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見面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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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外倒是喧譁,待出了城門許久才算是安靜些,窈娘並不知道沈謙這是要帶自己去何處,只瞧見車簾浮動之間,陣陣細光打了進來,照在沈謙的衣衫上,看著這緋紅格外的明艷。

  這一路倒是安靜不少,沈謙心中藏著朝堂上的事,只讓她靠著自己休息,就再無多的話。

  她是安靜慣了的人,眼前只不睡去,歪著頭看他合眼假寐,從眉骨到鼻樑,後落在他的雙唇上,真是如詩中所言「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她正是看得入神時,那雙眼眸忽而睜開,對著她笑:「怎得偷偷打量我?」

  窈娘雙頰紅透,眼波帶著羞意,惱道:「我哪裡偷看你,不過是想瞧瞧外頭罷了。」

  細語聲聲嬌軟,惹得人心也跟著起伏跌宕,沈謙伸手將她的下巴勾住,而後雙唇緊貼其上。

  世間何物似情濃,真是教人又醉又呆,沈謙心尖一窒,將人攬入懷中,輕柔地撫摸著窈娘的肩。

  京郊的樹林裡,一輛並不打眼的馬車緩緩駛過。看似十分平淡,可裡頭坐著的郎君卻是平日裡一絲不苟的人,而他此時胸口沒來由的燥熱,卻只能緊緊抱著身旁的女子,沉沉呼吸去忍著,去克制。

  沈謙的手不知不覺已按住窈娘的月華裙絛絲,他只需兩指輕輕一捻,就能將這結解開。感受到他沉重的呼吸聲,窈娘紅著耳朵,呢喃道:「這裡不成的。」

  他自然是知道這些,若非如此他怎會努力去克制這情愫,只是鼻息之間的陣陣軟香如梔,撩撥著他的理智,沈謙喉結滾了滾,低聲道:「可是......娘子好香。」

  熱氣在窈娘耳間流轉,他這話就這樣席捲著她的身軀,就快讓她骨頭也化作水去。

  正在裡頭進退兩難之間,帘子外頭傳來青松的聲音:「大人,到地方了!」

  馬車勒停,青松下馬站在道上等著,可過了好陣子也不見車簾掀起,倒是讓他不知何意,忐忑上前提醒道:「大人?」

  過了半盞茶的功夫,沈謙臉色極冷的出來,青松不知何意,看著後頭跟著下馬車的窈娘沒有異樣。可明明冷臉的大人,竟然轉過頭又是溫聲細語,倒是讓他摸不著頭腦。

  「這是宣武湖的上游,每年夏日酷暑時,就有不少人到此處納涼。」沈謙扶著窈娘往湖面走去,解釋道:「冬日裡少有人來,何況今日人都去寺廟裡了,我想著此處清靜,就帶你過來散散心。」

  青松看著離去的兩人,就近在去樹下餵馬,嘀咕道:「難不成我今日開罪大人了?」

  可馬是聽不懂他在說什麼的,只不耐煩地甩了甩尾巴。

  日頭還未回正,斜插在雲中,映照著破冰的湖面,閃著波光粼粼。窈娘看著四周,果然如沈謙所說,這裡遠村僻靜,近岸無人,倒是無人能打擾。

  沈謙將窈娘送到他的懷中,這大氅寬闊就這般將兩人包裹著,窈娘看著遠山青靄,許久才打破這寧靜:「你覺得李氏現在可猜到是我設的計?」

  沈謙先前對李氏並不了解,後來因著窈娘的緣故,才曉得原來孟府後宅的主母是如此偽善,頷首道:「自然是猜到了。」

  窈娘也是知道李氏的心機,勉強一笑:「我起先覺得人心貪婪,只要自己算無遺策,必能報仇雪恨。可如今才知道,若是沒有你相助,這路走得定會十分艱難,說不準還要將我自己也搭進去。」

  一開始窈娘沒有說要沈謙相助時,他就知道懷中的女子看似軟懦,實則最是有骨氣要強的,聽得她說這樣的話,沈謙忙解釋道:「論聰慧論心機,你是在李氏之上的。可你心善,不如她心狠。」

  沈謙曾經在沈府時,也說過她心善,可在窈娘看來,自己手上已然是沾了人血的,若是真的善,定然能釋懷仇恨,淡忘一切。

  「世人只勸人向善,可這輕飄飄的話,並沒有界定如何善又為何惡,也未說其中的艱難。」沈謙望著平靜的湖面唏噓:「若是你連殺母之仇也能和解,我才是真看錯你了。」

  晴天裡的風,將沉寂在時間許久的寒冬漸漸吹散,窈娘抬起眼眸平視前方,淡笑道:「那我等著,與她相見。」

  李氏躺在冰冷的地上,想著過往種種,她心中也詫異窈娘究竟是何時生出了這般歹毒的心思。

  「可當初她只有五歲,怎麼可能......」李氏反覆說著這句話,她實在百思不得其解。

  夜裡孟儉再打開了屋門,環顧四周才見李氏趴在地上,他嘲諷一笑:「你以為裝作這般可憐的樣子,我就能放過你?」


  還好是暗夜中,他深色袍子上殘留的血跡並不真切,白日裡因著李氏抵死不認,他便鞭笞了陪嫁過來的曹氏,誰知那倒是個忠心的老嬤,分明打得半死,還是不吐半字。

  李氏見他進來,才艱難坐到椅子上,依舊是挺直了背脊,如同往日那般。

  「那個賤人到底想怎麼樣?」

  孟儉一愣,隨後反應過來,罵道:「早前還嘴硬,如今知道那丫頭有了靠山,這就認輸了?」

  李氏並不說話,燭火映著她的臉明暗變化,顯得格外陰深詭異。

  孟儉看過去只覺得她如魑魅,哪裡還有半分心思多停留,起身撣了撣衣裳道:「你若識趣趁早去死,免得彥兒因你蒙羞。」

  提到孟彥,李氏眼裡又燃起了希望,人人都要她死,可她偏要活著。

  他話音甫落,就聽李氏忽而笑出了聲,偏偏是這樣的夜裡,實在讓人生寒,孟儉快步離去,邊走邊罵:「瘋婆子,我看你是瘋了!」

  窗下燭火明亮,紀氏這幾日眼見著眉宇間輕鬆不少,正逢朝廷過節封印,孟彥也是整日裡陪著她,竟然比新婚時還讓她歡喜。

  「明日打算回門?」見她舉著燭台與丫鬟翻箱籠,孟彥問道。

  紀氏回頭見他似不喜,臉上的表情也跟著緊繃了,答道:「是,明日按禮數是要回娘家的。」

  見妻子這般,孟彥有些於心不忍,可想著這些日子因著李氏的事,是不便出門做客了,默了默才沉聲道:「你讓丫鬟回娘家說一聲,今年家中有事,暫回不去了。」

  「郎君,可那是我娘家……我爹娘對郎君一直好,連我兄弟也敬著你。」

  紀氏眼裡包著淚珠,卻只能在孟彥的背影中,化作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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