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番外·春光(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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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春光(9)

  地點在嬋宮頂層一個會客廳,人差不多都來齊,就等陳旖旎與沈何晏。

  到門口,沈京墨將陳旖旎的大衣交給一邊的侍應,陳旖旎順勢挽住了他的臂彎,兩人一齊向里去。

  推開門之前,沈京墨手頓了一下,垂眸,溫聲道了句:

  「你別害怕。」

  陳旖旎也是一怔。

  他話音一落,推開了門。

  溢出滿目的燈火輝煌和都帶著和藹笑意的臉龐。

  陳旖旎不自覺地緊張了一下,抓緊了他的臂彎,額角也微微滲出了汗——這麼多年,她還是頭一次面對他這麼多的家人。

  沈京墨輕輕地拍了下她挽住自己臂彎的手。手背還冰涼。

  「別害怕。」他又說。

  陳旖旎剛從休養院見過阮慈回來——阮慈之於面前這些沈氏的親屬外戚,意味著什麼,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他們的神色,卻沒有她想像中那般尖銳刻薄,卻是非常和善的。

  「京墨,來了啊?」

  「京墨去門口接他太太了呢——唷,這就是陳小姐吧,本人比照片上漂亮好多呢。」

  陳旖旎被沈京墨帶著,一一點頭回應過去。

  她雖還有些緊張,但盡力維持姿態優雅,舉手投足點頭微笑之間,也儘是出挑的落落大方。

  沈京墨時不時地拍一下她的手背安撫她不要緊張,在場的諸位對她也是連連稱讚。

  她一抬頭,能看到他唇角始終揚著,眼神都比平時更明亮了一些。

  看出來心情是極好的。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京墨和陳小姐的婚禮就在幾天後吧?」

  「可不就是麼,不過現在已經以太太稱呼啦,京墨這孩子從小就很有責任心,可不像何晏——」

  正是熱情洋溢地議論起來,沈何晏也從外面進來了。

  沈何晏這些年在日韓東南亞歐洲各地跑,聽說跟了家公司在幕後做音樂,家中若干長輩這些年都沒怎麼見過他,上一回還是去年杜蘭芝的葬禮上,他匆匆回來一次又走了。

  印象里他還跟從前一樣的離經叛道,常與哥哥沈京墨作對,他們兄弟關係緊張,這位馬上成為沈太太的陳小姐,之前還與他有過婚約。

  沈何晏穿了件不羈瀟灑的黑色皮夾克——沒跟在場的諸位一般都是西裝禮服。髮型也變了,幾乎是改頭換面了一番,幾家長輩都惶惶吃驚,倒吸了一口涼氣,差點沒認出來他。

  「何晏,」沈京墨微微側了身,看向不遠的沈何晏,頷首微笑道,「來打聲招呼。」

  如此一聲,便破了他們兄弟鬩牆的傳聞。

  沈何晏點點頭,提起步子過去,邊跟周圍的長輩們打了招呼,露出了幾分真誠笑容,氣氛也活躍了。

  其他人散了不少,舒綺菡和舒楊分坐一旁,星熠坐在奶奶和姨奶奶之間,手裡玩兒著個小模型。

  陳旖旎大概是第二次正式與舒綺菡見面,不過她們下午通過話,彼此之間都不算太過緊繃。

  「陳小姐來了。」舒綺菡先笑著打了招呼。

  陳旖旎也落落大方地回應:「來晚了很抱歉,臨時有些事處理了一下。」

  「京墨說了,沒關係,我們也才開始沒多久,晚飯也在等你來了才開,」氣度優雅的貴婦人大方地朝她一招手,「先過來坐吧。」

  舒綺菡與阮慈年紀差不多一般大,保養比阮慈卻好很多,可也難免留下了歲月刻下的溝壑。

  想到去見阮慈的情景,陳旖旎的心底,總有些感慨的。

  「來坐呀。」舒楊見陳旖旎半天沒動靜,好像有些猶豫的,也跟著催促道,「都快成一家人啦,才有機會坐下來好好聊聊呢。」

  「旎旎,過來坐。」

  舒綺菡又說。

  面對舒綺菡絲毫不夾試探和尖銳的目光,不知怎麼,陳旖旎好像已經失去了一向在沈京墨的家人面前高高繃起防線的意識。

  直到沈京墨也拍了拍她後腰,低沉聲線有著安慰人的魔力:

  「去吧。」

  她才緩緩地坐了過去。


  沈京墨坐過去時,摸了摸專注玩兒自己手裡東西的星熠的小腦袋,「星熠,怎麼一點都不想爸爸媽媽?嗯?來了也不打招呼呀?」

  「哎呀……」小孩兒顯然是注意力一直在自己的事上,全然沒注意到爸爸媽媽來了,一抬頭,眼珠子黢黑黢黑的,將陳旖旎與沈京墨望過去,咧嘴直笑,「爸爸媽媽來啦!」

  「星熠,想叔叔了嗎?」沈何晏也過來,伸手逗了下星熠的小臉。

  星熠卻「哼」了一聲,撅起嘴:「才不想呢!叔、叔叔今天都不陪我玩——都是奶奶陪我的!」

  「奶奶陪你你不高興呀?」舒楊笑笑問。

  「高興呀,」星熠點點頭,「但我更喜歡跟叔、叔叔玩——」他說著,還用手很誇張地比劃,「昨天叔叔帶我去遊樂園,那個宇宙飛船,好大——好大呀——晚上的煙花也、也好好看!」

  沈何晏笑了笑,想把空間留給他們一家人,於是抱走了星熠:「那叔叔帶你去別處轉轉!」

  「好啊好啊——」

  沈何晏轉身走時,順便跟舒綺菡和舒楊打了招呼,然後故意問沈京墨和陳旖旎:「不介意我把你們兒子偷走吧?」

  「沈何晏,你別小看我兒子,」陳旖旎聞言先笑了,下巴點了點星熠,「他自己會報警。」

  「對啊——我會!」星熠響亮地接話,「媽媽教過我的!」

  於是鬨笑一堂。

  舒綺菡很久沒被這樣的氣氛包圍過了,掩著嘴一直忍不住笑——不止是她,在場的幾位都是,許久都沒這麼輕鬆過。

  這些年活在濃烈的憎惡與敵視之中,誰也沒想到有朝一日,可以這麼毫無芥蒂地坐在一起。

  「為什麼說他自己會報警啊?」舒楊先問。

  「就是星熠之前跟著學校春遊,走丟過一次,」陳旖旎說到這裡,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他自己去了警察局,找警方聯繫的我——他很聰明,還背了我的電話號碼。」

  她話還沒說完,手就被沈京墨緊緊地抓住了。一抬頭,他的眼神溫柔又堅定,還夾著一絲心疼。

  「真不容易。」舒綺菡感嘆。

  她當然聽說了,星熠之前都是陳旖旎一人在巴黎辛苦地撫養。陳旖旎一邊要上班,一邊還要照顧孩子。

  陳旖旎沉默下來。

  「以後就不會那麼辛苦了,」舒綺菡真誠地笑了笑,「這邊有京墨,有何晏,還有我,還有京墨姨媽。」

  頓了頓,舒綺菡放低了一些聲音,語氣柔和如春風,

  「我們是一家人了。」

  陳旖旎的手指在沈京墨的掌心裡蜷縮一下,她忍了下眼眶酸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舒綺菡與舒楊。

  他們傳達出來的信息,好像都是那一句——

  「我們是一家人了。」

  她低了下頭,往沈京墨身上靠了靠,似點頭又像是在忍眼淚。

  他看出了她的隱忍,伸手拍了拍她單薄的脊背,安撫著無處安放情緒的她,低聲又說:「旎旎,我們是一家人了。」

  他們反反覆覆,像是想把這句話,烙在她心底。

  而後陳旖旎抬頭,眼眶已是一片酸澀的紅,忍著鼻腔酸意,朝舒綺菡笑了一下:「嗯。」

  舒綺菡柔和地凝視住她,看了好一會兒,由衷地稱讚道:「細細一看,你比上次見面還要漂亮。」

  「沒有吧……」陳旖旎破涕為笑,謙虛地說。

  「真的,我以前就想說了,你真是個很堅強很有能力很漂亮的女孩子,」舒綺菡望著陳旖旎,若有所思,沉吟了一下,「『陳旖旎』,好名字,是誰給你起的?」

  「是我姥姥。」陳旖旎說。

  心底感慨一下,好在不是阮慈。

  「以前我聽到這個名字,就覺得一定是個美人,」舒綺菡笑了笑,又說,「這樣好的女孩子,一定要好好保護起來。」

  轉頭便換了副嚴肅面孔,佯怒對沈京墨說:「知道了嗎,京墨?」

  沈京墨輕笑了聲:「知道了。」

  於是他們一行人起身,去用燭光晚餐。

  一席火光躍動,溫馨的氣息一整晚都在餐桌上的歡聲笑語之間流淌,左右都是來提前祝福他們新婚愉快的。


  陳旖旎卻發現,本要來的陸眠沒有來。

  她回國這麼久,只與陸眠見過兩次面。

  陸眠這些年都在自家公司幫忙,她大學學了個奢侈品鑑定的專業,之前只顧著當「用金錢檢驗真品」的白富美,這幾年也慢慢有了自己的事業。

  聽說還挺忙。

  陳旖旎出去接了個工作的電話,然後打給了陸眠。

  陸眠在電話里解釋,她臨時出了差,要去紐西蘭,現在已經在機場了,還給陳旖旎發過信息了。

  陳旖旎半開玩笑地說:「我還以為是你躲我。」

  「沒有——」陸眠趕忙否認,怕她不信似的,無奈地笑開了,「陳旖旎,這都多少年了,該過去的也得過去了吧?」

  陳旖旎吸了一口煙,淡聲問:「那你呢,你的事,過去了嗎?」

  剛才在席上,沈何晏在一眾囑咐沈京墨與陳旖旎成婚的聲音中,也不可避免地被問起了他的婚事。

  就如那會兒在車上與陳旖旎說的一樣,

  沈何晏大方肯認了,自己也要結婚了。婚期在年中或是年底。

  女方是與他同個公司的同事,他們相識的過程很簡單,沒有什麼驚天動地,也沒有誰暗戀誰,相處愉快,工作配合舒服,一來二去就熟了。

  然後戀愛,同居,談婚論嫁。

  再自然平淡不過。

  他們每個人的故事與結局,好像都如此再平淡自然不過,包括陸眠——

  「我啊,我結婚還早吧。」

  陸眠知道陳旖旎是問起她與沈何晏。

  沈何晏這幾年在國外飄蕩不回來,他們之間有過聯繫,沈何晏那邊什麼情況,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是我有男朋友了。交往三年,比沈何晏跟他女朋友時間長得多——不過,結婚,我還沒想過,我還沒玩夠。」

  「都三十了,還沒玩夠?」陳旖旎不爭氣地咬牙。

  「對啊,」陸眠笑了笑,悵惘地道,「沒找到合適的。」

  陳旖旎正想該說什麼,陸眠突然又說:「我之前問沈何晏,這麼多年了,就不能回頭看看我嗎。」

  陳旖旎沉默一下:「然後呢?」

  「他說,我們太熟了,只能做朋友,」陸眠苦笑,「然後我發現,我問出那句話後,就好像是他當初對你一樣,問你——『喂,陳旖旎,你為什麼不能回頭看看我?』——就是不甘心了吧。」

  「嗯……」陳旖旎沉吟著,邊思索。

  「挺沒意思的對吧,」陸眠說,「哎喲,你可真是幸運啊——最起碼,沈京墨對你不是不甘心啊。」

  「——嗯?」

  「沈何晏跟我說了那句話後,我突然覺得自己一塊兒石頭放下了,我換了很多男朋友,也ok。你看,有的人好像,沒法做戀人,做朋友也不錯——可你呢,你和沈京墨,可能做朋友嗎?」

  「沒可能。」陳旖旎不假思索地說。

  「那不就好了嗎?這就是真的愛,」陸眠喋喋不休道,「沈何晏結婚,我現在可以大大方方地祝福他——前幾天我還跟他推銷我們d.k出的婚戒新品呢,我都覺得沒什麼,我是真的放下了。但如果沈京墨結婚,或者你結婚,你覺得,你跟他,都會毫無芥蒂地去祝福彼此嗎?」

  陳旖旎如此又沉默。

  心底卻是一個答案——

  沒可能。

  因為她光是夢見他與別人結婚,就嫉妒得要死,要發瘋——即使看不清那個女人的臉,那種洶洶而來的妒意,都折磨得她快要瘋掉。

  他呢?

  他也是。

  那年她賭氣與沈何晏訂了婚,他姍姍來遲地出現在訂婚宴,全身上下,包括此後的所有所作所為,都在告訴她——

  他不可能祝福她。

  「所以嘛,感情如果摻了不甘心,就變了味道了,」陸眠說著,起身往安檢口那邊走,「我準備過安檢登機了,我真是臨時去的,這段日子是真的忙,我哥連我這個親妹妹都不放過——

  「哦對我哥結婚了你知道嗎,你見過我嫂子嗎,特別漂亮,下次一定讓你看看。

  「啊,對了,你結婚我肯定會趕回來的,當不了伴娘,我也要參加你的婚禮呀——」


  陸眠好像有無窮無盡地話想對陳旖旎說。從前在大學時代,她們也是無話不談的好友。

  就是後來有了矛盾,如今也能和好如初。

  陳旖旎不禁也有些感慨,深深地呼吸一番,過渡一下情緒,準備跟陸眠說先掛了。

  陸眠卻突然說了句:「我已經沒什麼遺憾了。」

  「嗯?」陳旖旎一愣。

  陸眠放輕了一些語氣:「認識你很好,認識沈何晏,也很好——能跟你們做朋友,也特別好……我還記得我大學失戀,我抱著你哭了好久,你都不煩我……」

  「我怎麼會煩你?」陳旖旎安撫她,邊又說,「不過說真的,你換男朋友速度那麼快,鬼知道你當年喜歡的是沈何晏。」

  「怪我怪我,」陸眠打著哈哈,「不過我真沒遺憾了——睡都睡了——」

  突然意識到說了什麼,那邊話音立刻掐了。

  陳旖旎敏感地捕捉到那句:「什麼『睡都睡了』?」

  「沒什麼,就了卻了一下自己的心愿吧,」陸眠說,「之前有一次沈何晏喝醉了吧……哎,我不說了,太丟人了,我要過安檢了,等我回來再給你打電話——」

  說著,那邊就只剩忙音了。

  陳旖旎一直盯著屏幕熄滅,才緩緩抬起頭來,收回了游離的神緒。陸眠確實是愛玩兒了一些,以前總覺她瀟灑——但其實唯獨不瀟灑的事,都與沈何晏有關。

  好在,現在也算是瀟灑的。

  回到了宴會廳,一推門,就一腳踩住了緩緩流瀉的西洋古典樂,旋律悠揚輕慢,三三兩兩的人們簇擁在一起,又分開,翩然起步。

  沈京墨原本坐在不遠,與旁人言笑晏晏的,她這個電話打了頗久,見她回來,他立刻起身,朝她走來。

  陳旖旎才發現,他今晚的笑容比之任何時候,都異常得多。

  左左右右的人目睹他向她走去,皆連聲祝福。沈京墨都一一點頭回應過去。

  他唇角輕揚起,笑容斯文和善,難得的好心情。

  來到她面前時,她突然發現他溫柔的眼神,朦朧了一層,兩頰也泛起了一絲淺淺的紅。

  喝醉了。

  他是因為太高興了,所以喝醉了嗎?

  她的印象中,他的酒量可比她好了太多。他不易醉,喝酒的時候也時有克制。

  正想著,他已微微欠身,一手背於身後,另一手向她伸出。

  低垂的眼眸柔和又堅定。

  「能邀請太太跟我跳一支舞嗎?」

  不知是否是醉酒的作用,陳旖旎總覺得他與平時有些不一樣——簡直謙遜禮貌到令人害怕。

  歷來都是不由分說地就要拉著她跳舞——哪怕她不會,他好像也有信心給她教會了。

  撞入那雙深沉不見底的眼裡,陳旖旎緩緩地將自己的手,落入了他的手心。

  他輕捏住她的手,放於自己唇邊。

  輕柔地吻了吻,抬眸笑:「謝謝。」

  「……」

  陳旖旎還沒來得及反應,他一手就攬著她的腰過去,將她拉到了他身前,攜著她,翩然起舞。

  他是真的有點兒醉了,眼底泛著一層乖張的迷離——這與平日裡斯文儒雅,一絲不苟的他的形象,簡直大相逕庭。

  想一想,她好像從沒有見過他醉酒。

  這十幾年,這都是頭一次。

  每次都是她喝醉了,他來照料她。

  好像是怕他也喝醉了,她酒量那麼差,沒法照顧她一樣。

  一眾睽睽下,沈京墨擁著她起舞。他雖醉了,步履卻絲毫不亂,能自然而然地將她帶入他的節奏之中。

  很穩,很安心。

  靠近了他,她枕在了他肩上,依偎著他。緩緩地閉上了眼。

  前後左右的人都在討論他們幾天後的婚禮了,議論起鋪張了多麼大的陣勢,那件經由幾個世界知名的婚紗設計師聯手打造的婚紗,會有多麼好看,婚禮現場會布置得多麼華麗漂亮。

  所有人都很期待。

  她也不例外。

  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在她頭頂說了一句:「如果我再等幾年,才能遇到你。」


  他嗓音低沉醇厚,她不禁抬頭。

  對上他低柔的視線。

  「如果我足夠幸運,你那時還沒有和別人結婚——」他唇一張一合,微微眯起的眼眸中,一片緩緩流淌的柔軟。

  她定定看著他,等他後面的話。

  或許是真的因為醉酒,所以他的思維也比平日的雷厲風行愚鈍了許多。這樣慢性子的他,她還是頭一回見到。

  「你會不會,」他頓了頓,認真地問,「嫌我老了?」

  陳旖旎抿唇,情不自禁地笑了。

  她以為他要問什麼了不得的問題。

  沈京墨怕她避而不答似的,掐住她纖腰,又將她往懷中攬了攬。她跳舞本就不如他嫻熟從容,如此一趔趄,直接栽到了他懷中去。

  他腳步便停下了,在原地落穩,也扶穩了她。

  低睨著她,「會不會?」

  「重要嗎?」她笑著反問。

  他認真點頭,煞有介事的:「很重要。」

  真是醉了。

  也難得他有這麼孩子氣的一面——像是個xxxxxxl號的沈星熠。

  「會不會?」

  他又問一遍,有點兒急切了,迫不及待地捧起她的臉,怕她逃避,又怕她撒謊,於是迫使她的眼睛對上他的視線。

  深沉幽昧的牢籠,讓她無處可逃。

  陳旖旎心底發笑,由衷地覺得他可愛——或許「可愛」這個詞,用到一個三十五歲,而立之年的男人身上,有點兒可笑。

  可她卻不覺得可笑。

  他有很多面,她都沒有見過。

  也有很多面,她有幸全都見過。

  「你問我,會不會嫌棄你老了?」她含笑的眼眸直望住他。

  他眉峰蹙起,顯然急於想得到答案:「是——」

  「多老?四十歲?四十五歲?還是五十歲,六七十?」她輕慢地笑著,抬起手指,將他眉心的皺褶,一點點地撫平。

  「重要嗎?」她紅唇輕揚,依然在笑,「我們不是在一起變老嗎?」

  作者有話要說:  晚間讀物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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