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哥X意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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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9】/晉江文學城獨發

  「主動才會有故事,猶豫就會敗北。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摘自聖慈皇后名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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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意晴十五歲之前,她覺著她這輩子算是順風順水一等幸運,雖說皇后姑姑被皇帝厭棄冷淡,定北侯府許家也跟著坐冷板凳,但在外受的那些白眼,她並未太放在心上。

  每次只要在心裡默背三遍「別人生氣我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我若氣死誰如意,況且傷神又費力。」,便覺心胸開闊,境界又上了個層次。

  說來荒唐,作為長安貴女之一,她的人生目標並不是嫁貴婿生麟兒封誥命,而是想找個道觀束髮修仙。

  可爹娘明擺著告訴她,「不可能,你敢出家,我就打斷你的狗腿!兩條!」

  許意晴為此很憂傷,內心哀嘆:這些被世俗道德所綁架的凡人啊,為何執迷不悟,沉淪紅塵呢?

  但她拗不過爹娘,也捨不得她那兩條不算長但也蠻漂亮的腿,只得稍微修改人生目標——嫁個話少清靜的夫君,若她能當個寡婦,安安靜靜守寡修仙那就更好了。

  就在她把「修仙」當做終極夢想時,她遇到了晉國公府二公子,謝仲宣。

  十五歲的許意晴,順風順水的人生中遇到了第一道跨不過去的大坎——男人。

  一個貌美斯文、風度翩翩男人。

  初見時,是在雲海樓,他們倆的筷子伸向了同一道菜,她至今還記著那道菜,是三鮮春筍炒鵪子。

  她一抬頭,就對上一雙形狀好看、迷人又明亮的桃花眼。

  一剎那間,她耳邊「轟隆隆」作響,靈魂仿佛脫離了身體。

  這種感覺,她一直覺著自己修成正道飛升雷劫時才會體會到,沒想到卻在這時體驗到了。

  她在心裡不知羞地想,修什麼仙,眼前的男人才是她的正道啊!

  當然,這事她也只敢在心裡想想,真要她說出來,她可沒那麼大膽。

  *

  那日回去後,她就拿她最愛的龜殼和銅錢,卜了兩道卦。

  第一道是卜謝仲宣能不能春闈高中,卦象很是喜人。

  於是她滿懷信心的卜了第二道卦,謝仲宣是不是她的有緣人。

  大抵與醫人不自醫一個道理,算命的也不好給自己算命,她懷著少女心搖出去的三枚銅錢無一例外,穩穩噹噹立在沙盤上。

  就賊他娘的邪乎!

  於是許意晴換了個思路,不問謝仲宣是不是自己的有緣人了,只給謝仲宣算著姻緣卦。

  好嘛,桃花纏身之相。

  這卦擺明就在嘲諷她嘛,人家神仙公子桃花一大堆,哪是你許意晴能肖想的,洗洗睡吧快。

  許意晴心頭憤慨,把龜殼銅錢一撂,再不卜了。

  卦是不卜了,可人她還是惦記的。

  可惜謝仲宣來長安是為科考,閉門苦讀,她有心想接近,卻尋不見機會,好不容易等到他春闈上場時,她坐在馬車裡猶豫著要不要上前打聲招呼,送兩句鼓勵的話,再一抬頭,好嘛,人早已邁進了貢院門檻。

  她有些泄氣,卻又暗暗鬆口氣。

  其實她自個兒也清楚,她就是故意拖延時間,就是沒膽子上前。

  ……

  好不容易等到春闈結束,她總算尋到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再次去見他。

  那是謝世子搬宅院,她和五哥許靈甫一起登門恭賀喬遷之喜。

  雲黛帶她逛府邸時,她再次見到謝仲宣。

  在午後和煦陽光下,在影影綽綽竹林間,他一襲玉色錦袍,宛若謫仙,叫她失了魂,丟了魄,天旋地轉,只覺這世間唯他一人。

  這一次,她鼓足勇氣,主動上前與他說話,卻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便說給他卜一卦。

  好在神仙公子容色好,脾氣也好,溫溫柔柔朝她笑,「那就有勞許姑娘。」

  那一回,她不但與他說了話,他還贈了她一本書。

  她歡喜極了。

  將那本《易經》視若珍寶,反反覆覆翻了許多遍,夜裡睡覺也要放在枕邊。

  她尋思著,禮尚往來,謝仲宣贈了她書冊,她也該回禮才是。


  於是乎,在春闈放榜,進士戴花遊街時,她躲在樓上的角落,像是陰暗角落裡見不得光的小老鼠,偷偷朝大街上那萬人矚目、風光霽月的探花郎扔了個香囊。

  她是武將家的女兒,大抵是血緣天賦,隔著那樣遠的距離,她的香囊卻不偏不倚砸中謝仲宣烏紗帽上簪著的大紅花。

  準頭足,力道也足,謝仲宣也被這香囊砸的有些恍惚。

  他下意識朝香囊投來的方向看去,卻只看到那山水畫屏後迅速閃過的一抹鵝黃色輕紗裙擺。

  眉頭微不可查蹙了下,卻沒多想,不疾不徐收回目光,繼續隨著儀仗向前。

  全然沒看見屏風後,那情竇初開的少女雪白耳尖染上的一抹緋紅。

  許意晴捂著幾欲跳出胸膛的心,長長吁了一口氣:呼,好險!

  *

  許意晴覺著神仙公子似乎比她更適合修仙,只因他好似對什麼都是那副平淡溫潤,無欲無求的模樣。

  且自從謝世子和雲黛他們離開長安,謝仲宣就愈發寂寥冷清般。

  她有一兩次在書肆門前遇到他,遠遠瞧見他修長翩然的身影,只覺蕭瑟。

  許意晴托著腮幫子嘆息了第一百三十六回,「唉,怎麼辦呢。」

  丫鬟春鵑問她,「姑娘,什麼怎麼辦啊?這大好的春日,奴婢陪您去放風箏吧!」

  許意晴搖搖頭,「不去了。」

  緩了口氣,她問春鵑,「你有喜歡的人麼?」

  春鵑紅了臉,彆扭地點了點腳尖,「姑娘您說什麼呢。」

  許意晴嘖了聲,好嘛,白問。

  一番思忖後,她去找自家四位嫂嫂取經,張口就是,「嫂嫂們,我有一位朋友……」

  嫂嫂們都是過來人,彼此交換個眼神,心照不宣地抿唇笑了。

  她們也不拆穿自家小姑子,這沉迷修仙的妮子總算春心萌動,有了那種世俗的欲/望,她們定是全力相助。

  於是乎,定北侯府的少夫人們集思廣益,紛紛給那位傳說中的「朋友」出謀劃策。

  在諸多討男人歡心的方法裡,許意晴權衡一番,最後決定給謝仲宣送禮。

  他喜歡舞文弄墨,好,她送他紫雲硯台、狼毫毛筆、上好徽墨。

  他喜歡古文典籍,也好,她去長安各個舊書鋪子淘換珍品藏本,包裝妥當給他送過去。

  當然,她個閨閣姑娘家,自不好與外男私相授受。

  所幸她哥哥多,這回借大哥名義送,下回借二哥名義送,下下回還有三哥、四哥,可惜五哥逐夢北庭去了,不然也能借一回。

  就這般借著四個哥哥的名義送了一輪半,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春日,謝仲宣登了定北侯府的門。

  確切地說,是登門謝絕許意晴的心意。

  「許姑娘贈的禮物都很好,某感激不盡,實在是叫許姑娘破費了。」

  春光漏泄,襯著綠意盎然的樹蔭,一襲水墨竹紋的謝仲宣手捧著裝有銀票的紅木盒子,遞到許意晴跟前,「這些算作酬謝,若是不夠,我回去再取。」

  許意晴心下一片冰涼,面上卻笑呵呵試圖裝傻,「什麼贈的禮物,我怎麼都聽不懂,謝二哥弄錯了吧?」

  話音剛落,謝仲宣朝她看來。

  那雙桃花眼的弧度稍斂,表情還是溫和的,可目光卻不似尋常,清冷又透徹。

  在這目光之下,叫許意晴不由心虛,只能悄悄捏緊手指,強撐著不露餡。

  殊不知她純黑的眼眸,清凌凌如琉璃,叫人一眼就透。

  良久,謝仲宣才挪開視線,「聽不懂便罷了。」

  他慢條斯理將那盛著銀票的盒子放在桌邊,極目遠眺,花紅柳綠的園林里新綻嫩芽的綠藤爬過嶙峋奇特的太湖石,一派春意蓬勃。

  冷不丁的,他出聲道,「我即將要去蘇州任職。」

  許意晴還尋思著要如何掩飾送禮這回事,忽然聽到謝仲宣這句話,仿佛兜頭又挨了一悶棍,腦袋嗡嗡作響,口齒也變得遲鈍,「啊?」

  謝仲宣側眸看她,輕輕嗯了一聲,「調令下來了,再過五日便出發。」

  在她慌張不知所措的目光里,他又補充了一句,「不知歸期。」


  這句補充,於他們如今的關係,有些突兀。

  許意晴這邊理解為,他特地說這一句,潛台詞就是叫她死心了罷——

  所以才特地登門,送來錢財,兩不相欠。

  她乾巴巴擠出一個笑,「這樣啊,蘇州……啊,蘇州是個好地方,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嘛,那兒好,氣候好,風景好……」

  美人兒也多。

  唉,人都來撇清關係了,她咋還酸上了呢。

  真是不知所謂。

  許意晴壓了壓心頭的酸澀,抬頭朝他笑得愈發燦爛,「那祝謝二哥就任一帆風順,在蘇州官運亨達,造福一方百姓。」

  春日裡,少女的笑容明媚勝過陽光,燦爛的刺眼。

  謝仲宣眸光輕閃,旋即又恢復波瀾平靜,握著灑金楠竹摺扇朝她拱手,「那就借許姑娘吉言。」

  話已至此,也沒其他好說的。

  只是在謝仲宣告辭離開時,瞧著他清逸挺拔的背影,許意晴一時上了頭,忍不住沖他道,「是,那些禮物是我送的。」

  「你別回頭,聽我說完先!」

  「我雖然送你那些,但你別有負擔,我只是想讓你高興罷了,僅此而已。」

  「好了,我說完了,你還是別回頭了,我現在有點尷尬,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你繼續往前走吧——」

  她這般喊,看見他停下腳步,看見他準備轉身又生生被她叫停住。

  那道軒然霞舉的身影駐足於廊下半明半暗的陰影里,靜了兩息,才重新抬步離開。

  他一點點走遠,許意晴眼眶一點點變酸,淚水逐漸盈滿眼眶,那身影變得模糊,最後消失不見。

  在鶯啼燕語的三月春光里,十六歲的少女單方面失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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