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邪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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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6章 邪神

  華墟皇宮一場夜宴,直接掀起了了東周大國的一場大地震。

  東周中,第四位尊者,就此登場。

  並且,大概率是東周未來最勢大的一位尊者。

  與其他幾位不同,這位自海外遊歷而來的尊者,有自己的領土,麾下仙修數千,仆童上萬,有戰艦,有寶船,有三山屍鬼堪做其附庸,妖姬隨身,陰神護法……

  僅入華墟,其麾下隨身的道修兵馬便足足堪比一府,此尊者可謂是如過江大龍,不可止也。

  可真的東周各方就止不住他?

  卻也未必。

  正如此時,國師府矗立東周七百年矣,除去城隍神廟,各地信奉梵教之民數不勝數,於是乎,得聞這海外尊者不敬城隍、有辱梵尊,華墟內外的信眾自發的組織了起來,集結了數萬教徒,跨華水,過金橋,浩浩蕩蕩的朝東海道軍暫歇的鈞天道宮而來。

  俗世中最不能惹的人是誰呢?簪纓士人?王侯公孫?良家武夫?

  皆不是,在世俗中,最難纏的便是這類狂信徒,此等人畢生供於他們被信奉的「神靈」與「規則」。他等不但畢生以身供,還強迫他人信奉,稍有不慎,便是以異端處之。

  更可怖的是,經由他等上頭的高德梵師微一挑動,這些信徒便像是無目黃蜂一般,任人牽著鼻子走,指哪蟄哪,宛如人肉兵器。

  擅信,為道業第一原罪!

  此時數萬信眾蜂擁而來,可如何?這些都是凡俗百姓,又能如何待他們?

  武庸高居鈞天殿之頂,心神卻是放了在城東數里之外。

  那滿城的梵修信徒,一路高呼著除妖尊,衛正道,凡諸路過家家戶戶皆緊閉門窗,不教這等瘋狗入戶。

  「這群瘋子,又在鬧什麼么蛾子?」

  「宮城裡的官家也不管一管,這般趨走教徒,奉教而非道,能是什麼好東西?」

  「外有妖患,內生奸邪,這日子,還怎得過……」

  「……·」

  城中坊市緊閉門戶,只有各家院子中有嘆息聲起。

  然,亦是此時,城隍廟、國師府暗中的目光亦是投在鈞天大殿之上,且看武庸等人如何去應對,只是卻久久不見武庸有其動作。

  城中梵信徒越糾結越多,及至帝都華墟中門之時,已經將近六萬人有餘了,其中多以婦女老人為主,其中偶爾穿插著些許滿面橫肉的壯漢,這數萬人背後,便代表著數萬個家庭,有兵修良家子、有官宦人家、有城郊善信平民之家……

  「仙國大法尊?你該如何站穩腳跟呢?此處可不是你的仙國,你,敢犯眾怒麼?」

  此時,華墟內外盡都在看武庸如何處置,他什麼樣的態度,便代表了,周人將來如何對他。

  而武庸高居鈞天殿頂,嘴角輕勾,瞥向座下的群修,笑問道:

  「若是你等,你們會怎麼做呢?」

  這便是東海道軍成立以來對下方群修的第一問了!

  「囊蟲蠢貨而已,若是我,只一道打發了去。」武烈雙手抱胸,哼道。

  武烈者,傲也!

  「吾可施法,恐嚇他等離去,決計讓他等自此夜不能寐,不敢再動。」魍魎鬼王桀然一笑。

  魍魎者,顫慄也!

  黃天道營與石王出言,更是不耐,便是開口就要打殺了他等主事,轟散了諸信眾。

  正修道兵等,堂皇以勢壓人也!

  唯有那傀師一脈,道主鍾伶兒,柔聲呼喚:

  「可需我動手?我仙傀一脈有牽絲戲之法,可無聲無息間將那諸部主事之人化作活傀儡,叫他等內部自起生亂。「

  仙愧一道對形勢把握還是非常到位的,同時也有合適的術,堪有應變之能。

  武庸低聲一嘆,也是無奈道:

  「說實話這般鬥來鬥去,不還是塵世中的那一套麼?」

  「我等仙修,要耽於道行,又須洞徹人心?哪有那麼麻煩?」

  似這般手段,極為人不恥,為何僧道在民俗屬於下九流呢?高修者,信道不信教,所謂善信,不過是思想被框住,鼻子被套上鐵環之人,被奴役囊蠢之人。

  此世有神嗎?自然是有的。


  便如此刻。

  數萬梵教善信,誦念慈航普度之名,剛入中門,突的天穹中雷聲大喝,一擊便教那群梵信嚇得三魂歪身,七魄黯淡,直接昏了過去。

  這般雷霆手段,卻是叫暗中觀看的群修驚了一大跳。

  緊接著。

  「囊蠢之悲,你等什麼人不拜,拜一個小小的梵修老怪?」

  「須知你家大尊入了我東海,也得躬身行禮,查驗身份才有資格求入道府求見一眼,三腳貓功夫的野狐禪,也配在這談什么正教?貽笑大方。」

  「何況你這正教傳自何人?可曾出過仙人?所治又是何經典?」

  穹頂露出通天血海,其中腥臭肅殺之氣撲面迎去,血海中又有無盡的生靈在其中哀嚎扭曲,像極了傳說中的冥河。在那浮屠血海之上,喝令之聲滾滾迴蕩。

  「不過一野孤旁門,辱便辱了,可有護法道兵出來維護?你慈航教中有護法乎?」

  「可吾這脈,承於仙國道庭,上有四位真仙,下有萬載法統,你等若是驚了道,那可只能入吾這浮屠血海,滾上一遭,與那修羅惡鬼煎熬上百年了。」

  血神子陰陰一笑,抬手就將其中幾位領頭之人剝入血海,那二轉梵修一落入血海,頓時便是被剮了人皮,一溜的血肉融入赤血中,面目猙獰,手足掙扎卻是脫不得身,哀嚎嘶吼之際更是發不出聲。

  而場外的三轉梵修少師,早已沉不住氣叱罵著趕來,慈航普渡一脈再是如何,怎輪得到一個剛入華墟之人如此折辱,何況他等,也不是就真的比那仙國法尊低上一等了。

  你仙國外來之人有千數道修兵馬,我國師府內亦有弟子三千,門人不計,怎就我不如你了?

  三尊少師梵修大步踏入場中,金光庇護著麾下數萬信眾,掌中各執棒、杵,直接便朝血海打去。

  然,慈航普度能在此界證得元神,自是有了不得得才學,可他等……·只見虛空之中徒有一根紫色鞭索破空而來,只那一瞬間,整個世界都像是融入了一片幽暗靜謐,唯有那破空而來得紫索帶著絕倫得肅殺之氣,紫光一閃,讓場中萬民遍體生寒,而那三位少師僅僅是被擦了一下,下一刻,便驀然的倒地不起,渾身青紫,不出兩息便斷了氣……·

  「說是野狐禪,還真是,這恐怕是我遇到過的最弱的金丹!」

  蠍子精才一手捏著青木寶簪,扭動著腰肢從一道虛空縫隙緩緩踏出,再回首將從武庸那兒磨來的寶簪-宇道法寶輕輕簪在發冠之上,身後的百丈蠍尾法相盤著輕輕搖動,嬌聲調笑道。

  美人與莽荒凶物的衝擊感刺激著場中所有人的心臟,連暗處的慈航普度,都心生炙熱之意。

  只是,這仙國道脈屬實是有些勢大了,那魔傀女子,硬接慈航普度大法尊一擊而無損;這穹天血海;這立斃三階的毒蠍女妖……

  可都不像是省油的燈啊。

  【正面是動不得他們了,需得逐一擊破】。

  此時,暗處的慈航普度大尊與陰影中的都城煌對視一眼,卻是有了如七百年前一樣的攜手之意……

  緊接著,華墟城中再是滔天惡風起,驚得帝都萬民鎖家閉戶,這三昧神風一起,於萬靈心頭而生,風雲垂落,華墟城中天機混沌,如同蒙上了一層陰霾,連生於此,供於此的都城隍也再無法隨意感知到一街一巷了。

  「慈航梵教,六根不淨,犯貪嗔痴欲,煽起事端,擾人清靜,著實可恨。」

  「今日六萬三千人慾奪我道統,犯了貪念,恨欲,痴障,爭鬥之心,貧道便好好為你家大尊行法,收你等天魂三十三層記憶,好叫你等從頭開始,重新做人!」

  華墟城上突然真言響起,再有一隻滔天巨掌從穹空中垂落,就像是整個世界都以這隻巨掌為中心,似水中攬月般一撈,便輕易收走了那些慈航信徒的腦中記憶。

  至此過後,這六萬餘平民再也無了那般執拗的崇梵之心,待他等睜開眼睛後,滿眸的不知所措,不知怎得就出現在了此地,甚至有些人連家在何方、姓甚名誰,都忘卻了。

  唯有眾信眾的心頭上,纏繞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恐慌畏懼感。

  三昧神風遮了華墟,教二尊者失了天機,此刻慈航普度還在觀星樓頂冷冷的直視著那團妖風,只聽聞那武氏大法尊連他信徒的記憶都給抹去了,心頭大怒。

  果真是惡道、邪道、凶道。

  ……···

  於是,華墟城中這麼一起借民施壓、以平民百姓為武器的鬥法,就這麼被破解了。


  而從始至終,我們的國師-普當普渡大尊從未真正意義上的出手,唯有一次欲破除三昧神風,以失敗告終。

  卻是又平白舍了三位弟子。

  至如今國師府還有幾位三轉少師?一日之間,連損了七員得意門生,這已經是不可接受之痛了,不過也只有如此,都城隍那個謹慎的老東西才會開始舉棋,不是嗎?

  然而,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

  受國師府少師的提點,發動了這起萬民遊行之事,那幾位也算是修了些梵術的一二轉梵師們,此刻卻是毛骨悚然,膽寒不已。

  唯有他們,記憶沒有被消除,神魂中沒有被動過手腳,但他等更是被什麼東西纏上了。

  馬家大郎是華墟郊北的員外之家,家人頗善慈航梵教,馬老大也時常救濟來往鄉鄰,此事便是被國師府梵師看重了他的影響力與財力,短時間內,振臂一呼,聚起了數千信眾。

  馬家老大並無官身,但在慈航普渡大尊的信眾中,他也算是一方主事了,且他極為享受這般被人仰仗,將眾信徒揮之即來呼之即去的權力,鄉鄰不少愚鈍的婦女寡嫂在他等梵信主事連慕帶騙之下,也任其為所欲為,不敢聲張,此類事宜在慈航梵教內屢見不鮮,他亦是心安理得,畢竟他是得慈航普渡大尊認證的「主事」嘛……·

  可自帝都華墟的內城歸來後,他清楚的看見了好幾位主事,就在這一路上暴斃。

  有主事過華水時失足墜河,在水中惶恐悽厲的掙扎求救,可還未等旁人撈起他,那人便直溜溜的沉了下去,驚得眾人大呼是糟了水鬼;第二名主事,乃是被眾修擁壘之餘,腳下一滑,直愣愣的一頭栽在路旁的石頭上,直接磕碎了頭顱,身死非常;第三位就是剛剛那一位,發著瘋,對著空氣嘶吼怒罵,提刀把自己腦袋砍了下來的渾人!

  別人不知為何,馬家老大卻是看得清清楚楚。

  這哪裡是什麼意外?

  華水失足的那一位,橋上有一尊三尺高的玉面人偶端坐在橋檐上,淡淡的俯視著在那水中呼救的主事,而常人卻似看不見這人偶,伸出去的棍子樹枝等等,明明是在往那主事的頭頂戳,將他往水下摁,場中卻沒有一個人發覺,在那人偶的俯視下,明明是救人的人群卻是生生將那主事摁下了華水之底溺斃。

  那腳下一滑,腦袋開瓢的主事,也不是什麼倒霉的摔死,而是倒地之後,路過的那些原梵教徒無知無覺一個個踏著他的腦袋而過,活生生把他腦袋跺了個開瓢,而三尺詭偶亦是雙手抱胸,坐在樹梢上,冷漠的看著那一切。

  等到行人再發現那腦袋開了瓢的主事時,也是連連哀嘆,但仍無一人發現了那詭偶。

  揮刀斬下自己腦袋的主事,馬家大郎更是識得,那人喚作趙彪,生得一雙通靈的眸子,練出了一身金鐘罩鐵布衫,在這圈子內也是赫赫有名,趙彪可是親自斬過鬼、屠過老妖的,放在天子十師的兵修大軍裡面,也當得上一部校尉了。

  是什麼能逼得他,滿嘴叱罵之間自斬頭顱呢?

  沒錯,還是那三尺凶偶。

  現如今,輪到我了嗎?馬家大郎苦澀一笑,他畢生也未做過太多錯事,他馬家頗有家資,也算是兩代人多行善舉,活了不少孤兒鰥寡老嫗,為慈航普度大尊建了三座生祀,只是礙於貪慾,受各梵信影響,起了些色心……·

  「哎,老馬我就知道,慈航梵教不是正教,我也是罪人,可惜,我當初也不想的,也是忍不住貪慾,該。」

  馬家大郎汗毛豎起時,自嘲一聲,便直直向遠處那三尺凶偶行去。

  既逃之不得,那也無妨,他馬家大郎也算是個體面人,不至於屎尿橫流的。

  只是當他再抬頭,望到河對岸,自家的妾室右手抱著幼女,左手牽著正室生的嫡子,正在城外的支流旁散步。

  馬家大郎頓時魂兒都嚇得飛了起來。

  果然,下一刻,他那妾室就腳下一滑,連帶抱著的幼女一同墜入了河中,他那嫡子年方十二三歲,卻是打了個踉蹌,沒有一同掉下河中,那少年眼睛倒是尖,看到老槐木下有一根粗木,便吃力舉起那根巨木將其伸向了墜入河中的妾與幼女身前。

  可馬家大郎卻是看的清清楚楚,那哪是什麼粗木?那是一條烏青大蟒啊!

  那大蟒半軀盤在少年身上,少年也似乎是察覺不到重量,把大蟒的腦袋伸到水門遞給後母與小妹,蛇信在二人頭頂不斷吞吐,任二女如何掙扎,卻都是抓不住那根粗木。

  這在馬家大郎眼中,卻是嚇得汗如雨下,幾乎窒息。


  這漢子當即【彭】的一聲跪在那凶偶前,眼淚鼻涕橫流不止,腦袋在地上連連磕響,留下了道道血印。

  「大神,大人,求求您,放過我家吧。馬大不敢了,真的不敢了,不敢再冒犯法尊大人了。「

  再望向幾乎要失救的妻兒,馬大郎頭如搗蒜,鼻涕橫流。

  「大人,只要大人饒我家妻兒一命,馬大割下自己的腦袋、掏出自己的心肺臟腑脾,也願意,馬大願意傾盡家財為大人立生祀,大人讓我拼了死去刺殺那慈航普度,馬大也願意。」

  「求大人,求大人饒我全家性命……」

  馬家大郎腦袋【砰砰】磕地,哭得真是個撕心裂肺。

  直到聞得那三尺人偶一陣輕笑:「看來,你比前一個傢伙聰明不少。」

  這凶偶這般玩弄諸主事,自然不是單單為了虐殺。

  伴隨著這道輕笑,馬家大郎再朝江對面望去,卻見那條烏青大蟒身子一甩就將那少年甩在地上,蟒軀一滑,一眨眼便遁入草叢不見了蹤影,而他的妾室也是這時突然像是摸清楚了水況,站直了身子剛好發現那水居然沒不過腰身,於是抱著女兒直挺挺的重新上了岸。

  此情此景,讓馬家大郎緊繃的身子便如斷了鉉一般,長吐一氣後無力的癱坐在一旁。

  「有得事情,凡人是不能摻和的,否則,家破人亡只是你等最輕的下場。」

  「慈航普渡不是神,護不住你們,可是本座,卻是真正的邪神,你可以稱我為巫靈神,嘿嘿嘿……」

  「本座向來喜歡等價交換,本座活你全家,你卻需要為本座做一件事。」

  「我要你、你們,在慈航普渡這七百年所建的每一座生祀、廟宇的塑像上釘入整整一十三顆黑血釘,再將本座的名號置於其頭頂,本座要日日踩著他,盡取其七百年氣運,作巫靈神位降世……」

  「事兒若成了,你全家可活,事不成,嘻嘻,這可只是一個開始!」

  「嘻嘻嘻!」

  下一刻,馬家大郎卻是突然就被送到了大河對面,心中膽寒之餘,也只得劫後餘生的緊緊的保住妻兒,慶幸他們真的沒事兒,否則他就是死也不瞑目了,他真是對不起父母妻兒……

  腦海中不斷迴蕩著巫靈神留下的的警告。

  閻王好過,小鬼難纏,而染上了邪神,除了家破人亡,便是之能做完這一筆交易,掙得全家性命!

  可真的只是一筆交易嗎?只有這一筆嗎?

  後生仔,神比鬼凶、比魔可怖,山野遇廟,莫拜,莫惹,莫上香……

  莫惹邪神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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