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我的一個尼姑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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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0章 我的一個尼姑朋友

  兩人路上換了樓船,幾日之間,已是順流而下,抵達了宣武城,找張遠山串門,昨天還遇到了殺雞劍神江芷微。

  並不是偶遇,她試劍天下,上了人榜第十,到處找高手挑戰,本就到了附近州府。

  聽聞人榜第一霸刀和人榜三十三莽金剛在附近誅滅羅教妖人,想著這麼巧,看看能不能見到隊友,有意尋找——

  別問為什麼消息傳播的這麼快,這邊是武俠世界,年輕人榜高手的戰績傳的就是快。

  而且這邊也有話說,比起其他武俠世界只能飛鴿傳書傳消息,這邊是有遠程通訊手段傳情報和八卦的,實際上是玄幻世界,消息傳得快非常合理。

  顧孟在她靠近時主動散發氣息,兩邊就遇到了。

  江芷微又分別和小孟和顧孟在河上論劍,對決小孟那次是教學局,對決顧孟那次也是教學局。

  這個結果理所當然,得知兩人要去真武派找張遠山,江芷微想了想已經不遠,不會耽誤她的遊歷,乾脆一起,於是三人齊至宣武城。

  真武派山門便在此城以北二十里,江湖人士皆稱宣武城為真武門戶,化外之地,不太接受朝堂命令。

  俠以武犯禁,儒以文亂法,此話不假。

  甫一下船,小孟就感受到了不同於「三山四水」的繁華,碼頭之上人來人往,有的寬袍大袖,有錦衣玉袍,有的勁裝頭巾,有的短打草鞋,有富有貧,有強有弱,聲音鼎沸,各種口音迴蕩。

  和現代世界的大城市比,這邊的繁華當然比不上,但是別有一番風味。

  他依然把三件兵器藏於大包裹之中,左手按著冰闕劍,做青衫劍客的打扮,右手緊了緊紗帽系帶,以免假髮被人擠掉,那丟臉就丟大了。

  沿著寬敞的石板路,三人走入了城中,裡面更加繁華更加熱鬧更加接踵摩肩。

  真武派張氏勢力不小,府邸駐地知名度不低,直接悠閒而行。

  小孟東張西望,像是初入真正大城的鄉下士子,引來不少覬覦的目光,欲要偷竊他的錢財,但小偷們都無功而返,因為心懷不軌者靠近真要動手的時候就會被顧孟直接震懾,惡意越大衝擊越大,部分當場昏倒,鬧出了一些事端。

  有些人認出他們,還以為是要碰瓷。

  不過也僅只於此了,一般只是小偷小摸,因為此處是真武派這名門正派的勢力範圍,表面治安良好,更兇狠的大盜只有極個別,而且正道高手甚多,知道碰上武功高手,沒有黑惡勢力敢繼續報復,只會自己認栽。

  經過這段插曲,不多時,便看到了宣水之畔的張氏府邸,建築連綿,占地極廣,一派豪族的氣象。

  張遠山在真武派山門內,甚至張氏家族的核心人士亦在真武山輔峰,如果不相識的話,直接去真武派找就是,不過現在是串門好友,就還是到張府拜見。

  張府門外兩側,有著一根根系馬樁,此時大部分都綁上了繩子,一匹匹駿馬在那裡打著響鼻。

  「客人真多……」孟奇有些疑惑,正常情況下,哪來那麼多的客人?

  顧孟摸了摸下巴:「是挺熱鬧的,恐怕是遇上婚禮壽宴之類的事情了。」

  「顧大哥,江姑娘……真……小和尚?」忽然,熟悉的女聲從巷子口傳來。

  回首望去,便看見一位鵝蛋臉的少女正躲於兩條巷子的拐彎處,她溫婉甜美,臉上帶著異鄉遇到熟人的興奮,似乎長舒了一口害怕之氣。

  「真真姑娘?」顧孟挑了挑眉,快步走了過去,這名少女正是小夥伴之一的符真真,北周影華庵門徒,醫毒高手。

  她怎麼……懂了,她居然千里迢迢,南下宣武,尋找情郎!

  看不出來啊,符真真外表溫婉,卻是這麼有行動力之人……

  嘖嘖嘖,秀恩愛死得快……抽斗麻袋,好像不太吉利,呸呸呸,顧孟搖了搖頭。

  孟奇也想明白符真真來歷,似笑非笑地道:「真真姑娘,來找張師兄?」

  「我來,來幾日了,不太敢上門。」符真真低頭扯著衣角,很有醜媳婦怕見公婆的感覺。

  江芷微作為女生忍住笑,沒有打趣,符真真臉皮較薄,受不了這方面的調侃:

  「正好,我們也要找張師兄團建,咱們一起吧,對了,小和尚現在成了破戒僧被趕出師門,以後不當和尚了,不用叫他法號了,叫孟奇就可以了。」


  團建這個詞還是江芷微從顧孟兩人那邊學來的,總感覺他們倆在一起的時候有時會說一些有趣的話……唔,感覺他倆有什麼大冪冪。

  符真真臉色緋紅,輕輕嗯了一聲,她看過人榜,其實也知道近期一些孟奇的事情,只是不確定。

  由於符真真太過羞怯和忐忑,一直到張氏大門前,她都沒再開口說話。

  孟奇微笑走上台階,對門子道:「在下孟奇,與顧孟大俠、江芷微姑娘、符真真姑娘一起來拜見張遠山張師兄,你們只需要告知張師兄我們的姓名,他自會來見。」

  門子一開始因為今天排宴客人很多,聽人通報還沒什麼反應,聽到這幾個熟悉的人名才立刻正視起來,竟然是人榜中人!

  連忙跑去通報,正在這時,又有另一批張氏僕役走出,後面跟著一大票江湖好漢,有僧有道有俗,有公子也有乞丐。

  門子對張氏僕役低聲說了幾句,道明了顧孟等人的身份,聽聞大名,僕役也嚇了一跳,連忙恭敬地行禮——不管真假,總之他們要先當成真的——一邊分頭稟報給張家主事之人,一邊請四人加入隊伍,一起去真武山。

  一行人沒有騎馬,穿城而過,往著真武山進發。

  「顧大哥,恭喜你登上人榜第一。」符真真正在傳音入密。

  「你沒腹誹我欺負小孩就行了。」

  符真真不好意思,其實她真是這麼想的,主要還是顧孟在魔墳世界最後表現出的實力太強,不應該在人榜,應該沖地榜乃至天榜的,就好比最強王者正在打白銀,太欺負人了。

  「孟奇,我在人榜上看到你名字的時候,差點驚呆了。」

  符真真年紀比孟奇大,雙方關係不遠也不近,因此選擇了稱呼全名。

  聽著她的傳音入密,孟奇又高興又難過,能登上人榜,人前顯聖,自然是高興的事情,可外號實在太難聽了!

  還是轉移話題吧。

  「真真姑娘,你是趁外出遊歷,直接南下?」影華庵有外景強者,但不算大派,門中弟子開竅穩固後便可下山遊歷,所以孟奇有此一問。

  符真真雙頰酡紅,眼睛看著腳尖:「我,我想著遊歷也沒有別的事情,於是就南下了,而且我兌換了《救人經》第一部分,留在門派附近容易被察覺。」

  真是情深意重,讓人羨慕啊……孟奇感慨一聲,隨口與她閒聊起來,並聽著周圍其他江湖人士的談話。

  「張氏與宋氏結親,恐怕真武派的格局會有大變化啊。」

  「他們只是自保而已,這幾十年來,姚家越來越強,三大世俗家族眼看便要成為一家了……」

  孟奇越聽越奇怪,忍不住問了旁邊道士一句:「這位道長,今日是張氏與宋氏結親之宴?」

  這些武林中人只看到張家僕役向顧孟等人行禮,沒聽到小孟開口自報家門,以為他們是張家的親朋故舊,聞言奇怪地看了小孟一眼,似乎想說你不知道此事,那來做什麼?

  他頓了頓道:「是,今日乃張氏張遠山與宋氏宋明溪定親之宴。」

  江芷微和孟奇聞言大驚,下意識就轉頭看向符真真,只見她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身體微微晃動,仿佛快要暈倒。

  「張遠山張師兄?」符真真蒼白著一張臉,眼睛亮得可怕,仿佛自己聽錯了般反問道,尋求最後一絲希望。

  道士隱約覺得有些古怪了,但他是出家之人,一時沒往男女感情糾葛上去想:

  「張遠山乃真武派這一代七子之一,雖然只是排在末尾,但亦備受重視,若要結親,也只有他才能讓宋氏滿意。」

  他以為兩人是懷疑張遠山作為結親對象的必要性。

  旁邊的孟奇想要阻止他回答,已是來之不及。

  「好,很好。」

  符真真失魂落魄地轉過身,離開隊伍,往著城外別的方向而去。

  她不知覺用上了輕功,快若驚鴻,似乎想要將這無法接受的事實拋在腦後。

  這個時候,顧孟等人當然不能自行上山,嘆了口氣,各自施展開身法,追了上去。

  隊伍其他人都驚訝地看著他們,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帶路的僕役看到之後喊了一聲:「顧大俠,江女俠,孟公子,你們要去哪裡?」但顯然也追不上。

  ……


  符真真見山過山,見水跨水,在野外胡亂跑著,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只是下意識地想要逃避。

  小孟和江芷微綴著她,沒有上去勸說,這種情況,他倆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沉默跟著,防止她出意外,也算盡一份小夥伴的職責。

  跑了很久,符真真終於體力耗盡,速度慢了下來,越來越慢,前方是一處幽靜的小山,上面隱約能看到精舍,顧孟的天眼還能看到上面的建築是寺廟。

  山下,符真真雙手捂住臉,發出嗚咽的聲音。

  辟邪劍神嘆氣,感覺沒意思,心中無女人,拔劍自然神。

  顧孟都想說:「少女,記住這憎恨,這痛苦……」

  「我有辟邪劍法一門,欲練神功,揮刀……哦,你沒有。」

  「那你逆練辟邪顛倒陰陽,欲練神功,提前絕經。」

  「然後黑化吧,黑化強十倍,等以後你劍法毒功大成,成就逆練辟邪顛倒陰陽五毒法身,變為真·赤練仙子·plus,殺盡天下負心人,你直接天生萬物以養人,人無一物以報天,殺殺殺殺殺殺殺」。(bushi)

  哈哈哈哈……哎,為什麼,顧孟反思自己對情情愛愛狗男女(劃掉)痴男怨女的同理心為何越來越少了,難道真是太上忘情?

  我現在還想開玩笑緩和一下這種悲傷氣氛,佛祖會不會扣我功德啊?

  哎,抽斗麻袋,佛祖被卡屁股了,自身難保啊!

  哈哈哈,耶,沒人扣我功德,那沒事了。

  殺雞劍神嘆氣,「朝拒菩提暮大羅,雄關險道不嫌寞。平生唯愛七尺劍,斬吾見我我非我」。

  原著中小孟和她還有一段曖昧,但是因為有顧孟在,隱皇堡兩人互相扶持險死還生的戲份沒有,小孟現在隊友都是純友情,對關係最好的顧孟有一份超越普通朋友的社會主義兄弟情。

  江芷微對小孟一開始是有幫助弱小的心理,小孟明顯年齡最小,武功最弱,後來也有一定交情,但還不如顧孟。

  兩個劍神之間擊劍多次,每次都是江芷微在略有提升後通過挑戰辟邪劍法,驗明自身進步,然後敗北,有不少擊劍擊出來的羈絆。

  但也是偏向特殊情感,就像劍聖和無名,雖然武功差距巨大但多少是那種意思,不是男女之情那麼簡單。

  柯碧君才是真的簡簡單單吃個雞頭饞顧孟身子,但顧孟沒讓她得手。

  而小孟對江芷微最多是覺得她長得好看,劍法又強又帥,是理想中自己白衣劍俠的樣子,從沒想過表白的事,之後小孟就遇到了顧小桑,兩人只是朋友。

  兩個心中只有武道的劍神嘆氣,花和尚雷刀狂僧也嘆了口氣,還是決定上去勸兩句。

  沒了情郎,好歹還有家人師門,莫要自暴自棄。

  雖然他也不知道具體該說什麼,他自己現在有的也是一段孽緣。

  突然,一陣莊嚴的鼓聲傳入了符真真的耳朵。

  當!

  鼓聲之後是悠揚深遠的鐘聲,仿佛響在每個人心頭,盪去煩惱執著。

  符真真渾身一震,雙手下滑,呆呆地看向鐘聲傳來的方向,腳步邁開,沿著小山石階往上,追尋著鐘聲的由來。

  三人搖了搖頭,緩步跟了上去,他們都猜到會發生什麼了。

  顧孟的眼睛有些漠然,但心中並非全然沒有波動。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令人感嘆。

  沒記錯的話,原著中符真真和張遠山先後死去,符真真死了之後張遠山明顯不想活了,奔著殉情去的,不像負心漢,現在要成親,應該也是迫不得已。

  家族子弟,享受資源,聯姻當然身不由己,天公地道。

  江芷微一時沒想到這些,想著去找張遠山幫符真真討個說法,哪怕撕破臉。

  孟奇心裡組織著語言,想著等等怎麼勸說符真真。

  這座小山有著幾處寺廟,是道門附近頑強存活的禪林,香火一般,來往僧人皆是身手平凡的樣子。

  也是,他們要是會武功,是江湖門派,留在真武派附近,就有點不知好歹了。

  符真真一路上行,越過了幾座佛廟,停在了一間尼姑庵前。

  她轉過頭,臉上猶自掛著點點清淚,眼神略顯空洞地看著隊友們:


  「一直以來,師父都讓我出家,成為影華庵真正的嫡傳,擺脫紅塵誘惑,潛心研究武功醫術,但我總想著找個好夫婿,紅袖添香,畫眉點額,攜手闖蕩江湖,就像我爹娘一樣,所以堅持只作俗家弟子。」

  「直到今日,我才知師父所言非虛,世間夫妻,能像我爹娘一樣恩愛的能有幾對,山盟海誓是空,耳鬢廝磨是空,言猶在耳,已是與他人結親,紅塵多苦,皆是虛幻,為什麼不能出家?」

  兩個劍神皆是沉默,所思所想卻不盡相同。

  江芷微已經握緊了劍,她看了看顧孟,似乎想探尋顧孟會不會阻止她,而顧孟只是身融天地自然,似是有情似是無情,根本看不出什麼。

  孟奇張了張嘴,剛才組織的語言又派不上用場了,不過他也稍微鬆了口氣,出家總比報復社會好。

  以符真真用毒用藥之能,說不定張遠山就得冥婚了。

  哈哈……嗯,小孟其實也在想地獄笑話,他和顧孟真是一丘之貉,狼狽為奸,狐朋狗友,臭味相投。

  符真真只是述說,壓根兒就沒指望別人回答,轉身走入庵堂,尋找主持師太。

  顧孟和江芷微都沒有動,只有孟奇跟了進去。

  這是一間不大的尼姑庵,擺設陳舊,比丘尼只有十來位,穿著樸素,有老有少,神情安詳,讓供奉菩薩的佛堂充滿了清淨的味道。

  「你想出家?」主持師太並未因為有人皈依而顯得喜悅和激動,反倒是鄭重地詢問了一句。

  符真真低眉垂眼,跪在蒲團之上:「是。」

  「你眼角帶淚,身後跟著男子,應是情傷,若一時衝動,還是不要出家的好。」主持師太勸著符真真。

  孟奇嘴角抽搐了一下,我只是熱心的小夥伴,這件事和我沒關係!

  符真真將剛才對孟奇說的話語重複了一遍,雙眼泛著迷霧地看向主持師太:「情愛虛假,還請師太成全。」

  主持師太嘆了口氣:「既然是佛門弟子,那貧尼就順了你的意思,但願你能靜心研究佛法,真正地大徹大悟。」

  符真真乃影華庵之人,度牒取名之類的肯定回去再弄,因此這邊並沒有太過繁瑣的步驟,很快就讓符真真跪在了菩薩像前。

  主持師太看了一眼孟奇,沒有攆他離開,任由他旁觀,手持剃度刀,走到了符真真面前。

  「再問你一次,真的想要青燈古佛嗎?」她神色變得莊嚴。

  符真真望著前方青燈,微微點頭:「是。」

  孟奇下意識走了一步,嘴巴張開,可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勸阻,看著主持師太將剃度刀放在符真真頭頂,看著一縷縷青絲飄落。

  又有些惱為什麼其他兩個同伴為什麼也不勸勸,當然,他也知道這個想法有點不講道理,因為他也沒辦法勸。

  殊不知,顧孟想的卻是,符真真無有他這般通天智慧,也並未大徹大悟,年紀輕輕,情絲未斷,一時衝動,斷個青絲又能怎地。

  等她冷靜下來把事說透,出家再還俗就是了,反正她只是在這裡剃度,關係本就不靠掛在這裡,也不會有什麼麻煩,比小孟還俗容易多了。

  「煩惱落盡,紅塵遠離。」主持師太一邊剃髮,一邊對符真真誦念著這句話。

  符真真牙齒緊咬,隨著頭髮漸漸落光,她稍微放鬆了一點,露出解脫不少的神情。

  聽著「煩惱落盡,紅塵遠離」的話語,孟奇似乎又回到了初臨這個世界的時候,想到了師父師弟,心中忽地悵然。

  很快,符真真落完了青絲,到後堂換了一身淄衣,戴上了僧帽。

  看到她這一身尼姑打扮,看到禪堂青燈如豆,孟奇一下心有所感,各種情緒上涌: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他聲音平和,佛經迴蕩在禪堂內。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符真真低聲重複了幾遍,愈發痴了。

  「唉,痴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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