩躁地捂了下眼睛。

  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不小心吻到了也就算了,還他媽是她自己失誤的我日!

  不過這能算是吻嗎?

  那不能算,先不提碰到的是唇角,她初吻怎麼著也得是那種八個機位的吻吧。

  一晚上的恐懼感,都被這種詭異和微妙的氛圍給沖淡了。

  梁靖川垂了垂視線,輕輕一哂。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他的拇指覆上薄唇,指腹沿著剛剛的痕跡,從唇角碾壓而過。

  他記得在剛剛的黑暗裡落下的觸感,也記得她緊張而輕眨的睫毛,是如何掃在他的面頰上。

  很輕,也很癢。

  難以言明的感覺鑽了出來,梁靖川喉結微滾,煩躁地閉了閉眼睛。

  「操。」

  ——

  輾轉反側整整一夜,許昭意整個人輕飄飄的,無精打采地晃蕩回教室。


  回班的時候撞上鍾婷,後者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你昨晚沒睡好嗎,精神這麼差?」

  許昭意敷衍地嗯了聲。

  鍾婷看她心不在焉的樣子,自動聯繫起來最近的第一階段考試,「你最近是不是壓力挺大啊?」

  許昭意麻木地點點頭。

  她壓力是挺大的。

  只要想想梁靖川是自己同桌,在發生了昨晚那出後,還要低頭不見抬頭見,她就要窒息了。

  「你行行好,別刺激我了,我這成績都沒壓力,你有個鬼壓力。」

  鍾婷唇角微微抽動,拉了她一把,「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點開心的,階段考試後就是清明節了,咱們學校估計會組織踏青。」

  許昭意跟她不在同一個頻道上,沒什麼心情地擺了擺手。

  「再說吧。」

  教室里還沒有幾個人,她回到座位上,掃了眼桌面上擺著的點心和奶茶——是高二那幾個人原樣賠償的——心底的燥意又被無聲無息地勾了出來。

  許昭意拎起紙袋,在梁靖川桌面和垃圾桶之間來回比劃了兩下。

  算了,本來就是給他買的。

  她面無表情地推到他桌面上。

  縮回手的瞬間,好巧不巧地跟梁靖川撞上視線。

  周遭的詭異沉寂中透著幾分尷尬。

  梁靖川剛進教室,漫不經心地掃了眼,淡淡問道,「送我的?」

  許昭意悶聲嗯了下。

  「投毒了還是賄賂我?」

  梁靖川眉梢微微一挑。

  「……」

  「想收買封口還是殺人滅口?」

  梁靖川繼續笑。

  「你愛喝不喝!」

  許昭意眉心跳了跳,忍無可忍拎起袋子就要扔,「我這是孝敬垃圾桶的。」

  「算了,我收了。」

  梁靖川伸手將東西奪走,垂了垂視線,心情似乎還不錯。

  許昭意正在氣頭上,輕嗤了聲,「敢情您立志當垃圾桶啊?」

  「畢竟不能浪費你一大早買東西的孝心,」梁靖川勾了勾唇,「爸爸很感動,爸爸愛你。」

  「別,」許昭意覺得有必要澄清一下,皮笑肉不笑,「別多想,東西又不是我買的。」

  梁靖川動作微頓,掀了掀眼皮,面無表情地睨了她一眼。

  許昭意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心說誰買的能有什麼區別,反正最開始都是她花的錢。

  結果沒等她說什麼,梁靖川抬抬手。

  咚地一聲,教室後面傳來悶響,紙袋被他拋出一個優美弧線,精準無誤地進了垃圾桶。

  許昭意稍怔,反應過來時心裡有一萬句mmp要講。

  她沒好氣地抬了抬眼,撂下一個字:

  「靠!」

  什麼毛病?

  什麼混帳玩意兒?

  他少爺脾氣還不小。

  許昭意在心底罵了他幾句,左右這袋零食不是自己買的,她也不心疼,懶得再搭理。

  陸陸續續進來的同學都被嚇了一跳,落座後默默把書包放好,都沒膽量竊竊私語,交換了個眼神。

  嗡嗡——

  背包里的手機震動個不停,許昭意掃了眼,是班級群。

  在快要窒息的氛圍里,班級群聊刷地飛起。

  前幾天徐洋就把她拉進了群,只不過許昭意懶得修改備註,也不愛湊熱鬧,沒發過言。

  這會兒跟梁靖川鬧得不愉快,她正心情不好沒事做。

  百無聊賴間,許昭意在桌洞裡點開了「99+」的消息。

  「我太難了,我就是坐在附近的池魚,整天擔心C位出殯。」

  「戰戰兢兢,相依為命。」

  「什麼情況?

  第三次世界大戰的導火索被點燃了?」

  「沒,幸虧學霸是女的,大佬估計下不去手啊,不然怎麼只扔東西不動手啊?」


  「你手短短。

  雖然我只磕夫夫cp,但我也覺得,這倆格外有情侶吵架的風範。」

  翻了不到兩頁,許昭意無語了,她徹底折服於班內同學的想像力。

  她改掉備註,發了進群後的第一條消息。

  [許昭意:……]

  刷到如潮的消息驟然停了,群內在安靜不過半分鐘後,再次刷屏,一連串的「靠」和感嘆號。

  「學霸您在呢?」

  「大白天詐屍了不是,見到真身了,嚇死我了。」

  「靠,還好是學霸,要是被大佬抓個現成,我是不是應該連夜退群?」

  「是應該連夜逃跑吧?

  還是跪票。」

  有人發了個狗頭的表情,後知後覺地問了句,「等下,大佬不會也在吧?」

  果然智商不夠,情商難湊。

  許昭意一言難盡地扶額,用餘光瞄了眼坐在自己身側的梁靖川。

  後者半垂著視線,默不作聲地看完全程,懶懶散散地摸出手機,改備註,翻了張圖發送。

  [梁靖川:您可真是個小機靈鬼.jpg]

  班內陷入死寂,群內安靜如雞。

  這都是一群什麼智商欠稅的玩意兒?

  許昭意微微嘆了口氣,退出了後台。

  ——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

  下午課外活動時,一行人浩浩蕩蕩出發,地點是藝術樓附近的空地。

  植樹節將近,打完申請報告,領完小樹苗,許昭意將實踐活動主題敲定為「三九四九,栽楊種柳」。

  戶外活動的吸引力自然不是枯燥學習能相提並論的,所以組織起來不算太麻煩。

  許昭意簡單地做了個講解,徐洋組織人將樹苗、工具以及小木牌發了下去,而後分組合作。

  等許昭意剛回到自己的組,宋野已經率先完成。

  宋野拍了拍手,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興奮地吟詩一首,「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

  許昭意掃了眼,一言難盡地閉了閉眼睛,「我看你是想把我氣死,好繼承我的螞蟻花唄。」

  「怎麼了呢,難道你看不到它蓬勃盎然的生機嗎?」

  宋野拍了拍自己的小樹苗,「看看,多茁壯。」

  「種反了宋大詩人,」許昭意面無表情地指了指,「它只是底下長了葉子,你有點常識好不好?」

  「是嗎?」

  宋野難以置信地看了兩眼,「那成,我重新種。」

  許昭意搖搖頭,也沒空看著他,就被叫去了另一組。

  宋野費勁巴拉地從坑裡刨出來,搖頭晃腦地繼續吟詩,「今伐之,為博小娘子一笑,小娘子——哎呦!」

  梁靖川就面無表情地站在他身後,踹了他一腳。

  「靠!」

  宋野差點一個趔趄栽進坑裡,被趙觀良拎起來的時候還懵了懵,「君上,臣冤枉啊,臣何錯之有?」

  「擋道了。」

  梁靖川淡聲道。

  趙觀良幸災樂禍地拍拍宋野肩膀,「該啊,是你的嗎,就敢叫小娘子?」

  「靠,多麼脆弱的情分啊,」宋野張了張嘴,戲精上身似的哀嚎道,「微臣忠心耿耿,卻被君上視為愛情路上的絆腳石。」

  梁靖川被這倆戲精吵得不勝其煩,掀了掀眼皮,「看到那邊新挖好的坑了嗎?」

  「是想和小仙女一起栽嗎?

  要幫忙製造機會嗎?」

  宋野興奮地拍拍胸膛,「微臣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再亂他媽說話,我就把你埋坑裡,給你過清明。」

  梁靖川眯了下眼,平靜地看著他。

  宋野一個激靈,訕訕地乾笑兩聲,從善如流地閉嘴。

  燕京這幾日回暖,剛降過一場雨,地上濕漉漉的,戶外的空氣混著青草和泥土味兒,潮濕又清新。

  木牌放的位置周圍滿是泥濘,許昭意忘記換鞋,原本想讓梁靖川搭把手遞一下,突然記起早上那筆帳,懶得跟他搭腔。


  她看著自己「一步一個泥印」,心說鞋子算是報廢了。

  不過在她繼續挪動前,梁靖川突然伸手,把她拎到了一邊。

  「你還是在旁邊安心歇著吧。」

  感動的話許昭意還沒說出口,梁靖川上下嘴唇一碰,輕落落撂下一句,「看著像邁不動腿的小企鵝。」

  就她剛剛伸出小jiojio時的樣子,搖搖晃晃,小心翼翼,又蠢又可愛。

  被自己的想法愉悅到,梁靖川低聲笑了笑。

  許昭意剛積攢起來的粉紅泡泡,被無情戳破了。

  她扯了下唇角,皮笑肉不笑。

  「梁同學,我真誠地希望你的話能跟你的分一樣少。」

  大約是摸底考時,他「自暴自棄提前交卷」給她留下的印象太深刻,已經到了根深蒂固的地步,再加上那張37分試卷的迎頭痛擊——

  許昭意對他的成績有心理陰影,總覺得這他媽就是耽誤自己評獎評優的拖油瓶、絆腳石、肉中刺。

  所以她三五不時地拎出來,想勸他好好學習,早日改邪歸正走上學習巔峰。

  可惜後者體諒不了她的苦心。

  「你對我似乎誤解不小啊,許同學。」

  梁靖川挑挑眉,似笑非笑,「要打個賭嗎?

  就賭誰拿第一。」

  「無聊。」

  許昭意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奪過小木牌,「還是我自己寫吧。」

  老徐天天在班上強調練字,說什麼一個人的字就是他的第二張臉。

  不得不說,梁靖川的字跟他那張臉天差地別,除了寫自己名字,其他時候實在是讓人難以恭維。

  許昭意將木牌墊在樹枝上,低頭工工整整地寫好組號和取的名字。

  「賭不賭?」

  梁靖川還在循循善誘,深邃的視線落在她身上,「贏了隨你,輸了我也不為難你,親手給我買一個月早餐,怎麼樣?」

  許昭意沒搭理他,將記號筆丟給他,轉身就要走。

  「那你得等等我,我去問問,還能不能再領一棵樹苗。」

  「什麼意思?」

  梁靖川伸手拽住她。

  「當然是給你種一棵。」

  許昭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誰讓植樹節種樹,都沒在你心裡種下b樹。」

  梁靖川低聲笑了笑,意態輕慢,「給句痛快話,敢不敢賭?」

  實在沒料到他會對早餐這事耿耿於懷,許昭意無言以對地盯了他半晌。

  偏偏他興致盎然,同樣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

  似乎她不點頭,他就絕不罷休。

  「那成,賭就賭,」許昭意點點頭,微微笑道,「趁著植樹節告訴你,遲早讓你栽在我手上。」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