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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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月8號,學校正式放了寒假。閱讀

  校園空得很快,各種朋友圈、q.q動態里到處都在分享度假和過新年。

  大學的第一個假期十分輕鬆,陳溺買了最早的票回去,到家後給室友們和路鹿都發了寒假快樂的信息。

  她也逐漸忙碌起來,因為陳父最近在和別人合作做水產養殖生意。

  南港市依山傍水,養個魚也只是小成本小投資。

  父母忙於新生意,家裡的那間小超市就全靠陳溺每天看著。

  年假期間不少走親戚的外省人來來往往,她每天在收銀台得待到晚上10點才能關店。

  除夕夜,和往年一樣吃了餐飯,在巷子裡跟著潘黛香到鄰居家裡逛了一圈。

  陳溺突然想起,她好像很久沒有聯繫過江轍了。

  寒假回來後幾天,他偶爾會發消息,會打電話。

  但最後也只剩在手機上寒暄幾句。

  她連人在面前都不見得會有多熱情,更別說隔著屏幕。

  而江轍也或許只會對眼前的事物用點心,開心時就來纏著她玩。

  他朋友很多,圈子也熱鬧。

  在項浩宇的朋友圈裡經常能看見他的身影,一群人陪著他單板滑雪、約人喝酒。紙醉金迷的日子多瀟灑,自然不用對著一個手機里的人找消遣。

  陳溺和他不僅是戀愛觀有偏差,就連家庭環境也相差甚遠。

  但這一切的不合適在校園戀愛這幾個字下,似乎都不能成為阻礙。

  路鹿有句話說得挺對。

  江轍談戀愛就像個小孩在玩玩具,太隨心所欲了,也很容易膩。

  角落架子上的電視機在放老電影:《墮落天使》。

  片中的女主角正說著台詞:「我已經很久沒有坐過摩托車了,也很久未試過這麼接近一個人了。雖然我知道這條路不是很遠,我知道不久我就會下車。可是,這一分鐘,我覺得好暖。」

  陳溺拿著手機在發呆,手指放在消息的發送鍵上遲遲未動。

  買了兩盒鞭炮的顧客走過來,把東西放在收銀台上,瞧了眼電視:「在看王家衛啊?」

  她放下手機,點點頭,掃了一眼商品:「42元。」

  那人付完錢卻遲遲未動,陳溺下意識抬頭,對上了一張熟悉的臉。

  是她的高中同學,趙琳。

  「還以為你要一直不抬頭呢!」

  趙琳是班上的英語課代表,平時在班上也是存在感很低的女生,後來似乎是考上了京市的師範大學。

  其實上大學之後,和高中那些人已經漸行漸遠。

  陳溺沒有玩得特別好的朋友,也不會注意誰上了本科,誰去了職校。

  趙琳是來她這邊小區走親戚的,也有點吃驚會在這看見陳溺:「你變漂亮了誒!不過你以前就挺好看的,就是總低著頭,天天穿校服,也不跟我們一塊玩……」

  陳溺禮貌回贊:「你也漂亮很多。」

  「上大學之後會瞎打扮了嘛。」趙琳閒扯著,說到班級同學聚會的事,「大家也很久沒見了,正好趁這個機會看看,以後就更聚不齊人了。」

  她沒什麼想去的欲望,只敷衍地說:「再說吧,得看看我那天有沒有時間。」

  -

  思瀾公館的02棟別墅傳出極其聒噪的施工聲,大過年的,這屋裡沒點喜慶氣氛。電鑽聲滋滋響了小半個月,簡直擾人安寧。

  一輛車直接從大鐵門那撞了進來,施工人員都嚇了一跳,紛紛停下手上動作,退避開。

  江轍推開門下車,冷肅著一張陰沉沉的臉,身上還有菸酒味。

  他重重關上車門,朝著池邊的一幫人問:「誰讓你們重修游泳池的?」

  北方呼嘯中,男生的聲音壓抑著暴戾。

  總監工一抬眼,知道是這家家裡的少爺回來了,連忙去屋裡喊人。

  李言和江嶸從大廳里走出來,看見江轍時顯然有幾分心虛。

  江嶸上前一步,擋住他視線:「不是去你爺爺那了嗎?怎麼突然回來了。」

  他話音剛落,江轍直衝過來撞開他,一把掐住江父身後男人的脖子往後推,推到門口那座石獅子上。


  江轍手臂脈絡根根清晰地凸起,眼睛紅得快遏制不住怒火。

  他死死地盯著李言,話卻是對江嶸說的:「我說過這人不能踏進來一步,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

  李言身高一米七出頭,斯文秀氣,在江轍的絕對壓制下完全動彈不得。

  脖子被掐得青紫,臉也轉成豬肝色,雙手無助地拍打他。

  江嶸氣得要命,邊喊人周圍幾個人來幫忙:「還愣著?快給我拉開這個瘋子!」

  八、九個工人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地拉開江轍。但不敢弄傷這位小少爺,只能攔住他不再衝過去傷害人。

  李言終於鬆口氣,扶著江嶸手臂:「小轍……咳咳,你們先放開他。」

  幾位工人看了一眼江嶸,得到點頭後才鬆開手出去。

  院子裡只剩下他們三個,江轍臉色陰森狠戾,太陽穴的青筋畢現。

  他沒再威脅般對李言動手,只是從齒縫裡擠出一句:「江嶸,你他媽當初答應過我媽什麼?」

  江嶸臉色蒼白,嘴唇囁嚅幾下,沒發出聲。

  答應過什麼?他在那個因自己半清醒半瘋癲的女人面前發過誓,答應過她會用一輩子贖罪,他一輩子都不配得到快樂。

  為了這個承諾,江嶸和李言有五年沒見過面……

  只是人性多貪婪自私,愧疚抱歉是真的,但這份情緒終究隨著時間流逝而變淡。

  李言在一邊溫和地開口:「小轍,對不起,我只是看那游泳池很久沒用,想———」

  江轍側過臉,打斷他的廢話:「你算什麼垃圾,也配想?」

  荒蕪了近6年的游泳池連瓷磚縫裡都長出了長長密密的雜草,那是一塊禁忌,屬於江家不能碰的地方。

  而現在在工人的重新修建下,瓷磚煥然一新,注入水源後又會恢復成生機休閒的樣子。

  多諷刺,有人永遠活在了生不來、死不敢的地獄裡。

  而罪魁禍首們居然想輕易翻篇,得到幸福。

  「你有事沖我來。」江嶸幾番忍耐,終於要爆發一般朝他吼叫,「你再嫌棄我,再看不上我,我也是你老子!你生來就是我這種人的種!」

  江轍冷笑:「最好祈禱你命比我長,否則我一定拿你屍體挫骨揚灰。」

  他直接上了車,朝著游泳池直踩油門,眼也不眨地把車開了下去。

  車身顛簸反彈似的震了幾下,輪胎壓著施工的工具,穩穩占著游泳池正中間,註定要和這個池共存亡。

  江轍踹開車門,走之前指著李言對江父說:「我警告你最後一次,不要試圖再把他帶進這個家。」

  ……

  走出公館,江轍隨手攔了輛車去機場。

  他出來得急,手機也丟在了爺爺家裡,好在身上的錢包里放了證件。

  從安清市到南港的航程一共不到兩個小時,江轍從機場出來隨便搭了一輛公交車。

  兜兜轉轉繞了幾條內外線,他在最後一班車的終點站下來。

  那年城市裡還能隨處可見公用電話亭,江轍在錢夾的十幾張卡里翻了許久,終於翻到一張電話卡。

  南方城市的冬天不怎麼下雪,最冷也不過是像現在這樣,小雨中夾著冰雹砸在樹葉和瀝青路面上。

  -

  陳溺家裡在給她過生日,潘黛香下廚做了一桌子好菜。

  陳父從冰箱裡把蛋糕拿出來:「老婆,你把桌子收拾收拾,該吹蠟燭了。」

  「小九呢?這丫頭怎麼吃完飯就往房間裡縮著了。」潘黛香邊拿著抹布往陳溺房間喊。

  陳溺捂著手機話筒,朝外面應了一句:「媽媽等一下,你們先點。」

  電話那頭是江轍,聲音很疲憊地在質問她:「是不是只要我不找你,你就不知道找我?」

  「嗯。」

  「……」

  陳溺其實對他的話沒過腦,只是低哼了一聲。回過神來想他說了什麼時,才有些赧然:「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們都不像你這樣,你光對我不好……」他好像喝了酒,說話沒個邏輯。

  陳溺不想聽他說這些有的沒的,把電腦上暫停的美劇重新點了播放。


  在嘈雜的影片bgm中,她漫不經意般對手機對面說:「江轍,你沒事的話就回家吧。」

  江轍沒說話。

  陳溺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聲線不自覺變冷淡:「那我數三秒就掛了。一、二。」

  「嘟嘟嘟」———

  「……」

  江轍看了眼被掛斷的電話。騙子,三秒都沒數完。

  -

  餐桌上擺放著一個生日蛋糕,潘黛香剛剛聽見她在房間裡面說話,問:「在和誰打這麼久的電話啊?」

  陳父看她管這麼緊,不贊同地戚她一句:「小九都上大學了,你管她和誰打電話。」

  潘黛香撇嘴:「上大學怎麼了?她八十歲也是我女兒,我還不能管?」

  陳父輕哼一聲:「你管吧,別管得她到時候成個媽寶女,大學這幾年連戀愛都談不上。」

  這倒是提醒潘黛香了,她以過來人的口吻問:「小九,沒談戀愛吧?」

  不知道什麼時候炮.火轉移到了自己身上的陳溺:「……沒。」

  潘黛香拍拍她的肩膀:「那就好,晚點談也不急的……越處久了越能看出人品。這男孩子啊,要會疼人,長相都是其次。」

  陳父:「那還是要長得好的吧,長得好的還能改善後代基因。」

  潘黛香不滿意了:「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們小九還不夠好看?」

  陳父很能承認自己長相上的不足:「那你當年要是嫁個你們文工團的知青啊,小九還能更好看。」

  「……」潘黛香快要被他氣死,轉頭問陳溺,「你說,你是不是站媽媽這邊?」

  自古以來爸媽一有分歧就喜歡拉著女兒站隊。

  陳溺難得搖搖頭,撐著臉無辜道:「媽媽,我也喜歡長得好看的。」

  「哈哈哈哈哈年紀小嘛,都這樣。」陳父安撫似的趕緊把話題截止,看著滴著蠟油的蠟燭,催促陳溺,「快來,吹蠟燭許個願望。」

  潘黛香還在念叨:「好看有什麼用,好看又不能當飯吃。」

  一家人把蛋糕切完,三個人也只吃了二分之一。吃吃歇歇,在客廳那還陪著父母看了會兒春晚回放的小品。

  陳溺把剩餘的蛋糕放回冰箱裡,和爸媽互道晚安後回了房間。

  從她進門那一刻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還在震動。

  再晚來一步的話,估計就要掉地上了。

  陳溺忽略那十幾個未接來電,接通電話:「江轍,我剛剛在客廳看電視。你要幹嘛?有事你可以發消息。」

  「我沒帶手機出門。」他只不過是看著卡里僅剩的餘額慢慢減少,人也賴在電話亭沒動。

  陳溺平靜地說:「那你可以打別人電話,約他們去玩。」

  江轍:「只記過你的啊。」

  她記得上一次看見他似乎還是在項浩宇發的溜冰場視頻里,是兩天前。

  嘈雜的遊客笑鬧聲中,他身邊有好幾個女孩子圍著。

  而通話另一端的環境此刻卻很安靜,她捏著手機能聽見男生的呼吸聲:「很晚了,你在哪裡啊?」

  像是就在等她這句話說出口一樣,江轍語速很快:「你家離九中遠不遠?我在之前那個公交車站。」

  「……」

  離開學也沒差幾天了,陳溺確實沒想到這個時候他會來自己這邊。

  看了一眼時間,她邊圍上圍巾,邊對他說:「你等我一下,我看看我爸媽睡了沒。」

  江轍第一次聽見這麼乖的,突然笑得很不正經:「陳同學,大晚上出來約會男朋友,是不是很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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