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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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銀葉金合歡如絨球般盛開在兩人頭頂,絢麗金黃的花迎合著北方的風,枝椏亂顫,落葉飛舞。閱讀

  陳溺靜靜地聽著他輕浮的話,臉上沒任何回饋的表情,就跟沒聽懂他在說什麼一樣。

  腳邊那隻貓突然叫了聲,在大白天的聲音也怪邪性。

  下一刻,它猛得朝陳溺腿那撲了過來。

  江轍手快地把她往自己這個方向拉,往後退了幾步靠在牆上。溫熱的唇不小心擦過了她的額頭,轉瞬即逝,肌膚和溫度相觸。

  她被拉著往前,混亂中踩上了江轍的運動鞋。

  體重就這麼點,都讓他有點分不清撲上身來的是個人還是只貓。

  陳溺肩膀被他攬住,僵了一下。

  感覺到額發間被他的唇碰過,兩個人都有點錯愕。

  跳過來的貓直直撲向了巷口的另一隻,兩隻貓撕咬起來,有股不咬彼此一嘴毛都不罷休的架勢。

  分不清是發.情期到了還是「仇貓相見,分外眼紅」。

  陳溺無暇顧及那兩隻還在打架的貓,只想不動聲色地把剛才不小心發生的尷尬消除掉。

  正要從他腳背上下來,某人卻不想讓她如願。

  手往下移到她的腰,往前箍緊。江轍嗓音低啞,盯著她亂眨的眼睫,明明白白地提醒她:「我剛才親到你了。」

  「……」那不就擦個邊,有什麼好說的。

  陳溺垂著眼,手抵著他的肩,聲音輕不可聞:「我原諒你了。」

  靜了片刻,那兩隻貓不再打了,一前一後離開了巷子口。

  江轍握住她的腰,漆黑上揚的桃花眼微挑,唇角稍勾:「就這麼便宜我?」

  陳溺面無表情,掙扎著從他身上下來:「你要是心存不安,想補償也行。」

  冷風灌進脖頸,她攏了攏身上的衣服。

  手腕再次被他抓住,江轍帶著她走到路邊攔車:「那我帶你去玩。」

  陳溺今天沒什麼力氣反抗,人在心情不好時大多時候都會有種隨遇而安的心態。

  何況她午飯也沒吃。

  中途在路上江轍給她買了一個紅豆派,把她領到了一處公寓樓下。

  椿樹灣公寓離大學校區不算遠,估計是他專門買在這上學用的。

  往上是個坡,外面的車開不進去,從物業管理上就能看得出價格不菲。也許是工作日的緣故,路上很靜,只能聽見花壇那的噴泉流水聲。

  陳溺恰好把紅豆派吃完,跟著他往裡走了幾步就開始猶豫:「你說帶我玩,就是把我帶你家裡來?」

  江轍側了側頭:「我家很好玩的,很多人想來我都不讓。」

  「你對每個女朋友都這麼說過嗎?」她脫口而出這句話時已經在後悔,這種時候提什么女朋友。

  江轍手插兜里,慢悠悠掀起眼皮看她。

  也不說話,光是那要笑不笑的眼神就跟要凌遲人似的。

  陳溺現在不可能直接跑出去了,暗暗咬了下舌頭,強行轉移話題:「你家裡有什麼好玩的?」

  他帶著她刷卡進了電梯,按了個十五層,低低地笑了聲:「你怕啊?」

  她蹙眉:「我沒怕啊。」

  青天.白日的,她能怕什麼。真要是怕他,就不會跟著來了。

  兩人相對無言,一同等「叮」的一聲響起走出電梯。

  這是一梯一戶的樓型,看面積大概是200平米。江轍進門前取了郵箱裡的信件,厚厚一大疊。

  水電費帳單、銀行流水、還有粉紅色的賀卡,一看就是女生們告白的情書。

  他面色無波,換了鞋,回頭一看她立在門口不動:「不是說不怕?」

  陳溺:「你沒給我鞋。」

  他雙手抱胸口,斜斜地靠著牆覷著她,嶙峋的喉結微動:「我又沒帶過女孩兒進來,上哪去給你找鞋。」

  「……」

  怎麼聽這語氣,他還有點剛才被她冤枉的委屈感?

  陳溺有點好奇:「鹿鹿也沒來過嗎?」


  「那丫頭說我這是狗窩。」挺無奈的解釋。

  江轍轉過身,把手裡信件往牆邊上的一排排半滿出來的箱子裡一丟,外套也隨手扔在沙發上:「每周都有阿姨打掃,直接進來吧。」

  陳溺跟著他的腳步,往他丟信件的那處看了看。

  網絡越來越便利的時代,紙質郵件顯得多可貴。箱子裡還有很多玩具模型、獎盃,禮物和賀卡也堆了好幾箱,可看上去似乎都沒打開過。

  他早就對此習以為常。

  在被愛這件事上,江轍天賦異稟,輕而易舉就能贏得別人的好感。

  所以他想要的也都來得太容易。

  陳溺收回視線,往客廳里瞧上一眼。

  都說一個人的居住環境能展現一個人,那這房子的主人無疑是個懶散的極簡主義。

  家具不多,牆紙是冷淡的北歐黑白風格,空調溫度也不高,很多家居品都是智能化的。

  江轍在廚房那給她弄了杯果汁,繼續帶她往前走。

  陳溺沒料到這上面居然被他打通了,旋轉木梯上那一層樓的燈自動打開,仿佛進入了一個遊戲世界。

  藍白色的燈光照在他們身上,她才意識到:江轍這是在家裝修了一個小型VR體驗館。

  她之前倒也看過他們人工智慧系的課表,知道學生私下會研究仿生機器和購買一些智能的機械設備。

  但有財力和空間弄一個沉浸式體驗館,恐怕全校也找不出幾個了。

  「戴上。」江轍遞給她一個3D眼鏡。

  陳溺緩了好一會兒才適應眼前的環境,他在門口那LED顯示屏的菜單欄里調系統。

  有宇宙飛船直接觀看太空、虛擬空間裡的保齡球球館、遊樂園的高風險體驗項目。連切水果遊戲的板面都被他設計成了切殭屍腦袋,真是夠惡趣味。

  江轍回過頭看見她一臉新奇的表情:「之前沒去過VR體驗館玩?」

  「沒有。」

  儘管周圍喧囂過,但陳溺總覺得自己的中學時代是安靜的。

  沒有逃課早戀,也沒有浮誇的約架叛逆。

  回頭看看,也沒做過什麼轟轟烈烈的事。

  只記得偶爾不敢和父母訴苦的壓力、找不到同伴去廁所、老師和個別同學無意間的羞辱和青春期對容貌的焦慮。

  對普通家庭里的孩子來說,青春或許都多多少少伴隨點侷促和自卑。

  她是張三李四,是極其普通的芸芸眾生。

  連劈開200隻殭屍腦袋,還破了上面的最高分記錄之後,陳溺覺得自己現在不僅是對這些事物感到新鮮了。

  她完全被奪走了注意力,只有一種難以言喻、從沒想過的、超出自己控制範圍的興奮感。

  江轍站在她邊上,看著這姑娘兇殘的動作。

  他出神地盯了會兒,突然就很想笑:這是自小壓抑自己的個性壓多久了?

  「陳溺。」他喊人,想把她弄另一個項目那玩。老在這砍殭屍腦袋多沒勁,滿屏幕都是血。

  結果手還沒碰上她,陳溺條件反射似的往他那掄了一拳:「——啊!」

  「……」

  江轍猝不及防地差點沒被她撞開幾步。

  「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兒吧?」陳溺有點後知後覺摘下眼鏡,玩VR本來就容易沉浸在遊戲畫面里。

  江轍指腹順著被她打著的下唇角反嚮往邊上劃弄了一下,停了兩秒:「沒事,要不要玩賽車?」

  場內唯一幾台競技型機器,打開投影就是F1賽車車道。

  VR館的這種賽車比電子城的那種投幣式賽車要大,視野更開闊,關卡也較為多樣化。

  他們一人坐上了一輛,陳溺還惦記著剛才掄他一拳有沒有把他這細皮嫩肉的唇角掄腫。

  第三次往他那看時,眼前倏地一黑。

  江轍的臉近在咫尺,挺直的鼻樑上架著副眼鏡。

  下頷線條凌厲利落,唇色有些紅潤,聲音低而緩慢:「你到底還要偷看我多久?」

  耳邊的賽車bgm已經響起。

  陳溺腦袋往後退開一點,拉開距離,有點兒慶幸眼鏡擋住了彼此間的直接對視。


  她扯了下嘴角:「你要跟我比賽嗎?」

  江轍揚了揚眉:「比賽車?」

  「贏了請你喝奶茶。」

  陳溺語氣十分敷衍,邊系好了安全帶,扶住了方向盤。

  這座位也會根據遊戲實景來調整顛簸角度,使遊戲體驗感更為逼真。

  視野中兩輛GTR並道在同一直線上,隨著「3、2、1」的倒數,兩輛車如利箭一般快速地飛馳出去。

  賽道上不少障礙,從懸崖的十幾個彎道,到街區中各種路障和減速帶。

  但江轍才開始幾千米就已經被她遠遠地甩開了,他甚至有點愣地瞧了她那邊一眼。

  椅子已經震得不成樣,陳溺依舊淡定地踩著油門往前沖,那輛賽車也被她撞得破破爛爛。

  她能跑這麼快只有一個原因:胡攪蠻纏,橫衝直撞。

  無視賽道和規則,沒有路了也被她撞出一條路來,更別說在馬路上會禮讓行人。反正都是遊戲,重視結果就好了。

  末了,車到終點時直接把一個輪子震了下來,畫面都直接灰色了。

  陳溺半點不在意,還挺自豪:「我贏了。」

  江轍是頭一次見這種玩法,和他一塊賽車的男生哪裡會這麼開。

  他象徵性拍拍手,讚揚道:「歲數挺小,膽子倒是大。」

  陳溺其實被顛都五臟六腑都難受,艱難地從位置上下來:「你們這個專業還真挺好玩的。是不是學好了,什麼都能改成智能的?」

  「未來全方位智能化是大勢所趨。」他懶聲回答,頓了下,「你想改什麼?」

  陳溺想了想:「我小時候最煩的就是要寫周記,要是有一個日記機器就好了。」

  她記得看智慧機器人的電影裡也看到過。

  一個很小的機器人,在出門前會預報天氣和紫外線輻射。平時隨口跟它說的話也會被記錄下,是日記,也是備忘錄。

  人工智慧無疑是個殘忍又浪漫的領域,探索虛擬未知,有時也會讓人脫離真實。

  陳溺低聲呢喃了句:「不過這裡什麼都是假的。」

  「這是真的。」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男生寬大的手掌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

  項浩宇他們那伙人提著啤酒過來的時候,江轍正窩在陽台椅子裡搗鼓機器人。

  電腦放在小桌子上,屏幕中一系列的數據結構和程序設計在外行人眼裡猶如天書。

  他長腿隨意交叉擱著,側著臉,整個人姿勢看著慵懶。但臉上稜角冷峻,認真寫程序的樣子遠遠看上去很迷人。

  黎鳴和賀以晝看他在做小組作業也懶得過去,直奔樓上去玩。

  不到半分鐘,上頭傳來黎鳴的大吼:「江爺,你怎麼把我『切殭屍腦袋』的最高記錄給破了?!你是不是閒得慌!」

  江轍放在鍵盤上的手指停頓了下,唇角牽動了幾分。

  項浩宇捕捉到他這表情的變化,把啤酒丟進冰箱裡,賤兮兮地搬了個椅子挪到他邊上:「我的轍,你和陳妹算怎麼回事兒?」

  「什麼?」江轍頭都沒抬,視線仍在電腦上。

  「還裝!我剛過來的時候好像正看見她上車走啊。」項浩宇揶揄地拍拍桌,「她來幹嘛?」

  他停下動作,捏捏指骨,隨意地回了句:「來釣我。」

  大概是被這笑話給逗笑了,項浩宇憋著笑聲很配合地又問:「哦,那你幹嘛呢?」

  電腦合上,江轍站起身:「忙著上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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