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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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錦不置可否。

  不過的確有一點,她略去未說。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她幫他,是為了來日能更順利地一統大殷與北漠。

  若不興兵戈,自是最好的。

  而親手害她之人,她要將他們一個一個拽下高位,讓這些人在恐懼中慢慢死去。

  這一日,是大殷皇朝永泰四十八年一月二十三。

  是在未來被北漠與大殷兩國共同載入史書的一日,連同這一日一同載入史書的,是女子的名字。

  不過這都是後話。

  很快,便到新年,新的開始。

  北漠是沒有新年的,這裡一年有一半的時間天寒地凍。

  按照北漠祖祖輩輩傳下來的規矩習俗,他們會在天氣回暖的那一日慶祝。

  卻因為雲錦的到來,這一年的冬格外的不同。

  兩國間的行商往來有條不紊,牧仁、阿古等人每一次回來都能帶回大量的糧草物資。

  雲錦親自督工,多羅部東面的空地上很快築起了暖房。

  暖房內溫度適宜,還有正當的排風口,最適合養蠶。

  女奴們雖不識字,但勝在做事仔細,心靈手巧,跟著大殷來的師傅學習養蠶繅絲、織綢刺繡。

  那師傅住在紫荊關,原本是死活不願意來北漠的,卻聽霍老闆說雲將軍就在北漠,他原本一百個不信,直到霍老闆拿出了憑證,師傅竟二話不說便收拾行囊上了來到北漠的馬車。

  霍平講跟旁人講這件事兒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感慨。

  「那些把將軍害到如此地步的人,他們可真沒良心啊!」

  「哼,我記得將軍那夫……呸,那混蛋,是叫什麼?裴,裴……」

  「裴望慈。」身邊人補充了一句。

  「對,就是他,我前些年進京做生意時還看到過他,一臉書生氣,我當時還感慨,他這樣的才子,倒也與將軍相配,現在想來我真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就他?他也配!」

  幾個大殷來的商人越說越氣憤,甚至恨不能現在就進京把裴望慈給大卸八塊。

  雲錦懷抱著算盤,本是來與他們請教問題的,但到了帳外,卻正巧聽到了幾人談話。

  她腳步微頓,抬頭望天,駐足聽了半刻,緩緩勾起唇瓣。

  大殷皇城中的那幾位,也該是時候收到她還沒死的消息了吧。

  真想看看此刻他們臉上是什麼表情。

  還想再殺她一次嗎?

  *

  「這不可能!」

  鍾粹宮內,一向端莊高貴的芸貴妃第一次在宮人面前失了儀態。

  那張悉心呵護的精緻的臉上似陰雲密布,萬般情緒更是極為複雜。

  千金難買的七彩琉璃盞此刻被摔得粉碎。

  偌大的宮殿內,太監宮女跪了一地,個個誠惶誠恐。

  今天一早還好好的,他們哪知道為何娘娘只是看了那封信後竟會發如此大的脾氣。

  這新年的第一日啊。

  往年來,貴妃娘娘在這一日從不會發脾氣的。

  「出去,都給本宮滾出去!」

  芸貴妃將那封密信拍在桌子上,拍得狠了,手指頭髮麻,怒火更盛。

  宮人們哪敢耽擱,如蒙大赦般魚貫而出,恐怕走得晚了就成了出氣的去。

  檐鈴輕晃,暗香繞樑。

  明明是安神的香料,芸貴妃卻只覺得胸口愈發的燥悶。

  貴妃煩悶的閉上眼睛,手肘撐在梨木坐榻邊的軟枕上,戴著金色護甲的手指蘭花般翹起,一下一下按揉著脹痛的太陽穴。

  然而芸貴妃這時怎麼也不會想到——隔牆有耳。

  肩負著藥箱的青年男子一隻腳原已踏入內殿的門檻,伴隨著宮人們魚貫而出,他已先一步垂下頭去,裝作無事發生的模樣,隨著一道退出了外殿去。

  殿內,只有貼身侍候的公公還跪著未走。

  宮人雖走了,候公公卻也沒敢起來。


  跪行了數步,來到芸貴妃身側,這才敢慢慢地弓著腰起身,替她一下一下按壓著額側。

  芸貴妃閉著眼睛,直到面色舒緩了些,侯公公才找到機會開口。

  「娘娘切莫氣壞了身子,如今您在這皇城的地位穩如泰山,誰敢惹了您生氣,您直接吩咐老奴派人去將其除了便是,何必大動肝火呢。」

  候公公本以為他這樣說,芸貴妃便會稍稍消了火氣,哪成想,他這一句一句的,反倒將人惹得更生氣了。

  「你自己看看。」

  密信被拍到了候公公臉上,他睜大眼睛看清了上面所述內容後……

  「這,這怎麼可能……」

  候公公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面露驚懼之色。

  「娘娘……」

  他哀哀地喚著,心臟就要跳到嗓子眼兒去了,那可是在紫荊關內能夠以一敵百的女將軍啊,此番被如此對待,要真讓雲錦給活著回來了……

  「夠了,你去裴府把裴望慈給本宮叫來。」

  芸貴妃抬腿不輕不重的踹了候公公一腳,將他的魂兒連帶著踹了回來。

  「可要將公主一併叫上?」

  芸貴妃斜了他一眼,十分不滿,卻又在提到華陽後,臉上又露出了難得的溫和的笑容,「你個傻的,華陽天性率真,這種事情……她知道的越少越好,她只要好好的,無憂無慮的,本宮便心滿意足了。」

  「是是,娘娘愛護公主之心,公主一定是都知道的。」

  侯公公跪在地上,諂媚笑著,像是入了神似的,一抬頭見貴妃居高臨下地盯著他,這才激靈一下反應過來,當即道:「老奴這就去裴府請裴公子過來。」

  偌大的宮殿裡靜悄悄的,地龍燒的正暖,宮鈴輕響,時不時地傳入耳中。

  八角掐絲琺瑯香爐中,縷縷香菸飄出,繞過樑柱,充斥華麗的大殿。

  宮人們都在外面,不敢發出一點兒聲響。

  可就是這般的靜悄悄,卻沒來由的,讓芸貴妃更加的心慌。

  思來想去,她自梨木寬榻上起身,坐到了妝檯前。

  銅鏡中的女子容顏姣好,玉頸芊芊,鵝黃宮裝將她襯得端莊而又明艷,與年輕時相比,竟也沒什麼不同。

  嫵媚的眸子似如天成般的魅惑,戴著護甲的手一點一點撫上鏡中的容顏。

  忽然,芸貴妃發了瘋似的,揮手將妝檯上連帶著銅鏡一起的物什一併掃落在地。

  聲音也在一瞬間變得歇斯底里。

  「為什麼,你為什麼還活著……」

  「本宮,親手殺了你兩次,為什麼你卻還活著,錦兒,你生下來就是要與本宮作對的嗎。」

  芸貴妃看著自己的手,身形難以控制的不斷搖晃,狀似癲狂般喃喃自語著。

  這雙手開始不受控地顫抖,妝檯邊散落的玉珠子滾落在地,發出聲響。

  芸貴妃也終回憶起了什麼,嫣紅的唇瓣向兩邊咧開,悶悶地笑出聲來。

  二十一年前的那個晚上,是她,親手拋棄了她,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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