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循循善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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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邊界,終究還是被這巨偶擊碎了。

  巨偶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轟然倒塌,散成了一地火海。

  火勢席捲整個桃木城,熊熊烈焰之上,浮著三個人。

  秦雲奚面露狐疑,盯住王衛之。

  王衛之很無辜地攤開雙手,道:「我若早知道不用打,何必還白費那麼多力氣?」

  沒有什麼法寶,也不見什麼機緣,桃木偶人毀了大半個城池之後,便散成了一地碎火。

  仿佛在嘲笑這幾個一無所獲的尋寶人。

  片刻寂靜之後,變化緩緩發生了。

  曾破過一次的邊界之上,慢慢浮起幾道蛛網一般的白色裂痕,幾息之後,青金色的物質猶如樹脂一般,順著裂痕溢了出來。

  「那是什麼?」柳清音死死盯住了青金龍血。

  再眼拙的人也能看得出來,這東西比之不滅印痕,只好不壞!

  王衛之道:「管它是什麼,總而言之,必定是好東西。清音,都是你的,去取吧!」

  柳清音目露喜色,掠了上去。

  秦雲奚身形剛一動,就見王衛之直直擋在身前,伸出雙臂攔下了他。

  「喂喂喂,說好了不許和清音搶東西,你又想幹什麼?!」

  秦雲奚急道:「不可,清音心魔未消,若此刻飛升,恐怕……」

  王衛之眯起細長的眼,譏笑道:「你可真有意思啊,清音分明好端端的,你偏要睜眼說瞎話,編什麼心魔。說來說去,不過就是想要阻止清音取這機緣,你好自己拿了去飛升罷!」

  「你!」秦雲奚怒道,「休要胡攪蠻纏!」

  「不信啊?你問清音她要不要你過去?只要她說一句話,我便不攔你。」王衛之抱著劍,斜眼沖秦雲奚笑。

  秦雲奚深吸一口氣,喚道:「清音,你先聽我一言。」

  柳清音回眸一笑:「我只信佑然。」

  「聽見了沒有?」王衛之挑高了唇角。

  秦雲奚也知道,此刻若一意孤行,非要強闖王衛之的防線,只會引得柳清音更加懷疑和抗拒。

  他只得耐下性子,道:「清音,你慢一點,若有任何不對,請即刻停止。」

  柳清音再不理會他。此刻她已到了青金色龍血的邊上,伸出指頭,便觸到了那蘊藏著毀天滅地至純之力的神龍之血。

  只一觸,她便如遭雷擊,瞬息之間脫胎換骨!那一層若有似無的壁障,在這至純龍血的強力衝擊之下,頃刻間灰飛煙滅。

  乳|白的光芒從天而降,她的身體緩緩上浮。

  「我飛升了!」柳清音雙目圓睜,情|不|自|禁攤開了雙臂。

  這一刻,巨大的幸福和喜悅籠罩了她,她知道,這就是自己渴望了一生的最終目標。她那麼辛苦,終於得到了!

  自此,脫胎換骨,不做人,而做仙!

  秦雲奚與王衛之對視一眼,雙雙掠至她的身旁。

  「清音,等我!」秦雲奚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返身便要去取龍血。

  只聽王衛之極輕地冷笑了一聲:「飛升?」

  這樣的笑聲,完全不像王衛之。

  王衛之這個人,風|流輕佻,帶著些少年氣,從來也不會發出這般冰冷刻骨的聲音。

  秦、柳二人雙雙滯住,四隻眼睛齊齊順著王衛之的目光,落在了他的手上。

  「清音啊,你莫不是落下了什麼?」王衛之的聲音陰惻惻的,寒意透骨。

  他的手,不知何時已穿過乳|白的光暈,牽住了柳清音的手。

  「我說過,不會再跟你開玩笑。」他緩緩咧開了唇角,「說給你,就是給你。全部,都是你的。」

  牙細而白,唇極紅,王衛之的模樣和往日一般無二,但就是這麼一張笑吟吟的臉,卻讓人感覺到一股滲入骨縫的寒涼刻毒。

  秦雲奚倒抽一口涼氣,縱身掠上,已是救援不及!

  只見無數金絲細線,從王衛之的手上湧向柳清音,將她如繭一般纏裹起來。

  一滯之後,柳清音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哀鳴。

  斷斷續續的哀嚎間,隱約能聽出幾個破碎的字眼:「為……什麼!」


  她痛苦至極,在那牢不可破的金網之中垂死掙扎。

  神色猙獰有如餓鬼,兩行血淚汩汩而下!

  秦雲奚一掠而上,摟住了從白光之中墜出的柳清音,將她死死嵌在自己的懷中。

  「清音……清音!清音!」

  他的聲線已顫抖得不似人聲,整個人篩糠般發著抖。

  王衛之靜默地立在一旁,平靜淡漠地注視著扭曲掙扎的柳清音,他的目光,已無半點人類的情感。

  秦雲奚死死摟住懷中的人,拼了命地撕扯縛在她身上的金色細絲。

  然而,不滅印痕豈是人力能夠打得破的?

  柳清音的面容猙獰至極,眼中的不甘和痛楚化作血淚,瘋狂地溢出。

  嘴唇顫動,無聲咆哮——「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很快,眼前只餘一片黑暗,她漸漸不再執著於追問王衛之為何要害她。

  瀕死之際,眼前開始浮現一幕幕夢魘般的場景。

  每一幕中,都是林秋。

  林秋之死是柳清音一手促成。

  柳清音可以騙得過自己,卻騙不過天,騙不過地,也騙不過命。

  這便是她的命劫。逃得過問心劫,卻難逃命劫。

  藉由王衛之之手,清算,終究來臨。

  「林……秋!」

  秦雲奚心中疼痛難抑,口中低低發出嗚咽,口口鮮血自唇角湧出。

  他猛地抬頭,盯住了王衛之。

  王衛之凜然與他對視,一雙細眼譏諷地眯了起來,唇角露出惡意滿滿的笑容。

  「呵,呵呵呵……」

  秦雲奚目眥欲裂:「為什麼!」

  他正待對王衛之動手,忽然渾身一滯。

  詭異的感覺爬入腦海,秦雲奚盯大了眼睛——命劫,來襲!

  一張冰冷惡毒的網自腰際開始蔓延,他像是落入蛛網中的小蟲一般,如夢魘般動彈不得。

  『被算計了!』秦雲奚心中浮起一個念頭。

  他掙扎著,想要回頭看一眼,然而被命劫所縛,此刻連一根小指也動彈不了。

  他若能回頭,就會看到柳清音垂在他身後的那隻小手慢慢抬了起來,覆在他的腰間。她用迴光返照賦予的最後一絲力氣,拉住了她的道侶,同墜黑暗。

  冰冷劇痛但著恐懼和絕望席捲而來,秦雲奚只能睜大了眼睛,死死瞪著王衛之。

  王衛之臉上並沒有意外的神色,秦雲奚拼盡了全力,翕動雙唇,想要探求一個答案。

  然而王衛之的眸中卻只有更深的譏諷。

  不過幾息時間,秦雲奚已被金網徹底覆住。他和方才的柳清音一樣,像是落進了蛛網的小蟲子,無論如何扭動掙扎,也沒有半點逃離厄運的可能。

  他感覺自己好像被生生折了手足,塞進一隻小小的罐子裡面。

  他的視野徹底暗了下去,唯有聽力還未完全泯滅。

  不甘、不解、怨恨令他凝聚起最後的神智,拼命地捕捉身旁每一個細微的響動。

  他聽到王衛之有些詫異地問道:「卓先生,您怎麼了?」

  秦雲奚心下恍然——卓晉,是卓晉!設局害死自己和清音的,是王衛之背後的那個卓晉!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腦子還未完全轉過彎,忽聽不遠不近的地方,又傳來一道狂熱的聲音——

  「王傳恩,奉尊主登天!」

  尊主?登天?!憑什麼?憑什麼?!

  秦雲奚掙扎著,很想睜眼看一看周遭這些得意的勝利者究竟是誰,然而黑暗襲來,他被拖入了無盡深淵……

  此刻,卓晉的臉色並不比秦雲奚好看多少。

  他並未料到秦雲奚會出事。

  被因果之力反噬這種事,他已經有過經驗了。在胸口遭山般巨力撞擊的瞬間,他絲毫也沒有遲疑,徑直瞬移到王衛之的身旁。

  虛空之中,緩緩洇出一道殷紅血痕。

  那是瞬移過程中噴出的鮮血。

  王衛之駭然,急急迎上前去,扶住了卓晉。


  卓晉目光冷銳如刀,掠到王衛之臉上,讓他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他……」卓晉指著被金絲裹成了蠶蛹,正在急速縮小的秦雲奚。

  王衛之趕緊解釋道:「方才柳清音說,拿到了他的命劫。我本欲與先生商量,卻沒有找到先生……」

  卓晉抬起手背,抹去唇角的殷紅,嗓音裡帶著血意:「知道了。」

  他的額心浮起一枚赤色的冰霜印記,猝然伸手抓住秦雲奚的命劫金絲,重重一扯。

  便見,一縷赤中帶金的魂魄被生生扯了出來。

  王衛之倒抽一口涼氣,望向卓晉的目光已然帶著驚懼。

  這,哪裡還是人類的力量?!

  卓晉又噴了一口血,凝視秦雲奚片刻,聲音低而冷:「廢物。」

  旋即,他手掌一合,將秦雲奚的魂魄與金絲捏成一團,重重向著前方擲去。

  那裡,邊界裂開,青金色龍血正緩緩滲出。

  這一切說起來很慢,其實統共也不過是幾息時間。

  有那金色命劫開道,秦雲奚的魂魄順利穿過邊界,落入天之極。算是勉強保下魂魄不滅。

  卓晉臉色稍緩,回眸凝望著那兩道掠至邊界旁邊的人影——王傳恩、尊主。

  桃木偶人留下的異火仍在熊熊燃燒,濃烈煙塵之中,每個人的身形面目都扭曲不明。

  王傳恩伏在半空,又一次高呼:「王傳恩,奉尊主登天!」

  黑袍人踏著虛空,走向青金色龍血,他展開雙臂,懷中詭異地出現了一個黑色的漩渦,仿佛能夠吞天食地。

  在這股奇異吸力的作用之下,邊界龍血忽然暴涌而出!

  「做得很好。」尊主的聲音淡淡地傳出來,「事成之後,你將成為我在世間的使者,獲得永恆的生命,至高無上,無人敢逆。」

  王傳恩激盪叩首:「是!小人一定盡心竭力,侍奉尊主!」

  眼見,大業將成。

  斜地里,忽然插|進了很不和|諧的一嗓子,「做你娘的春秋大夢!問過你爺爺我的意見麼!」

  只見王衛之手持重劍,烈焰滔天,將滿城異火的光輝生生壓下,一雙細長的眼中燃著火,精緻的嘴角噙著笑。

  王傳恩抬眸一看,笑了:「小子,我是你祖宗。」

  「你也配!」王衛之冷笑著,重劍直直劈下,祖孫二人戰成一團。

  等待了這麼久,王衛之總算是解脫了咒印的束縛,引出了王傳恩身後的幕後黑手,終於,忍到了為母報仇的這一天。

  王傳恩一心侍奉尊主,做著一步登天的春秋大夢,這些年修為頗有些荒廢,甫一接觸,心中便大叫不好,深知自己不是王衛之的對手。

  然而此刻尊主大計將成,王傳恩不敢出聲打擾,只能勉力支撐,儘量與王衛之周旋。

  王衛之愈戰愈勇。他知道,自己必須速戰速決,解決面前的王傳恩,再與卓先生聯手對付尊主。

  他步步緊逼,王傳恩愈加吃力,只能步步倒退,距離邊界越來越遠。

  邊界那裡,便只剩下尊主與卓晉二人。

  尊主回過頭凝視卓晉。青銅鬼面之下,目光幽暗難測。

  不辨男女的聲音悠悠響起:「因果反噬,你已然重創,無力阻我。這,就是你的命。認命吧!」

  卓晉眸中浮起薄冰。

  下一瞬,清脆至極的碎冰聲響徹四方。

  他動手之前從來不打招呼。

  一縷飽含殺機的冰線,斷在了尊主面前一尺處。

  只見尊主周身浮起無數黑霧,將卓晉的殺招盡數攔下。

  卓晉再次口吐鮮血,連退數步。

  因果反噬之力絕非尋常,此刻他能發揮的實力十不足一。

  尊主陰陰地笑出了聲,道:「永別了。」

  雙手一旋,懷中黑色漩渦暴漲,邊界龍血暴涌,竟將那白色蛛絲般的裂縫生生擴大了一倍!

  青金色的龍血之中,多出了一縷縷純白陽炎,盡數向著黑色漩渦噴涌而來。

  「本命魂血!啊哈哈哈哈哈!這麼多年,終於讓我等到了!」


  就在尊主難以抑制心中狂喜,準備大快朵頤之時,忽然一股巨力如鬼魅一般降臨,正正爆發在了他的心口上!

  「呃——什麼——」

  什麼樣的力量,竟能悄無聲息地越過一切覺知和防禦,直接攻擊最脆弱的心脈?!當真是聞所未聞!

  情急之下,尊主只得將黑色漩渦收回身體內,堪堪壓制住那股詭異至極的破壞之力,巨大的反衝之力自下而上,將他推往高空。

  若是逆了這股巨力,心脈便要生受重擊。尊主無從選擇,只能順勢一掠而上,與那暴涌的龍血失之失臂!

  垂眸一望,只見城門下,一道嬌小的身影浮在火海之上,唇角挑著盈然殺意,一擊得手之後,身形散成幻蓮,伴著火風急速掠來。

  正是剛剛施放了「蓮無」的林啾。尊主定在原地想要吸收龍血,正好變成個一動不動的靶子,生受了「蓮無」一擊。

  尊主瞳仁緊縮,還未緩過一口氣,心頭忽然一凜,視線微滯,緩緩抬頭。

  只見眉目冷峻的魏涼,早已負手立在雲端,等他自投羅網。

  尊主倒抽一口涼氣,壓下胸口翻騰的氣血,全力迎敵。

  林啾一擊得手,心中卻沒有半分喜悅。

  她急急掠到破碎的邊界旁邊,望著那暴涌而出的青金色龍血、以及那一縷縷心頭血一般的純白陽炎,胸中只覺又悶又痛,難受得無以復加。

  此刻,秦雲奚和柳清音的不滅印痕正緩緩向地面墜落,卓晉面色蒼白,單手掩著心口,唇角的血跡抹也抹不完,仿佛一時失去了行動能力。

  魏涼在高空狙擊尊主,王衛之和王傳恩的戰鬥也接近尾聲。

  附近暫時沒有任何威脅。

  林啾不假思索,又一次割破了自己雙腕,催動渾身血液湧出,兜住那不斷滲出的龍血。

  此刻龍血已凝成了一滴大淚珠的形狀,純白陽炎包裹在淚珠正中,像是它的心臟。

  眼見,這滴淚珠就要墜向地面。

  林啾急急托住了它。

  她眼眶發熱,顧不上急遽失血的寒意,拼命將龍血往邊界那一邊塞去。

  這一回,事情有了些奇妙的變化。

  道道泛著白光的裂痕仿佛已熟悉了林啾的血,一觸之下,它們竟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緩緩地流淌變幻,傷勢竟是開始自愈。

  林啾心中一悸,淚水奪眶而出:「你都知道心疼我了!」

  身體輕輕地顫抖,她托住淚珠般的沉重龍血,將它捧回破碎得最厲害的那處傷痕。

  便在這時,心口忽地一涼。

  一枚泛著凜冽寒光的冰棱貫|穿了她柔軟的胸|膛。

  卓晉的身影鬼魅一般貼在了她的身後,呼吸拂過她的耳畔,猶如情人耳語。

  「當我死了麼。」

  林啾頭皮發麻,被他帶著血腥味道的溫熱呼吸拂過之處,一層層細|密的戰慄漸次浮起。

  冰霜迅速爬滿了她的胸腔,一張口,混了冰碴的鮮血噴涌而出。

  她本該直接遁入虛空,避過這致命一擊。但若是此刻鬆手,這一滴珠淚般的龍血,便會直直墜向地面。

  它極重,有著令人心驚的質感。直覺告訴林啾,若是讓它墜下去,邊界傷口順勢被撕裂,一切將無可挽回!

  她偏頭望了卓晉一眼。

  他的眼中倒映著她的神情,她知道自己此刻十分冷靜,唇角帶著堅韌無比的笑意。

  而他的目光卻奇異而複雜。

  對視的剎那,她感覺到他握在冰棱之上的手輕輕一抖。

  這一抖,害得她又噴出了一大口鮮血。

  「一般般,也不是很疼嘛……」她喘著氣,只當他和他的兇器不存在,逕自把手中的龍血往裂口處頂過去。

  卓晉如遭雷擊。

  這句話,仿佛在哪裡聽到過……

  他竟忘了繼續下死手,隻眼睜睜地看著林啾把龍血塞回了邊界那一頭。

  白光流淌,邊界之上的傷痕迅速癒合。

  「你……是誰。」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緊,掌中的冰棱上,清晰地傳來了她的心跳和體溫。


  林啾的聲音虛弱平靜:「我叫林啾,你叫什麼名字?」

  她是故意的。這兩句,都是問心劫之中她對他說過的話。他既然能感覺到兩個人之間有著淵源,那麼舊日重現,大約他也會有所觸動。

  卓晉的身軀再次一震。冰寂萬年的心,又一次因她而重重一顫。

  就在他心神失守的剎那,林啾忽然將身體往右側一擰,動作無比迅捷堅定,絲毫不給人半絲猶豫的機會。

  卓晉瞳仁驟縮!

  他若不鬆手,冰棱便會橫著切過她的心臟。此時抽離冰棱,已然來不及了。

  她這是在找死麼!寧死,也不願落在他的手上麼!

  林啾……林啾……好一個林啾!

  這一刻,他也不知心中究竟作何感想,是不想讓她死得那麼痛快,還是心中的不安和疑惑讓他不想殺死她。

  總之,在她破釜沉舟的這一刻,他竟是鬆開了手。

  於是林啾便帶著那根冰棱,踉蹌地摔向一旁。

  她很快就穩住了身形,回眸,目光複雜地望著他。

  他強行摁下心頭的不安,冷聲道:「怎麼,逃不動了?」

  她單手捂著傷口,一下一下地咳,用力地把胸腔中凍結成冰的淤血吐出來。

  她垂著頭,失血和重創讓她的肌膚變得慘白,像一朵一觸即折的花。長發垂落,纖長白皙的脖頸毫無防備地敞|露在他的眼前,仿佛只要一伸手,便可以把她輕輕折斷。

  他的表情忽然微微一滯。

  此刻,她向上方浮了少許,在她的身後,是一整片碧藍的天,天上有冰霜飛舞,正將那身穿黑袍的尊主徹底凍結。而她那雙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中,卻是倒映著一方火海。

  他不禁回頭看了一眼。

  在他身後,王衛之與王傳恩的戰鬥已接近尾聲。王衛之的重劍上燃著本命烈火,復仇之子像是烈焰邪神般,對著自己的仇敵,發出了摧枯拉朽的一劍。

  他與她的對峙,仿佛天與地,水與火。

  「我賭贏了。」只見她染血的蒼白唇角輕盈地勾了起來,聲音帶著濃濃的笑意,「用我的命,換你的心。」

  卓晉瞳仁驟縮。

  是啊。一時心軟,竟讓她,帶著他的冰霜之心跑了!

  不過,此刻要收回它,也不是來不及。

  只要殺了她。

  他本就是要殺了她,這個念頭盤旋在他腦中,已八年有餘。

  眸光微凝,冰棱在林啾胸腔內隱隱顫動,她悶哼一聲,口中再度溢出凍結成碎冰的鮮血。

  她沒有遁入虛空躲避,因為那樣便會功虧一簣。

  想要奪取他的冰霜之心,再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時機了。她將所有的魂血與靈氣都聚在了胸口的冰棱周圍,死死纏住它,不容逃脫。

  「這可是用我命換來的心,我不會還你的。」她彎起眼睛,笑得單純無害,「你孤獨了千萬年,從未試過把心交給一個人,為何不能試一試呢?相信我,你不會後悔。」

  林啾循循善誘。

  「你在拖時間,想等他過來殺我。」卓晉的臉色恢復了死水般的平靜。

  他的眼睛也極黑,黑湛湛地倒映著藍天上的戰局。

  林啾看到,尊主已被魏涼凍在了一塊鏡面般的巨冰之中。

  她道:「不是的。我們不是要殺你,只是要助你重歸神位。」

  這話怎麼自己聽著也不信呢……很像什麼邪|教|洗|腦|包啊!

  卓晉勾了下嘴角,笑容瘮人:「你只管放心,我死時,一定帶著你。」

  冰霜之心忽然沉寂了,安靜地蟄伏在林啾體內。

  林啾心有所感,知道若是魏涼攻下來,卓晉會爆了冰霜之心,與她同歸於盡。

  她嘆息道:「終有一天你會知道,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卓晉冷笑不止。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那個說桃木偶人像魯班的,你成功把我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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