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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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12】/晉江文學城獨發

  秋去冬來,轉眼又是一年。記住本站域名

  翻過年去,定北侯夫婦更著急了,「雖說女兒家金貴,在家多留幾年也沒什麼,但旁人家也是定了親事再多留個兩年,哪有像你這樣的!都十七了,連個親事都沒定下。唉,真要過了十八歲,那就成老女了。」

  回到長安的許意晴心態穩如老狗,不但不焦慮,還安慰自家爹媽,「父親母親別憂心,大不了我就不嫁了,反正去道觀出家也不要錢,我就在觀里給你們祈福,保佑你們平安康健,事事順心。」

  定北侯虎目圓瞪,指著許意晴的手抖得跟篩子似的,「還事事順心,你就是最不順心的那個!夫人莫要攔我,今日我定要打斷這不孝女的腿!」

  定北侯夫人哪敢不攔,「老爺消消氣,女兒都這樣大了,打打殺殺像什麼樣子!」

  就在一家子雞飛狗跳,你躲我追時,定北侯世子氣喘吁吁跑了進來,單手扶著門框喘氣,「別打了,父親,出大事了!」

  定北侯轉頭一看自家兒子滿臉慌張的模樣,沒好氣罵道,「天塌下來了不成?瞧瞧你這熊樣,哪裡還有半點侯府接班人的樣子,沉不住氣,一個倆個都是討債鬼。」

  世子平時被罵多了也沒感覺,只急急道,「這回真是天塌的大事!方才宮裡傳來的消息,五皇子造反了!」

  屋內幾人皆震住,「造反?」

  世子抹了把汗,「是啊,說是叛軍將整個延芳殿圍個水泄不通,裡頭正大開殺戒了。」

  定北侯到底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很快冷靜下來。

  他深知眼下形式的嚴重性,一臉嚴肅地吩咐侯夫人帶著府兵家僕把住府中各處通道,任何人不得進出,又帶著世子直往書房商議對策。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叫上一刻還嘻嘻哈哈的許意晴也懵了。

  她不可置信地問侯夫人,「母親,五皇子是真的造反了?」

  「這事哪還有假。」

  「那怎麼辦?姑母還在宮裡呢!五皇子他發瘋造反,會不會傷到姑母啊?」

  「我哪裡知道。」侯夫人也是焦頭爛額的,一把按著許意晴的肩,「宮裡亂了,外頭怕是也要亂了,你就給我好好待在府上,不准亂跑。造反可不是什麼開玩笑,一個不好可是要丟腦袋的。」

  說著,步履匆忙帶著丫鬟婆子去安排府上事宜。

  許意晴從未想過造反這件事,有朝一日離得她如此近。

  在屋內怒罵了五皇子一通後,她開始惴惴不安,擔心皇宮裡的姑母,擔心宮外的青玄表兄,擔心自家父兄的安危,以及不日就要到達長安的謝仲宣!

  若說兩月前得知謝仲宣要回長安時她有多歡喜,現下就有多擔憂。

  最好他的馬車壞了,或者船壞了,總之千萬不要在這個時段回長安啊!

  這般滿懷心事的度過一夜,翌日一早醒來,外頭並未傳來什麼好消息,反倒是更亂了——

  「街上好多兵將,見人就抓,見人就打,亂鬨鬨的,嚇死人了。」

  「是啊,聽說永達坊一戶姓趙的七品小官家昨夜就被亂兵給搶了,家裡的姑娘都叫人擄走了。」

  侯府幾位少夫人都倒吸一口涼氣,掩著唇,目光驚惶,「天子腳下,竟這般大膽!」

  許意晴情緒懨懨地把玩著骰子,「天子在宮裡都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了,遑論庶民。」

  少夫人們面色都變得凝重,聊著聊著,皆約好回去就藏剪子,若有個什麼不測,防不了身也能拿來自裁。

  許意晴心思紛亂,坐立不安。

  最後還是沒忍住,求到了自家大哥跟前,叫他派幾個可靠的人給謝仲宣送信,讓他千萬別來長安。

  定北侯世子見妹妹這魂不守舍的惦記模樣,不由擰眉,「先前你借我名義給他送禮,我也懶得拆穿你。可都過去這麼久了,那謝家二郎待你無意,你又何必還掛念著他?是,他的確才貌出眾,可你也是我們侯府的掌上明珠,天下男人一大把,你作甚非在他身上耽誤功夫!」

  許意晴也知道自己是剃頭擔子一頭熱,可她就是喜歡他嘛!

  「我又沒奢望他能對我有意,我就是希望他好!只要他過得好,我就歡喜。」

  她軟著聲音撒嬌,「哥哥,你就幫我這一回吧。怎麼說他們謝家與咱們家交情不錯,之前青玄表兄在北庭,還是謝家大哥照顧著他呢。如今五哥也在謝家大哥手下當差,咱們不也得投桃報李,對人家弟弟也好些?」


  這話倒是說到世子心裡。

  撇開自家妹妹這一層,單從謝許兩家的立場和交情來看,派個人去提醒謝二郎也無可厚非。

  可他就是見不得自家妹妹這不顧矜持的樣子,「這回我可以幫你,但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

  許意晴道,「你說,你說,別說一件事了,一百件也成。」

  「等這場風波過去,若咱們家還能安穩待在這長安城裡,你就得聽父親母親的話,老老實實相看人家。」

  「……」

  「你已經十七了,不是小孩子了,怎能再守著不切實際的想法,叫父親母親為你憂心呢?」

  長兄如父,定北侯世子也著實為妹妹的歸宿操心。

  許意晴捏了下指尖,沉默良久,終是下定決心,「成吧。」

  定北侯世子一怔,低頭看她。

  許意晴抬起頭,黑眸籠著一層淡淡的悵然,聲音卻是清脆利落,「不就是相看人家嘛,看就看唄,反正嫁誰不是嫁。」

  見慣了妹妹沒心沒肺的模樣,再看她這沉靜的神態,定北侯世子心底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不等他出言勸慰,許意晴擺了擺手,邊走邊道,「大哥你答應我的可別忘了,趕緊派人出去吧。」

  當日,定北侯府總共派出六個府兵。

  兵分三路,往蘇州至長安的必經之道尋人。

  兩日後,其中一隊人馬成功在汴州尋到謝仲宣,將長安之亂告知。

  謝仲宣再三謝過信使,放慢行程,前往洛陽落腳。

  ……

  四月底,長安那場變亂平息,城內也在逐漸恢復原有的秩序。

  新皇登基,萬象更新。

  謝仲宣也不急著回去,正值春末夏初,黃河水患頻發,正好給他機會建立政績——

  一朝天子一朝臣,總得拿出些實際成績,才好叫新皇知道他的本領,委以重任。

  他寒窗苦讀數十年,絕不是為了在翰林院裡當個庸庸碌碌熬資歷的書吏,他要當治世能臣,封侯拜相,他日史書工筆,也有他謝仲宣濃墨重彩的一筆。

  長安的任命很快下來,他以洛陽司馬之職名正言順留在洛陽治水、修壩、賑災,兢兢業業,夙興夜寐。

  直到秋日裡聽聞長兄和雲黛的婚事,他才從案牘及田野間回神,時光飛逝,又過了半年光景。

  這樣大的喜事,無論是作為兄弟,還是作為雲黛曾經的二哥,總是要親自恭賀一番。

  趁著休沐,他趕回長安,登了肅王府大門,兄弟見面,相談甚歡。

  翌日,他又登門拜訪端王府及定北侯府。

  說來也巧,他剛到定北侯府門口,就見侯府管家笑吟吟地送走兩波媒人。

  漫不經心閒聊下,得知是許意晴在相看親事。

  「不瞞謝司馬,自打陛下登了皇位,前來我們府上求娶大姑娘的人真是數不勝數。不是奴才誇大其詞,前兩天咱府邸大門的門檻剛換了條新的呢!」管家一邊引著謝仲宣進屋,一邊與有榮焉地說著侯府的門庭熱鬧。

  謝仲宣笑意澹泊,「貴府是陛下的舅家,深受龍恩,多得是錦上添花之人。」

  待走進花廳,與主人家寒暄過後,定北侯世子也狀似無意提起這茬——

  「我這妹妹呀,好不容易鬆了口願意說親了,我們自然抓緊張羅著,畢竟她年歲也不算小了。」

  他說這話時,意味深長地往謝仲宣臉上覷了覷,見對面之人仍舊雲淡風輕的做派,心頭有些不忿,卻也不好表露,只故作矜傲地笑,「不過年歲也不是問題,如今登門求娶的俊才一大把,盡可由著我家小妹慢慢選。」

  謝仲宣用碗蓋撥動茶葉,並不接這茬,只道,「先前真是多謝世子派人提醒,某才能平安避開長安之亂。」

  定北侯世子低聲嘀咕著,「要不是看在我家小妹的份上……」

  謝仲宣,「世子說什麼?」

  定北侯世子,「沒,沒什麼。」

  又轉開話題,「令兄蒙陛下賜婚,過完年便與孝義郡主喜結連理,他的婚事有了定數,接下來也該輪到蘊之你了吧?」

  謝仲宣慢悠悠掀起眼皮,斜對角那扇鶴鹿同春竹雕粉彩大屏風,似有一抹鵝黃色衣擺飛速略過。


  像轉瞬即逝的風,又像是眼花錯覺。

  手指輕撫著杯壁,他端起茶杯淺啜一口,笑著與定北侯世子道,「茶湯清亮,入口回甘,好茶。」

  定北侯世子見他不接話,也不自討沒趣,話鋒一轉,聊起其他。

  等晚些定北侯回來,雙方見了一面,謝仲宣也起身告辭。

  他前腳才出花廳門,後腳就聽花廳里傳來細小的埋怨聲,「哥哥,你好端端問他那些作甚?」

  腳步忍不住慢下來。

  又聽定北侯世子答著,「問一下怎麼了,也好叫你死心!人家壓根對你無意。」

  似乎被這句話刺激到了,裡頭女聲喊了句「哥哥你好煩」,旋即,噠噠噠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謝仲宣避之不及,與跑出來的許意晴打了個照面。

  許意晴的眼圈泛紅,淚水將落未落,就這般呆若木雞地望著廊下的男人。

  他怎麼還沒走!

  那方才的話,他都聽到了多少?

  救命,一年未見,為何再見又是這般尷尬到窒息的場面。

  許意晴慌到連招呼也不想打了,滿腦子都是:遁走,遁走,快!!!

  然而面前的男人一眼看穿她的想法,伸手扯住了她鵝黃色的袖擺。

  「許姑娘。」

  他這一喚,許意晴背脊如過電般顫了下,腳步也原地停住。

  緩了兩息,她才擠出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謝、謝二哥,好巧啊。」

  這話剛出,許意晴驀得有種似曾相識感,仔細一想,去年秋日在蘇州,她見到他第一句話可不也是這句?

  謝仲宣不動聲色鬆開袖角,眉目含笑靜靜地望著她,「不算巧,這是你家府上。」

  許意晴,「……」

  他這話,好像也是去年的回答。

  所以他還記得,一年前的對話?

  她心裡忽然湧上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酸酸的,澀澀的,又透著些驚喜的甜。

  謝仲宣道,「聽聞許姑娘好事將近,那我在此,先與姑娘道賀。」

  許意晴怔了怔,不知為何,忽然有種被抓住幹壞事的心虛,她立馬搖頭,「不不不,謝二哥你別誤會,我還沒什麼好事,八字還沒一撇呢。」

  「哦,是麼。」

  「是啊是啊,我……」

  她欲語還休偷看他一眼,心說我那點心思你還不清楚麼。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他冷不丁念得這句詩叫許意晴懵了會兒,好端端念什麼詩,不過這詩是什麼意思?叫她趁著還在花期趕緊嫁了,不然過了花期就嫁不出去了?還是叫她折花?

  可他這朵高嶺之花,也不給她折啊。

  她心頭正腹誹,謝仲宣倏地上前一步,「許姑娘。」

  他的嗓音似柔和幾分,靠近的距離也叫許意晴的心跳迅速加快。

  她咽了下口水,手足無措看他,「怎、怎麼了?」

  謝仲宣問她,「長安宮亂時,是你讓世子給我送信的?」

  許意晴眼瞳微微睜大,他怎麼知道?難道是方才大哥嘀咕那一句叫他聽見了?笨蛋大哥!

  她沒答,謝仲宣從她的神情尋出答案,瞭然點頭,「如此,真是多謝許姑娘。」

  許意晴磕磕巴巴,「不…不客氣。」

  謝仲宣桃花眸微微彎起,許意晴才沉浸於他的美色沒多久,忽而又見他嘆了口氣。

  見神仙公子嘆氣,她的關心脫口而出,「謝二哥為何嘆氣?」

  「是件煩心事。」

  謝仲宣的語調隨和的仿佛在與朋友傾訴,「你也知道我大哥與雲黛婚事定下,正如令兄方才在堂上問我的那般,長兄婚事過後,便也輪到我了。」

  許意晴羽睫猛顫,「你的婚…婚事。」

  光是想想,心裡就好難受!

  謝仲宣垂下眼,輕嘆口氣,「是啊,家中父母催得緊,也著實叫我煩惱。」

  少傾,那雙漆黑漂亮的狹眸又定定看向許意晴,真誠尋求幫助般,「許姑娘古道熱腸,可有什麼好辦法,替我解憂?」


  他的目光像是有某種叫人神魂顛倒的魔力般,叫許意晴心口咚咚狂跳,腦袋也一片空白,只一遍又一遍重複著辦法這兩個字。

  辦法、辦法、辦法。

  宛若被蠱惑般,她頭腦昏脹,鬼使神差地說,「謝二哥,你看我怎麼樣?」

  話音一落,兩廂靜謐。

  半晌,謝仲宣黑眸眯起,「你?」

  許意晴如夢初醒,在男人情緒難辨的目光下,臉瞬間滾燙,忙低頭解釋著,「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是……我其實也不是很想嫁人的,可我爹娘也一直催我嫁人。你看你這邊也有這樣的煩憂,那不如我們倆就……就湊合……啊,你別誤會,我不是說你湊合我!我知道我這個人沒什麼長處,長安城比我的賢良端莊的貴女很多……」

  她絮絮叨叨解釋了一大堆,身前男人一直沒說話。

  等她實在說不出詞了,悄悄抬眼,很是難為情的搓著手,「我就隨口那麼一提,成就成,不成就當我沒說……」

  只見深濃秋意里,那光風霽月的清俊郎君思忖一陣,旋即展扇,朝她笑道,「嗯,我覺著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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