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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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運籌帷幄,詐作將死,果然將居心叵測之徒一網打盡。然,群頑就擒之時,陛下卻被人暗害,中毒吐血,臥倒龍床,竟至馭龍賓天!此仇此恨,余不敢或忘!

  然太子妃匆匆趕來,竟以有損陛下千古令名之由,將此事秘而不發,如常舉辦葬禮。命其心腹管事,為陛下收斂化妝,送往寢陵。嗚呼,一代英主,為人暗害,而大權竟操於婦人之手,令陛下含冤九泉不得伸張。豈不痛哉悲哉?」

  「經錦衣衛查驗,陛下之死與陸七所奉藥茶關係密切,茶中毒藥乃宮廷秘制。陸七及當時證物已被余當場查封,送入錦衣衛詔獄之中。然陸七竟於刑訊之中,不支身亡。此亦怪事也。錦衣衛刑訊人手,素來精擅此道,絕無失去分寸,令犯人中途死亡之可能。

  余暗中留意當時刑訊之人,兩人竟曾與宮中貴人秘密接觸。本欲放長線釣大魚,誰知此二人竟暴斃而亡。

  宮中貴人,此時還有何人?若竟然系其所為,恐陛下之仇,此生難報也。」

  「錦衣衛找到線索,刑訊二人與宮中貴人之中人出現,隱藏於西郊山下。余將率人前往,若此人再次意外身亡,則余恐再無任何證據指證真兇。若再次失手,余有何面目生於世間!」

  幾張半舊的白紙擺在乾清宮御案上,賀清韶看得咬牙切齒。

  他拍著桌子問道:「這就是近日京城中傳得甚囂塵上的東西?白玉京的記事本?你們查了嗎,真的是白玉京親筆寫的嗎?」

  一邊的新任錦衣衛大都督躬身答道:「回陛下,臣已經讓錦衣衛中專門負責鑑定筆跡之人檢查過了。經過核對以前白大都督留下的文檔,確認這些真的是白大都督的筆跡無誤。」

  「胡說!怎麼可能!皇祖父明明是壽終正寢,怎麼可能是中毒而亡!」賀清韶的臉扭曲了,「而且,他居然還敢指稱幕後黑手是……」

  白玉京的這些筆記,明顯是說,暗中下毒毒死宏昌帝、收買錦衣衛暗害了給宏昌帝上茶的陸七、然後將負責刑訊陸七的錦衣衛滅口的人,就是賀清韶的親生母親魏太后。

  而且就是因為魏太后將那個負責聯絡錦衣衛的中人最後滅口,白玉京自知在魏太后一手遮天的新時代,他永遠沒有希望為宏昌帝報仇,沒有辦法揭開真相指證真兇,才會含恨跳崖自殺的。

  太荒謬了,這怎麼可能呢!

  賀清韶不相信自己的母親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因為這根本沒有必要啊。他已經被立為皇太孫,皇祖父也已經垂垂老矣,隨時可能離開這個世界,那麼他就會順理成章地登上皇位。母親有什麼理由這麼對待皇祖父呢?

  而且,母親也從來沒有告訴過自己,皇祖父居然是中毒而死,這麼大的事情,怎麼可能不告訴自己呢?一定是有人仿造白玉京的筆跡,編寫了這樣的內容,目的就是再次傷害他的形象,讓天泰百姓對他產生懷疑。

  一定是定南王的人編造的這個流言,目的就是為了讓天泰臣民懷疑他得位不正。

  賀清韶無法忍耐,他帶著人匆忙來到了慈寧宮。

  太后對於京城中新一輪的流言毫無所知,這些天來賀清韶的身體有所恢復,又開始正常處理政務,也讓太后的精神好了許多。

  看到兒子過來,太后非常高興:「皇帝,你身體恢復得如何?這些天可不要太累了。」

  賀清韶看到太后湊得很近的臉,心中有些酸楚。母后這些天又變得蒼老了,都是為了他操心造成的。

  他揮手讓所有人退下,才輕聲問道:「母后,你跟朕說實話,皇祖父是不是中毒而死的?」

  魏太后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她看了看四周,輕聲卻急切地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賀清韶一看太后的反應,心就開始下沉。看來皇祖父真的是中毒而亡,這麼隱秘的事情,自己都不知道,別人更不可能知道了。難道,這些記錄真的是白玉京所寫?

  那是不是就是說,真的是太后毒死了宏昌帝?可是,她有什麼理由這麼做呢?

  太后小聲問道:「韶兒,誰告訴你的?你怎麼會突然問這個?」這件事情她當初曾經猶豫過,最後還是沒有告訴賀清韶,為的就是不想讓他節外生枝。

  剛開始的時候,太后是想平穩地度過政權交接的階段,讓兒子順利登基。如果當時揭發出來宏昌帝不是正常死亡,那麼曾經在乾清宮內停留過的賀清韶也有嫌疑。

  萬一有人興風作浪,還不知道會生出什麼亂子來。所以,太后選擇了聽從定南王的提議,壓下此事讓白玉京暗中調查。


  後來,白玉京墜崖而亡,定南王和清河長公主也都沒有人再提過此事,太后對宏昌帝本來就不喜歡,更是不想給兒子增加負擔,所以也就把這件事深藏心底,再也沒有對任何人說過。

  賀清韶陰沉著臉說道:「這幾日,京城中流言愈演愈烈,竟然有人說是母后毒死了皇祖父。」

  太后唬了一跳,睜大了眼睛,猛地向後一仰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賀清韶連忙伸手將太后扶住:「母后,你沒事吧?」

  太后喘著粗氣,用手拍著胸口,搖了搖頭說道:「我沒事。」她坐穩了身體,才狠狠地說道,「一定是定南王在誣陷哀家。當初首先提出來不要公布先帝中毒身亡、讓白玉京暗中調查的,就是定南王,說不定給先帝下毒的就是他。」

  賀清韶目光幽暗,輕聲問道:「當時到底是什麼情況,母后詳細給朕講一講。」

  太后喝了一口熱茶,閉了閉眼睛定了定神,才將當時自己的見聞一一講了出來。

  賀清韶聽完,沉思不語。

  他是不相信太后會做這樣的事情的——就算真的是太后做的,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也不可以承認。否則,順勢牽連下來,接著受到質疑的就是他皇位得來的合法性。

  如果他連當皇帝的資格都沒有了,還有誰肯追隨他效忠於他?本來就有不少百姓對他不滿,如果他們真的相信了這個流言,豈不是都要跑去支持定南王去了?

  現在最重要的不是皇祖父是誰害死的,而是這個流言該如何處理。

  這件事的知情人,如今活著的,只有太后、定南王和清河長公主。清河長公主是不會出來散布這樣的流言的,她畢竟姓賀,只有天泰存在,她才是尊貴的長公主。如果賀清韶敗給了定南王,天泰被南疆取代,她的地位就會一落千丈。

  而且清河長公主如今深居簡出,一點兒也沒有了原來的飛揚跋扈,根本就不曾介入一點政治爭端,這些事情和她應該是沒有一點兒關係的。

  能散布這條流言的只有定南王了。

  「凌玄翼,你真是太狠了。」賀清韶在心中暗暗想道,「竟然想出這樣的招數來。」

  賀清韶離開慈寧宮,將錦衣衛大都督宣召過來,命令他發動錦衣衛在民間的眼線,去扭轉京城的輿論傾向。

  「絕對不能讓天下百姓相信這種大逆不道、荒謬絕倫的謊言!」賀清韶面色冷厲,「如果此事做不好,朕就要了你的腦袋!」

  之前他就吃了忽視民間輿論的虧,讓定南王的人四處散布謠言,將他塑造成了一個忘恩負義、罔顧人倫的昏君形象,這一次更是直接要讓天下臣民對於他的皇位繼承權產生懷疑。

  他絕對不能再坐視不管,必須出手扭轉這樣的被動局面。

  錦衣衛大都督領命而去,發動了所有安排在民間的眼線,試圖將輿論扭轉過來。

  於是,在京城的很多公開場合,都可以看到熱烈的爭論。

  有人說宏昌帝根本就是壽終正寢,關於宏昌帝被人毒死的消息純屬編造。理由是如果皇帝都能隨便被人毒死的話,那些錦衣衛、暗影等等森嚴的守衛就形同虛設了。

  可是很快就有消息稱,著名的書法家某某先生已經在私下場合承認,他曾經見過那本白玉京的記事本,其上的字跡與他之前見過的白大都督的字跡是同一人所寫。

  然後就有某官員、某富商等在公開場合,「偶然地」拿出了自己家裡保留的與白大都督來往的文檔,被見過那個記事本的人發現,這些文檔中白玉京的筆跡確實與那個已經神秘消失的記事本完全相同。

  如果那個記事本真的是白玉京留下來的,那麼作為一個在幾年前就跳崖身亡的錦衣衛高官,他根本就不知道今天會發生什麼事情,也就不存在故意編造謊言、誣陷某人的意圖。也就說明,他所記錄的一切都是客觀真實的,那麼,太后毒死宏昌帝很可能就是真的。

  賀清韶是真的知道了什麼叫做「防民之口甚於防川」了,這些老百姓坐在那裡隨便議論幾句,看起來似乎不疼不癢,但是如果匯成洪流,就會成為一股無法忽視的恐怖力量,可能將他的皇位衝垮。

  他想過將那幾個出頭的書法家、官員或者富商抓起來處以重刑,但是又擔心這樣反而會更加激發起民眾的不滿情緒,讓民眾以為他是在維護自己的母親,證明太后確實做了這樣的事情。

  可是如果不管,這些被人操控的流言愈演愈烈之後,帶來的後果卻是他害怕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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