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我死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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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舫試結束,有一批修士被淘汰。

  鶴雲宗這邊只剩下賀鴻煊和孔幽,梁逸天和林瑞平都在幻術中死去。

  甚至梁逸天醒得要比林瑞平還晚。他睜眼的時候,另外三個人圍成一圈在看他。

  「……」

  梁逸天意識到自己中了幻術,猛地坐起來,差點撞到孔幽。

  幸好孔幽及時避開。

  「我中了術?!」

  他對此似乎還迷糊著,根本沒意識到。

  林瑞平聳了下肩膀。

  「你跟我一樣,在幻術中死亡,失敗了。」

  梁逸天頓時露出懊惱的神情。

  「竟然是幻術,我最不擅長對付的就是這玩意。」

  林瑞平倒是很好奇。

  「你在幻術中到底見到了什麼?」

  「……我不想說。」

  梁逸天對自己在幻境中的見聞三緘其口,只是自顧自地後悔著。

  不過鶴雲宗還剩下兩個人,勝算還是有的。

  相比之下,其他的宗門就沒有鶴雲宗這種運氣了。

  鴉首山如今也是只剩下了蕭則一個,曲宵同樣被淘汰。

  其他的八個宗門,除了鹿鳴谷那對少年少女全部通關,剩下的基本都只剩下一個獨苗。

  賀鴻煊把師弟從地上拽起來,這時他發現孔幽一直在回頭。

  「怎麼了?」

  他輕聲問一句。

  孔幽轉過頭來。

  「我總感覺有人在盯著我看。」

  「別自戀了,」梁逸天就算因為幻術還暈著,這張嘴跑得還是比腦子快,「怎麼會有人盯著你看?」

  「真的。」

  孔幽不是在開玩笑,他的確感受到不少目光。

  其中有一道的存在感特別強。

  對方似乎沒有閃躲的意思,孔幽順著那道目光,看見了一位老熟人。

  是雀吟峰的首席容關。

  容關一身玄衣,站在人群之外,如同一柄未出鞘的寶劍。

  他一直在審視著孔幽,直到被人發現了,才平靜地移開目光。

  孔幽在記憶中翻找著容關這個人。

  容關和他一樣,已經不止一次參加過瑤台問道。

  但很湊巧的是,每一次,他們都沒能成功交手。

  孔幽風頭正盛的那幾年,他最大的對手是鶴雲宗,更準確來說是孟凡。

  至於雀吟峰……它雖然也是實力強勁底蘊深厚的名宗,但一直被壓在鶴雲宗和鴉首山之下。

  直到這兩個先後衰落,雀吟峰才後來居上。

  但上一次,又被後起之秀鳳凰樓壓了一頭。

  雀吟峰是個行事作風相當低調的宗門,門內的弟子不張揚,宗門也從不標榜自己。

  不像鶴雲宗這麼囂張跋扈,也沒有鴉首山這麼裝得沒邊。

  在孔幽的印象中,每一次,當宗門聯合起來執行某個瑤台令時,雀吟峰的弟子總是不聲不響,但任務完成得乾脆利索,從不拖泥帶水。

  而這位容關……孔幽很少能聽到他的傳聞,和其他的首徒不同,他除了必要的情況,幾乎不怎麼露面。

  沒聽說過他有什麼朋友,和誰私交甚好。

  孔幽根本不了解他。

  「沒想到你們鶴雲宗今年竟然能剩下兩個人。」

  這討人厭的聲音一出來,孔幽就知道是誰。

  當然是他的好發小,現在鳳凰樓的首席裴垚。

  孔幽下意識地要懟人,這時他回過神來,自己臉上還戴著白面具。

  他不吭聲,沒想到裴垚還非得湊到他面前說。

  「死過一次傻了?你現在還能認出我是誰麼?」

  「……換個地方說話。」

  孔幽說他先走一步,讓裴垚也等會兒跟上。

  這隻聒噪的鳳凰太過招搖,孔幽不想跟他並排走,免得他的身份被人拆穿。


  裴垚嘴上說他麻煩,卻還是依照他的話去做了。

  最後兩人在一個茶樓的雅間對坐。

  孔幽還戴著臉上的面具,裴垚掀開帘子進來,讓他趕快把那東西摘了。

  「我這人慣見不得別人裝逼,摘了摘了。」

  此時茶水和點心都已經上齊,不會再有人進來,孔幽乾脆也摘掉面具,以真容示人。

  裴垚盯著他瞧了一會兒,掀起一邊嘴角,樂了。

  「我還以為你被火燒得無法見人了呢,這不是毫髮無傷嗎?那你藏什麼呢。」

  「我是從鴉首山死遁,難道我要頂著這張臉,大搖大擺地參加問道麼?」

  孔幽端起茶杯淺抿了一口,他問裴垚怎麼發現他的身份。

  「我還用發現?只要咱倆共處在同一個地方,我渾身的雞皮疙瘩都下不去。」

  裴垚對於孔幽竟然能問出這種蠢問題感到不屑。

  他和孔幽是舊相識,兩人小時候整日混在一起。裴垚說,就算孔幽被燒成灰,他都能把灰按照原樣拼出來。

  「所以我被燒死之後,你還真到鴉首山悼念我了?阿土,我真感動。」

  「……」

  裴垚翻了個白眼。

  「喝你的茶。」

  兩人雖然好多年沒有像這樣平靜地面對面坐著喝茶,但老友重聚就是這樣,開個頭就能重新聊起來,根本不會感到尷尬。

  裴垚說這一屆瑤台問道真夠狠的,把他們鳳凰樓也殺到只剩下一個人了。

  「你們鳳凰樓實力退步,就不要找別的原因。」

  孔幽陰陽怪氣,裴垚罵了一聲。

  「怎麼能是我們鳳凰樓的原因?樓主都說了,這一屆的瑤台仙官裡面,絕對混進了變態!」

  「……」

  其實就算裴垚不說,孔幽也能感覺到,這一屆的瑤台問道,每一輪比試都做得相當絕。

  而且主考官的面孔也有不少新鮮的,讓他們這些有經驗的修士也摸不到套路。

  相比之下,主持舫試的冉布都算溫柔的了。

  冉布是老面孔,孔幽當年第一次參加瑤台問道的時候,他就在主持問道的考試。

  現在孔幽都換了門派,他還在瑤台供職。

  所以等到比試結束他走那麼快,也完全能理解。

  裴垚吐槽了幾句瑤台的變態比試,又問孔幽現在的境域到了哪裡。

  「我不告訴你,」孔幽垂下眼帘,思索著該吃哪一盤小點心,「你現在是我的對手。」

  「……」

  裴垚本來只是下意識地關心一下,結果卻提到了鐵板,他頓時不耐煩了起來。

  「行吧,不問不問!我這無處安放的好心,真是……」

  話題就這麼被岔過去了。

  孔幽現在的真實境域是季秋七階。季秋已經秋域中的最高境,即將跨到冬域。

  孔幽上輩子的境域,就是孟冬一階,冬域的第一個境界。

  他是水靈根,越到冬域,越能發揮他的天資。

  但是孔幽只感覺到,越靠近冬域,他的心底就越寒。

  他現在隨時有可能會重蹈覆轍。進入到冬域後,每一步都會變得兇險無比。

  見孔幽突然沉默下來,裴垚仿佛知道他的心思。

  「你不用想太多,反正……人固有一死。」

  「……我請問你這是在安慰我嗎?」

  「不然呢?你以為我在說廢話?」

  裴垚理直氣壯地懟回去。

  孔幽吃了他莫名其妙的關心,渾身上下頓時不適起來。

  「要不我們就此散了吧。半個時辰了,再跟你相處下去,我怕我會吐出來。」

  「你以為我願意?!走走走,別在我面前礙事。」

  孔幽在臨走之前,最後還從裴垚那裡薅了一條情報。

  「雀吟峰的容關……你了解嗎?」

  「容關?」裴垚一怔,「怎麼突然問起他來了?」


  「你愣了一下,看來他給你印象深刻。」

  孔幽把面具重新戴好,隔著面具和裴垚說話。

  裴垚的神情像吃了一萬隻蒼蠅。

  「也不是印象深刻,就是掀起了一些不美好的回憶。」

  「為什麼?上一次瑤台問道,你不是擊敗他了?」

  「很難說我擊敗了他,」裴垚欲言又止,「他都快要把我打趴下了,但是突然,動作變得很遲緩,仿佛受了什麼內傷。我懷疑,他和你一樣,也是在比試的過程中,突然劫數降臨。」

  因為劫數降臨,所以容關才未能完成後面的比試,就這樣輸給了裴垚。

  「如果真是因為歷劫,那容關肯定很不甘心。他這一次估計會拼了老命要贏,是個相當棘手的對手。」

  說到這裡,裴垚突然看向戴著面具的孔幽。

  「雖然他和你的年歲差不多,但我感覺,他應該是晚成的類型。他大概才迎來自己的巔峰期,不好對付。孔幽,你要小心。」

  裴垚叮囑孔幽小心,卻不說他自己。

  「你的身體怎麼了,為什麼要叮囑我小心?」

  裴垚一手轉著空茶杯,笑笑。

  「上一次的瑤台問道,我可是賭上了所有。我甚至當時都想好,下次的瑤台問道,就不來參加了。」

  不是悲觀,裴垚那時真是連自己的死都考慮好了。後來他艱難地獲得了最終的勝利,但身體消耗太大,後面也很難恢復過來。

  「不過能讓鳳凰樓拿一次天榜第一,我死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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