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鬼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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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腳步聲越來越近,陰差與符離齊齊往腳步聲傳來的地方望去,一個身穿西裝的俊美男人出現在街角。閱讀М看清男人的容貌,陰差面上露出敬畏之色:「莊卿先生。」

  莊卿略點了點頭,目光在符離身上掃過,停下腳步,並不打算上前參與兩人的對話。

  地府與管理處有來往,有莊卿在場,陰差變得拘謹了很多。但是看到符離,讓他想到了很多年前的往事。那時候他初做陰差,還沒看慣生死別離,有時候鬼魂的親人傷心難過,他心裡也很難釋懷。若是遇到有修為的妖怪,還曾試圖與他們搶奪死者的魂魄,不讓他們把魂魄帶往地府。

  得知自己要去一座住著妖修的大山里接人類魂魄,他一路上十分害怕,當他趕到地方時,妖修坐在死者的屍首旁,替他蓋上了一條漂亮的錦被,據說這種錦被用靈蠶吐出的絲織成,能護屍首百年不壞。一看到這個架勢,陰差就覺得這事壞了,連這種被子都拿出來了,他今天要把魂魄帶走可能會有些困難。

  好在魂魄沒有哭鬧著不想死,妖修似乎也不強求,從頭到尾妖修都沒有說話,只有在他系鎖魄鏈時,妖修說了句動作輕一點。

  他照做了,一路上魂魄都沒有說話,直到進了地府大門,魂魄眼中才流出了兩行血淚。鮮紅的淚,沒有表情的臉龐,那副模樣實在太過震撼,所以即便這麼多年過去,他還記得那個魂魄與妖修。

  「兩千年前,在下與你有一面之緣。」陰差沒有提那個人類魂魄,怕這個妖修問他,那個人類投胎轉世成了誰。

  「兩千年前……」符離想了很久,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的那個陰差,「你是那個冥府來的陰差?」

  陰差尷尬一笑,當年他膽子確實很小:「在下櫟胥,一別多年竟能再相見,倒也是緣分。」他注意到符離身上穿的衣服,這是……在人類世界當保安?

  符離見櫟胥身上的衣服,與傍晚見到的那個陰差有所不同,瞭然道:「看來兩千年過去,你升職了。」

  櫟胥笑了笑,從兜里掏出一根遞給符離,符離拒絕後,他把煙給自己點上:「我以為你跟那座山上的其他妖一樣,被……」他看了眼不遠處的莊卿,把話咽了下去。

  他只去那座山上引了一次魂,一百年後他向其他陰差問起那座山的妖修們,才知道他去渡魂的八十年後,有幾頭青龍嬉於渭水,造成暴雨連連,那座山上的妖修們不忍人類受苦,去找這幾頭龍求情,哪知青龍大怒,最後這些妖修死的死,傷的傷,連整座山都被夷為平地。他以為那個妖修也死了,沒想到滄海桑田,這隻妖還活著。

  符離垂下眼瞼,提起往事語氣並沒有太多起伏:「那時候我睡著了。」

  櫟胥恍然大悟,大概正是如此,這隻妖才逃過了一次死劫。

  「嘭!」不遠處發出巨響,火光沖天。

  櫟胥扔了煙,在腳底下狠狠一踩:「我該去幹活了。」

  「等等。」符離叫住了他。

  櫟胥心中一緊,難道對方要問他那個人類的事情?

  「不要亂扔垃圾。」符離指了指他腳邊的菸頭,又指了一下不遠處的文明標語牌極垃圾桶。

  櫟胥:……

  認命的低頭撿起菸頭,把它扔進幾米遠的垃圾桶里。

  「符小帥哥,你在跟誰說話?」前台姑娘見符離對著外面的空氣說話,忍不住後背一涼,以為自己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靈異事件。幾乎每個酒店,都會在內部流傳一些奇奇怪怪的故事,這種定律跟學校總是建在墳場、廟宇這種場所一樣。

  「我的一個朋友。」符離目光落到莊卿身上,「他有點事找我。」

  在符離目光注視下,莊卿走近,出現在前台姑娘視線中。

  只一眼,前台姑娘就覺得自己是最近鬼怪故事聽多了,哪有長得這麼帥的精英鬼,她十分耿直的在美貌勢力前低頭。

  這時有人來辦住房手續,前台姑娘就算垂涎帥哥的美貌,也要提前完成手裡的工作。

  「莊先生請坐。」符離給莊卿接了一杯飲料,帶他到公共休息區的沙發上坐下。

  「今天有藝人在你們酒店死了?」莊卿開門見山的問道,「你當時在現場沒有」

  符離搖頭:「我是新來的,除非客人需要,不然沒有資格去貴賓間。」

  「我明白了。」莊卿站起身,向來不愛多管閒事的他,見符離穿著保安服腰背挺直的模樣,忍不住多了一句嘴,「你就準備做個保安?」


  「不,我的理想是考上公務員。」符離見莊卿不喝飲料,乾脆自己端起來喝了,「可惜還差點東西。」

  「差什麼?」莊卿問。

  「大學文憑。」

  莊卿有種說不出話的憋屈感,想再問他一些事情時,符離已經去幫客人拿行李箱了。他轉身走出酒店,舉目遠眺,看到幾百米開外的地方出了連環車禍,陰差的鎖魄鏈上,掛了長長的一串魂魄。

  現場一片混亂,警車、消防車、救護車來回穿梭,私家車紛紛讓道到一旁,整個場面慘不忍睹。

  有救護車從他面前疾馳而過,他面無表情地的把手插在褲兜里,直到陰差帶著魂魄們出現在他面前。夜風起,帶起一絲淡淡的血腥味。

  「莊先生?」櫟胥見莊卿站在原地不動,以為他有事找自己,停下腳步問:「您有事找我?」

  莊卿見這些魂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自己的視線,「你們地府今天下午在緣月酒店渡魂時,可有異狀?」

  「並未聽說,緣月酒店的老闆與修真界有關,一般人哪敢在酒店裡做手段。」櫟胥道,「那個明星不是個東西,他的生平作惡資料攢了一大堆,只怕要在地府服苦役幾百年。前生不積福,今生不修德,下輩子不知道能投什麼胎。」

  「老大!」楚余開著車過來,見到櫟胥,笑道:「喲,陰差長大人,今天怎麼是你親自出來渡魂?」

  「同事忙不過來,我就幫著跑一跑。」櫟胥知道兩人有事要辦,很識趣道,「我先走一步,二位請隨意。」

  等櫟胥離開,楚余朝莊卿搖了搖頭。

  莊卿坐進車裡,偏頭看著不遠處的高樓,燈光招牌很閃亮,老遠都能看到「緣月酒店」四個字。

  「我在緣月酒店轉了一圈,沒有察覺到半點煞氣。剛才我跟王翰聯繫過了,他說這家酒店名下的員工,只有一個是妖類,好像叫……」

  「符離。」莊卿開口,他念出這兩個字,語氣陌生又僵硬,仿佛在說路邊一塊石頭,又或是一朵不起眼的小花,「我剛才已經見過他了。」

  楚余對妖氣、煞氣十分敏感,別人察覺不到的氣息,他都能很輕易的捕捉到。要不是他原型是魚而不是狗,他一定能去警隊當警犬混飯吃。他在酒店附近都察覺不到什麼東西,那只能說明是他們掐算錯誤,陸任家的死亡與他人無關。

  「這事不必再查,以自然死亡結案。」莊卿眼睛一閉,「回家。」

  莊卿名下有一套十分奢華的別墅,裝修風格更是金碧輝煌,但凡去他家看過的人,都要被屋子裡的擺設驚呆。各種閃亮的寶石、珊瑚、珍珠等物,就連最誇張的豪門電視劇都不好意思這麼拍,怕被人罵浮誇。

  巨大的天然水晶燈掛在客廳里,每個角度折射出來的光芒,都在表達一個含義。

  它貴,它很貴。

  窗簾上的裝飾珠,全是拇指大小的紫色珍珠,夜風一起,它們便輕輕晃動。

  楚余被各種寶石的光芒閃得眼睛疼,他把手裡拎著的水果往桌上一放,「老大,我回去了。」

  「嗯。」莊卿點頭答應,他沒有留其他人住自己家裡的習慣。

  楚余忙不迭地出了門,坐上一輛計程車,過了一會兒,他察覺到車前進的方向不對:「師傅,你開的線路好像有些問題。」

  「沒問題。」計程車司機輕笑出聲,「月黑風高,正適合殺魚。」

  見楚余試圖逃跑,司機笑容僵硬道,「這輛車是我特意為你打造的,可以隔開妖氣鬼氣,當然也能囚住妖類。你這隻自詡靈感出眾的魚妖,用它陪葬倒也合適。」

  「你是畫皮鬼?」楚余手心滲出了冷汗。

  前段時間,他發現一隻畫皮鬼裝作普通人詐騙,他帶著隊友去拘捕,那隻畫皮鬼想要逃走,最後被老大引雷劈死,這個畫皮鬼是來幫她報仇的?

  他雖然靈感出眾,但戰鬥力還比不上一隻鵝,這下要玩完。

  計程車急速飛馳,畫皮鬼已經揭下他臉上那層虛假的皮肉,露出森森白骨。

  楚余有些絕望的想,這一幕如果被監控頭拍下來,他們該怎麼讓人相信,司機不是骷髏,只是在惡作劇?不對,他命都快保不住了,誰還管這點事?

  他絕望地看向窗外,想要再看一眼這個世界,只看到碩大的「緣月酒店」四個GG牌。

  他討厭GG。

  深夜的路上,車不多人更少,當有人站在路邊堅持招手攔車,並且無懼司機是骷髏模樣時,氣氛就變得詭異起來。

  畫皮鬼停下車,讓這個膽大包天的人上了車。

  「你們白骨精晚上還要開計程車賺錢?」符離坐上副駕駛,給自己系好安全帶,「討生活可真不容易。」

  畫皮鬼:……

  楚余:好絕望。

  作者有話要說:楚余:我是一條來自深海的絕望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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