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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七章】/晉江文學城獨發

  在天色完全黑透時,一行人趕回歲日城。記住本站域名

  簡單用過一頓晚飯,雲黛帶著紗君先回房歇息,條件有限,大雪天的無法沐浴,只打了盆熱水清潔擦拭一遍。

  紗君端著臉盆準備出門潑水,一掀開氈簾,見著黑暗裡黑袍覆雪的高大男人,嚇得叫了一聲。

  等緩過神來,在看清來人是謝伯縉時,長吁了一口氣,「世子爺,您怎麼杵在門口啊?」

  「她睡了麼?」

  紗君搖頭,「沒呢,不過就準備睡了。」

  謝伯縉嗯了聲。

  見他還站著,紗君立刻會意,乖覺讓到一旁,悻悻道,「奴婢先去倒水。」

  謝伯縉掀簾往裡走去,氈房內生著暖盆,有融融暖意流動,裡頭只點了兩根燈燭,不算明亮,勉強將屋內照的清楚。

  雲黛坐在榻邊解著髮釵,聽到腳步聲還以為是紗君回來了,等抬眼見到那投在牆上仿若巨人的身影,不由警惕,「誰?」

  「是我。」

  熟悉的聲音響起,那濃重的陰影越靠越近,最後他在她跟前站定。

  「大哥哥,你還沒歇息麼?」

  雲黛詫異,見他周身還帶著風雪的寒氣,忙不迭將被窩裡剛灌的湯婆子拿出來,遞到他跟前,「快拿著暖暖手。」

  謝伯縉沒接過那湯婆子,而是往上握住她的手腕,神色淡然地將人牽到炭盆旁坐下,「剛與薩里拉統領商量了些事,想著要過來與你說一聲。」

  雲黛只覺得他的手很涼很涼,也顧不上什麼羞澀矜持,主動抓起他的手,捧到唇邊哈了兩口熱氣,邊替他捂手邊問,「什麼事呢?」

  謝伯縉看著她這細緻體貼的動作,心頭一暖,語氣也變得柔和,「明日一早,他便折返烏孫,我帶你回庭州。」

  雲黛驚詫,「我跟你去庭州?」

  謝伯縉知道她在顧忌什麼,反握住她的手,「大軍尚在庭州,我得回去帶兵。且這會庭州更安全,有城牆有重兵,你若回烏孫,難保突厥人殺紅了眼,直接殺入烏孫王庭搶人,我無法安心。」

  他黑沉沉的眸光望著她,嗓音磁緩,「只有待在我身邊,我才能放心出征。」

  雲黛迎上他的目光,思忖片刻,點頭道,「好,我跟你回庭州。烏孫那邊……」

  「烏孫那邊薩里拉統領會解釋清楚的,你舅父他們能理解的。」

  粗糲的掌心漫不經心地把玩著她柔軟的手,他不緊不慢道,「等到了庭州,你先在我府上住著,待戰事平息,將突厥打服打怕了,我再將你送回烏孫,嗯?」

  雲黛見他都安排好了,心裡也定了下來,垂下鴉羽般的眼睫,「我都聽哥哥的。」

  炭盆暖黃色火光映照著兩人的袍擺,白日重逢時風雪大作,他都沒法細細打量她,如今凝視著女孩兒素淨清艷的臉龐,他皺了眉,手指摩挲著她細嫩的臉頰,「瘦了,也憔悴了。」

  雲黛仰著臉,感受著他掌心貼近肌膚的熱意,低聲道,「這些時日都沒睡好,可不就憔悴了。唔,我是不是不好看了?哥哥還是別看我了。」

  她說著就想扭過臉,謝伯縉失笑,攬過她削瘦的肩膀,將人攏到了懷中,「好看,妹妹怎樣都好看。」

  雲黛靠在他的懷中,熟悉的懷抱和氣息叫她不捨得離開,索性就放縱自己,兩隻手圈住他的腰,將臉深深埋在他的胸口。

  靜靜抱了片刻,她細聲細氣道,「大哥哥。」

  謝伯縉繞起她一縷發,「嗯?」

  雲黛將臉埋得更深,嗓音有些沙沙的柔媚,小貓兒撒嬌般,「我很想你。」

  勾纏髮絲的指尖輕頓。

  又聽懷裡的小姑娘輕輕道,「很想,很想……」

  謝伯縉眸色微暗,手掌輕撫著她的發,又緩緩貼著她的耳朵,托住她的下頜,將那張悶得泛紅的小臉從懷裡挖了出來。

  雲黛看到他的眼裡有火光灼熱,下一刻,他俯身,滾燙的薄唇吻上了她的。

  先是細細的溫柔的舔舐,而後撬開她的貝齒,來勢洶洶地索取,緊緊纏繞著。

  餓了一冬的野獸肆無忌憚地撕咬著,兇猛蠻橫,叫她氣喘吁吁,只覺得心神魂魄都被他給掌控,身子在他懷中軟成一攤泥,失去了力氣。


  草原上的夜晚格外靜謐,只聽得風雪簌簌聲。

  紗君攏緊了身上的毛毯,再聽帳內的動靜,也不敢貿然打擾。正想著去隔壁侍女的帳篷避避風,還沒走兩步,就撞上帶兵巡邏的薩里拉。

  大晚上的,火把焰火紅通通的,薩里拉的腦袋也紅通通的,活像兩個燈籠。

  見著哆哆嗦嗦的小丫頭,薩里拉濃眉倒豎,「你不去伺候公主,要跑去哪裡偷懶?」

  紗君瞪著他,「誰偷懶了?」

  「你咯。」

  「你放——胡說!」紗君挺直小腰杆,「世子爺這會兒找公主有事,我總不能進去打擾!」

  薩里拉皺眉,朝不遠的那頂氈房看去,「謝將軍這麼晚找公主?你們漢人不是規矩最多,這個要避諱那個要避諱的麼,現下孤男寡女的在一起,你也不在旁盯著些?」

  紗君心說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世子爺與自家姑娘男才女貌情投意合,這麼久沒見了,肯定有許多悄悄話要說的,自己幹嘛要在旁邊掃興。再看薩里拉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嫌棄模樣,她猛地打了個噴嚏,「啊切——」

  薩里拉往後退了一步,再看小丫頭凍紅的臉,莫名擔心她這雞崽兒般的小身板凍死在雪地里,兇巴巴斥道,「你個沒用的!」

  紗君剛想反駁,就見薩里拉大步朝前走去。

  她一驚,連忙喊道,「欸,你幹什麼啊?」

  薩里拉邊走邊道,「替你履行職責。」

  紗君,「???」

  這人有病吧!

  她跑上前,張開手臂去攔,「你別啊,將軍萬一有要事與我家姑娘商量呢?欸,我說你這人怎麼這樣沒眼力見呢?怪不得年紀一大把了還沒娶到媳婦兒,你懂不懂感情啊?」

  氈房外的動靜叫屋內的旖旎散了幾分。

  見他總算離了她的唇瓣,雲黛忙偏過臉,擱淺魚兒般喘著氣,一張臉又紅又燙,心頭忍不住埋怨,怎麼這樣凶,好幾次她都以為自己要斷氣了。

  「大哥哥,時辰也不早了。」

  她推搡著男人堅硬結實的胸膛,手臂軟綿綿的,語調透著淡淡慵懶意,「趕緊回去歇息,明早還得趕路呢。」

  謝伯縉也聽到外頭紗君和薩里拉的聲音,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才直起身子,「妹妹也早些休息。」

  才唇齒廝磨過,雲黛也不好意思再看他,低低嗯了聲。

  直到那腳步聲遠去,她才放鬆下來,細白的手指輕輕撫上唇瓣,會不會又紅了?

  這要是叫紗君瞧見了多不好,羞死人了。

  思及此處,她忙走到榻邊,扯過被子遮住臉裝睡。

  ***

  翌日一早,兩隊人馬就在歲日城分道揚鑣,雲黛隨著謝伯縉回庭州。

  好在天公作美,風雪小了些,快馬加鞭趕了兩日路,總算在第三日的中午趕到了庭州。

  此時大淵的新年剛過不久,家家戶戶門前的桃符和門神還簇新的,殘留著幾分新年的喜氣。

  才到城門口,就見許靈甫急急忙忙迎了上來,「謝大哥,你可算是回來了!」

  再看到謝伯縉身旁裹著氅衣,戴著帷帽,遮得嚴嚴實實的女子,他愣了一瞬,目光觸及紗君小丫頭的臉,登時蹦了起來,指著雲黛道,「是沈家小妹?謝大哥,你…你怎麼……」

  他急得語無倫次,索性也不再說這個,而是把當前最重要的事說了,「朝廷派太監來傳旨了!」

  謝伯縉眸子一閃,大步上前,一把拽住許靈甫的手,剛想將人拽到了幾步開外,就聽雲黛出聲問道,「傳旨?傳什麼旨?」

  許靈甫道,「出兵增援烏孫的旨意啊。」

  帷帽薄紗下,雲黛皺起了眉。

  謝伯縉下頜微繃,對許靈甫道,「過來說。」

  許靈甫啊了聲,心說增援烏孫這事也沒必要瞞著沈家妹妹吧?但看謝伯縉一臉肅然的模樣,還是噤了聲。

  見他們要避開自己,雲黛抿了下唇,出聲叫住謝伯縉,「大哥哥。」

  謝伯縉腳步稍停,轉身看去,雲黛掀開輕紗一角,一雙澄清明亮的眸子直勾勾盯著他。

  她已經猜到了。

  「大哥哥,若是關於增援烏孫的旨意,何必避著我?」


  「……」

  見謝伯縉不說話,雲黛轉而看向許靈甫,輕聲問道,「許五哥,那宣旨的太監如今在何處呢?」

  許靈甫看了看雲黛,又看了看謝伯縉,見謝伯縉並無阻攔之色,這才答道,「人是昨日來的,既尋不到隋大都護,又尋不到謝大哥,好在我和這個太監在長安有些交情,便將人帶去春香樓喝酒,找了兩三個花娘,好歹是將他給喝過去了,這會兒人還醉著呢。」

  說到這,他趕緊看向謝伯縉,壓低聲音道,「謝大哥,隋都護去哪兒了?我聽人說,你先前請他去你府上赴宴,之後人就沒了消息。我去問你府上,譚信也只說隋都護吃完宴席,就外出訪友了。這都好幾日不見人影,隋家人都急壞了……你、你是不是把他給……」

  他伸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雲黛看得心驚膽跳,手指緊捏著衣袖,嘴唇發白——

  宣旨太監昨日才到達庭州,可大哥哥三日前就帶兵出了城,這樣算起來,妥妥的私自領兵!現下大都護又沒了消息,難道大哥哥他為了領兵,殺人滅口了?

  這可是錯上加錯的大罪!

  雲黛趕緊上前,急急問著謝伯縉,「大哥哥,隋都護呢?」

  見著面前一大一小兩張焦急的面孔,謝伯縉指節微收,「人活著,敲暈了藏在我宅子裡。」

  許靈甫鬆了口氣,「還好還好。」

  雲黛,「……」

  這哪裡好了?

  敲暈朝廷戍邊大員的罪責雖然比謀害官員要輕一些,但僅私自領兵一條,就足以叫謝家死上滿門了!

  一想到這裡,她大腦一陣暈眩。

  若不是謝伯縉及時扶住她,她怕是要癱倒在地。

  「大哥哥,你怎麼這樣衝動!這可是大罪啊!」她臉頰蒼白如紙,唇瓣輕顫著,「你怎麼能為了我一人,就害了晉國公府滿門?早知如此,我一剪子自戕,也好過連累國公府!」

  胸口千般情緒劇烈翻滾著,若說前兩日見著謝伯縉時有多歡喜,現下她就有多後悔!自己罪孽深重,便是死後下了地府,也再無顏去見國公爺他們。

  謝伯縉穩穩托住她的手臂,面龐冷峻,黑眸是異樣的冷靜,「若朝廷真的追究起來,我一力承擔。」

  雲黛目光驚惶,緊緊盯著他,「你要怎麼一力承擔?這是國法,是要累及滿門的罪過。」

  謝伯縉垂下眼,不知想什麼,薄唇抿成一條線,少傾,他沉聲道,「總有辦法的。」

  一旁的許靈甫看著都著急,跺著腳道,「謝大哥,沈家妹妹,現在說再多也沒用啊。還是先想想接下來怎麼辦吧?這會子那王太監也快酒醒了,總不能再把他灌醉,還是得先去接旨。還有那隋都護,若能叫他保守出城的秘密,長安那邊或許能瞞住的。謝大哥,你說呢?」

  謝伯縉略一頷首,抬手拍著許靈甫的肩膀,「這次多虧你了。」

  許靈甫擺擺手,「嗐,小事小事,謝大哥跟我客氣什麼。」

  謝伯縉與他道過謝,稍稍側眸,看向魂不附體的雲黛,「先回府上吧。」

  雲黛心頭五味雜陳,避開他的目光,不發一言的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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