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上海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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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6章 上海之八

  在容揚事件上, 陳家找到了突破口。Google搜索

  容揚回上海後, 幾乎是立刻便應了褚韶華曾與潘先生說的那句話, 「十個陳家子也比不上一個容揚。」

  說來真是一言難盡, 不知容家小子在哪兒修煉的一身本領, 橫空出世的就奪了政府拍賣田家產業的標。

  後來陳家終於搞清楚, 容揚直接在上海揚名立萬, 第一桶金卻不是上海賺來的,人家出國留學好幾年,讀的是美國一流大學, 碩士畢業回到上海做生意,甫一亮相便是金光萬丈。

  是的,除了田家這一場驚動整個上海灘的大型拍賣, 工商界人士也很關心承辦此次拍賣事務的容氏拍賣行。

  容氏?

  容家?

  年長的上海工商界前輩們還能記得三四十年前的上海, 那時的工商界,是容家的時代。

  時光如流水, 大浪淘沙, 今不聞容氏久矣。

  消息略靈通的, 如陳家田家, 都知道容家敗落回老家過活去了,陳家還因此解除了與容揚的親事。

  雖則這事是容揚主動, 當時陳家的考量是, 容揚主動解除婚約, 也免陳家受輿論聒噪,說他家嫌貧愛富什麼的。

  不過, 輿論一直很同情他家閨女,當然,那是彼時的事。

  彼時的容揚來到上海還拖著辮子做生意,結果賠的底掉,憑誰也看不出不過四五載光陰,這小子就出人頭地啊!

  先前陳容兩家解除婚約,除了道德家會說一聲陳家勢利外,善解人意的同行朋友的評語都是,門不當戶不對,退了也好。

  如今容揚學成歸國,大放異彩,善解人意的同行朋友們便都笑而不語了。

  不必旁人說什麼,陳家的臉色就不大好看,且不說容揚回國便有這偌大動靜,再一打聽容揚留學時讀的學校,人家不是鍍金,人家是真金。

  陳前會長都覺自己眼瞎,當初只覺容揚拖著條辮子跟墳地里爬出的小殭屍一般,怎麼竟有這般本領!

  你有這本事你早吱一聲啊,我要早知道,我說什麼也不能跟你退親啊!

  每次看到容揚在人群里閃閃發光,陳前會長便恨不能自戳雙目。

  這個時候,怎樣維持住陳家的顏面,不令人嘲笑,是陳前會長一直煩惱的事。

  既不能與容揚做不相識之狀,畢竟先前兩家定過親。

  可與容揚親近……陳會長挺想與容揚親近,弄個世叔世侄的關係,奈何容揚完全沒那個意思。

  不同於上次容揚主動退親,此次,陳家得自全顏面了。

  在得知容揚與田家不睦,田家屢番示好,容揚依舊很冷淡時,陳前會長認為,找到了一個很好的切入點。

  他願意幫助田家調解與容揚的舅甥關係,此事不論成與不成,都是他老陳好意,若是能藉機與容揚交好,於陳家于田家都有好處。

  何況,他雖沒有女兒了,適齡的孫女還是有的。

  陳前會長內心深處籌算一番,便接到容揚打發人送來的請柬,是容家的安宅酒會。

  檀色暗紋底色,翻開活頁,一筆圓融漂亮的毛筆字映入眼帘,字很不錯。

  不過,這不是容揚的字。

  當年容揚來到上海,打發人送拜帖到陳家拜訪,拜帖上是一筆鐵鉤銀劃一般的字體。

  想到容揚那一筆字,陳前會長緩緩合上容家的請柬,要緩和容田兩家的關係可非易事啊。

  容家的安宅酒熱鬧盛大,容氏退出上海二十年,如今容揚重回商界,何況,這是當年容老爺子的長子嫡孫,莫說容揚自己是不是想藉此宴會宣告些什麼,就是與會的各位親戚朋友也有一種容家即將東山將起的感覺。

  容臻夫妻到的最早,聞家一家人便略晚些,如潘家席家,認識容揚都是近來的事,後生可畏,且此後生與褚韶華關係極佳,這樣的後生,當然要拉到己方陣營來。

  故,都很給容揚面子,親自賞光參加。

  潘先生一身風度翩翩的深色西裝,悄同褚韶華道,「真好眼光。」

  端看容揚年輕俊美且做事漂亮的青年,現在便不多見了,何況,書也讀的很好。

  潘先生是早年的留學生,對於同樣的留學背景的容揚就更欣賞些。


  褚韶華輕聲,「金子終會發光。」

  何況容揚不是金子,是鑽石才對。

  潘先生讚嘆的還不只褚韶華的好眼光,褚韶華這做人的本事,潘先生也極是佩服。

  不說別的,就看褚韶華與容揚這關係處的,聞知秋是容揚的二姨丈不假,褚韶華在倫理上算是容揚的後二姨,這親戚關係遠的跟陌生人也差不多了。

  結果,容揚瞧著倒是與褚韶華像親姨甥似的,比褚韶華和聞家大小姐的關係可近多了。

  而且,人家褚韶華不是容揚發達後才來提攜示好,人家是識容揚於微時。

  聞家舉家參加容揚的安宅酒,再一聽容揚對聞氏夫婦的稱呼,大家恍然大悟,原來容揚與聞市長還有親戚關係。

  唉喲,那這拍賣行的標,聞市長您沒徇私吧?

  不過想想田家地產拍出那等高價,聞市長倒真不像徇了私的。

  主要也是聞市長的廉潔眾所周知,有褚副會長這樣有錢的妻子,聞市長犯不著貪這仨瓜倆棗。

  不過,這其間有沒有偏私,就不好說了。

  但是,容揚這次的拍賣做的十分漂亮也是真的。

  哎,已經這樣能幹,還有聞市長這一門親戚,簡直是幸運的讓人嫉妒啊!

  於是,當大家看到陳前會長時,眼神愈發意味深長。

  鄭家當然也是城中名門大戶,只是,鄭氏子怕也不能直接拿出六十幾萬現大洋直接買外灘別墅?

  鄭家當然不乏這樣的財力,可鄭氏子自己,怕沒有這樣的實力。

  何況,容揚不能是在能力上碾壓,自相貌到學識,都令人無可指摘。

  連潘席兩家都不禁盤算起自家有沒有適齡女孩兒,大好女婿人選,且女婿這樣孤寒,都知道容家沒什麼人了,容揚父母俱亡,尤其是那拖後腿的爹,過逝就是給容揚加分。

  容揚的近親就是容臻,不論容臻還是文先生,縱不比商人有錢,卻是文化界一等一的體面人物。

  其實,當年容臻回國,一樣有豪門子弟向她示愛,容臻不願意罷了,不然,憑容臻的學識與她金光閃閃的名牌大學博士學位,嫁入豪門並非難事。

  容臻嫁給文先生,在文化界看來絕不算高攀。

  這對夫婦財力尋常,卻是在任何場合都會受人尊敬的那一類人。

  有這樣的小姑、小姑丈,有聞市長夫婦那樣親近的後姨媽、親姨丈,只看這兩門體面親戚,再加上容揚自身能力出眾,簡直是一等一的乘龍快婿人選。

  當場就有很多太太奶奶後悔沒帶閨女姐妹過來,咱們新派人不講究相親那樣的舊式作派,先見見面總沒壞處啊。

  陳前會長在容新貴的安宅酒會呆滿全場,越發認定要幫田容兩家說和一下。

  只是,除了容揚這裡,還需再有個更好的切入點,嗯,就選容臻與聞家。

  容臻每天都要去大學上課,陳太太好容易約到她,談及與田家的關係時,容臻真覺著陳太太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容臻直接乾脆的說,「我與田家並不熟,田家是容揚的親戚,容揚已經成年,這事讓他自己做主,我不干預他。」

  陳太太第一次見到這樣做姑媽的人,你侄子爹娘都死了,在上海與你最親近,你侄子的事,你當然能管,何況是這樣的大事!

  陳太太連忙說,「您畢竟是容家的姑太太。」

  「什麼姑太太不姑太太的,我是容揚的小姑,可我們也是獨立的兩個人,他能處理好自己的事,如果他需要幫助,會與我說。

  如果他不需要,那就是自己能處理好。」

  容臻說完,端茶送客。

  她還記得當年容少年鍾情陳小姐,陳家是如何千方百計看不上容揚讓容家退親的事,對陳家人沒有半點好感。

  哈,現在知道我侄子出眾了,後悔了,想跟我們容家重新拉關係了?

  晚了。

  容臻這裡的拒絕乾脆俐落,陳前會長便向褚韶華說了此事,褚韶華更是滑不溜手,褚韶華說,「我與容揚雖是朋友,卻不好管他的家事。

  至于田家,嘖嘖。」

  褚韶華看著陳前會長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做戲做到我頭上可沒意思了啊。


  你不會不知道我同田家是何仇怨吧?

  褚韶華有些心煩,她近來時常心煩,脾氣不大好,可能是因為身體原因。

  話說她才三十幾歲,不會絕經了吧?

  兩個月沒動靜了,而且近來對聞知秋的求歡一點兒興趣都沒有,褚韶華懷疑自己可能要未老先哀,想著要不要去看看醫生。

  怪不好意思的。

  打發了陳前會長,褚韶華琢磨著要不要叫溫大夫家來給她診診脈,又擔心婆婆問她身體的事。

  其實在鄉下地方,三十幾歲做婆婆都不稀奇。

  褚韶華生聞韶生得晚,聞韶才上小學,她這身體就不行了,以後可怎生是好?

  待聞韶娶媳婦時,估計她就一頭白髮,不似聞韶他媽,倒似聞韶他奶奶了。

  唉喲,這麼一想,饒是以褚韶華之心性剛強,都覺有幾分煩亂。

  她便沒在家裡請醫生,而是坐車到了溫家診所。

  因褚韶華先前打過電話,溫大夫在診所等著,見到褚韶華時看她氣色不錯,並不似身體有恙,再打近一瞧,溫大夫眼中就帶了幾分笑意,「怕是要給夫人道喜了。」

  褚韶華有些沒精神,「我每次到醫院都心情抑鬱,還給我道什麼喜。」

  溫大夫暫不言明,請褚韶華在就診的椅中坐下,請褚韶華將右腕放在脈枕之上,溫大夫扶腕一搭,當即撤手,拱手一笑,「夫人有孕之喜,恭喜恭喜。」

  褚韶華嚇一跳,目瞪口呆,「我都三十七了!」

  溫大夫笑,「只要身體健康,四十歲產子都不是稀罕事。

  夫人身體一向康健,的確是有妊之喜。」

  褚韶華一向信任溫大夫的醫術,當時也是一喜,原以為自己即將絕經老去突然發現自己還年輕體健揣了包子。

  唉喲喂,她就說嘛,她每天鍛鍊注重保養,哪裡這麼容易就老的!

  褚韶華大喜之下連聲道謝,又問溫大夫她身體如何,溫大夫給聞家做家庭醫生多年,很了解褚韶華的身體狀況,笑道,「夫人身體很好,飲食禁忌我開一張,另外就是不要再有太過劇烈的身體鍛鍊,不需要吃安胎藥,補品上可吃一些燕窩,參茸之類暫不必用。」

  褚韶華都生第三胎了,這些事也是知道的,當下還是認真聽了一遍,答應下來,又對溫大夫再三謝過,便高高興興的告辭了,坐上車,褚韶華又不想回家,她實在太歡喜了,原來不是未老先衰啊!褚韶華對司機小劉說,「去市政府。」

  聞知秋正在辦公室處理文件,見喬立引了褚韶華進來,聞知秋一驚,褚韶華沒事鮮少來市政府的,當下以為家中出了事,不過,看褚韶華一幅歡喜模樣,聞知秋放下心來,讓喬立先下去了。

  聞知秋先笑了,拉褚韶華在沙發上坐下,問,「什麼事這麼高興?」

  這些天妻子有些心緒不佳,聞知秋也不敢多招惹她。

  褚韶華眉飛色舞的朝聞知秋拋個媚眼,「大喜事!」

  聞知秋近三個月未見妻子這種柔媚模樣,當下心裡微甜,握住她手,「什麼喜事,說來我聽聽?」

  「你猜猜看?」

  褚韶華歪頭瞧他,神采奕奕的問,一雙上挑的桃花眼中滿是笑意。

  看來真是大喜事啊。

  可是,聞知秋怎麼想都想不出是什麼喜事,隨口道,「不會是你有喜了吧?」

  褚韶華笑出聲來,輕輕捶聞知秋一下,還真猜對了!

  聞知秋也把眼睛瞪得老大,問妻子,「真的?」

  褚韶華點頭,「我也沒想到。

  剛到溫大夫那裡,溫大夫說一點兒錯沒有,快三個月了,我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是啊,這次也沒孕吐。」

  以往褚韶華有孕都有很奇怪的反應。

  喬立端了咖啡進來,褚韶華喝了一口便說,「給我拿些糖。」

  喬立有些驚訝,褚韶華向來是喝純正黑咖啡,從不加糖。

  他立刻出去取來方糖,褚韶華加足三塊,聞知秋想到什麼,說,「以前你喝咖啡從不加糖,近來特別喜歡吃甜食,對不對?」

  褚韶華原沒留意,想了想,「我以前也喜歡啊,糖醋魚、糖醋排骨,我都愛吃。」


  「可以前喝咖啡很少加糖,巧克力也吃的多了。」

  聞知秋隨便一想就想到很多反常,還有近來褚韶華對房事興致缺缺,這都是徵兆啊。

  他怎麼沒想到呢。

  聞知秋也喜的神采飛揚,他得長子時已經年過而立,多年無子生涯需要面對的那些壓力,聞知秋都不想提。

  不管是善意的勸他早些成親,生下長子,還是那些想把自己兒子過繼給他的族人的小算盤,抑或人們談論起他三十好幾猶膝下空虛時的語氣和神色,聞知秋並非不介意,可是,他仍堅持要等褚韶華,等她讀完書,回國,結婚。

  如今看來,他老聞雖得子的年紀稍微大了些,可他兒子的數目一點不比別人少啊!

  他果然是三個兒子的命啊!

  想到寶華寺假大師的話,真沒錯!

  聞知秋叮囑了褚韶華一堆保重身體的話,然後,剛要說,這得給三兒子取個名字啊。

  褚韶華就神秘兮兮的摸著依舊平坦的小腹道,「這回懷孕與以往都不同,我一點兒不想吃酸的,我覺著這回像個閨女。」

  「閨女好閨女好,咱們倆兒子了,再要個閨女,正好兩兒兩女。」

  這樣就能再生個兒子,他約摸是三兒兩女的命。

  褚韶華喝完咖啡,順便含了塊方糖在嘴裡,「這回閨女的名字由我取啊。」

  「行,你說了算。」

  聞知秋百依百順,一點兒不爭閨女名字的命名權,叫喬立出去買些上等糖果給夫人吃。

  外界對於市長夫人又有喜的消息,簡直都沒力氣去嫉妒了。

  市長夫人這命真是叫人沒法兒說,二婚嫁了市長不說,還能這麼接連不斷的懷孕生子,端長市長夫人三十七歲高齡還能有孕,就能知道與市長多麼恩愛了,世上竟有這樣幸運的人,嘖~

  或者世上大部人都是這樣,只看到你得到的糖,看不到你吃過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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