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黑暗侵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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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爾慈從傳送帶上逃出的第一時間並不是向前,不是去救前方即將被送入胚胎移植艙的鐘益柔,而是拼命地往後跑。記住本站域名

  因為即便她能夠趕得及將鍾益柔拉下傳送帶,也來不及除去她後頸的晶片,更不用提將昏迷且被晶片追蹤的她帶走,根本做不到,她們一定會被鎖定晶片的機器人殺死。

  唯一的辦法是停止工廠的運作。

  但她只能賭一把。

  楊爾慈並不確定那個配電室真的能夠進入,自己也真的能中斷整個工廠的運行。

  好在幸運女神真的眷顧了她。

  冒險來到配電室的隱形門前,她將手觸上去,門上出現一行提示。

  [歡迎B05,你在本層遺留的DNA調參任務還剩12項,請儘快完成。

  是否進入?Y/N]

  調參?

  來不及想太多,楊爾慈點擊了進入。大門開啟,裡面果然是這座代孕工廠的配電設施和電力系統。

  在現實中,楊爾慈是一名生物科技公司的研究員,而她所在的研究部門也擁有一個類似的生物研究電力系統。

  按照自己在現實中的方法,楊爾慈在主機上試了試,又拉下所有的物理閘。

  拜託了。

  兩秒後,她所在的房間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計劃有驚無險地成功了。

  楊爾慈第一時間打開配電室的大門,從裡面出來,可眼前的一幕,令她堪堪落下的一顆心再度懸起。

  黑暗中的工廠,出現了無數條縱橫交錯的紅色雷射線,大門不知什麼時候被打開了,透出走廊的冷白色光線,除此之外,她只能隱約看到工廠內的陳設。

  後頸的血還沒有完全止住,順著脖子往下流淌,浸濕了她的白大褂,疼得她只能咬緊牙。楊爾慈伸出手,手指放到腦後,解開綁住自己頭髮的髮帶,綁緊了後頸,然後從披散下來的長髮中取下其中一根。

  她一隻手捂住自己的傷,另一隻手捻著髮絲,抬手,再鬆開手指,任髮絲落下。

  落到雷射上,直接斷開,變成兩半。

  比想像中還要鋒利。

  局面變得很棘手。楊爾慈的面前就是兩道從左右兩個方向交錯的雷射,交點正在她胸前。她只能想辦法側過身,從交錯雷射的空隙間出去,一點點往前走。

  工廠突然出現警報聲。

  [供電系統運行異常,供電系統運行異常,開啟保護模式。]

  她的一隻腳困難地抬起,準備踏入三根交錯雷射的中心,稍有不慎,這隻腳可能就會從腳踝直接割斷。

  小心翼翼地下腳,終於成功。

  就在她踩定的瞬間,聽到了一個聲音。

  「楊爾慈。」

  是安無咎。

  但楊爾慈此刻懷疑,黑暗中與自己說話的安無咎究竟是不是真正的他,畢竟這種虧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吃了。

  她沒有在第一時間應答,而是選擇沉默,可對方像是提前猜到了她的心思,再次開口。

  「你現在肯定很擔心我到底是真還是假吧?」

  「說明白點,你怕被冒牌貨騙。」

  安無咎似乎也不打算像之前那樣拐彎抹角,不說人話,而是開門見山,「我直接告訴你,你來判斷。熱身賽你當籠中鳥那一輪,我本來是站在你身後的,你判斷得沒有錯,只是我預料到你的判斷,所以和鍾益柔交換了位置。」

  「明白嗎?和現在一樣,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他身後的喬希也開了口:「楊小姐,他不是假的,我和吳悠也在。」

  吳悠沒有應聲,他看著南杉蒼白髮紫的嘴唇,心中有幾分擔憂。

  黑暗中的寂靜持續了幾秒。

  「這個雷射比刀子還鋒利,一碰到就會被迅速切割。」

  聽到楊爾慈的聲音,安無咎的心中竟然出現一絲慶幸和如釋重負,這種詭異的情緒令他腦子空白了一瞬間,直到楊爾慈說,「你是不是有武器?」

  「你知道?」安無咎問。

  「我聽到子彈的聲音了。」

  安無咎的槍背在身後,他打算先這樣進去,「我先往艙體移動,把鍾益柔找出來。」


  他刻意用了「找」字,而不是救,楊爾慈心中掀起一絲波瀾。

  「我也進去,你摸黑可能找不到。」楊爾慈也避開雷射線往前移動了一步。

  吳悠將南杉移到靠牆的位置,讓他倚著牆坐下,然後迫切地想要提供幫助,「無咎哥,我也進去。」

  很奇怪,如果此時此刻的他仍舊是上輪遊戲裡隔岸觀火的安無咎,現在不會將自己置身陷境。

  他應該將任由其他人去救鍾益柔,甚至引誘他們在雷射刀的切割下四分五裂,成就達成之後,奪取那些密鑰碎片,獨自進入更高一層。

  「老實待著吧。」安無咎拒絕了他。

  「我可不是帶著你們春遊看野花的。」

  雷射線細而薄,幾乎能看到透過光線被染紅的塵埃,輕盈地漂浮著。

  但困在線中的安無咎和楊爾慈卻異常艱難,他們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但凡出現一點差池,雷射從中穿過,很可能就直接失去性命。

  楊爾慈是順著傳送帶往前的,令她後知後覺感到詭異的是,之前傳送帶上所有的待錄入女性統統消失不見了,她抬起頭,往牆壁四周望去,在紅色雷射微弱的光源下,她勉強能看到一點點待產蜂巢的痕跡,但看不清裡面是否還有人。

  就在她準備找到支點移動下一步時,可怕的事發生了。

  雷射也開始移動起來。

  「小心!」

  安無咎聽到了喬希的聲音,橫亘在自己眼前的一道雷射正朝他胸口的方向移動,他只好快速看了一眼身後,身後的雷射沒有動,但右手處的雷射也朝上移動起來。他敏捷地做出反應,上半身後仰,將右手收回,躲過移動中的光線。

  同時他也發現,這些雷射並非一直移動,當人躲過之後,它們就會當即靜止。

  楊爾慈來不及躲避斜後方的一根雷射,它從後向前移動,在楊爾慈反應過來偏過頭時,雷射在她的下頜劃下一道血口子。

  「喂,鍾益柔的胚胎移植艙和大門口一樣,沒有雷射環繞。」

  楊爾慈聽見了,也放下心來,儘管她自己還身處危險之中,她的眼睛一直盯著鍾益柔所在的艙體,正因如此,意外間她發現,躲避過一束移動的雷射,透明艙體的後方就會出現一團巨大的矩形白色陰影,陰影每次都是重疊在一起的,一次比一次清晰。

  「安無咎,你看移植艙的後面。」

  安無咎抬了抬眼,謹慎地側著頭,讓自己進入狹小的安全區,「早就看到了,那個八成就是這一層的天堂之門。」

  身後,他聽見了吳悠的聲音,「無咎哥,喬希的體力好像也變差了,剛剛差點暈倒。」

  「很正常,進入下一層之後你也撐不住,這場比賽的勝者從一開始就註定了。」安無咎無所謂地說出殘酷的現實。他跨過一根雷射線,但沒有穩住,雷射割開他褲腿的布料,沒有傷到腿。

  「這是個人戰,高層的人擁有更高的體力值,低樓層的人在高層無法順利完成任務,如果沒有人照應,直接死亡的機率高得無法想像。」

  吳悠是清楚的,但他依舊不滿,「這不公平。」

  黑暗中他聽到安無咎的冷笑,「公平?」

  「所以我說,何必弄這麼多關卡,不如把所有進入聖壇的人放在一個鬥獸場裡廝殺,看看在這種程度的混沌之中,誰能活到最後,這樣不更精彩嗎?」

  「混沌才是最大的公平。」

  安無咎說出了自己一直以來信奉的信條,至少是此刻的自己所信奉的,無論什麼樣的秩序都不會是完美的,甚至在接近完美的空殼下隱藏著巨大的缺陷,無法公正地運作。

  不如不要有規則,不要有秩序。

  「你這麼一說,我反而想做活到最後的那個人了。」

  忽然間,安無咎聽到了另一個聲音,不來源於吳悠。

  而是沈惕。

  安無咎躲開一個移動的雷射,確認它靜止,然後扭轉頭,下一秒,一個閃著光的東西被拋了過來,安無咎下意識伸手,牢牢接住。

  是一面鏡子。

  「這是我從外面的怪物胸口找到的。」

  說完,沈惕又一次接上了上一個話題,「做不到最後一個人,也可以是倒數第二個。」

  就在他踏入黑暗工廠的瞬間,工廠的大門轟然關閉了。


  外界的光源也就此消逝。

  安無咎握住手裡的鏡子,「為什麼?」

  「因為……」沈惕也踏入雷射陣之中,他的聲音在這座黑暗的工廠中,有種奇異的空靈感,仿佛並不是人類發出的聲音,充滿了一種超自然的致幻感。

  「如果那個鬥獸場只剩我和你兩個人,我會讓你活到最後。」

  安無咎因他的回答,短暫地陷入沉默。

  他的心臟又一次毫無徵兆地痛起來,像是被千萬根這樣的雷射刺穿又分割,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這麼多次,安無咎也意識到,自己心臟疼痛的症狀並非是無規律的、隨機出現的。

  每一次都跟沈惕有關,但他不知緣由。他很想破解這個謎團,但似乎無能為力,只能被牽動。

  痛苦令安無咎還包著紗布的手微微顫抖起來,手中的鏡子也跟著動起來。

  就在浸沒於痛苦的瞬間,安無咎忽然發現了一個問題,紅色的光線原本筆直地、從左至右傾斜著照射過來,方才光的終點還落在他的腳邊。

  可現在,鏡子的邊緣穿過光線的照射路線,原本應當切割的光線被鏡面反射,直轉到另一個方向。

  「這是雷射反射鏡……」安無咎意識到這一點後,直接喊出了楊爾慈的名字,她所在的位置更接近移植艙,雷射線也更加密集。

  「接好。要是接不住,就一起等死吧。」

  拋出去的瞬間,安無咎在心中罵自己是蠢貨,居然這麼慷慨地把求生工具丟了出去。

  要是真死在這一局,也是活該。

  但楊爾慈接住了,並且她很聰明,善用雷射反射鏡,將那些危險靠近的雷射統統反射開來,為自己的移動留出空間。

  成功的機率陡然增大,營救速度加快。

  距離鍾益柔只剩最後的幾米。

  安無咎仍舊在艱難地前進。

  沈惕轉眼間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後,速度快得令安無咎都懷疑他是不是橡皮人,可以隨便改變形態,穿過這些雷射陣。

  「你剛剛說的話,真動人啊。不過……」

  沈惕忽然聽見安無咎的聲音,語氣輕佻。

  「聽喬希說,你連那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NPC都騙,還打的是感情牌,甜言蜜語哄完就殺了。真可怕,連我都覺得可怕。」

  安無咎輕笑一聲,「其實我們是同類,你不覺得嗎?」

  怪異,分裂,極端,捉摸不透,游離在正常人之外的存在。

  「別再對同類說謊了,上不了當,多浪費啊。」

  安無咎說著,他有種衝動,想看看此時此刻沈惕會用什麼樣的表情來回應他的話,但就在忽然之間,他們身邊的紅色雷射同時消失了。

  什麼都看不見,視野內真正黑暗下來。

  沈惕也沒有再說話了,他的沉默令安無咎的心重重地跳了好幾下,但很快恢復平靜。

  楊爾慈的聲音為他們解惑,「是我,我剛剛打開了移植艙,所以雷射全部消失了。」

  「鍾益柔呢?她怎麼樣?」雷射消失,安無咎也往前走去。

  「還在昏迷。」

  鍾益柔靜靜地平躺在手術台上,那根針在暗夜之中閃爍著微光,令楊爾慈想到了童話故事中註定到來的紡錘,還有陷入沉睡的、被詛咒的公主。

  她移開機械臂,合攏鍾益柔的白大褂,握住她的手臂,將她轉移到自己背上,拖著鍾益柔打開了艙門。

  那扇白色的矩形果然如安無咎所說,變成了一扇大門。

  「門已經出現了。」楊爾慈試了試,「打不開。」

  沈惕也跟了上來,他走到這扇散發著白色微光的大門前,伸手握住門把手,黑暗中突然出現一聲巨大的嘯叫。

  這嘯叫聲有些熟悉,和之前嬰孩幻化的怪物很相似。

  吳悠眼看著雷射線消失了,晃了晃昏睡邊緣的喬希,見喬希醒過來,勉強可以站起,又架起南杉的手臂,帶著他們往前走。

  可向前不過兩三米的距離,吳悠眼前驟然飛來一個巨大的物體,嘯叫聲幾乎穿透他的耳膜,對方筆直而來,狠狠將他撞倒。

  喬希一個不穩,跪到地上。南杉沒了支撐也倒下來,倒在了吳悠的身上。


  聽見吳悠那頭動靜很大,嘯叫聲也是從那邊傳來,安無咎轉身,「小鬼。」

  被昏迷的南杉死死壓住,吳悠試圖推開,一時間使不上力,只能自暴自棄地被壓著,艱難回應安無咎,「我被一個怪物撞倒了,它發出的聲音就是剛剛的叫聲,很大,你們小心。」

  安無咎盯著這片黑暗,十分認真地看著,他的視線從混沌的黑暗一點點清晰,可以捕捉到一絲動態的蹤影。

  那怪物像是一團巨大的黑影,顏色比黑暗的環境還要黑,又透著些許微光,像一團霧,沒有具象化的形態,就連那嘶吼仿佛都是未知的語言。

  看久了,安無咎強大的意志力竟然出現一絲動搖。

  他看向楊爾慈,對方和他一樣正在盯著那黑霧,只是她的身體完全直立,以至於身後的鐘益柔倒在地上也不自知。

  黑暗中,楊爾慈直視著的瞳孔仿佛在發光。

  不止是他,對面的吳悠也是如此,他躺在地上,散發著微光的雙眼卻一直追隨那團巨大的黑霧,失去了自我意識。

  「不對,不要看它!」安無咎轉過臉去看沈惕。

  黑暗中,那雙藍綠色的眼睛卻只望著自己。

  「你也不要看……」安無咎略有遲鈍地說出未盡的話。

  心跳得很快。

  「好。」沈惕應了他的話,低頭打開遊戲面板,兌換出一把重機槍,乾脆利落的上好膛。

  答應得好好的,但他卻拿起那桿槍,瞄準了在工廠里四處撞擊和飛彈的黑霧,猛烈開火。

  火光如同閃爍的星,短暫而熱烈地點燃了黑暗。

  安無咎看向沈惕的側臉。

  完全不受控的傢伙。

  他在心中罵完一句,也取下自己後背的槍,和這團未知又無法直視的黑霧抵抗。

  瞄準黑霧的時候,安無咎明顯能感覺到自己身體裡巨大的衝擊,每個細胞都在瘋狂地彼此衝撞,無法控制,他的手和肩都在抖。

  但身體裡,又湧出一種全新的強大力量,似乎在鎮壓這些無法抑制的瘋狂。

  一聲巨響。安無咎一槍擊中黑霧的最中心,配合沈惕的連發火力,那黑霧一樣的生物爆發出哀鳴的嘶吼,落到了地上。

  黑霧消弭。

  這樣就結束了嗎?

  安無咎放下手裡的槍,差一點被奪去意志力的體驗令他如溺水後重獲心生。

  可他側過臉望向沈惕,身後的天堂之門為他的輪廓鍍上一層淡淡的銀光,他絲毫沒有變化,既不受自己控制,也不受這未知黑霧的脅迫。

  「剛剛發生什麼了……」吳悠醒過來,伸手推了推壓在身上的南杉。

  安無咎正要說話,可下一秒,那個嘯叫聲再次出現,他發現工廠的上方再次聚集出一整片詭譎的未知黑霧。

  「不要看它!」

  這一次明明重來了,可安無咎依舊錯失最佳的告知機會。黑霧直接沖向吳悠,在歇斯底里的嘶吼中襲擊,又離去,吳悠的雙眼發出微光,呆滯地追隨黑霧離去的方向。

  他們再次被控制。

  這黑霧如同一顆巨大的彈性球,在這個工廠里四處亂竄,觸到一面牆壁,再反彈到地面,或是天花板,凌亂而沒有任何章法。

  沈惕和安無咎一次又一次地將其命中、射擊、令其消弭。

  可下一秒,彌散的黑霧又會重新聚集,再一次朝他們的夥伴襲擊。

  在黑暗中周而復始,在悲鳴中生生不息。

  他們陷入循環之中。

  第32次,安無咎在黑霧重新聚攏的第一時間就告訴他們不要看,可沒有用,一旦被黑霧籠罩,就一定會被控制心智。

  甦醒的喬希剛清明片刻,就被黑霧籠罩,巨大的嘯叫聲將他包裹,但某個瞬間,他意識到什麼,於是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告訴安無咎。

  「這個黑色的霧!它嘶吼的語言,和外面的怪物們是同源的!我、我是學語言學的!無咎,我……」

  沒能說完,黑霧離開,喬希的雙眼如月光石般散發微光。

  第37次循環。

  「不對。」安無咎疲憊的雙手鬆開,槍應聲落在地上。

  他看向唯一的同伴,笑了起來。白色的微光落在他臉上,沈惕將他美麗而透著點瘋狂的笑看得分明。

  他說:「我不想殺了。」

  「它不該死,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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