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各懷鬼胎(求月票,求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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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儘管已經達成一致,約定若狹、安藝兩武田氏與大內氏修好,但在大內義隆的眼中,兩家的地位卻是不同的。

  與若狹武田氏的關係,固然可以以「結盟」的形式固定下來,但與安藝武田氏則不同,大內義隆認為,如今的安藝武田氏雖說新任當主來自若狹,但歸根究底也只是安藝國內的一個大號國人。

  其實說「大號」都有點抬舉安藝武田氏,要是放在武田元繁時期,倒是可以這麼說,但現如今,他只是名義上統治著安藝西部三郡,其中大部分國人已經事實上獨立出來了。

  正如大內義隆所言,現在的安藝武田氏已經是「政不出銀山城」了。這種情況下,大內義隆提出,想與大內氏恢復和睦,自然不同以「結盟」的形式,而是應該以臣屬的形式來實現。

  對於大內義隆的這一要求,武田元光起初是反對的,畢竟安藝武田氏再怎麼衰弱,也是自鎌倉時期便在安藝繁衍的名門,且某種意義上說,孕育了現在的若狹武田氏和甲斐武田氏,如果答應臣屬於大內義隆,難免讓武田氏蒙羞。

  可大內義隆卻不以為然:

  「說了您別介意,我如今好歹也是兼任周防、長門、石見、安藝、豐前、筑前六國守護,而安藝武田氏現在連個分郡守護都不是,有什麼資格與本家平起平坐?

  況且,如今就連吉田郡山城的毛利右馬頭都向本家稱臣了,安藝武田氏比之如何想必您心裡清楚,參照毛利氏行事也不算為難您吧?」

  確實,大內義隆這番話雖然刺耳,卻是事實。

  若狹武田氏尚且身兼兩國守護和安藝、但馬多個分郡守護,並且是幕府的相伴眾,故而勉強有資格和大內氏結盟;

  可安藝武田氏算什麼,不過是替兼任安藝分郡守護的若狹武田氏治理領地的「郡代」,不論是實力還是役職,與大內氏相比,完全是一個地下一個天上,差著十萬八千里呢,有什麼理由舔著臉要「結盟」?

  武田元光思前想後,本著「睦鄰友好」的原則,還是答應了大內義隆的要求,即安藝武田氏向大內氏稱臣,並且效仿毛利氏,將前任家督武田光和的庶子武田小三郎送到大內家為質。

  大內義隆對於這一結果還算是比較滿意,特別是聽到武田家要送來的這名人質,乃是一個年方十六歲的翩翩少年時,眼中頓時放光,不假思索地表示:

  「這小三郎您就放心交給我吧,我一定將他培養成跟少輔太郎、又四郎一樣的人材,如果可以的話,今年晚些時候,將會給他舉行元服儀式,屆時我可要擔任他的烏帽子親呢。」

  「那就有勞殿下了。」武田元光一聽,頓時頭皮發麻,可轉念一想,倒也沒什麼:「好麼,這算是羊入虎口了。不過也罷,本就是庶子,在家中也不受重視,用他來換取大內介的信任,也算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既然正事商量妥當,武田元光和香川光景便準備宴會後返回安藝。

  大內義隆本想著多留兩人幾日,順道感受下山口的繁榮的商業和文化氛圍,但武田元光擔心品川信定先他們一步返回銀山城,進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最終還是婉拒了大內義隆的好意,次日清晨便動身返回。

  當天早上,為表對武田元光的重視,大內義隆特意安排了陶隆房前去送行。

  這陶隆房與義重年紀相仿,都是大永元年(1521年)生人,只是比義重小了幾個月。

  從外表上看,這位已經是周防守護代的年輕家臣,風度翩翩,皮膚白嫩,唇紅齒白,一雙明眸閃亮動人,著實讓人心生喜愛。就連武田元光見到他,心裡都不禁嘖嘖稱讚。

  臨行前,兩人免不了一些寒暄,可聊著聊著,竟然說到了義重身上。

  「大人久居周防,竟也知道家主之名?」武田元光有些意外地問道,畢竟若狹、周防相隔千里,陶隆房怎會這般關注繼位不足兩年的義重。

  「武衛殿之名早已跨越山海,傳到這周防長門了,在下又豈會不知呢。」陶隆房甚為客氣地回答道:

  「武衛殿繼位不過兩年,戡平內亂,屢破強敵,使得若狹武田氏達到歷代未有之盛。這等英雄人物,自然是如雷貫耳。」

  「老夫替家主謝過大人的盛讚。」武田元光笑著回應道,「不過說實話,家主確實是我若狹武田氏之福,老夫也是深感欣慰。」

  「想想武衛殿和在下年紀相仿,可他已經是兩國守護、幕府相伴眾了,而在下……哎,真是雲泥之別。」陶隆房不禁嘆了一口氣。

  武田元光不知他說的是客氣話還是真情流露,但畢竟兩人並不熟悉,出於保險起見,還是只能說些客套話:


  「大人過謙了,哪來的什麼『雲泥之別』,您現在周防守護代,又敘任從五位下,已經很厲害了,切莫妄自菲薄。」

  「哈哈,多謝殿下安慰。在下只是自相形愧,有感而發罷了。」見武田元光這般客氣,陶隆房也是就此打住,不再過多深入,躬身向他拜別道:「祝殿下一路順風,將來如有機會,在下很想若狹拜訪武衛殿,到時候還請殿下幫忙引薦。」

  「那是自然。」武田元光笑著回應道,「屆時一定要在若狹多住幾日,也好讓吾等盡一盡地主之誼。」

  說罷,武田元光便與香川光景縱身上馬,在陶隆房的注視下向著東方疾馳而去。

  望著兩人漸行漸遠的背影,站在陶隆房身旁的大內氏另一重臣杉重矩不禁嘀咕道:

  「昨天宴會上我不便插話,可現在回想起來心裡還是有些沒底,你說,主公此番放安藝武田氏一馬,究竟對不對呢?」

  這位杉重矩乃是豐前守護代,不僅表面上在大內氏內部與陶隆房地位相當,私下兩人也頗為要好。

  兩人和長門守護代內藤興盛、石見守護代問田隆盛一道,是大內氏「武斷派」的代表,傾向於用武力實現大內氏在西國的擴張。

  因此,在杉重矩看來,應當趁著尼子氏的新宮黨剛剛戰敗,使用武力強行拔掉銀山城這枚釘子,以絕後患。只不過大內義隆在昨日的宴會上已然答應與武田氏修好,自己也只能對著陶隆房放一放「馬後炮」了。

  對於杉重矩的提問,陶隆房並沒有給出正面回答,而是反問道:「你覺得拿下銀山城最直接的後果是什麼?」

  「自然是消除本家肘腋之患,樂觀點說,今後整個安藝西部將完全納入本家的控制,尼子氏再無插手之地,本家也再無後顧之憂。」杉重矩回答道。

  「僅此而已?」陶隆房追問道。

  「難道還有別的?」杉重矩一時沒能明白陶隆房言外之意,感到一頭霧水。

  「拿下銀山城,消除後顧之憂的不僅僅是本家,對尼子家來說也是如此。」陶隆房回答道。

  「我沒聽明白,」杉重矩搖晃著腦袋錶示道:「怎麼還反過來幫了尼子家一把?」

  「昨天的宴會上,你沒聽清楚發心寺殿的言外之意麼?」陶隆房解釋道,「如今若狹、安藝武田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是本家強行攻滅安藝武田氏,那便是將若狹武田氏逼到了對立面。

  別看他們與本家並不接壤,可他們卻和尼子家毗鄰啊。由於他們扼守著尼子家東進上洛之路,是尼子詮久強烈想要拉攏的對象。

  唆使我們攻克銀山城,那不用多說,若狹武田氏定會和尼子家結盟,這樣一來,便保證了尼子家東線的安全,使得他們可以抽調更多軍勢,全心全意在安藝、備後、石見與本家爭霸。

  也就是說,本家攻陷銀山城,就是幫助尼子家穩固東部防線,這難道不是幫他們消除『後顧之憂』嗎?」

  「原來如此。」杉重矩這才恍然大悟,深以為是地點了點頭:「可這安藝武田氏釘在安藝,始終讓我感覺如芒在背,如鯁在喉啊。」

  「你換個思路,興許就不會這麼覺得了。」陶隆房勸解道:

  「試想一下,這銀山城就是若狹武田氏的命門,只要本家捏著這個命門,他武衛殿就必須替本家擾得尼子氏東線不得安寧。

  再者說了,這銀山城本就不在本家手中,卻能以此為籌碼換取若狹武田氏的支持,這種「無本萬利」的買賣,本家只賺不賠啊。

  至於安藝武田氏,你更不必擔心他們會反水,三面都被本家包圍了,家臣中大部分也是親近本家的,那新任家主說白了就是一個傀儡,定是掀不起什麼大浪的,這點你可以放心。」

  「若真如你所言,這安藝武田氏留下來的作用更大些。」杉重矩深以為是地稱讚道,「真不愧是五郎啊,難怪主公那麼倚仗你,我真是自愧不如。」

  「咱倆就沒說這些客套話了。」陶隆房微笑道,「不過那發心寺殿,並不如我想像中那般好對付,今後對銀山城的監視萬不得鬆懈。做父親的都有這般謀略,那位武衛殿怕是更難應付。」

  「若狹與本家相隔千里之遙,那武衛殿再怎麼厲害,也是鞭長莫及。況且,他若狹武田氏現在不過二十來萬知行,跟本家比起來差得遠呢,對本家構不成什麼實質性的威脅。」杉重矩不以為意地說道。

  「但願如此吧。」陶隆房眉頭微皺,表情也有些嚴肅,「希望兩家的友誼能一直保持下去。」


  「友誼這種東西,從來都不是一成不變的。」杉重矩倒是看得清楚,「共同的利益才會催生友誼,任職這麼多年了,這個道理你應該比我清楚。」

  陶隆房點了點頭:「你說的是,把握好現在,以後的路以後再說吧。」

  就在陶隆房和杉重矩討論得熱火朝天的時候,與武田元光並肩而行的香川光景也打開了話匣子,跟這位若狹武田氏的前任家督「復盤」昨晚宴會上的場景。

  「殿下,在下實在搞不懂,您為何交代在下,不要將尼子家準備動員大軍,再度征討毛利氏的消息告知大內介?」香川光景直白地問道。

  「光景大人,昨天宴會上被『捉弄』的感受如何?」武田元光平和地問道。

  「捉弄?殿下您這是什麼意思?」香川光景不解道。

  「難道不是麼,早先你不是告訴我,大內介同意與我們兩武田家修好麼,怎麼宴會上差點出爾反爾,拒絕安藝武田氏的修好請求呢?」

  面對武田元光的質問,香川光景心中也是鬱悶不已:「在下也不知為何會如此,若是早先知道中間會出現這麼一檔子事,在下一定不會急著請您來大內館的。」

  「老夫知道,這事不怪你。」武田元光耐心安撫道:「只是你有沒有想明白為什麼出現這麼一幕?」

  香川光景想了一會兒,並沒有頭緒,只好搖了搖頭道:「請殿下明示。」

  「在我看來,大內介是想給老夫一個下馬威。」武田元光暗自揣測道,「他事先告訴你,說同意修好,暗示你這次去大內館只是走個過場,以此來麻痹我們。」

  「結果到了大內館之後,突然發難,讓吾等措手不及。」香川光景接茬道。

  武田元光點了點頭:「沒錯,就是想用這種方式『招待』一下我們。」

  「可這麼做對他有什麼好處呢?」香川光景不解道。

  「老夫覺得,好處主要有兩點。

  一是如我剛才所說,給本家一個下馬威,讓吾等認清安藝武田氏和大內氏的地位並不是對等的。

  二是想探一探老夫的口風,看看我若狹武田氏,在保護安藝武田氏這件事上的決心有多大。」

  「第一點,在下可以理解。可這第二點,他這麼做有何意義呢?」香川光景追問道。

  「決心大小,反映了本家對局勢的認識。」武田元光分析道:

  「若是老夫認清若狹武田氏在制衡尼子氏上不可替代的作用,自然會據理力爭,堅決維護安藝武田氏的利益。

  反之,若是老夫對本家能發揮的作用不夠自信,則會順著大內介的意思做出讓步和妥協。

  換言之,通過本家態度的強硬或是軟弱,就能判斷本家是否有對抗尼子氏的決心,繼而推斷出本家是否能成為大內氏可以信賴的盟友。」

  「也就是說,大內介想通過這件事,看看若狹武田氏有沒有資格和大內氏結盟?」香川光景問道。

  「資格?一定程度上可以這麼理解。」武田元光微微頷首,「沒想到這大內介看似溫文爾雅,內心卻是溝壑縱橫啊。幸好此番是老夫跟你前來,若是換做他人,怕不是要被耍得團團轉呢。」(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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