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輿論大嘩的學說論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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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0章 輿論大嘩的學說論戰

  遠處。

  離開世子宅邸後,薛神策等人先行,令趙都安落在後頭,處理後續。

  「一群蠢貨!今日若不是大人來,有你們苦頭吃。」侯人猛走了幾步,揮舞刀鞘,朝三名錦衣身上一氣亂打。

  趙都安抬手攔住,淡淡道:「算了吧,再打人就真廢了。」

  「呸,廢了才好!」侯人猛猶自一副怒不可遏模樣,朝三人怒斥:「還不謝大人?」

  三人如夢方醒,紅著眼眶如犯錯的孩童,挨打認錯。

  趙都安臉上沒有氣惱神色,平靜說道:

  「下不為例。老侯,你帶他們先回衙門,塗抹傷藥,下午我回去開個會,看來我還是太縱容你們了,這次的事,也算漲一漲記性。」

  侯人猛一臉愧色,應聲點頭。

  已沒有顏面繼續留下,恨不得立即回去,整頓紀律。

  「對了,還有一件事,」趙都安忽然攔住他,吩咐道:

  「你回去後,找人查一查,徐祖狄和那個蕭夫人,是從青州道出發時,就一起,還是半路撞上的。」

  侯人猛一愣:「大人您的意思是……」

  趙都安瞥了他一眼,說道:「你以為,這位恆王世子鬧這一出,真的是單純給李浪撐腰出氣?找麻煩?要折辱我?」

  他腦海中,通過回想的方式,不斷復盤之前發生的一切。

  房間中,徐祖狄對李浪的幾次呵斥,以及最後那個遊戲……

  趙都安目光飄遠,幽幽道:「看似我們贏了一城,今日沒有丟了面子,把事情了結了,但又焉知徐祖狄最重要的目的沒有達到?」

  侯人猛這才回過味道來:

  「大人您是說,那個世子,安排這一出是故意給您看的?重點壓根不在於李浪,而在於那個蕭夫人?他故意讓咱們瞧見,他對東湖蕭家的家主驅使如奴僕?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趙都安點了點頭,笑道:「你能猜到這一層,也是有長進了。」

  侯人猛嘿嘿一笑,吹捧奉承道:

  「咱們跟在大人您身邊,耳濡目染,總能學到點東西不是?外人都說您是千年的狐狸,俺們的道行差得遠呢。」

  「……不會阿諛奉承,就別硬捧。」趙都安瞪眼。

  驅趕幾個手下離開,理了理思路,這才策馬追趕上前頭的大部隊。

  薛神策笑道:「安排好了?」

  趙都安感激道:「多謝大人與諸位同僚撐場面。」

  薛神策無意在這個話題上深入,罕見地大笑道:「如何謝?不如中午宴席酒水你請如何?」

  趙都安也笑道:「理當如此,那倒要不醉不歸才行。」

  眾將瞧著這一幕,默契地發出鬨笑,將這個插曲揭過,殺氣騰騰直奔定好的酒樓。

  酒樓早留了整個二層,眾將入席,邊吃邊喝,氣氛融洽。

  然而宴席才過了一半,就聽見樓下傳來騷亂聲,伴隨著激烈的議論,隱約聽見「正陽學派」字眼。

  吸引諸武官注意力,薛神策命人去問一問情況。

  不一會,問話的武官返回,臉色凝重道:

  「出事了,正陽先生要與董太師論戰!」

  趙都安拎著酒壺的動作停在半空,眯起了眼睛:「怎麼回事?」

  一眾武官也都豎起了耳朵。

  很快的,他們得知了事情經過。

  原來今日沒有早朝,上午的時候,正陽先生入宮拜見,女帝與董玄等讀書人迎接,以表對這位南方大儒的尊敬。

  然而正陽卻在宮中發出邀戰,表示自己此來,乃是因不忍見聖人學說被歪曲,正道淪落。

  故而來京中欲要「匡正學,塑禮法」,欲要與當今京中學說主流論戰一番。

  太師董玄作為泰斗前輩,當場應戰,與其約定,五日後在京城梅園中進行論學之戰。

  這時候,消息已經逐步傳開,輿論大嘩。

  樓下之所以喧囂轟動,就是兩群讀書人在激烈整爭論,險些打起來。

  「砰!」


  石猛握拳錘擊桌案,沉聲道:「這什么正陽,是來找麻煩的啊。」

  其餘眾將也面露憤慨,主打一個政治表態,更有人叫嚷要去把這讀書人砍了。

  薛神策面無表情聽完,眼神憂慮,他當然明白,這種天下矚目的「准聖」級別的大儒,是絕對不能亂動的。

  所以,武官們純屬口嗨,殺了簡單,但殺了以後,引發的全國的輿論大嘩,後果難以估量。

  這次的戰場不見硝煙,需用口舌筆鋒做刀,予以回擊。

  當即,眾將也沒了吃喝的氛圍,當即草草收場。

  趙都安下樓騎馬,直奔修文館而去,他需要了解情況!

  ……

  ……

  修文館。

  趙都安抵達門口,就隱隱察覺出氣氛不對。

  「趙大人!」守門的小吏見他到來,精神一振。

  「太師在嗎?」趙都安翻身下馬,急切問道。

  「在呢,都在呢。」

  「好。」

  趙都安把韁繩一丟,邁步往裡走,小吏們知道他身份,不做阻攔。

  人剛進院,就聽到房間中傳出激烈的討論聲。

  趙都安徑直推門,就看到修文館內,諸位學士整整齊齊,正圍在長桌旁。

  耄耋之年,穿大學士長袍,面若重棗的董太師端坐主位,沒有表情。

  在他身旁,左側是京城第一才子韓粥,韓半山。

  右側,是大冰坨子莫昭容。

  「趙學士?你來了!」眾人停下議論,扭頭看到是他,紛紛打招呼。

  趙都安面色凝重點頭,披著甲冑走到一群學士中間,皺眉問道:「到底怎麼回事?我聽到消息,太師要與正陽論學。」

  莫愁臉上好似真寫著個「愁」字,示意他坐下,才點頭道:

  「沒錯,正陽來勢洶洶,應該是受慕王所託,來京中攻訐禮法道統。」

  不是,大家說話都這麼直接了麼?

  一點不遮掩啊……趙都安吐槽,見眾學士面色如常,明白在修文館內,與八王的矛盾算是早攤開了。

  女帝得國不正,這一直是徐貞觀政權合法性上最大的弱點。

  且不論匡扶社宣揚的那套歪曲的話術,哪怕退一步,全天下都知道是二皇子政變,女帝才是平叛的那一個。

  可若遵照禮法,徐貞觀也該是找尋剩下的皇室旁支子嗣,過繼也好,怎樣也好,扶一個新的男子帝王。

  但她選擇了稱帝,這就給了讀書人在禮法上攻訐的機會。

  這三年來,通過以董玄為首的北派讀書人引經據典,勉強將合法性糊弄上了。

  但在京城以外,尤其是南方多地,抨擊女帝篡位的聲音從未斷絕。

  如今,許是「新政」的推行,令八王紛紛急了。

  終於一個個開始出手反擊。

  淮安王派女兒來試探,靖王以太倉銀礦為棋子,逼迫李黨分裂。

  恆王派來世子,意圖不明,慕王則請動正陽出山,以禮法反擊。

  趙都安心中輕嘆一聲,明白禮法這東西,看似摸不著看不見,但卻極為關鍵。

  「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即為此理。

  韓粥沉聲道:

  「對方這次有備而來,其十年不下山,一出山便引發大虞九道十八府關注,一路從南走來,看似低調,實則張揚,將自己進京的消息鬧得人盡皆知。

  進城時還帶著百餘名學生,這幾天在城中也是在打響名氣,如今下戰書,太師不得不應戰,也只有太師有資格接下這一戰。」

  趙都安好奇道:「正陽打的旗號,只是論學?」

  莫愁看了他一眼,解釋道:

  「只是論學,正陽很聰明,他沒有直接攻訐陛下登基的事,而是口口聲聲,只將事情定在『學術之爭』上,如此便更不好動他,但世人不是傻子,這學問論戰,歸根結底,又回到禮法上,若給他辯贏了……會很麻煩。」

  趙都安扭頭,看向一言不發的董玄,認真道:


  「太師,有幾分把握?」

  董玄今日氣場很冷,或者說很沉重,那張本就溝壑縱橫的臉上,皺紋尤其深刻,目光也沉甸甸的:

  「若將論戰喻為弈棋,論棋力,老夫自忖更強一分,但對方拿了先手,便不好說。」

  趙都安懂了。

  這是個委婉的說法,辯論這種事,勝負從來不只靠「辯手」的嘴皮子功夫,更重要的是辯題。

  董玄拿到的牌並不好。

  「五日後,以什麼為題?」趙都安又追問。

  董太師平靜說道:「何為正學。」

  還好……不是最糟糕的情況……趙都安稍微鬆了口氣。

  正陽打的旗號是「匡正學,塑禮法」,女帝怕的就是禮法,但正陽沒有直接抨擊禮法,因為這樣只能逼迫朝廷走極端。

  正陽雖出山了,但看樣子,並不打算找死……如果正陽進京後直接開噴禮法,那樣結果只有一個。

  就是用自己的死,來換取天下讀書人的憤怒,給莊孝成的輿論戰餵子彈。

  但他沒有選擇這個極端路線,而是迂迴了下,只論「正學」,這就要委婉了一層,給了朝廷應戰這個選擇權,也給他自己留了一點活路。

  畢竟論正學的話,還是有贏面的,哪怕輸了,損傷也不致命。

  當然,也只是不致命而已,正學與禮法是一體的,前者站住腳了,後者也會收益。

  「我們方才就是在出謀劃策,商討正陽可能出的招,怎麼獲勝,或者打個平局。」韓粥解釋道。

  「你們繼續。」趙都安表示自己過來旁聽。

  眾人也沒太意外,他們都知道趙都安在治國方面有獨到見解,似乎也有一定的詩文水平。

  但涉及到儒學的根本,聖人學說,諸多經典,尋章摘句……純粹的學問上的積累,這壓根不是「天才」能解釋的。

  董玄和正陽,都是這一塊的天才,且積累學習了幾十年的學問功夫。

  趙都安才幾歲?

  如果說治國方略可以從實踐和觀察中來,詩文可以靠天賦,那聖人學問,就純粹是要依靠數十年如一日的苦功夫了。

  這也是唯有董玄敢於應戰,韓粥這等所謂的才子,壓根不敢冒頭的原因。

  從邏輯上,就沒人覺得趙都安能在學問上積累超過這兩人,大家最多期待他是否有一些「鬼點子」,是否有「盤外招」。

  眼見他沒什麼建議,眾學士雖略感失望,但還是重新積極地商討起來,大聲議論,整個修文館中充斥著嘈雜的聲音,與緊張的氣氛。

  趙都安又一次獨自一人,安靜地坐在一邊。

  聽著眾人的討論,就仿佛當初,他第一次進入修文館那般。

  吵鬧聲中,他伸出手,從桌上拿了一份厚厚的資料。

  翻開。

  這赫然是學士們整理的,「正陽學派」的諸多學問洞見,其中有正陽先生在雲浮講學,回答弟子的諸多語錄,還有正陽發表的一些文章。

  都是對儒學的見解和看法,更準確來說,是對先聖言論的解析。

  趙都安起初還沒看瞧出什麼滋味,但漸漸的,他的臉色變得有些怪異:

  「這學說……怎麼有點眼熟?理學裡夾著一點心學的苗頭?不是……這個正陽的學說,似乎……漏洞很大啊。」

  ——

  拖延症又犯了,晚了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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