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懲戒機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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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南杉分開之後,安無咎一直感到怪異。記住本站域名

  這一輪的遊戲除了離開封閉的收容中心外,沒有任何的附加任務,甚至沒有為玩家增添可能瓦解信任的設定。

  恐怕隱藏在背後的任務,是要弄明白這個收容中心到底是做什麼的。

  收容中心的孩子們,最後又都變成了什麼樣子。

  這間收容中心比他想像中規模更大,按照疏散圖,這一層的占地面積已經非常可觀,如果那個美國人真的只是慈善家,這份善心可謂天地可鑑。但很奇怪的是,為什麼這棟建築要建成寶塔的形狀。

  一定有什麼特殊的含義。

  為了更好的弄清楚方位,安無咎和沈惕在迴廊的四角做出了方位的小標記,之後再向前走。

  他們一路上沒有遇到任何人。

  最令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是,經過四個轉角之後,回到第一個做記號的地方,記號就消失了。

  再往下,往下,之前做好的四個記號,統統不見了。

  安無咎和沈惕的視線在燈光下碰了碰,竟然生出一種默契來。

  「我們和其他人應該是被某種力量隔絕開來了。」安無咎冷靜地說。

  沈惕攤開雙手,「所以這個遊戲裡,有超自然的東西存在。」

  「或許吧。」安無咎對超自然的東西有種天然的牴觸,他也說不出原因。但如果真的在遊戲中出現,會很棘手。

  「我現在擔心的是益柔,好像只有她一個人落單了。」

  原以為沈惕會認可,或者對自己的擔心報以同理心。沒想到他卻莫名其妙指出了一樁事實,「她有姓氏。」

  安無咎看向他,表情有些不明所以。

  沈惕雙臂抱胸,繼續強調,「她姓鍾,鍾益柔。」

  對此安無咎不能理解,「對於關係不錯的人來說是可以在稱呼上省略姓氏的。」

  「那你也可以試試省略我的。」沈惕突然說。

  安無咎聽了,一臉疑惑。

  他又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癟起了嘴,「難道我們關係不好嗎?就因為之前我跟你決鬥過,你現在都不願意原諒我嗎?」

  換一個人,比如吳悠,可能扭頭就走。

  但安無咎意外地吃這一套,竟然一臉正直地否認了。

  「不會啊,我從來沒有記恨過。我們的關係當然也不錯。」

  「那你叫試試。」

  安無咎梗在原地,像是一口氣吞下了三顆雞蛋,卡在喉管里上不去也下不來。

  惕……

  他最後搖了搖頭,「你的名字單念很奇怪,像是去一個陌生人家裡做客,回答他『要咖啡還是要茶』的問題一樣。」

  沈惕的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不過他想了想,這或許是安無咎的小伎倆。比如他叫所有人的時候都去掉姓,唯獨叫自己全名,這樣也是特殊的。

  畢竟他也是很不一樣的,有些人重複地叫著其他人的名字,只會令人感到厭煩,但就有人可以把一個人的名字念出些美妙的感覺,像是一個附加在禮品上的蝴蝶絲帶。

  「好吧,安無咎。」

  安無咎此刻儼然已經忘了他們方才的討論,他的手指放在自己的耳廓上,眉頭皺著。

  「怎麼了?」沈惕問。但安無咎很快對他做出噤聲的動作。

  「益柔,剛剛發現我們的右耳安裝了一個有對講功能的設備……」

  沈惕注意到安無咎耳廓上的那個黑色圓點,這傢伙的耳朵就像是一枚雪白的貝殼,其他任何東西放在上面都非常清晰可見。

  難道是這個讓他聯繫到了鍾益柔?

  沈惕也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上也有。

  就在這個時候,安無咎收到的訊號似乎中止了,他喊了幾遍鍾益柔的名字,然後放棄。

  「信號突然斷了。」安無咎看向沈惕,忽然從他的身後看到了一個偌大的、渾身包裹著深綠色黏液的球,又不完全是球,因為那醜陋而噁心的粘液里伸出無數隻手。

  稚嫩的小手。

  在那一瞬間,安無咎感受到了巨大的震撼,但下一秒他立刻回神,伸手抓住沈惕的胳膊,將他狠狠拽了過來,「小心!」


  下一秒,那個被黏液覆蓋住的球形巨怪消失了,無影無蹤。

  安無咎心生訝異,難道是他的錯覺?可那太真實了,他甚至都嗅到了腐爛的濃烈氣味。

  突然間,一雙手臂將他抱住,安無咎愣了愣,十分警惕地抬頭,發現他與沈惕的距離近得過分,近到他一抬頭,嘴唇幾乎可以碰到沈惕的下唇邊緣。

  「你幹什麼?」安無咎的語氣意外地有些慌,這是他即便瀕臨死亡都沒有過得情緒。

  沈惕也鬆開了扣在安無咎後背的手。

  他的表情很純潔,像個剛學會擁抱的小孩。

  「是你拽我的。」他先提前反駁了一下,然後將兩隻手背到身後,「我只是覺得這個距離很適合……抱著。」

  真的是個怪人。

  安無咎轉過身,「是因為我剛剛好像看到了很危險的東西,就出現在你的背後。」

  解釋完,安無咎丟下沈惕一個人往前走了幾步。他發現自己的心跳沒理由地快了很多。

  然後不出所料的,心痛又一次發作。

  他攥著自己的胸口,停在了那裡。

  「什麼危險的東西?不會是有人要殺我吧。」沈惕故意做出一副受到驚嚇的語氣,追了上來,貼在安無咎身邊,「你要保護我。」

  在他靠過來之後,安無咎疼得幾乎站不住,但還是假裝沒事地放下了手,步伐緩慢地向前。

  「應該是幻覺……」

  「我們恐怕就在幻覺里。」

  剛說完,他們眼前的地面上憑空出現了一個九宮,上面一一浮現數字。

  但很快,九宮又消失了。

  「你看見了嗎?」這一次,安無咎向沈惕確認。

  「嗯,九宮。」

  果然不是他看錯了。

  安無咎站在原地,注視著牆面與地板之間的連接線。

  這個永遠都在兜圈子的迴廊,如果是類似彭羅斯階梯的視覺錯覺,那麼地面至少會有一定程度的傾斜,不可能是水平的。

  加上他們一直沒有遇到任何人……

  恍惚間安無咎聽到了鈍器重擊的聲音,但隔得不近,更像是幻聽。

  「餵?餵……」

  沈惕似乎接收到某個人的消息,對他說了「餵」,又說了「hello」,甚至用日語說了莫西莫西。

  「誰?」安無咎靠近了些。

  「啊?」沈惕聳聳肩,「你的無咎哥就在我旁邊啊……我不,你求我我也不給你當傳聲筒……哈,我還不成熟嗎?我是這裡最成熟最可靠個頭最高的成年男性,你,只是一個未成年小屁孩……」

  安無咎扶住了額頭,「別鬥嘴了。」

  沈惕老實了些,「好吧,就給你當一次傳聲筒吧。」

  然後他安靜下來,聽了幾句,然後變成一張撲克臉,對安無咎說:「無咎哥,我和南杉遇到了鬼打牆,後來他用八卦九宮破解了,然後我們找到他,也就是E07的工作地點。」

  學得還真像。

  緊接著,沈惕繼續聽,可臉色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安無咎看在眼裡,也知道一定是他們發現了什麼。

  沈惕聽完,對安無咎說。

  「南杉是一個特殊的工人。」

  「沒錯。」安無咎點頭,「他穿的工作服不太一樣,還有面罩。」說完,他自己似乎也有了某種不好的猜想。

  沈惕告訴他,「是焚燒工人。」

  「他工作的房子裡有一個非常大的焚燒爐,裡面還放著留有餘溫的碎骨頭。骨頭很細,是小孩子的。還找到了一個工作日誌,裡面記錄了被焚燒者的相關信息,沒有名字,但是從身高體重看,都不大。」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沈惕的語氣平靜得過分,可安無咎卻怔在原地,腦中立刻浮現出方才那個長滿了小手小腳的球,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想要嘔吐出來。

  他忍住強烈的反胃感,抬眼問:「有多少個?」

  沈惕將他的話轉達了一遍。

  他們得到了一個不甚明確,但依舊觸目驚心的結果。

  「很多,非常多。」


  這座收容中心在安無咎的心裡,此刻已經成為了人間煉獄。

  為什麼會有如此之多的孩子死在這裡,還被悄無聲息地火化。

  究竟發生過什麼?

  就在這時,迴廊中竟傳出新的兒歌。

  「撿粒小石子,地上劃格子,大格子,小格子,畫好格子跳房子……」

  清脆童聲出現的那瞬間,安無咎與沈惕面前的地面上出現新的格子,與之前的九宮不一樣,這似乎是某個年代孩子們喜歡玩的戶外遊戲。

  格子沿著一條垂直向前的方向相接,標有數字1到9,其中,寫了4的格子與寫了5的格子水平並列,7格子與8格子同樣並列,其他所有的格子都是單獨成列,沿直線落在一起。

  在標有9的格子的後面,還有一個閃爍著金色光芒的最終格。

  裡面寫著兩個字——天堂。

  順口溜的聲音還在繼續,安無咎忽然感覺身後起了陣風,一回頭發現他們身後竟然憑空出現了一個華美無比的青銅浮雕大門,上面充滿了栩栩如生的幼小天使。

  安無咎朝門走去,但拉起後門環無法打開,門前反而彈出許多紅色的警示語。

  [!Pleasedonotbeabadk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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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句一模一樣的英文句子,警告他要做個乖孩子。

  但奇怪的是,除了這個警告,下面還有一個空白的輸入框。安無咎點擊了一下,發現可以輸入字符。

  當他試著輸入的時候,眼前出現一個提示。

  【你只有一次機會。】

  這太冒險了。

  「是要玩這個遊戲吧。」

  聽到沈惕的聲音,安無咎回頭,見他已然站在了標有數字1的起點格上。

  「可能有詐。」安無咎說完,又問他,「你會玩這個遊戲嗎?」

  沈惕是不會的,他不會的東西非常之多。不過他觀察了一下地面,有單個數字格,又有兩個並排的,還得從起點到終點。

  「估計就是走過去,或者跳過去,單個格子用一隻腳,雙個就兩隻。」

  安無咎懷疑他只是裝出來的不會。

  「小心點。」

  沈惕點頭,然後開始了他的遊戲。

  一個一米九的大高個單腳在小格子裡跳,有那麼一點點滑稽,安無咎想。

  但這種心理沒有持續太久,因為沈惕突然間失敗了。

  他穩穩地雙腳落地,踩在了4和5的上面,然而再次單腳,跳向數字6的時候,卻突然間仿佛憑空出現一道透明的牆,將正在跳躍的他擋住,於是沈惕重心不穩,離開了「房子」。

  於是在這個房子的上空,出現了一個紅色的感嘆號,那兒歌聲也中止,變成了警報。

  「沒事吧。」

  安無咎正要檢查他,卻發現他的胸口滿是鮮血,襯衫的正面幾乎全部染紅。

  「這是怎麼了?」安無咎抓住沈惕的手臂,檢查他的胸口。

  可詭異的是,沈惕根本沒有受傷。

  這個血從何而來?

  「我沒事,不是我的血。」沈惕握了握安無咎的手,「你站遠一點。」

  警報聲消失了,那個稚嫩又清脆的童聲再次出現,重複著之前跳房子的童謠。

  「大格子,小格子,畫好格子跳房子……」

  「單格子,單腳跳,雙格子,雙腳跳,停一停喘口氣,萬一摔倒才不好。」

  沈惕知道這是新的機會。

  他再次按照順序從1開始。沈惕就像是那些小孩一樣,學習能力很快,你給他一個負面的反饋,一次恐嚇,一次驚嚇,再來一遍他就知道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什麼。

  這就是懲罰教育。

  這一次雙腳踩在4和5上,沈惕伸出手,摸了摸6的上方,發現這裡確有一面完全凝固的空氣牆,甚至是滾燙的。


  他收回手,「到6之後就過不去了。」

  安無咎點頭,記住了那個數字。

  他站在原地,忽然發現兒歌還有後續。

  「路不通,彆氣餒,回到開始跳一跳。小朋友,要記牢,遇到困難別跑掉。」

  「這是讓你回去的意思。」安無咎說,「跳著回去。」

  沈惕也聽明白了,他跳著回到了第一格,「房子」的上方立刻出現一個大拇指的動畫,還出現一句極為激動的鼓勵:「你真是個好孩子!」

  緊接著,那首兒歌又一次重頭播放,沈惕再次向前,他十分小心地在6的時候伸出手,果然那個阻擋著他的透明牆壁消失了,但他依舊小心,每一次往前的時候都先伸手。

  從8到9的瞬間,他伸出去的手,回來之後滿是鮮血,血珠連成線,直往下淌。

  「這一次是9。」

  6和9,安無咎默默記著。

  這或許是提示。

  當沈惕沿原路返回的時候,這個小房子又一次為他亮出了大拇指,予以鼓勵。

  真是個好孩子。

  第三次出發,被迫停駐的點竟然又一次落到了6的頭上。

  難道是循環了?

  「再試一次。」安無咎說。

  沈惕又試了一次,而這一次,從一開始踩上寫著1的格子,他就突然感受到一陣劇痛,站在上面,內臟仿佛被腐蝕融化了一般。

  「怎麼了?」安無咎見他蹲了下來,立刻過去。沈惕也退了出來,就這麼一退,那種從內而外的劇痛便瞬間消失了。

  安無咎看著他起身,轉過來的時候,嘴角溢滿了鮮血。

  儘管他知道這不是沈惕的血,心也為之狠狠地跳了一下。

  沈惕也感覺到了,他用手背和袖口擦了擦嘴角,對他報出幾個數字,「6、9、6、1,最後一次到1就不能繼續了。」

  他們身後地上的格子忽然間消失了,連同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你真是個好孩子。」

  這句話安無咎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忽然覺得不對。

  剛剛那座天堂之門上出現的紅色警示,說的就是請做一個好孩子。

  他將沈惕拉到了那個大門前,眼睛盯著上面四行英文字符,「應該是要我們填一個結果。」

  那種猩紅的、幾乎要跳躍起來的字母,像是血淋淋的懲罰。

  四行警示。

  四個數字。

  「我知道了。」/「是一種密碼吧。」

  兩個人同時出聲,聲音重疊在一起。

  他們的視線又對了一眼,安無咎肯定地點頭,「有一種密碼是專門需要長篇幅的文字作為密文的。」

  「比爾密碼。」沈惕接了一句,但他又有些懷疑自己為什麼知道這些,記憶中自己並未系統接受過教育,但認知範圍卻廣泛得有些異常。

  安無咎「嗯」了一聲,「第一行的第6個字母……」他為感嘆號開頭而略微遲疑了片刻,不過在快速過了兩遍可能的答案之後,安無咎確定了。

  「要算上這個感嘆號,那麼第一行的第6個就是S,第二行的第9個字符是O。」

  沈惕凝視著紅色警示,「第三個是S,第四個是嘆號。」

  【SOS!】

  安無咎心情複雜地輸入了這個結果,點擊了確定。

  他得到一個反饋,裡面用littlebird稱呼他,並告知。

  【你無權選擇。】

  沉悶的聲響中,這扇狀似通往天堂的華美大門,緩緩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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