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番外之溫潤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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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榆錢巷名字的來由淺顯,這巷子裡從頭到尾種著榆錢樹,許多人家待春來時,都將榆錢摘來做菜吃,曾寂從小就吃過許多了。

  曾家原先在這巷子裡頭還算是頂富貴的人戶,可惜後來漸漸落敗。父親嗜賭如命,家財散盡後就一夜嗚呼,不省人事。嫡母劉氏出身更差些,平日裡就總拿財物補貼娘家,後來只得她一人說了算時,更是明目張胆的去補貼娘家用度開支。

  這樣的事,曾寂即使知道,也不敢多說什麼。七歲之前,父親還在世,他至少能去學館讀書,後來劉氏說家裡交不起兩兄弟的束脩,只能委屈他在家裡自己看書。

  一開始以為只是沒有書讀,反正他也認得了許多字,父親書房裡頭的書也足以讓他學了,曾寂還能這樣安慰自己。後來才知道劉氏的狠厲,漸漸地廚房就不再每日按時送飯菜過來了,甚至她的生母高氏、跟在他身邊的小廝,也忽然有一日拉去發賣了。

  而後家裡所有人都選擇性的看不到他,無人注意,也無人在意。

  有一年春,風吹榆錢落如雨。他裹著薄被在屋裡看書,實在是餓得難受時,外頭的榆錢隨風吹在窗前,落在書頁上。

  兒時他是瞧見過外頭的孩子爬在樹上摘榆錢的,也聽高氏說過,窮苦人家每年春時,總是採摘來吃。

  曾寂本要拂去這些綠油油的葉子,可思慮過後,還是伸手拿了一片放進口中。

  這樣生澀又帶了些甘甜的味道,他從來沒吃過。

  困在這間屋子裡太久了,曾寂數不清到底是有多少日夜,只是外頭的紫薇花開了又落,落了又開,輾轉八次,他終於有了機會以陪二弟考舉人的名義,歷練一次自己的學識。

  那一年註定是曾寂極歡喜的,他考上了舉人,有了三年後參加秋闈的資格。

  因為名次靠後,不如一同科考的二弟,因此劉氏倒是沒有為難他,反倒是心情頗好,給他買了身新衣裳。

  又過了些時日,還給他訂了一家庶女為妻,只等那女子及笄後就嫁進來。

  聽著劉氏口中對那女子皆是貶低之意,可曾寂卻聽得歡喜,也絲毫沒有瞧不上她。

  他心裡還打算著,將來若有機會做了進士,入朝為官,一定好好對那庶女。

  庶出的子女,大多過得很苦很艱難,他是知道的,因此也心疼著那個素未謀面的妻子。

  可世間哪能多如意,他得傳臚時,那女子已為他人妾。

  那年能讓他歡喜的事,莫過於二弟名落孫山,被同窗帶進了賭坊,也算是子承父業了。

  從此,劉氏再沒有給他好臉色。

  又能如何呢?他已是朝廷命官,將來這個曾家能仰仗的人,唯有自己。

  家中的下人如今不敢再忽視他了,即使夜裡回得遲,可該有的熱飯熱水絲毫沒有短缺過。

  世人是最會見風使舵的,就連二弟在賭坊輸了錢,也要報出他的名頭來唬一唬別人。

  曾寂頭次見到劉氏的侄女時,是個下雪天。明明是半點規矩也沒學過的女子,對著自己盈盈一拜,舉手投足皆是算計,明晃晃的打量似要將他生吞了去。

  耳邊是女子故作嬌羞的尖銳嗓音,交織著劉氏將二人捆在一起打趣的算計,曾寂終於忍無可忍。

  他的修為與學識,並不允許他在人前發怒,因而只能略坐片刻,就起身離去。

  賭坊所在之處,魚龍混雜,瞧著曾寂這樣儒雅的書生,總逃不過要被人打量一番的。

  「大哥!大哥!」曾光宗朗聲道。

  曾寂聽到熟悉的聲音,朝那方向望去。

  輸紅眼的人,什麼都顧不得了,曾寂朝挾持曾光宗的人作揖道:「不知我二弟欠你們多少銀子,我來幫他還。」

  往常酸儒窮翰林,今日忽然幫他結清一百兩,曾光宗又不傻,自然有些驚愕。

  「我是讓人給門房送信,怎得大哥過來了?」

  曾寂倒是不甚在意他的警覺,淡笑道:「我剛好路過,就聽到了。」

  瞧著曾光宗眼神里的探究,又有些不大好意思道:「今日家裡來了客人,若是鬧到母親那裡,怕是不好看。」

  曾光宗瞧著他這模樣就來了興致,眼珠一轉,道:「可是表姐來了?」

  曾寂笑而不答,反倒讓人生了疑惑。

  這樣的女子,曾光宗是瞧不上的,可他也知道,曾寂腦子又不傻,為何看起來倒是滿意極了。


  平日裡摳摳搜搜存銀子,今日卻痛快給了賭坊一百兩,怎麼想也不對勁。

  「雖說表姐前面和離過,但如今肯定是知道疼人了,且有母親看著,將來與大哥必然恩愛和睦。」曾光宗試探道。

  曾寂頷首,心情似頗好,笑道:「承你吉言了,我方才來時已與表姐打過照面,看著倒是標緻美人。」

  「聽母親說,她不僅不要我的彩禮,還帶幾千兩的嫁妝,如此體貼賢惠,是我高攀了。」

  曾光宗如今最聽不得的就是錢,此事倒是在他心裡留了個痕跡。

  誰知那日曾寂給他結清了欠款,沒過兩天這手就又痒痒了。

  身上的碎銀子輸乾淨後,莊家卻說那日他哥哥爽快,一看就不是會賴帳的,索性就借他二百兩銀子下注,若是輸了只付二十兩利,若是贏了就要與他對半分。

  這對半分也是好的,曾光宗此時哪想得明白許多,當場就借了二百兩。

  一夜過後輸個精光,可莊家卻好說話,只說他那日運氣不好,若是轉了運必然能把錢翻回來。

  如此幾次後,也不知怎得,沒得人提醒他到底輸了多少錢,待到半月後突然在賭桌上被人押到一間屋子裡頭去,才曉得原來已欠下三千兩銀子之多。

  此時已是窮途末路,曾光宗逼不得已用家中房產做了擔保,三日之內結清欠帳,否則曾家的宅子就要抵給賭坊。

  那夜夜不知怎的,曾寂竟然沒回來,叫了車夫來回話,說是同僚請他幫著值夜。

  曾光宗沒精打采地要去正屋給劉氏下跪,只求她賣些首飾衣裳救命,今後他再也不敢賭了。

  誰知那夜還未見到劉氏,就與多年未見的表姐相見。

  曾光宗也不知怎的,想到了曾寂說的,她手上有幾千兩嫁妝,當下就與本要去後門私會姘頭的表姐拉拉扯扯。

  郎有情,妾有意。到底是纏到了一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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