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Chapter 1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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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啟明號戰艦。

  棕離仔細查看前線的交戰情況,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太對勁。

  他正想聯繫哥舒譚將軍,讓他提高警惕,以防阿爾帝國突然發起總攻,指揮室的門突然打開,一隊全副武裝的軍人衝進來,持槍對準指揮室內的所有官兵。

  指揮室內的軍人匆忙拔槍,已經落於下風。

  雙方對峙中。

  辰砂在宿二和宿七的陪同下走進指揮室。他像以前一樣穿著聯邦軍服,身邊陪同的人也和以前一樣。

  棕離恍惚間,覺得時光好像倒流,回到了以前。

  那時候,殷南昭還是執政官,辰砂還是指揮官,整個聯邦欣欣向榮,傲然屹立於星際。

  可是,窗外連綿不絕的炮火提醒著他,奧丁聯邦早已經不是過去的奧丁聯邦,辰砂也不再是以前的辰砂。

  奧丁聯邦已經失去整個奧丁星域的控制權,只剩下阿麗卡塔星在苦苦支撐,國破家亡就在眼前,而辰砂正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棕離百感交集,憤怒地質問:「你還好意思穿聯邦軍服?」

  辰砂平靜簡潔地說:「棕部長,我要報案。」

  棕離愣住。完全沒想到幾十年不見,辰砂的第一句話居然是要報案,他出於職業習慣,下意識地詢問:「什麼案?」

  「楚天清從事非法基因研究,利用激發異變的基因藥劑,謀殺了我的父親辰垣、我的母親安蓉和第二區公爵封林。楚墨用同樣的方法謀殺我,還勾結英仙葉d挑起星際戰爭,嫁禍殷南昭。」

  棕離目瞪口呆。

  當年接二連三地發生異變,還有楚墨對基因實驗的偏執瘋狂,他早已經察覺出事情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樣,裡面一定別有內情,卻沒有想到是這樣的內情。

  棕離內心已經相信了辰砂的話,卻舊習難改,陰沉著臉質問:「你有證據嗎?如果是以前的辰砂,他敢說,我就敢信,但現在的辰砂,你敢說,我不敢信。」

  「棕部長,我是受害者,不是行兇者,你身為執法者,應該去找楚墨要證據。」

  辰砂抬手,揮了一下。

  宿二和宿七上前,持槍對準棕離,示意棕離解除武裝。

  棕離問:「你想幹什麼?」

  辰砂說:「棕部長,嫉惡如仇是一個好品德,但因為嫉惡如仇,變得剛愎自負、一葉障目,就是愚蠢。你身為聯邦治安部部長,卻偏聽旁信,聽信楚天清和楚墨的一面之詞,無視殷南昭的所作所為,對發生在眼皮底下的兇殺案毫無所覺,甚至成為了兇手的幫凶,你就算不是元兇,也難辭其咎,我希望你暫停所有職務,好好反省一下。」

  棕離摸出武器匣,正要激發武器,辰砂已經站在他面前,槍抵著他的腦門。

  棕離壓根沒有看清楚他的動作,立即意識到辰砂已經是4a級體能。

  他毫無勝算,卻沒有一絲畏懼。

  棕離把腦門用力往前頂,示意辰砂儘管開槍。

  「殷南昭是複製人,我抓捕殷南昭抓捕錯了嗎?你說我愚蠢時,檢討過自己嗎?楚天清已經殺了你父母,你居然還認賊作父、認仇為兄,把自己送上門去讓人害。因為你的愚蠢,奧丁聯邦才變成今天這樣,是你當眾屠殺了阿爾帝國的皇帝!是你引發了人類和異種的戰爭!多少異種因為你流離失所?多少異種因為你而死?」

  辰砂沒有迴避棕離的質問,平靜地說:「我用了十年的時間去反思自己的錯誤,所以,今天我站在這裡來彌補自己的錯誤。」

  棕離將信將疑地盯著辰砂。

  辰砂坦然地回視著棕離。

  突然,一個軍官不敢置信地盯著前線的監控屏幕,失態地大叫:「阿爾帝國撤兵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得看向監控屏幕。

  阿爾帝國居然真的在全線撤兵。

  明明勝利已經近在眼前,只差最後一擊,所有士兵都做好了以身殉國的準備,阿爾帝國居然撤兵了!

  所有人都滿面震驚,不知道為什麼阿爾帝國會突然放棄毀滅奧丁聯邦的大好機會,棕離卻立即明白了原因。

  因為辰砂!

  因為他回到了奧丁聯邦!因為他熟知阿爾帝國的兵力!

  阿爾帝國知道自己受騙了,為了保全自己,只能立即撤退,重新部署作戰方案。


  棕離真正意識到,眼前的男人不再是那個高傲耿直、光明磊落的辰砂,可也絕不是左丘白口裡的叛徒。

  他也許在現實面前學會了低頭彎腰,可他的脊梁骨沒有折斷;他也許不再黑白分明,懂得了權術和欺騙,行事開始不擇手段,可他心中的熱血沒有冷。

  棕離問:「你是誰?」

  辰砂說:「辰砂,奧丁聯邦的軍人。」

  棕離揚眉而笑,眼中隱有淚光。

  他知道自己沒有能力挽救奧丁聯邦,但辰砂能!

  他把武器匣拋給宿二,舉起雙手,下令:「從現在起,解除棕離一切職務,所有人聽從辰砂的指揮,如有違抗者,視同違抗軍令,可以當場擊斃。」

  指揮室內的其他軍人紛紛收回武器,宿二和宿七給棕離戴上鐐銬,把他押走。

  辰砂站在指揮台前,所有人各就各位、各司其職地開始工作。

  辰砂按下通信器,對奧丁聯邦所有軍艦的艦長說:「我是辰砂,曾經是奧丁聯邦的指揮官,現在是奧丁聯邦的一名普通軍人。從現在開始,由我接管全軍指揮權,願意和我並肩戰鬥的軍人留下,不願意的可以離開。」

  通信器里沉默了一瞬,突然爆發出此起彼伏的歡呼聲。

  辰砂回來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沒有多久就傳遍了整個聯邦軍隊。從戰艦到軍事基地,每個軍人都在興奮地說「指揮官回來了」。

  國將破、家將亡,但他們的指揮官回來了!

  雖然整個奧丁星域幾乎盡落敵手,只剩下阿麗卡塔星在苦苦支撐,但他們的指揮官回來了!

  他們是最英勇的戰士,不怕流血、不怕死亡,願意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為異種築起唯一的家園。

  七百年前,游北晨能在一片荒蕪上創建奧丁聯邦;今日,辰砂就一定能帶他們守護住奧丁聯邦。

  ————·————·————

  四周一片漆黑,一個女人悲傷地哭泣聲一直不停地傳來。

  洛蘭履險如夷,鎮定地走著。

  那哭泣聲聽著十分耳熟,似乎名字就在嘴邊、呼之欲出,但洛蘭內心十分抗拒,始終沒有去探尋,就像是什麼都沒有聽到一樣。

  她走到一扇門前,摸索著推開門。

  突然之間,光華大作。

  洛蘭走進去。

  一個恢宏寬敞的大房間裡,參差錯落、高高低低,滿是人眼形狀的鏡子。

  洛蘭舉目四顧,到處都是玻璃「眼睛」,就像是有無數人在審視她。

  每面鏡子裡映照出的她都不一樣,有的邪惡、有的正義,有的冷酷、有的仁慈,有的倔強、有的溫柔……

  洛蘭想要離開,卻發現本來是門的地方也變成了眼睛形狀的鏡子。

  這不合乎邏輯!

  洛蘭的過度理智讓她即使在夢中都明白了這是一個夢境,忍不住譏笑。

  原來,在她的潛意識裡,所有人都是冷冰冰的鏡子,不同的人的眼睛裡,映照出的她都是不同的面孔。不知道哪面是代表辰砂眼睛的鏡子,哪面是代表紫宴眼睛的鏡子。

  一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出現在房間盡頭,長髮披肩、笑意盈盈。

  洛蘭盯著她,冷漠地說:「你已經死了。」

  駱尋搖搖頭,溫柔地說:「我就是你。」

  「你不是我。」

  「我是最初的你,不是曾經的你,但是現在的你。你是最終的我,不是過去的我,但是未來的我。」

  洛蘭譏嘲:「一段憑空而生的記憶也敢在我面前賣弄口舌打機鋒?你是不是還想說但凡發生,必留下痕跡?可惜你是木塊,我是利劍,我們相撞,結果很清楚。」

  「沒有人會是利劍。」駱尋微笑著朝她走來。

  洛蘭下意識地要後退,卻又強迫自己站住不動,像是要看清楚駱尋究竟要幹什麼。

  駱尋越走越近,兩個人貼站在一起。

  眼睛對眼睛、鼻子對鼻子、嘴巴對嘴巴,一模一樣的五官,截然不同的表情。

  駱尋說:「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洛蘭反駁:「我是我,你是你!」

  駱尋溫柔地抱住她,悲傷地哀求:「不要否定我,因為我就是你,你否定我,就是否定自己。」

  洛蘭驚恐地發現駱尋像是水滴融入泥土般在漸漸融入她的身體,她試圖用力推開她,卻像是在推空氣,根本無處著力。

  ……

  洛蘭猛地睜開眼睛,一頭虛汗。

  她躺在自己的臥室內,剛才的夢只是一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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