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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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著大學考試周剛結束,酒吧里不少大學生來放鬆。

  威士忌酒精和易燃易炸的音樂影響下,昏暗燈光里有人跳著貼身舞,有人在暗處熱吻。

  被黎鳴和他女朋友秀了一臉恩愛的賀以晝手上拎著瓶科羅娜,迅速轉移陣地到江轍這,拍拍他肩膀:「我的轍,接誰電話呢?」

  一身酒氣撲面而來,江轍把手機收線,皺眉往後退兩步,坐在高腳凳上:「還能有誰?」

  「陳妹查崗?」賀以晝往邊上卡座一屁股坐下,納悶,「她之前不是不太管你出來嘛。」

  江轍捏著手機沉思:「不知道,她還說要過來。」

  「啊?那你要不……」賀以晝往台上看了一眼正在打碟的女人,摸摸鼻子把話吞了。

  他也只是江轍的大學同學,並不了解台上那女人和江轍的關係。

  但又看著他倆從見上面以來,江轍除了把她在酒吧刷下的酒錢付了,也沒什麼親密舉動,應該不至於背著陳溺出來見面。

  邊上一同專業的男生接話,笑嘻嘻地調侃:「小江爺談戀愛以來也沒怎麼出來玩了啊,沒想到是個妻管嚴啊!」

  「江爺能是妻管嚴?」有人像聽了什麼笑話,灌了口酒聊起陳溺,「……他這女朋友談得夠久的啊,是不是和之前的不一樣?」

  幾個男生大笑:「看上去越乖越純的,摸起來可能更帶勁吧!」

  這群人喝高了就這個爛德行。

  賀以晝聽他們嘴上沒毛地胡侃,酒都被嚇醒了一大半。

  往後看了眼坐在那的江轍,寬肩窄腰,側臉輪廓落拓冷漠。

  不少女孩蠢蠢欲動想來搭訕,不過他注意力不在這堆酒鬼身上。

  他開了車來,進門就沒喝過一杯酒。把錢付完原本是準備走的,可現在坐在那似乎是在等陳溺過來。

  台上的丘語妍往下一躍,幾個男生上道地扶著她。

  她比這群大學生都年長几歲,大波浪捲髮、吊帶裙配黑絲襪,御姐的風格很吸睛。

  聽見他們在談江轍女朋友,興趣盎然地湊過來:「江轍女朋友長什麼樣啊?等等,你們說的是哪一個女朋友?」

  「就現在這個學妹,挺乖的長相,是個三好學生呢。」

  江轍心不在焉地看了看手機,刷新幾次,沒有新消息。

  他頂了頂腮幫,有點不耐煩地起身往門口走,想去接接人,驀地眼前湊上一個腦袋。

  丘語妍懷裡抱著瓶酒,邊打了個酒嗝:「小轍,他們說你在和叫什麼陳溺的女生談戀愛!那完了,你不記得你爸媽還想讓我嫁給你誒?」

  哪怕知道她在開玩笑,江轍也不想配合,垂眼警告:「別發酒瘋。」

  「幹嘛急著走啊,和女朋友分開這麼會兒就捨不得了。」丘語妍拉住他衣角,語氣沒點避諱,隨意又大大咧咧地問,「和她睡過啦?」

  邊上幾個男生聽了都互相做個雙手抱拳的動作:這姐姐是真猛。

  看著江轍冷下臉,大家其實都不太敢造次和逗樂了,畢竟也不是沒看過他發火。

  但丘語妍半點不在乎他是什麼反應一般,依舊樂呵呵地齜著牙。

  也許是知道他不會對自己怎麼樣,才這麼肆無忌憚。

  手裡的手機屏幕亮起,來電通知上顯示了陳溺的備註。

  丘語妍眯著眼看了看,捂著一隻嫌台上太嘈雜的耳朵,大聲問:「為啥叫她小九啊?噢,是上大學以來第九個女朋友吧。」

  沒等江轍接起電話,黎鳴站了起來小幅度推推他,示意他往門那看。

  丘語妍也抓了把頭髮,和他的視線一起投放過去。

  單憑一眼就能鎖定目標,離他們不到一米的距離。

  陳溺長發披在腦後,和這裡環境大相逕庭的一張臉蛋很素淨。

  她穿著件白色打底襯衫,外面是件黑色的飛行服夾克外套。下身沒穿長褲,小腿白皙纖細,像塊色澤光滑的白翡玉。

  一看她這一身就知道是誰的衣服,男生的外套很大,完全蓋住了她的裸露在外的大腿。

  她臉上也沒什麼表情,只是薄削的肩側微微靠著牆,應該在那站了有一會兒了。


  也許女人都有奇妙的第六感,丘語妍突然把頭轉回來,放低音量:「你跟她說過你家裡的事嗎?」

  江轍表情很淡:「說了。」

  她笑了,不太相信地咬了咬嫣紅的唇:「真的說完了?」

  「你喝多了。」他眼神很冷,暖色燈光打在他高挺鼻骨上也不見染有半分溫度,「閉上嘴。」

  丘語妍腦子裡一半酒精作祟,叫囂著繼續挑釁。

  她點點頭,鬆開了拽著他衣角的手:「我是喝多了,那你送我回去唄。」

  陳溺終於把手機放進口袋裡,趿拉著腳上的拖鞋走過來:「我陪你一起送她回去。」

  丘語妍沒想到她聲線是軟的,還有點啞,確實是如那群人所說的「挺乖」。憋不住笑:「好啊妹妹,正好我跟你聊聊天!」

  「不用。」江轍皺眉,拉開她放在陳溺肩上的手,「離她遠點。」

  這話也不知道是對誰說的。

  他拒絕得太快,讓陳溺稍稍愣了一下。

  江轍忽然沒再看著她眼睛了,很刻意地躲開視線,寬大手掌想摸摸陳溺腦袋安撫:「你想在這和他們玩會兒也行,帳記我這。」

  他身上味道清冽又好聞,和留在衣服上的氣味一模一樣。

  陳溺卻往後退了一步,讓他手落空。

  一雙漆黑清透的眼眸盯著他空空的尾指,重複了一遍:「我陪你一起送她回去。」

  「讓她一起呀,你怕什麼———啊!」丘語妍在旁邊幸災樂禍地出聲,肩膀驀地被攥住,疼得她皺緊了眉。

  江轍神色漠然把人拽到自己跟前,冷戾陰鷙的一雙眼掃在她臉上。壓低聲,寒著臉威脅了句:「你他媽今晚想安全到家,就給老子閉嘴。」

  丘語妍疼得冷汗出來了,臉上五官皺得難看。但餘光瞥見陳溺還站在邊上,強行擠出個笑:「行,我的好弟弟。」

  他們之間的洶湧氣場只有彼此知道,而在周邊的一群人包括陳溺只看見了他倆的互動很親昵。

  江轍帶著她從門口過,和陳溺錯身時頓了下。想說點什麼,但只是留下了一句:「別喝太多酒。」

  陳溺面無表情地低著眼,沒應他。

  須臾後,拿過桌邊的礦泉水瓶往他背上毫不手軟地砸過去。水瓶掉在地上,往她腳邊滾回來。

  酒吧依舊很吵,但他們靠近門這塊幾個卡座的空氣幾乎都凝滯了。

  江轍沒有轉身,也沒有鬆開握著丘語妍肩膀的手。

  陳溺就這麼看著他往前繼續走,沒回一下頭。她手掌握拳,指甲刻在細嫩皮肉上,強迫自己清醒點。

  真奇怪,他們明明一個鐘頭前的身體距離還為負,可現在卻要看著另一個人以勝利者的姿態對她回頭笑。

  一群男生這會兒都很懵逼,有人嘀咕了句:「臥槽,說好的乖妹呢,她剛才是砸江爺了嗎?」

  「這我得直呼牛逼了,有生以來看見江爺被砸!」

  賀以晝見這混亂的場面也很慌,急著把自己灌醉。把黎鳴往前推,大著舌頭:「你負責收拾江轍的爛攤子吧。」

  黎鳴:「……」

  最後還是黎鳴女朋友走上去給她遞了包紙巾。

  陳溺抬起臉回視,連眼眶都沒紅一下,看上去也沒有點被男友拋下的難過情緒。

  「你沒事吧?」

  「沒事,謝謝。」陳溺沒再待在那,直接出了門。

  這群人見陳溺走了才放下心繼續吹水。

  他們也沒把江轍和陳溺這段戀愛太當回事兒,雖然在這吵架是意料之外。但年輕男生總是長期缺女友,不缺長期女友。

  熟一點的黎鳴知道,和江轍談戀愛最不能的就是作著鬧小脾氣。

  「……之前長得像島國的那個什麼櫻,有回打電話查崗被小賀女朋友拿錯手機誤接了。人小櫻姑娘跟他鬧脾氣,問『你知道錯哪了嗎』?江轍說知道,然後她問他想怎麼解決。」

  有人聽著有趣:「小江爺怎麼說?」

  「江轍那語氣。」黎鳴搖搖頭,無奈,「他說『分手,什麼問題都解決了』。」

  「哈哈哈哈哈哈真的損!那這個是不是也快了?」男生搖著骰子,「其實剛才看妍姐和江爺也沒來電那意思,應該就是玩得好的朋友吧。」


  ……

  -

  深夜的酒吧街外邊儘是扶著路燈柱嘔吐的人,入冬的晚風淒清,今年的冬天比上去年卻又要溫暖一點。

  陳溺臉被風吹麻了,沿著大馬路走時發現身後有輛車打著雙閃,朝她鳴了喇叭。

  是江轍的車,但從車窗那探出腦袋的卻是項浩宇:「陳妹!」

  他匆匆忙忙從學校宿舍趕過來,從泊車員那拿了江轍留下的車鑰匙。

  陳溺坐上了副駕駛,準確來說是蜷在了那。

  她出來得急,只穿了雙拖鞋,誰在這種冬夜裡也不抗凍。

  項浩宇瞥見她腳趾頭都被凍紫了,把空調往上又開了幾度,把手邊上買的熱可可遞給她:「對,差點忘了這。江轍提醒我給你帶的。」

  他從電話里就聽江轍交代了幾句,但看陳溺的臉色大概也猜到了點。

  「陳妹,看見妍姐了?」

  陳溺握著那杯熱飲,沒喝:「她是江轍的什麼人?」

  「你放心,不是什麼人!」項浩宇想著為兄弟多說點實話,挑挑揀揀地介紹了一番丘語妍。

  丘語妍比江轍大三歲,雖然說從小就認識,但關係一直很平淡,連「朋友」二字都說不上。

  兩人的父母關係還不錯,以前倒是有開過玩笑說結姻親。

  「但是江轍這人吧,小時候就挺嫌棄妍姐,這個娃娃親也只能說是兩家家長的一廂情願。」項浩宇說到這看了眼陳溺的表情,「他倆真不可能有什麼關係。江轍會管她,頂多是因為妍姐一家人都移民到美國了,國內也沒個照應。」

  陳溺靜靜聽著,不知道在想什麼,驀地面露諷刺地笑笑:「一個晚上,忙著讓你來接我這個女朋友,又忙著送他那個娃娃親對象,他真厲害。」

  「……」

  項浩宇也沒談過戀愛,不太了解女生這樣說到底是個什麼想法。

  擔心自己把娃娃親那事說太過了,忙解釋:「江轍那娃娃親就是個笑話,他不想做的事,你覺得誰能逼他做嗎?他和妍姐不像我妹和她未婚夫……」

  陳溺聽到這才有點反應:「路鹿和她未婚夫?」

  「她沒說過啊?」項浩宇想想也是,「我妹沒心沒肺慣了,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十八歲生日時收了人家的訂婚禮物。路家和卓家的那事才叫板上釘釘呢,大家族,門當戶對,聯姻也有好處。」

  陳溺試圖從項浩宇臉上找出其他情緒存在的痕跡,但車裡太暗了,她眼眶也太酸了,什麼也看不清。

  一安靜下來,項浩宇就怕陳溺背著她哭,剛想再說幾句活躍活躍氣氛,突然聽見了她啞著嗓子笑了兩聲。

  他下意識減速,問:「怎、怎麼了?」

  「沒什麼。」陳溺望著車窗外急速向後退去的兩邊灌木,輕聲喃了句,「只是不知道我和她誰更慘。」

  項浩宇把陳溺送回了椿樹灣公寓,確認人進屋了才給江轍打了個電話:「人送到了啊兄弟。」

  「謝了。」

  「小事。」項浩宇說,「你還不趕緊回來哄哄?我看陳妹不太開心啊。」

  江轍拿著新辦的酒店房卡,蹙眉看了眼自己身上被吐的一堆穢物:「太晚了,讓她好好睡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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