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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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邊,打遊戲的王芹芹見梁藥在報名,連忙摘掉耳機,「餵你真打算去啊?我本來只是說著玩的,唉算了,去就去,你等我啊,我也要報!」

  梁藥填著身份證號,道:「你沒必要強迫自己跟我去,我是因為……你也知道,我現在離家出走,出去了也沒人管。」

  王芹芹:「說的我好像有人管似的,我家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沒人在謝謝。」

  梁藥笑了笑,「那行吧,一起咯。」

  王芹芹也咧嘴笑了,「你以後要不要考慮畫漫畫啊?如果畫出名了賣了影視,我這個大明星可以免酬擔任你的女主角。」

  梁藥:「你的白日夢什麼時候能醒一醒?」

  王芹芹:「馬爸爸不是說了嘛,人總是要有點痴心妄想的,萬一見鬼了呢?」

  梁藥笑笑沒說話。

  就這樣,她們用了兩個小時,火速完成了報名,完後就回學校,直接殺到辦公室找老師請假。

  九中的管理真的很鬆散,只要寫個請假條,有家長簽字同意,隨便你請多少天,反正學費恕不退還。

  梁藥知道家長不會輕易同意,媽媽和妹妹就算了,但肯定過不去爸爸那關,一個姑娘家家大老遠跑南方去參加什麼比賽,萬一被騙了怎麼辦?走丟了又怎麼辦?

  這都是很實際很現實的東西。

  但梁藥和王芹芹都不是安分守己的人,就算是被騙,吃一塹長一智,她們也願意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她們不僅偽造了父母簽名,還在網上找人偽裝父母給老師打電話,這才把請假條批了下來。

  梁藥在請假條上只寫了一句話:【何以解憂,唯有暴富,世界這麼大,我想去賺錢】

  然後就乾脆利落地走了。

  十七歲的小姑娘,做事容易衝動,不計後果,而她們又是家裡沒人疼沒人愛的小可憐,既早熟又叛逆,但也比別人更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第二天一早,天還蒙蒙亮的時候,梁藥和王芹芹就大包小包地提著行李箱趕火車前往杭州,來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梁藥不知道,就在她走後不久,楚晝已經把學校,還有她家,以及她可能去的所有大大小小地方全都翻遍了,可她這個人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到處都找不到人影。

  問老師老師不知道,問父母父母不知道,好在梁藥還有一點點責任心,借了王芹芹手機給梁遠國發了條簡訊,只說自己去外面遊山玩水,兩個月後回來,勿找勿念。

  梁遠國又氣又心急,心臟差點沒被她嚇停了!如果不是梁母攔著,他都直接報警了!

  而楚晝在聽聞後,全身如墜冰窖,整顆心冷得刺骨。

  遍體生寒。

  他一言不發地離開她家,背影削薄英挺,像松柏。

  梁藥走後,梁家發生了很大變化,梁遠國為了梁藥,每天動不動就和梁母吵架。

  梁藥的離開像根導火線,徹底點燃了梁遠國作為父親的內疚和怒火,他現在一口咬定就是梁母把孩子逼走了。

  他開始還想和她心平氣和的談,打算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讓她好好地去和女兒道個歉,讓他們一起去把女兒帶回來。

  結果梁母冥頑不靈,語氣尖酸地說:「要去你去,我才不想管她,她現在不是長本事了嗎?有本事就在外面一輩子別回來啊!」

  各種難聽的話把梁遠國氣得全身發抖。

  看看,這是一個母親說出的話嗎?

  他以前還覺得梁母雖然總是罵梁藥,是因為愛之深責之切,可現在看來,她是真的不管梁藥的死活!

  梁遠國指著她張口就罵:「你他媽能不能有點當媽的樣子?藥藥現在行蹤不明你不擔心啊?我當初真是瞎了狗眼才會娶了你這個臭婆娘!」

  梁母瞪大眼,「你再給我說一遍?梁遠國你膽子肥了啊,想離婚是不是!」

  梁遠國膽上來了,啥都不怕了,梗著脖子吼:「離就離!我男子漢大丈夫,誰怕誰啊?」

  梁雯在房間裡聽到他們在外面吵架,連忙開門出去勸阻,「爸,媽,你們別吵了!」

  梁遠國見女兒來了,一雙淚汪汪的眼睛看得人心都碎了,他壓下滿腹的怒火,大步往家門走,重重甩上門。

  梁雯舒了口氣,總算消停了,她見梁母臉色還是很難看,頓了頓,小心翼翼道:「媽,你就讓姐回來吧,我也覺得她沒做錯什麼,是你老天天罵她……」


  「行了這些你別管,只要安心學習就好了,」梁母擺擺手打斷,坐到沙發上舒氣:「話說你期中考試的成績下來了吧,考了多少?把成績單給我看看。」

  「啊?」梁雯有點猶豫,低下頭去,「我這次沒有考好……」

  「沒考好是多少?」梁母皺眉,「六百?還是五百?」

  梁雯小聲囁嚅:「四百多……」

  「什麼?」梁母霍然站起來,拔高音量不敢相信,「你才考四百多?!」

  她氣得不行,臉上滿是失望,手指頭狠狠戳了戳她的額頭,「你每天都在學校里幹嘛?當初你和你姐交換的時候怎麼向我保證的,還記得嗎?你說絕對不會影響學習!如今呢,不僅男人被你姐搶走了,連成績都下滑這麼厲害,我養你有什麼用!?啊?」

  梁雯從沒被這麼罵過,呆呆看著她,淚水模糊了眼睛,「媽,我……」

  「別叫我媽,我才沒有你這麼個不成器的女兒!」

  梁母疾言厲色,想到梁藥都能賺那麼多錢了,梁雯卻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反而還退步了很多,心裡就一肚子火,她絕對不能讓梁雯被梁藥比下去!

  「哭什麼哭,哭有什麼用?你姐現在是出息了,能賺錢了,你看看她你就不覺得羞愧和不甘心嗎?我都替你急得要命,別到時候連你也考不上大學給我丟人現眼!」

  梁雯被罵得臉頰通紅,委屈又氣憤,胸口起伏劇烈,眼淚掛在眼睫上,她吸著鼻子費了好大勁才沒讓它掉下來。

  姐姐以前都是這種感覺嗎……

  她在極度壓抑的情緒中,恍然間如此想到。

  她以前竟一直沒察覺到……

  梁母發完了火,朝梁雯伸出手,「手機給我。」

  梁雯緩了緩神:「啊?」

  「手機給我!」梁母陰沉著臉重複一遍,「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許碰手機!」

  梁雯敢怒不敢言,努力把眼淚全都逼了回去,把口袋中的手機拿出來給她。

  梁遠國晚上回來,看到梁雯紅腫的眼,一下就猜到了發生了什麼,又和梁母大吵一架,還是梁雯慌裡慌張地阻止,把梁遠國拉到自己房間裡來,才阻止了這場世界大戰。

  梁雯見到爸爸,眼淚再也抑制不住,哭得喘不過氣,「爸爸……」

  「雯雯乖,不哭啊。」梁遠國本來挺氣,可到女兒這個傻樣子,又有點好笑,拿紙巾給她擦眼淚,「你啊就是個愛哭鬼,被罵一次就這樣,你姐可從來沒哭過。」

  他這麼一說,梁雯哭得更狠了,「姐姐都是這樣過來的嗎?」

  梁遠國輕嘆,「你不都看在眼裡嗎?」

  他想到了今天找過來的楚晝,他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見梁藥,也就是說,梁藥幫追人的事曝光了,這個少年一下就分出了她們姐妹倆。

  「雯雯,你老實告訴我,你現在心裡是不是有點怨你姐呢?」

  梁雯瞪大眼,飛快否認,「我才沒有!」

  「有也很正常,人之常情,」梁遠國笑笑,怕姐妹倆之間有芥蒂,猶豫了一下,把以前的事說了:「你知道嗎?其實當年中考,你姐比你考得好,有六百多分呢,比你還多個十來分,哈哈,不可思議吧,明明她平時的成績都沒你好,可運氣卻還不錯,中考超常發揮了。」

  梁雯震驚,「什麼?那她為什麼沒讀一中?」

  梁遠國緩緩道:「因為那一年我失業了,家裡經濟情況不太好,你姐她……本來報的志願是一中的,可後來竟然被你媽偷偷改成九中了,我知道後還和你媽吵了一架,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梁雯怔怔,「怎麼會?媽媽為什麼要這樣做?」

  「因為她更喜歡你啊。」梁遠國道,「你從小就身子弱,她怕你承受不住打擊,而且九中也給出了豐厚的條件,以藥藥的成績入學,優等生待遇,學雜費全免。」

  梁雯聞言,像傻了一樣,眼淚還在流個不停,可已經不知道為誰而流了。

  梁遠國嘆氣,「我說這些不是讓你愧疚什麼的,就是希望你知道,即使你姐被這樣對待,她對你還是始終如一,你明白我說的話嗎?」

  梁雯沒作聲,拼命點頭,她用力擦了擦眼睛,可眼淚就是擦不乾淨般,不停往外落。

  她聲音沙啞地問:「為什麼姐姐什麼都不說啊。」


  梁遠國笑,「你還不了解你姐的性格嗎,她自尊心多高你又不是不知道,比起別人討厭她,她更討厭別人同情她。」

  梁雯以為梁母那天只是因為心情不好才對她發脾氣的,可她還是天真了,那僅僅只是個開始,梁藥走後,梁母的出氣筒仿佛就變成了她,幾乎隔個兩三天就要檢查她學習,作業寫錯了要罵,背書背錯了也要罵,考試考砸了更會被罵個狗血淋頭。

  可梁母越是罵,梁雯就越是考不好,考試時拿筆的手都在抖,整個人忽然變得沉默了許久,也不愛哭了,像是失去了生氣。

  林韓熙不知是從哪裡弄來的她家地址,隔三差五地跑來找她。

  可梁雯對他是厭惡至極,那段在九中給他做作業的時光就像是噩夢一樣,她完全不想搭理他,可是林韓熙來找她的一幕不小心被梁母發現了,回到家,梁雯都沒反應過來,臉就狠狠甩了一巴掌,把她整個人都扇懵了,臉上火辣辣的疼,讓她愣在原地。

  梁母痛罵:「你竟然背著我和男生偷偷見面?那個楚晝就算了,這個一頭白毛的男生一看就是個不學無術的小混混,梁雯,你真是墮落了啊,你學習成績下降得那麼厲害,不會是和他有關係吧?」

  梁雯麻木地捂著臉,只會輕聲重複:「我沒有……」

  「還不承認!」梁母氣得失去理智,一時忘記了梁雯體弱,竟然找來梁遠國的皮帶往她身上抽,「一個是這樣,兩個也是這樣,你們是不是都要氣死我才高興,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梁雯感覺到皮開肉綻的劇痛,她努力躲閃著,臉色蒼白無比,胸口喘不過氣,心情極度壓抑,多麼希望自己能像小時候那樣動不動就發燒暈厥。

  深夜九點,拘留所里,楚晝表情冰冷地站在羅穆對面,窗外的銀白色月光灑在他身上,氣質陰森得猶如地獄裡的修羅,他啞著嗓子輕輕問:「她在哪裡?」

  「不知道不知道!都說了我不知道!」羅穆崩潰大吼:「你他媽還要問我幾遍啊,我都被關在這了,還能把她藏起來不可?」

  楚晝沉默了一下,極其不願意地開口:「你是她男朋友,她極大可能來投奔你。」

  「男朋友?啥時候的事?」羅穆一臉懵逼。

  楚晝冷冷道:「她說的,她還為了救你來求我。」

  羅穆:「臥槽,這種好事我怎麼不知道?」

  「……」

  楚晝已經徹底失去了和他交流的**,冷著臉轉身就走。

  羅穆在後面大喊:「餵臭小子,你還沒說放不放我呢!」

  ……

  楚晝最後還是放了羅穆一馬,羅穆名下的酒吧本身是沒有問題的,只是沒有經營許可證,楚晝拖關係給他辦好後,人自然也就出來了。

  不過他不是白白幫忙,羅穆出來後,他讓人跟蹤了幾天,並把行程匯報給他。

  然而給出的結果是羅穆一出拘留所就去酒吧喝酒慶祝,還喝了三天三夜,期間除了罵他就是罵他。

  完全沒提到過梁藥。

  好像真的和他沒關係。

  楚晝徹底瘋魔了,內心的黑暗幾乎將他吞噬殆盡,每天都在不停地找她,可直到下雪了,她依舊沒有蹤跡。

  十七歲,他在最寒冷的日子裡,遇到了一個最溫暖的人,可剛得知她的存在,她就不見了。

  因為全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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