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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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仲安冷然挑了下眉,當晚就讓望康帶著弟弟睡。

  侯府的小公子睡到半夜哇哇大叫,奶娘餵飽了奶,尿布換了乾淨的也不見他消停,見得兄長小長公子團團轉,後一跺腳,抱著弟弟來找母親了。

  許雙婉睡的淺,雖說長公子為讓她睡個好覺,連小兒子都扔了不要,但她當母親的哪可能放得下心,望康一拍外門的房門她就驚醒了,等到小兒子到了手裡沒一會兒就不哭了,她不禁笑了起來。

  宣相在一旁,冷笑又冷笑。

  望康這時看出點味來了,站在父親旁邊拍了下他的肩,老成地道:「您這是想獨占我娘罷?」

  真是想得太美了。

  望康這時才明了,他十歲那年他父親說他已成長大成人,把他攆出沁園獨住一院的說法又是哄他的。

  「不是歸你養嗎?」宣相扭頭,不屑地看著頭天晚上就敗北的長子,「生你有何用?」

  要強的小長公子急得抓耳撓腮,當著父親的面又不好跟母親撒嬌要她幫忙,當下挺起胸膛強自道:「我,我是不熟,弟弟跟我還不熟,等我們玩好了就好了,不信你等著強。」

  抱著小兒子的婉姬哭笑不得,笑瞥了丈夫一眼。

  長公子卻不為所動,仍自欺負著自己兒子,一臉冷漠:「那我等著。」

  「你等著!」望康氣死了,強撐著一股氣走到母親身邊,「娘,弟弟睡好了沒?」

  「剛睡過去,娘再抱抱。」婉姬溫聲道,朝他頷首,「脫了外袍上來,到娘身邊陪娘一會兒。」

  望康性子剛烈,跟他不能說重話,他父親知他性情,把他拿捏得准準的,許雙婉作為母親,不比他父親深知他的少,也是個會拿住兒子的,這廂她這一柔聲發話,望康扭捏了兩下,回頭看了父親一眼,見父親冷哼了一聲,這下本來還顧忌著自個兒長公子臉面的小長公子一被激,當下就脫了外袍爬上了床,還故意挨他娘挨得緊,緊著母親躺了下來。

  他一躺,全身緊繃著等著回擊父親的冷言冷語,哪想母親讓父親出去吩咐下人拿床被子過來,他一個閃神就睡過去了。

  小長公子帶著剛出生沒幾天的弟弟也是緊張了半宿,這下一放鬆很快就睡過去了,宣仲安回來的時候見大兒子抽著小鼻子睡得香甜,不禁搖了搖頭,朝妻子伸出了手抱過了小兒子。

  他哪是去拿被子,也是去拿外屋小兒子的睡床的。

  妻子一朝他笑,他就知道她什麼意思。

  把小兒子放好,宣相扶了妻子下來,兩夫妻睡在了比床要小一點的臥榻上,一躺下來婉姬整個人都要在他的懷裡,宣仲安便道:「就讓我好好抱一晚罷。」

  許雙婉還想挪開點讓他睡的好一點,一聽就沒動了,嘴裡帶著笑輕聲道:「明早不嫌胳膊疼就好。」

  宣相摟著她的腰的雙手緊了緊,警告她道:「休得看輕你夫。」

  許雙婉枕著他的肩輕笑了數聲,嘴角帶著笑睡了過去。

  宣仲安聽了她的鼻息一陣,心裡安寧輕鬆,不一會兒也跟著睡了過去。

  他此前真是怕沒了她。

  她早已長在他的骨血當中,剝不得剔不得不能除。

  **

  望康在父母的房裡睡得甚是香甜,第二日撓著屁股蛋醒來的時候還吧唧了幾下嘴,覺得這空里都是甜滋滋的。

  等到清醒過來,他一看是父母的房,又看了看床邊的更漏,全身一個激靈就從床上翻了起來,鞋子都顧不上穿,跑向外屋就吼:「娘,娘,娘,你在哪?」

  快來救他,他爹打死他了!

  望康近午才醒,他之前敢睡得到辰時他爹就敢把他屁股打得開花,宣長公子在兒子那積威深重,以至於養出了一個睡點懶覺就哆嗦的小長公子。

  「小長公子,您醒了?」

  「福婆,我娘呢?」

  「靠陽的窗邊呢。」

  外屋分著大耳房和小耳房兩間,靠陽的是大耳房,望康「嗖」的一下就往那邊跑,她身後的采荷被小丫鬟叫了過來,在他身後喊:「小長公子,你慢點兒。」

  許雙婉一聽著房間城的動靜就往圓門邊看去,見長子風一般竄了進來就爬到了坑上,正在挑撿著小兒子衣物的長公子夫人笑問兒子:「可是睡飽了?」

  望康朝她擠眉弄眼,「我爹呢?我那傻爹呢?」


  「上朝去了。」許雙婉笑著道,「你可別上了,等會兒你叔叔一家和舅婆婆一家都要過來,你爹回之前你得替他招呼著。」

  「喲,可是來看你和弟弟的?這可是大事啊。」小長公子「嘖」了一下,下人拿了鞋襪來,他手一揮,「放著我來。」

  丫鬟看向少夫人,見少夫人點頭就放下了鞋襪,退出了門。

  小兒洗三那天許雙婉身體不太好下不了床,這下養了小半個月好了點,趁著這幾天天氣好,就打算叫姜家的人過來聚一聚。

  她這次生子,宮裡賜了不少好東西,府里用不上的多,這次姜家一來帶走些,也省的放壞了。

  「我爹走前怎麼沒打我?」小長公子穿著襪子還在問著他爹。

  「捨不得唄。」

  「他豈會?」

  「怎麼不會了?就是嘴笨,不愛說唄,跟你一個樣。」

  小長公子聽了嘿嘿笑。

  父親對他嚴厲,也是愛之深責之切,他懂,所以平時跟父親鬥嘴歸鬥嘴,他對父親心裡還是心悅誠服的。

  母親說他像父親,望康最高興了。

  「他沒怪我罷?」他又問。

  「怪啥?」

  「沒帶好弟弟唄。」

  「讓你帶是磨你的性子,你啊就是耐不下性子沉不住氣,你爹就希望你能更有擔當點,才讓你管弟弟,不過也不用什麼都依他……」許雙婉見采荷端來了水放到了桌上,朝采荷道,「把巾帕給他就是。」

  「姨,你給我就是。」望康朝采荷伸出了手。

  因著他父親年少走南闖北過多年,自力更生的時候多,望康身上也沒有太多世家公子的習氣,何況經過塞北戰爭跟人行伍一洗,他的嬌氣也就止於跟母親撒撒嬌發發脾氣了。

  許雙婉是慈母,但也是嚴母,歸德侯府到望康這一代,望康想要背著歸德侯府立足朝廷天下也只能靠自己,雖說有著他父親相幫他要比他父親當年容易些,但此時非彼時,每一代有每一代的問題要面對,許雙婉不覺得丈夫到時候能把兒子的事都幫了,望康要立足,要當好他這一代的歸德侯府的長公子和以後的歸德侯,就得他自己先立穩了。

  為著他以後少吃些苦頭,許雙婉也不讓自己對他有太多捨不得。

  要知她今日的捨不得,放不下,就是明日兒子的軟弱和無能。

  「娘,」望康漱好口潔好面,接過采荷姨端來的水杯問她:「妹妹呢?」

  「跟虞婆一道去姜府請你們舅婆婆去了。」

  「就我閒著呀?」小長公子這下坐不住了,往下穿鞋,「那我去找管家問一問,府里可有什麼沒備妥的。」

  「你等會,吃點再去。」

  「不用了,娘,我正好要去廚房跑一趟,我在那邊用點就是了。」小長公子伸手讓丫鬟給他穿上外袍,不等人來給他系,他自個兒繫著腰帶就往外跑:「晌午不用等我了,你用你自個兒的,有事你叫人叫我一聲就行,兒子跑著來。」

  說著他又跟風一般地跑出去了,路上還聽到他叫人去把他的小廝隨從叫來的聲音,甚是熱鬧至極。

  他走了沒多久,搖籃里睡著的小公子蹬著小腿哇哇地哭了起來。

  這個兄長,太吵了。

  **

  建元十一年冬天時,歸德侯侯夫人死於了侯府別苑。

  她回侯府停棺了六天就下葬了。

  因侯夫人死之前非要逼宣洵林認下她養的小兒當兒子,養在洵林夫人膝下當嫡子待,此番她一死,這世上最眷念她母恩的小兒子末了也掉不出什麼淚來,木然地送走了母親,此後洵林在他的兒孫前也沒怎麼道過她的存在。

  祖母死了,望康也沒太多感覺,次年祖父也不行了,他去看望祖父還有些傷心,守在身邊侍候了一陣。

  宣宏道也感覺自己時日無多了,人將其死,以前的時間便變得美好了起來,他想起了以前與妻子的諸多美妙的時光,這天聽聞兒媳婦那邊身體也不太好之後,腦袋有些糊塗的他跟在身前的侍疾的長孫道:「你母親隨了我們去也好,往後這個侯府就安寧了,你就沒什麼拖累了。」

  望康聽了,差點沒把手中的碗捏碎。

  等見到父親,與父親沒什麼不可說的、父子之間親密無間的的望康忍不住把祖父的話告訴了他,宣相對此早已漠然了,與望康道:「只要你知道你母親是個什麼樣,她沒了的時候你會哭就成。」

  別的人,與她何干。

  望康聽了怔忡了下來,不一會兒,他雙眼含淚,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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