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緊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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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8.緊繃

  「舒阿姨。」

  沈何晏前段時間剛接了cindysue旗下一個代言,那天和經紀人去談代言的事時,舒楊正好在開會,他沒能見到她。

  舒楊在時尚圈中名聲響亮,早年就移居了法國經常不在港城,加之她常年以cindysue的身份活躍在眾人眼前,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她的真名。更幾乎沒人知道,她是沈京墨的姨媽。

  舒楊至今未婚,一直將沈京墨視若己出。

  當然,她待沈何晏也很好。不過沈何晏一直不習慣跟著沈京墨一樣以姨媽稱呼她。畢竟他們沒有血緣關係。

  今晚酒會,沈何晏只過去草草和舒楊打了個照面就走了,他們的圈子偶有交集,但今晚來的都是時尚圈的人士,舒楊那會兒與別人相談甚歡,他也不好多擾。

  這會兒他想著舒楊應該結束了那邊的事,於是便過來問候一聲。

  舒楊沒見他和沈京墨一起,立刻想到,他前段時間剛與陳旖旎公布了戀情。心底一打量,就把原因心猜了個七七八八。

  於是只點頭笑笑:「何晏,先進來吧,外面風大。」

  沈何晏跟著舒楊往裡走,忽然一抬眸,就注意到了沙發上的陳旖旎。

  「……」

  兩人對視一眼,竟都是一愣。

  陳旖旎怎麼也沒想到沈何晏居然和舒楊認識,她一直以為他只是接了cindysue的代言。

  舒楊剛才說的,幫她在她們之間牽線,堅持讓舒楊見她的人,居然是沈何晏嗎?

  她又忽然想到了那會兒在船艙里,她與他隔著一道艙門,他在外面斷斷續續地敲著門。

  而她卻在門背後,與沈京墨糾纏不休。

  「你怎麼在這裡?」沈何晏笑著問,同樣也是訝異。

  「來跟cindy談點事情。」

  陳旖旎勾唇朝他笑了笑,然後,就有些心虛地別開了目光。

  心底惴惴的,不是滋味。滿滿的罪惡感。

  他在幫她,可她在背著他做什麼?

  「說的那么正式多侷促啊,」舒楊掠過陳旖旎一眼,溫和地笑起來,「我跟陳小姐剛在聊天呢,我們聊的很不錯,順便啊,就說了下工作的事——來,何晏,坐吧。」

  沈何晏點點頭,自然地走過來,坐在陳旖旎的身邊。

  陳旖旎剛與舒楊的確聊得意外火熱,順利到,遠遠超出了她的預期。

  舒楊甚至還表示,下月cindysue主辦的一個時尚論壇要邀請他們lamour也過去參加。

  那個時尚論壇的邀約可謂千金難求,他們lamour在圈內的地位並夠不上資格。

  溫烺知道,估計又得瘋了。

  舒楊剛跟陳旖旎說話時沏了壺茶。

  那會兒兩人邊做茶藝邊聊天,陳旖旎以前跟著陸眠吊兒郎當地上過幾天的茶藝課,但她學藝不精,人也不夠有耐心,剛還是舒楊一直在給她沏茶。

  她簡直受寵若驚,覺得自己擔受不起。

  很不習慣別人對她這麼好,更何況,還是他們圈子裡這樣級別的人物。

  桌上擺開七七八八精緻的茶具,沈何晏坐過來打量一眼,心底就明了,她們剛才應該談的很不錯。

  他坐在陳旖旎身邊,瞧著她臉色卻不是特別好。也不怎麼去看他,始終垂著頭,表情淡淡的。

  他想起那會兒從船艙那邊看她跌跌撞撞地出來,神色就不太好,一晚上也幾乎沒在酒會上見到她人。

  晚上,沈京墨好像也沒怎麼露臉。

  他有點兒在意,卻又覺得沒由頭,看了她一會兒,便向後輕靠在沙發里,笑問舒楊:「舒阿姨,你回來了這麼久,怎麼沒去家裡看看我奶奶?」

  舒楊只是淡淡地笑:「忙啊。」

  其實她並不想去。

  當年沈嘉致鬧婚外情,舒家與沈家幾乎是撕破了臉,在爭s&r的歸屬權和股份一事上,兩家鬧得十分難看,兩敗俱傷。

  除開沈京墨和沈何晏,她其實和姐姐舒綺菡一樣,對包括沈嘉致在內的沈家幾位一直多有記恨。

  尤其是京墨的奶奶杜蘭芝,一個精明到令人討厭的老太太。


  當年舒綺菡傷心沈嘉致出軌,一時想不開尋了短見,人差點因為失血過多死在了醫院,杜蘭芝卻生怕舒家從s&r分出股份把他們沈家掏空,一直說所謂的好話,勸舒綺菡不要跟沈嘉致離婚。

  還說什麼這事他們兩家私下解決就好,不要鬧到公司的層面上,離婚對兩家沒好處,以後他們還要互相幫扶,攜手並進。

  說的好聽,可只要是跟利益掛鉤,在那個老太太面前,就沒有人情世故,更別說換位思考和感同身受了。

  舒綺菡和沈嘉致離婚後,舒楊也跟著與沈家脫了干係,這幾年就只與沈京墨和沈何晏聯繫,而他們兄弟二人陸陸續續有了自己的事業,也慢慢走了起色,各自一忙起來,聯繫也沒以前那麼密切了。

  不過,在下輩面前該維持的面子還是要有的,舒楊把茶具一一歸置好,而後淡淡地說:「我最近太忙了,沒什麼時間。你和京墨常與我保持聯絡就好,你們叫我一聲阿姨,就始終是我的侄子,我的家人。」

  「……」

  陳旖旎聽他們如此說,神經不由地緊張了一瞬。

  ——舒楊居然還與沈京墨認識嗎?還是親戚?

  她之前,從沒聽說過。

  自從旗袍那次事後,她就對沈京墨的家人非常敏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上回她在秀展上出現了過呼吸的症狀,如同大病一場。

  那時她如何也喘不過氣,腦海里,卻還不斷交迭著杜蘭芝在不遠處,對她和藹微笑的樣子——與她那一日假惺惺地用「朋友過生日,要定製旗袍作為禮物」這麼一個藉口,假意騙她過去,後來又不動聲色地栽贓陷害她時的模樣,幾乎無差。

  還有沈京墨那一日,聲聲冷冽,質問她的話。

  她看著舒楊,不知怎麼又覺得有些喘不上氣,閉上眼呼吸著,胸口發悶。

  事情還不止如此。

  舒楊帶著她和沈何晏去餐廳時,沈京墨居然也在。

  沈京墨那會兒與幾個業內夥伴在這邊談合作事宜,結束後就給舒楊發了消息,讓舒楊直接過來這邊,他還有工作的事要和舒楊談,索性一次在這裡解決。

  沈何晏正好也想去餐廳吃點兒東西,就跟著一起去了。

  他沒想到,沈京墨也在。兩小時之前,他們還鬧得不甚愉快。

  不過,沈京墨的表情也沒好到哪裡去——在看到,他與陳旖旎一同出現在餐桌上時。

  舒楊一個外人都能聞到空氣里的火-藥味兒了,她先他們坐下,打破了餐桌上一時僵滯的氣氛,笑著說:

  「既然都認識,我就不一個個介紹了。都坐吧。」

  ——確實都認識,關係還都不淺,甚至算起來,誰都跟誰有那麼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藕斷絲連。

  幾方也都沒想到對方也在場,甚至如今湊了個齊全。表情都不算多麼好。

  「我們去那邊坐。」

  沈何晏走過去,攬了下陳旖旎的肩。

  她不小心朝他那邊跌撞了一下,能感覺到他按著她肩的力道非常強硬。

  ——從沒有這麼強硬過。

  很像是,在跟誰較勁。

  沈何晏帶著她,繞開了沈京墨,向餐桌的另一邊去。

  轉身之際,她沒有跟他對視,都明顯的察覺到,他冰冷到有些尖銳的目光,如狂風暴雨,砸在她的身上。

  一直追尋著她,直到,她與沈何晏到了玻璃長桌的對面,坐定下來。

  「我先點點兒東西吧,這麼晚了,還要辛苦你們陪我。」

  舒楊笑了笑,叫來服務生,邊拉扯著別的話,有一句沒一句地活躍著氣氛。

  她晚上喝了酒一直覺得燒胃,正好想來餐廳找些清淡的東西吃,過濾一下胃裡的不適感。

  遊艇餐廳里的服務生送來了精緻的餐食。廚師是她從法國請來的,一小份水果沙拉都做的非常精緻。

  在眼底幾乎盈盈一化。

  陳旖旎看著眼前精緻的餐食,卻始終沒什麼胃口。

  聽那邊舒楊與沈京墨和沈何晏二人交談著,漸漸的,氣氛也沒有一開始那麼尷尬了。

  也漸漸的,從工作上的事聊到了他們的家事,她就接不上什麼話了。


  「今天我還跟你媽打了電話,」舒楊對沈京墨說,「她狀態比上次還要好,你也不要太擔心。我明天有空了就過去看看她——她不是找了個老師教她畫油畫嗎?你有空也過來吧。」

  「好。」沈京墨抿著唇,點點頭,臉色有幾分沉重。

  「放輕鬆。畢竟,你是她的兒子。」舒楊放緩了語氣,似是在安撫,「是她唯一的親人了。」

  沈京墨的指尖捻著高腳杯細長的杯頸,容色淡淡,依然點點頭,若有所思。

  餐桌對面,陳旖旎耳中充斥著他們在左左右右交談的聲音。

  她早在剛才就聽出來了,舒楊是沈京墨的姨媽。

  那一日她得知自己被杜蘭芝栽贓,加上他還雪上加霜一般地質問她,她心底就泛起了揮之不去的涼意。

  而現在,那種涼意更甚。一顆心仿佛被人扔進了冰窖,狠狠踐踏。

  她甚至分不清,舒楊今晚答應和自己見面到底出於什麼目的,為什麼能那麼輕而易舉地就可以跟自己熱絡起來。

  ——為什麼?

  她垂眸,盯著自己五指,不自覺地包握在手心裡,摩挲著。

  絲絲涼意。

  她突然,很想離開這裡。這裡不屬於她。

  誰都不屬於她。

  「陳小姐。」舒楊突然叫她一聲。

  陳旖旎抬眸,眼中已然沒了剛才在船艙內聊天的熱絡。

  多了些許,很明顯的防備與警覺。

  她確實,怕了他和他的家人了。

  總是報以居心叵測的目的,費盡心思地接近她。

  他一開始是,他奶奶也是,他那位她沒見過的媽媽,估計也差不了多少。

  現在,又多了一個舒楊。

  「今晚跟你聊的很開心,」舒楊並未察覺到她臉上的變化,的確是打心底覺得交到她這個朋友非常高興,於是端起一杯加酒莫吉托,朝她揚了揚,「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陳旖旎下意識地,又是一緊張,脊背緊繃,有寒意泛起。

  如今,舒楊作為沈京墨的家人,他的姨媽,還是她無意得罪招惹過的他媽媽的妹妹,對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好像飽含了刻意與詭計。

  「認識你很幸運。」

  舒楊舉杯的一刻,餐桌上幾雙眼睛,就都看在看著陳旖旎了。

  尤其是,坐在左上方的男人,他依然是素來的倦漠神情,可觀察她的眼神,又是那般的考量。

  自己就像一個動物,被鎖入一個透明的玻璃容器里,被帶著惡意的人們左右觀察著。他們面目虛偽心懷鬼胎,準備時刻嘲弄她,誣陷她,栽贓她。

  今晚在船艙內,她與舒楊那場熱烈談天,源於心有靈犀。

  可是,那種伴隨而來的久逢知己,惺惺相惜,跨越年齡與行業資歷的歡愉,一時間,全都消失掉了。

  舒楊看了看一邊面色陰沉的沈京墨,又瞧了瞧陳旖旎,雖覺得他們現在處境的確尷尬,於工作情面,還是對陳旖旎說了句:

  「要不是京墨堅持讓我見你一面,估計啊,我們也不能聊得那麼好。我也沒機會認識你,那太可惜了。」

  陳旖旎渾身一震。

  她一抬頭,沈京墨也在看著她。

  兩處目光交匯。一個哀戚,一個深沉。

  她捏著高腳杯,手腕僵硬到有些微微發抖,這才舉起,艱難地,與舒楊碰了一下——

  叮噹——

  一聲脆響後,她想逃離這裡的心情,又濃烈了一些。

  她仰頭,不留神喝得猛了。一口辛辣入喉,嗆得她幾乎要流眼淚。

  頭頂明烈的燈光,灼得她雙目發疼。

  舒楊沒喝太多,淺嘗一口就放下來。

  這在陳旖旎眼中,更像是一種虛偽的表現。

  他和他的家人,又想做什麼?

  她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想,忍著眼底灼意,無意識地,又灌了幾口酒。

  沈京墨在對面看著她這麼沒節制地喝酒,不動聲色地皺了眉。

  「少喝點吧。」沈何晏知道她酒量不好,看不下去了,去勸了一下,卻沒勸住。


  「沒事,一會兒回去我就睡了。」她唇角噙一抹苦澀,笑了笑,避開了沈何晏的手。

  沈何晏只得作罷。

  她今晚很奇怪。

  可是具體是哪裡,他卻說不上來。

  過了會兒酒杯就見底,陳旖旎叫來服務生添酒。

  沈京墨卻在服務生拿過她酒杯時擋了一下,「換成果汁。」

  「……」她一愣,紅著眼去看他。

  他目光比剛才看到她與沈何晏一同出現時的冷冽,柔和了幾分。

  沈何晏眼見著他們這麼無聲對視,心有不悅,卻沒說話。

  沒多久,餐桌上的交談繼續進行。

  聊著聊著,不知勾起了什麼話題,舒楊問沈何晏:「何晏,你要拍的那個電影了什麼時候開機?是武俠片吧?題材我很喜歡。」

  沈何晏笑了笑:「快了,月底吧。」

  「月底,好快啊——對了,你奶奶那邊,我估計是沒時間去了,我聽說她最近生你的氣呢,你應該去看看她,你跟你哥忙歸忙,但畢竟是親孫子呀,一家人之間,有什麼不能解決的。」

  奶奶最近聽說了他和陳旖旎的事,一開始非常火大,直說著要他滾蛋,再也別回沈家。

  可他之於陳旖旎,沒有他們上一輩那層複雜的關係,倒是不在乎這些的,他覺得一日日消磨掉奶奶的固執,慢慢會好的。那不是什麼解不開的心結。

  舒楊好心地教導著他,「你大了,別總氣你奶奶,做事不能衝動,要聽你哥的話。」

  沈何晏表面淡淡微笑著,聽舒楊說,要他聽沈京墨的話,又想起沈京墨今晚與他之間的衝突,心口那層不快,又濃郁了一些。

  半晌,輕輕提氣,聲音確實沉沉,「舒阿姨。」

  「嗯?」

  沈何晏握拳時,放在餐桌上的手,無意地一動,忽然靠了靠陳旖旎的。

  她正愣神,察覺到這觸感,抬頭,對上他幽深柔和的目光。

  字字頓頓的聲音跟著響起:

  「其實,我想跟她結婚。」

  「……」

  寂靜了一瞬,突然,對面傳來,玻璃落地的清脆一聲響。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大家,這章所有留言發紅包彌補大家的等待!!!!!!

  你們的心情我理解,下次確實不能瞎雞兒保證了!!!其實今晚是寫了一些的,十一點多那會兒臨時發生了事情去處理……

  對不起,說這些也沒用啦!!!

  大家罵我打負我都接受!發個紅包給各位消消氣吧!!!

  對不起了!!!!(三鞠躬!鞠躬鞠躬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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