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先抑後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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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覺得我在說謊?」安無咎問。Google搜索

  「沒什麼。」鍾益柔岔開了話題,「幸好有這個機械骨骼,這種合成金屬硬度高,否則你的手腕就廢了。」鍾益柔扭頭,抓起安無咎完好的那隻手,握了握他的手腕,還有他的五根手指。

  接著她自言自語,「要是能直接剖開你的手就好了……」

  話音剛落,刺眼的光弄得鍾益柔睜不開眼,她撒了手遮住眼睛,「幹嘛啊面罩男,我又沒說現在要剖開!」

  沈惕這才將自己手裡的電筒重新對上安無咎的手腕。

  鍾益柔翻了一通白眼,「我只是摸著感覺他的骨頭都不太對勁,想看看究竟是怎麼了,現在又不能掃描。」

  儘管鍾益柔說得不算清楚,但安無咎多少也領會了她的言外之意。自己的腕骨是人造金屬,其他的骨頭呢。

  「我的記憶大概也是人為清除的。」安無咎直接向她坦白了自己的猜想。

  鍾益柔挑了挑眉,這表情像是將信將疑,「你海馬體的神經元被人動手腳了?」

  她畢竟是義體醫生,什麼奇怪的手術都見過,於是想了想,又說出一種可能:「沒準是被選擇性去除了,然後編碼了新的插入進去。」

  一旁的沈惕聽罷開始拿著手電筒照安無咎的後腦勺,被鍾益柔叫了回去,她收了個尾,用剪子剪掉線頭,替安無咎擦去皮膚上的血,又上了些藥。

  「疼嗎?」鍾益柔問,「給你推一針內啡肽?」

  「不用,還好。」安無咎如實回答,語速依舊不快,倒顯得十分冷靜。

  「行吧,那玩意兒好貴,我還捨不得呢。」鍾益柔不知說什麼好,受了這種程度的傷,眼前的人完全沒有反應,甚至連沒有麻醉的深層次縫合也只是輕微痛感。

  安無咎不動聲色地觀察鍾益柔,發現她的腦內虛擬機接口是外露的,在耳後,從接口延伸出來的黑色碳材質圓弧環直接繞過右耳垂下來,戴在她頭上像種特別的首飾。

  下意識地,安無咎又去看沈惕,但他戴著頭盔,安無咎一無所獲。

  鍾益柔發現了他的意圖,直接告訴他:「我們的都是在進入聖壇前安裝的,如果之前有鑽過顱骨裝過腦機的,哪怕之前再有錢裝的再好的,進來前也被卸載了,現在的都是聖壇內部的虛擬體驗機。」

  說著,她側過頭去看安無咎的耳側,卻發現和自己的並不一樣,他的耳廓上沒有感官樞紐環。

  「讓我看看,你接口在哪兒呢?」她喃喃自語,收好工具後轉過去輕輕抓起安無咎的頭髮,「你的頭髮比我的還長。」她用手捻了捻髮絲,有些驚訝,「竟然是真的。」說完她像是忽然想起些什麼,「對了,我剛剛就想檢查來著。」

  鍾益柔轉過來,用手捏了捏安無咎的臉,還拽了拽,又仔細觀察臉上的毛孔和微小的淺色絨毛。

  「你的臉也是真的,不是買的。」她忍不住感嘆,「現在純天然的帥哥可太少了,好多沒成年就換了臉。」

  「臉很重要嗎?」安無咎問。

  鍾益柔挑了挑眉,「當然了,你在想什麼。」她搖搖頭,「現在這個世界,暴力、致幻劑和性可都是硬通貨,美貌說白了不就是性能力的一種嗎?尤其是天然的美貌,那些有錢人最討厭捏出來千篇一律的細胞臉。你知道什麼是細胞臉嗎?就是拿人的皮膚組織培養出來的表皮,聽起來好像還湊合,實際上培養皿里的皮那叫一個詭異,跟橡膠似的……」

  說起本行,鍾益柔話多了起來。可安無咎對自己的外表沒太多感覺,並不覺得這是什麼稀有特質。

  鍾益柔扶著安無咎的下巴,又仔細端詳了一下他的臉,得出一個結論,「不過你這種程度的臉,好像現在的技術也弄不出來。這頭骨,還有這眼睛的形狀,真不錯……」

  沈惕的手電筒瘋狂在安無咎的腦袋上掃射,用以提醒鍾益柔該做正事了。可鍾益柔卻瞥了他一眼,「面罩男,你為什麼要戴面罩?該不會是毀容了吧?」

  安無咎也扭頭去看他,只見沈惕聳了聳肩,像是在默認。鍾益柔的臉上流露出些許不真誠的憐憫,「我整容技術不錯的,保證能讓你有張不錯的臉,雖說不能變成大帥哥,但絕對不需要戴面罩。」

  「而且價格公道,童叟無欺,怎麼樣?考慮一下?」一提到錢,鍾益柔那雙漂亮的眼睛就開始發光。

  可沈惕只是搖頭,並且將手電對準了安無咎的腦袋。

  「不要算了。」鍾益柔撇撇嘴,不在繼續推銷自己的整容技術,低頭專心檢查安無咎的腦後。


  「摸到了。」

  兩個接口分別在安無咎兩隻耳尖45度斜上方一寸的位置,藏在頭髮里,很小的一塊方形凸起,是液態金屬電極的封閉閾,「你的虛擬機和我們的都不一樣,電極也是不一樣的。為什麼?」

  她感到疑惑,試圖開啟封閉閾,卻發現整個虛擬機目前是終止程序狀態。

  「我開不了。」鍾益柔使用了好幾種工具嘗試,甚至用強制開啟的編碼進行操作,但都未果,「不行。這個啟動程序是內置的加密程序,我沒辦法。」

  安無咎對此表示理解,「沒關係,我現在就在聖壇里,說明它內部正在運作。或許是部分程序暫停了。」

  沒能完全搞定,鍾益柔對此有些不滿,畢竟她自認為自己是業務能力非常過硬的義體醫生,想了想,鍾益柔一拍手,「對了,我可以幫你安裝一個感官樞紐環,你現在痛感缺失或許跟這個有關。」

  她從自己的工具包里拿出一個泛著金屬光澤的太空灰色流線環,一頭卡在安無咎的耳廓,另一頭的磁吸感應裝置鏈在他的隱藏式接口外。

  「這是最新一代的太空碳化矽,比我們腦袋裡安裝的好用得多,本來是留給我自己的。這樣先安上,在聖壇里還沒法生效,如果能活著從這一輪出去,到時候我在現實世界給你裝載,還有你的骨頭,得掃描一遍。」

  安無咎也對鍾益柔表示了感謝。

  「我會幫助你的。」他的語氣溫和又誠懇,鍾益柔到現在還不習慣,只是笑了笑,「那就不必了,給錢就行,一萬聖幣。」

  鍾益柔只是隨口一說,手也是隨手一伸,畢竟一萬聖幣在現實世界足夠走私半盒太空碳化矽材料了。

  誰知安無咎聽了便立刻安安靜靜將面板調取出來,隨即便在轉帳界面輸入了鍾益柔的名字,確定個人信息後毫不猶豫地轉了帳。

  聽到提示聲鍾益柔才發現,速度之快,令她這個守財奴一時間驚得無話可說。

  這是什麼大喜日子,一次性遇到一對敗家子。

  正感嘆著,第四人闖入休息室門廊,是吳悠。

  「你們……怎麼都在這兒?」他手扶著門,猶豫是不上是要進來。

  「看看休息室什麼樣啊。」鍾益柔重新把工具包背到背上,兩手拉住繩子在自己的細腰上一系,綁了個繩結。

  吳悠有些防備地掃了幾眼,突然異常直白地開口,提起了幾人一直沒有討論過、甚至有些避諱討論的話題。

  「你們會和楊明聯盟嗎?」

  鍾益柔愣了一下,然後笑了出來,「小孩子就是直接啊。」

  「我不是小孩子。」吳悠站直身子,眉頭微皺,「我十六歲了。」

  「噗,好吧。」她只好舉起兩隻手作投降狀,「你不是你不是。」

  可是這種會直接向陌生人表露意願的樣子怎麼看都不算成熟。

  「至少他不會跟我聯盟。」安無咎慢吞吞說,「無論什麼立場。」

  「這倒是。」鍾益柔點點頭,「楊明現在可能就在拼命算計,想著怎麼才能殺了你。」

  吳悠看向鍾益柔,問:「那你呢?你為什麼這麼討好安無咎?該不會你連的紅線是他吧?」

  鍾益柔露出疑惑的表情,「你胡說什麼呢?」

  吳悠指了指她背著的工具包,「我都看到了,他手上的傷是你縫好的吧。你果然暗戀安無咎。」

  「我暗戀他?」鍾益柔冷笑,「我還暗戀你呢。」

  看他們小打小鬧,安無咎竟然有種這並不是生存遊戲的錯覺,但只有一秒。儘管一開始不習慣,但到了現在,他也明白這個遊戲的法則了。

  鍾益柔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跟你說,你可不能就這麼輕易放棄了,要是真失憶了,那這個遊戲你就是新手。我可大發慈悲告訴你,參加聖壇里的任何遊戲都不能心軟,否則一定會輸。」

  安無咎平直地嘴角微微揚起,「但也不能魯莽。」

  鍾益柔愣了愣,「……倒也是。但無論什麼遊戲,你拿到最壞的牌,處在最壞的境地還不反抗,情況就更糟糕了。就像毫無價值的人,要怎麼生存啊?」

  安無咎沒有說話。

  毫無價值的人的確很難生存。

  但毫無價值的人可以從爾虞我詐之中隱身。尤其是傳說中所向披靡的危險人物,一旦一輸再輸,一退再退,對手就會鬆懈,自尊心會得到極大的膨脹,才會把他這個毫無價值的人不放在眼裡。


  這是現在的安無咎唯一可以全身而退的方法。

  他身負重傷,沒有物資,血條數不是最高,還被所有人當成是最強的人、是獲勝的最大阻礙。

  要想贏,就必須得輸。

  「你怎麼不說話了?」鍾益柔嘆了口氣,「我就沒在聖壇見過你這種不會算計人的傢伙。別看楊明他自己的血條數很少,沒法直接跟你決鬥,但他一定會利用其他人……」

  還沒說完,房間裡忽然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隨即出現他們熟悉的聖音。

  「玩家發起決鬥。」

  站在一旁的沈惕吹了個口哨,但沒吹響,有點尷尬。

  誰也沒想到和平會如此短暫。

  「發起方:劫匪角色——劉成偉」

  「應戰方:實習生——安無咎」

  「決鬥將於三分鐘後開始,請兩方來到會客廳右側的決鬥室,應戰方不得拒絕決鬥,否則直接扣掉本輪血條。」

  果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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