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5章 另一層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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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小冬攔住三輪車:「哥們,你除了收家具還干別的不?」

  「家電我也收,」他操著一嘴地道的東北話:「電腦啊,電視啊,洗衣機啊,都行。」

  楊小冬擺擺手:「不,不,力氣活你能不能幹,我多給你錢。」

  「幹啥?」他問。

  「我在這裡租房子,」楊小冬說:「上一個房客在廳里修了個雜貨室,現在門的鑰匙找不開了,你幫我撬開唄。」

  「大哥,違法的事俺可不干。」他說。

  「房子是我租的,又不是偷的,你怕啥。跟你沒關係,撬開門我給你五十。」楊小冬說。

  他猶豫,楊小冬心裡來氣這小子還真有點草根的狡詐,楊小冬又提了口價到八十。這裡有學問,楊小冬不差那幾個錢,但也不能提價提的太狠,要不然他看你是金主是冤大頭好欺負你了,人都是這樣。

  壯男把三蹦子{三輪車}鎖在樓底下,跟楊小冬上了樓,剛進門就看到一隻大黑貓蹲在門口喵喵叫,他嚇了一跳:「大哥,你家這大黑貓…」

  楊小冬沒好氣:「這是我的寵物,你別管了,趕緊幹活。」

  這人別看五大三粗還挺怕這些小動物,蹭著牆繞過黑貓進到客廳,楊小冬揮揮手示意它不要搗亂,黑貓跑到客廳角落,老老實實蹲著看。

  楊小冬給他看牆上的這扇門,他扒了扒門縫試試力氣,把地上的工具撿起來試試重量和手感,拿著扳子開始幹起來。

  楊小冬在旁邊點點頭,行,這是個幹活的人。

  別說真是術業有專攻,什麼人幹什麼活,他手頭很麻利,時間不長那扇門就撬開了老大一條縫隙。他雙手扒著門縫,使蠻勁往外一拉,門板發出「嘎吱嘎吱」的摩擦聲,縫隙越開越大。

  他停下手,拿起小手電,往裡照了照。楊小冬心癢難耐,趕緊過去站在他的身後往裡看。

  門裡還真有個空間,只是沒有光,黑森森的。不過能感覺出這方空間並不大,大概只有幾平米,最裡面好像有黑糊糊的柜子,上面陳著什麼東西。

  壯男回頭說:「大哥,裡面裝著什麼,怎麼這麼滲人呢?」

  「把門打開,我給你一百。」楊小冬說。

  「得嘞,」壯男說:「老闆你爽快,我也不跟矯情。」

  他拿著扳手塞進門縫,不停地換位置扳著,還用錘頭敲敲打打。楊小冬在旁邊心焦地等著,這時從門板上掉下兩根黑色的長釘,楊小冬撿起來看看,全都生了厚厚鐵鏽。

  他輕輕拉動門,門軸發出刺耳的聲音終於打開了,楊小冬把門拉大,撿起手電向里照。在靠著裡面的牆壁放著一個一米多高的暗黃色柜子,柜子上擺著一樣東西,看上去像是一張裝在框子裡的畫。這幅畫斜斜靠在牆上,表面四十五度朝上,暫時還看不清內容。

  裡面一方空間就這麼些東西,壯男好奇心還挺強,他想細看,楊小冬把門關上,掏出一百遞給他:「活幹完了,走吧」

  「裡面啥東西啊?」他問。

  「上一個房客留下的雜物,我收拾收拾還得給人送回去。」

  也不管他信不信,楊小冬讓他走。就這麼屁大功夫,他就干掙了一百元,相當興奮,興匆匆走了。等他走了,楊小冬把門鎖好,重新來到客廳。

  楊小冬想進里細看,黑貓跳過來,順著他的褲腿爬上來,喵喵叫個不停。

  楊小冬拍拍它的小腦袋瓜,它再叫也得進。

  楊小冬進到裡面,空氣極其渾濁,聞著有一股很重的灰塵腐朽味道。他顧不得這些,隨手把那幅畫拿起來,裡面實在太黑,用手電照著,畫的表面泛著光,實在是無法攝取精細的細節。只是依稀看到,畫的似乎是一幅色調極其灰暗的作品,內容是一個人死在地上,看了不舒服。

  楊小冬如同掉入冷水深窟,全身泛著涼意,從裡面退出來。

  現在雖然是白天,客廳里卻有大片大片的陰影,溫度不高。楊小冬拿著畫坐在沙發上,竟然瑟瑟發抖,只好裹著毛毯,把畫對著窗外的光,細細來看。

  這幅畫一看就不是出自專業畫家之手,畫法技巧很拙劣,畫中能看出一條街道,有點抽象主義畫風,街道兩旁是幾棟建築,有居民樓也有小賣鋪。街道上空空蕩蕩,在正中間趴著一個人,應該是個年輕人,穿著白衣黑褲,身下是黑褐色的大片血跡。這些血彎彎延延,還保持著流動的狀態。

  楊小冬盯著這幅畫,這雖然是一幅畫功很拙劣的畫,但卻又一種與眾不同的味道。


  畫上的用色是非現實主義的,根本不用現實狀態的色彩,看上去更像是畫家隨心所欲,這些隨意的陰暗色調搭配一起,並不覺得突兀,反而還有一種極其深邃,似乎觸動人心最深處的情緒。

  楊小冬甚至生出這樣的判斷,畫上的內容不重要了,不管是畫一個死人或是畫貓畫狗,這些內容其實都是在為畫面的色彩服務。濃郁而深沉的諸多色彩調配在一起,帶出很難描繪的意象。

  在夢中遇到了將中華,他把自己領進狗場,出來一條奇幻的大狗。這條狗是狗身人頭,半人半狗,狗臉上複雜的人類五官形成很奇怪的表情,還不斷沖著他狂吠。

  這種噩夢意象現在和他手裡的畫,似乎在某種程度上契合在一起。楊小冬能感覺到在這些現象的背後隱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楊小冬坐在沙發上,一會兒看看畫,一會兒盯著前面的牆想著昨晚的夢,一會兒又漫無目的的沉思,自己都說不出想的什麼,古怪離奇,離奇古怪。

  天色不知什麼時候暗下來,屋子裡陰森森的猶如湧入了很多沉甸甸的黑色物質。

  楊小冬抹了把臉,這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看看表,驚奇地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枯坐了三個多小時。真是彈指揮間,剛才的狀態確實迷離,根本沒察覺時間的流逝。

  楊小冬提著畫站起來,走到牆邊打開燈,燈泡閃了兩閃才開。坐的時間太長,兩條腿竟然有些麻木,他蹣跚走了兩步,一時沒拿穩,手裡的畫落在地上。

  楊小冬彎下腰撿起來,畫的背面朝上,這時,他看到上面用黑色的筆寫了幾行字。

  楊小冬趕忙把它放在光下仔細去看,第一行是兩個字,「命運」。

  再看第二行字,上面歪歪扭扭寫著「死才能回去,我要回去了」。

  楊小冬反反覆覆讀著畫背面的這兩句話。從字面來看,他不太相信這兩句話是死者李建祥寫的。因為「命運」這樣的詞有點高大上,而李建祥本人沒什麼文化,也不看書,這樣文縐縐的詞他或許能想到但不會鄭重其事寫出來。

  第二句話就更古怪了,「死才能回去,我要回去了。」潛台詞就是說他死了唄。現實情況,李建祥確實死了。

  楊小冬陷入沉思,看看後面的話又翻過來看看畫作的內容,一個人臉朝下趴在街上,身下是血。這幅畫在描繪什麼?它在傳遞什麼信息?確實有人死了,還是這只是一種象徵或是隱喻?

  楊小冬把畫放下,到那扇門前又鑽了進去。裡面還有一個大概一米多高的柜子。

  柜子十分老舊,大概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風格,表面刻著陳舊花紋,櫃面落著厚厚的灰塵,一擦一手灰。楊小冬戴著手套,剛想開柜子覺得不妥,出來翻找工具,楊小冬到新買的口罩。

  柜子一共三層,黑不隆冬的,堆放著很多書。楊小冬打著手電,伸手進去從第一層隔子裡把書捧出來。就算戴著口罩,也能聞到書發霉的味道,真是沖鼻子。

  楊小冬用手電照著,這些書很雜,有佛經有科普讀物還有一些連環畫。他拿起佛經看看,封面寫著《凌雲大師詳解地藏菩薩經》,隨手翻翻,書里都長霉蟲了,微粒一般的小蟲子在書頁上亂爬。

  楊小冬聽到喵喵的叫聲,回頭看,黑貓倒是挺精明的,躲在門外很遠的地方,好奇看著,就是不進來。

  它是黑貓,嗅覺肯定比人敏銳,這裡的味道更受不了。

  楊小冬沒有理它,打著手電隨手翻著看,這本佛經真挺厚有三百多頁,細細查過,卻沒有發現出版日期和出版號,說明這書是非法出版物,也就是有人找了家印刷廠自己盜印的,這種事很多,只要不公開發行,沒人管。

  書里是大白話講解地藏菩薩經,沒什麼系統,想到哪說到哪,天馬行空。很可能是這個凌雲大師口述,有人在下面記錄,然後整理成冊。

  這種書看著高深,其實沒太大意思,楊小冬翻翻也就放在一邊。民間有很多學佛的信徒,他們也沒什么正規老師,像幫派一樣定期聚會,有內部的讀物,然後有人講解。這本佛經應該就是民間的內部讀物,裡面都是口語化的東西,適合普通老百姓閱讀。

  楊小冬腦子裡大概有了形,死去的李建祥估計是加入了什麼邪惡的組織。

  楊小冬繼續翻看那些書,居然還有《時間歷史》,《我們的量子力學》這樣的青少年科普讀物,這是一套相當著名的叢書,叫第一大爆炸系列。

  楊小冬翻了翻,雖說是科普讀物,但你如果一點沒有物理學和高等數學的底子,讀起來還是相當困難的。


  楊小冬腦海中勾勒出李建祥的日常形象,許多人都說他性格孤僻,不怎麼合群。他無妻無兒,難道除了工作他平時就一個人窩在家裡看這些書籍?

  楊小冬把書翻了一遍,所有的書不管是宗、教的,還是科普讀物的,似乎都在指向一個方向。能感覺出來,這個方向的盡頭應該就是李建祥自殺的原因。

  楊小冬把三層隔子裡的東西都翻出來,最下面一層居然放著一個破爛的地球儀,上面的國家畫的粗糙不堪,表面還有一些黃色發臭的東西,楊小冬噁心的想吐,心說話不是糞便吧。這地球儀估計是李建祥從哪個垃圾箱裡翻出來的。

  把這些破爛全都堆在客廳,今晚反正也沒事,一遍遍翻著這些書。看著看著有些發現了,在一些書里有人用紅筆畫著一條條標記線。應該是李建祥畫的。

  哲學也好,科學也罷,它們帶不來實際的效益,只能讓一個人眼界開闊,思維擴展猶如星辰夜空。在如今浮躁的社會上,沒什麼人看了,更別說研究這些東西。

  你要拿這樣的書看,別人會問,你看這些書是能當吃還是能當喝?這就是現在時下主流的價值觀。

  楊小冬呆呆的想了片刻,毫無頭緒,腦袋有點爆炸。

  他在廳里背著手走來走去。實在推想不出四五六,楊小冬把啤酒開了一罐,看看表已經十點多了。喝完了酒,睡意朦朧,他躺在沙發上蓋著毯子。

  黑貓竄到他的胸前,喵喵叫著,楊小冬拍拍它的小腦袋瓜:「你要是會說話就好了。」

  楊小冬把喝剩下的啤酒罐子扔在一邊,滿屋都是書的霉味,冷氣盤旋,他捂著毛毯昏昏沉沉睡過去。

  這次沒有做夢,睡得真是香甜,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朦朦朧朧中有人推楊小冬:「老李……」

  楊小冬實在太困太乏,無力睜眼,迷糊著說:「你怎麼來了?」

  「我們都擔心你。」那人說。

  這是個女人,聲音很熟悉,楊小冬仔細想了想,猛然想起這不是王大姐嗎,她怎麼進屋的?

  「我沒事。」楊小冬說。

  楊小冬心跳加速,這根本不是他要說的話,現在他好像中了夢魘,想醒又醒不過來。

  「老李,你應該振奮起來,兒子過世之後你就沒出過屋,我們都很擔心你,今天我拉著幾個老哥們老姐們過來看看你,你要是生活有什麼困難就張嘴,我們力所能及的都能幫你。」王大姐說。

  「我真沒事,緩幾天就行。」楊小冬迷糊著說。

  楊小冬感到人影晃動,可就是睜不開眼,隱約中這些人好像在打掃屋子。桌子上擺滿了各式供品,後面豎著黑白遺照,小香爐里插著三根香,冒出渺渺白煙。

  王大姐來到供桌前,把遺像拿起來,用手巾小心翼翼擦拭表面的灰塵,感嘆說:「多好的小伙子,說沒就沒了。人生真是沒法說,前後就差那麼零點幾秒,孩子就被車撞死了,可惜啊。」

  楊小冬心跳猛然加速,雖然沒睜眼,可意識似乎在延伸,一直蜿蜒到遺照上。

  這次看清了,遺照上的照片,正是他夢境中的那個兒子。照片上的他很年輕,眼神有些稚嫩,顯得清瘦無辜。

  楊小 冬忽然悲從中來,無法形容的心疼,猛地一睜眼,感覺自己能動了,大叫一聲坐起來。

  楊小冬還在冷冷清清的客廳里,黑貓在胸前因為他的突然坐起,摔在一邊,喵喵叫著表示不滿。楊小冬沒心思理會,呆呆看著客廳,滿地都是翻出來的爛書,地球儀滾落在牆角,圓桌空空如也,根本沒有供桌和照片。

  剛才的一切就像是一場逼真至極的噩夢。

  外面月光透過窗戶射進來,地板上有一塊猶如清水般的亮色。楊小冬終於明白了,剛才的噩夢並不是夢,而是無意中「通靈」到了那一層世界。

  剛才的夢中,楊小冬進入那一層世界。在那裡,他還是老李,李建祥,王大姐還是自己的好朋友,自己的兒子還是死了……自從兒子過世之後,李建祥過得非常不好,他意志消沉,從來不出屋,每天都窩在沙發里。

  夢中的客廳,圓桌上擺放著供品,擺放著兒子的遺照……楊小冬站起來,走到現實世界的圓桌前,看著空蕩蕩的桌面發愣。

  楊小冬在想一個問題,為什麼每次只有在睡了之後,才能進入那個世界?它和夢境有什麼關係?將中華是不是在那個世界裡?他第一次在這裡睡覺夢見他,是偶然的嗎?

  楊小冬再無睡意,想到一件事,也不顧現在是晚上,推開房門跑到樓下砸門。砸了半天,有人罵罵咧咧開門,手裡還提著棍子。開門的是個老娘們,一看楊小冬就愣了:「你是樓上的小伙子吧,這麼晚你要幹什麼?」

  她正是找楊小冬投訴漏水的那個鄰居。

  「大姐,半夜打擾你不好意思,我只想問一件事,你是不是在鏡子裡看到什麼東西了?」楊小冬說。

  老娘們害怕起來:「你快走吧,你們家我再也不去了,我都害怕。小伙子你小心點,鏡子裡有人。」說著,她把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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