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潸然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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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向南雖然坐在副駕駛位上,可是他只能喊他停車,卻不敢用手動他一下。現在是下坡,車速很快,萬一操作不慎,極易發生車毀人亡的悲劇。

  車慢慢的減速,然後往左拐進了一條小路,而且路兩邊是參天大樹,本來已經是黃昏,這一下,宛如突然進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深夜。

  魏慶水緩緩地停車,然後雙肘放在方向盤上,非常沉悶地說:「周主任,不要怕,我只是和你商量件事。」

  周向南心說:你緊跟在薛厚嶺的屁股後邊,他向東你不往西,他打個嚏噴你就說他感冒了,完全是一個跟屁蟲,應聲狗。你要是說你兩袖清風,不貪不占,連鬼都不相信。於是,問:「把我帶到這樣黑咕隆咚的地方,有啥事就快說吧。」

  他開了車燈,慢慢拿出一張銀行卡,舉在周向南臉前,說:「這張卡里有一百萬,給你,希望對我能高抬貴手。」

  周向南把銀行卡擋了回去,說:「這個我是不會收的。你如果還有一點頭腦,就應該看到現在的形勢。無論你與薛厚嶺有沒有共同犯罪的經歷,薛厚嶺早晚都會把你咬出來,他知道你也不乾淨,不甘心他進去了,你還在外面逍遙。因此,我勸你趕緊去紀委投案自首,主動交代問題,相信在判刑的時候,會考慮你的自首情節,從輕判決。或者你有薛厚嶺的重大犯罪線索,主動予以揭發,也會立功的。」

  魏慶水又趴在了方向盤上,在沉默。

  周向南繼續說:「你出手很大方,一下子就給我一百萬,正說明你有問題,而且還很嚴重。我們黨的政策就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等紀委掌握了你的犯罪事實請你去喝茶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魏慶水抬起了頭,說:「我在家裡想了很久,這才來找你的。我有問題,但是比起薛厚嶺來,是小巫見大巫。我如果被抓,事業、家庭、前途等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了,這麼些年的奮鬥全都化為烏有。我才四十歲,怎麼甘心?」

  周向南笑笑,說:「你說和薛厚嶺相比,是小巫見大巫,但是,你要明確一點,性質是一樣的。你現在不甘心了,當初為什麼沒有一個正確的人生觀和世界觀?莫伸手,伸手必被捉,這是顛覆不破的真理。你自己好好考慮吧。」

  周向南要下車,魏慶水突然一拳頭砸在了方向盤上,說:「我聽你的,一會兒就去紀委自首。」

  「你這樣的態度還是積極的,是識時務的。」

  魏慶水往後倒車,還一個勁地按著喇叭,像是讓喇叭聲給自己壯膽一樣。退到大路上以後,一踩油門就往山上衝去。周向南說:「你已經四十歲,過了衝動的年齡,最好是找個地方好好冷靜一下後再去紀委。」

  他說:「不,我立即去!我擔心自己會改變主意。」

  到了酒店門口,周向南下車,還是勸他說:「我會給你證明有自首情節的。你慢慢開,注意安全,千萬不要在你的人生轉折點出事。」

  魏慶水點點頭,一踩油門走了。

  周向南立即給范長龍打電話,說:「魏慶水要去紀委自首,現在已經在去的路上,告訴值班人員接待一下。」

  范長龍立即說:「周主任,到目前為止,已經有五位局級幹部前來投案,估計經過一夜的猶豫和考量後,明天還會有更多的人前來自首。沙縣官場終于震動了,而且這次震動空前絕後!」

  「就是要把那些沾著茅坑不拉屎、只知道往自己腰包里撈錢,不為人民著想的官員垃圾一樣的清除出去,還沙縣一個湛藍的天空!」

  打完電話,周向南去了109餐廳,三個人,四菜一湯。周向南說:「這樣的標準才符合我們的身份,原來那樣太奢侈,太浪費了。」看了看茶几上的幾瓶酒,白酒也就是幾十塊錢,啤酒是市場上最普通的那種,周向南說:「喝這樣的酒,才真不會醉。每頓飯只是酒一項,每人喝進肚兩千多,沙縣為什麼這麼窮,是因為當官的把僅有的一點錢全都買成了酒。」

  郭玲玲說:「看來這位齊煥傑還比較務實,一上任就把招待標準給改了。」

  「應該這樣說,本來就是這樣的標準,是薛厚嶺和沙東善利用手中的職權,為了討好我們,隨便增加的。他們的一句話,頂老百姓的一頭牛。」

  這時,一直坐著沒有說話的紀玫玫開口了:「行了行了,該吃吃,該喝喝,今天晚上你們沒有公務,我帶周向南去一個地方看看,以他特有的細膩和不同尋常的洞察力,說不定能嗅到些不一樣的氣息。」

  周向南說:「酒壯慫人膽,我喝點酒,紀玫玫就是把我帶到鬼魂出沒的地方,我也不怕了!」


  吃完飯,周向南拍了拍肚子,說:「這才是真的是酒足飯飽,吃得實在,喝得開心,不堵也不噎。前兩天雖然滿桌的山珍海味,可是吃得不踏實。」

  郭玲玲拍了拍他的肚子,說:「我也看出來了,今天晚上吃的特備香。」

  回房間稍作休息後,周向南和紀玫玫就開車出來了。紀玫玫開車技術挺嫻熟的,她緊盯著前方說:「我雖然在沙縣出生,但是,卻對沙縣沒有多少印象。因為我大概三歲多的時候,就去了京城姥姥家。我在那裡讀完的高中,後來考上了外國的大學,我就去讀書了。直到我爸爸突然去世,我才回來。」

  周向南問:「你媽媽現在在沙縣還是在京城?」

  「在京城。」

  「你今晚帶我去幹什麼?」

  「去我家看看。」

  「你從小離開沙縣,知道你家在哪兒?」周向南問。

  「知道。我的爸爸媽媽在這裡,學校放假的時候,我都會回來的。那也是我最開心,最快樂的一段時光。跟爸爸媽媽在一起的感覺,要比在京城姥姥家舒服得多。因為父母的愛,總是很特別,也令人終生難忘。」

  紀玫玫憑著記憶,還真的找到了她的家。拐進一條很平常的巷子後,停在了一個大門前。紀玫玫沒有立即下車,而是坐在那裡,透過車窗看著曾經的家。爸爸、媽媽、哥哥在一起的時光歷歷在目。可是現在卻清冷而淒涼。

  借著遠處照射過來的光亮,看到大門上的油漆已經脫落,門板顯出了本來的顏色,給人一種破敗之感。想到溫馨幸福的一家四口,現在卻只剩下了她和媽媽,感到一陣心酸,不由得潸然淚下。

  周向南拍了拍她的肩膀:「下車開門啊,有鑰匙嗎?」

  她點點頭,下車後,從門框上邊摸出了一把鑰匙,門鎖雖然已經鏽跡斑斑,費了一點功夫後,還是打開了。她雙手猛然推開大門,發出了刺耳的響聲後,映入眼帘的是一個黑漆漆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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