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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言低喘著氣,猝不及防被摁坐下,腰上倏地纏了一條細瘦的胳膊,力道之大,仿佛要將她截斷。

  耳畔傳來一聲輕語,她愣住,恍然間以為自己幻聽。

  她轉動有些僵硬的脖子,側頭,看到一雙幽深漆黑的眼睛凝視著自己,心臟猛跳了下,她又垂眸看向箍在自己腰|間的手,細白,纖瘦,手背浮著淡淡的青筋。

  到此刻,她終於緩過神來。

  是陸知喬。

  那天收到女兒的消息,祁言難以置信,第一反應以為又是像上次秀展那樣,陸知喬調動關係借工作緣由追過來。但很快她就否定了,她的行程只告訴了女兒一人,並叮囑女兒要保密,她相信孩子不會泄露出去。

  況且她要去好幾個國家,計劃是一個月,陸知喬再神也猜不到她什麼時候會在哪裡。

  她相信是緣分,冥冥中心裡所念的人,總會來到身邊。

  她在首都卡維爾玩了兩天,沒有特意尋人,走在大街上,小巷裡,四處亂逛著,拍些風土人情,想看看兩人能否偶遇。但兩天下來,連個相似的影子都沒見著。

  後來她按捺住衝動,想著自己這趟來是旅遊的,能偶遇算是意外驚喜,不能偶遇也不強求。

  於是今天上午,她開車來到邊境塔桑,看全非洲最大的猴麵包樹林,拍了幾十張照片。結果回來的路上車子拋了錨,四周荒無人煙,手機信號又不好,她隱約看到這邊有廠房,便想過來找人幫忙修車。

  廠房看著近,實則距離很遠,她連走帶跑足足半小時才跑到這裡,而後就聽見一聲巨響,險些沒被嚇死。

  遠遠看見陸知喬,她以為是幻覺,剛到跟前瞧清楚了,就聽見方才那個喊「陸總」的男人匯報情況,她當即放棄了找人修車的念頭,乾脆搭人家的便車走。

  幸好遇見了喬喬,否則這些人不肯帶她走。

  喬喬說不會丟下她的。

  祁言鼻子有點酸,眼睛瀰漫著濕氣,她不想被看見自己狼狽的樣子,遂轉過臉,低垂著眼皮。

  外面人聲鼎沸,黑人員工驚慌失措地往外涌,但有些人跑到一半,嚷了幾句,又折返回去。

  巨響忽而銷聲匿跡。

  天空藍得像被水洗過,陽光愈發熱烈毒辣,鳥兒撲棱著翅膀掠過樹梢,一派平靜安寧的景象,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張總最後上來,他一屁股坐到陸知喬旁邊,讓司機開車,而後轉頭看了眼坐在陸知喬腿|上的陌生女人,一時目瞪口呆:「陸總......」

  「我朋友。」陸知喬淡淡道,稍稍鬆了鬆手臂。

  張總連忙點頭,笑了笑,沒再說話。

  車子行駛在回程的公路上,速度比來時快了些,沿途風景依舊如畫般美麗平靜,亦沒再聽到巨響,似乎方才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覺。

  每個人的表情從凝重到平平,再到淡然,弓著背扒住車座椅的同事往後一仰,放鬆下來,閉上眼睛養神。

  平日在電視新聞里看到戰爭畫面,大多數人都無法感同身受,體會不到那種恐懼,如今親臨紛亂之地,一舉一動猶如驚弓之鳥。但終究是沒有親眼所見,抱著僥倖心理,漸漸放鬆了警惕。

  陸知喬倚靠著車窗,一條胳膊緊緊箍著祁言的腰,鼻子聞見她身上的汗味,忍不住深吸了幾口氣,愈有些迷戀,遂另一條空著的胳膊也纏上來,將她半個身|子抱在懷裡。

  觸感,溫度,味道,都無比真實。

  她將臉撇向窗外,眼睛濕了幾遭,手指攥住祁言的衣角。

  祁言身子微僵,低眸掃了眼橫在身前的手,輕輕抓扣住,小拇指伸進她手心裡撓了撓,似在安慰。

  手指縮了縮,蜷得愈緊,鉗著小拇指不放,祁言彎起嘴角,側頭往後看了一眼,不經意瞥見陸知喬微紅的眼,心臟一縮,忙握緊了手。

  她轉過臉,不輕不重地抓著陸知喬的手,上半身因車輛行駛而微微晃動,隔著細薄的花袍子布|料,能清晰感受到背後軟如棉花糖般的存在。她繃直了背,努力維持身體平衡。

  本來就熱,這下更熱了。

  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淌下來。

  要命。

  加隆國面積不大,城與城之間相距較近,約莫一個半小時後,車子駛入首都卡維爾,沿主幹道一路直行,停在分司大樓門口。


  邊境荒涼,首都卻是一派繁華景象,看著讓人十分有安全感,隨行的同事下來個個表情輕鬆,如獲大赦,像是剛經歷了一場鬼屋探險遊戲。

  張總接了個電話,談到剛才的事。

  陸知喬牽著祁言下車,緊扣的指關節微微泛白,生怕松一松這人就會消失不見。

  大樓前中英雙語「新北集團」字樣醒目,祁言仰頭掃了眼,恍然大悟,原來這裡有分公司,她當時竟然沒有想到過來轉轉,就這樣白白錯過了更早的偶遇機會。

  車裡最後一個人下來,她環顧四周,都是人家公司的職員,顯然還有工作要忙,自己不好摻和,遂輕輕拉了拉陸知喬的手,小聲說:「我先回酒店了。」

  「酒店?」

  「嗯,從南非北上,前兩天剛到這裡。」

  只有註定的緣分能解釋如此巧合。

  兩人凝視著彼此,陸知喬望見祁言臉上沾著灰塵,混了汗水顯得髒兮兮的,不由擰起眉,忍住抬手替她擦拭的衝動,「不行,等一下我送你。」

  不容抗拒的語氣。

  祁言微眯起眼,勾了勾嘴角,忽而萌生出調|戲她的想法。可是旁邊好幾個人看著,不合適,只得忍住。

  「有什麼情況再匯報,嗯。」張總講完兩句掛了電話,一轉身,視線掠過祁言,點了下頭,而後沖陸知喬微笑,說:「陸總,我們先上去吧。」

  陸知喬淡淡嗯了聲,走在前面。

  一行人踏入辦公大樓,乘電梯上辦公室。

  張總很會看眼色行事,見陸知喬全程緊緊牽著那陌生女人的手,曉得關係差不了,萬分後悔自己先前冷臉拒絕人上車。於是到了辦公室休息,客客氣氣讓助理給祁言倒水,再給陸知喬解釋情況。

  「陸總,這個國家的邊境確實有點亂,但也只是小打小鬧,想向政|府要點好處而已,達不到軍隊開戰的程度,更不會來招惹我們中國企業,您放心,廠區附近沒事,首都是絕對安全的。」

  陸知喬坐在沙發上,垂眸看著手裡的審核書,修長的指節輕叩沙發皮面,聞聲,掀起眼皮,淡笑道:「還是張總比較了解當地的情況。」

  她雖然笑著,但眼角眉梢儘是冷意。

  回想剛才,往外跑的都是黑人員工,看起來不少,其實跟華人員工比起來只占總人數的小部分,集體咋呼顯得有些詭異。而張總一個分公司老總,在這裡呆了三年有餘,遇到所謂「常有的事」竟然要先詢問下屬。

  「是我的疏忽,讓陸總受驚了。」張總歉然地笑笑。

  他可不喜歡這地方,盼望著有朝一日能調回總公司,現在上面來了領導,自然不能怠慢。

  陸知喬翻動一頁,漫不經心問:「怎麼剛才跑出來的都是本地人?」

  空氣安靜了兩秒。

  「可能是害怕。」

  廠里簡單粗重的活計都是黑人在做,例如安保和搬運器材等,他們當中有一部分人是拖家帶口從戰|亂國逃出來的,到這裡謀個生計,故而對槍|炮的聲音特別敏感。還有部分人只是懶,看見出事了就有理由懈怠,跟著起鬨。

  因為僱傭成本低廉,每個月工資僅一百美金,湊合湊合也能用。

  半晌,陸知喬沒說話。

  空調吹出來的風涼陰陰的,很舒服,室內只有紙張翻動的沙沙聲。

  祁言在旁默默喝水,目光掃過兩人,最後落在陸知喬身上,凝視著那顆烏黑的淚痣,愈發覺得迷人,心口躁動。

  「持續關注廠區附近的情況吧。」陸知喬挑了下眉,拿筆唰唰簽了名字,遞過去,起身。

  張總接過文件夾,忙不迭點頭,跟著站了起來,「我讓小何送您回公寓休息。」

  「不用了。」陸知喬踩著高跟鞋繞過茶几,沖祁言伸出手,輕笑,話卻是對著張總說的,「讓小何跟我走一趟。」

  祁言放下杯子,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

  小何是張總的助理兼司機。陸知喬想親自送祁言回酒店,遂牽著人上了公司的車,往xx度假村去。

  車子一路平穩,兩人並肩挨著坐在後排,誰也沒有說話。

  祁言抽出手,低頭擺弄了會兒相機。心靜下來感覺有些困,忍不住打了個呵欠,她把相機裝進小背包里,身子往後仰靠著,閉目養神。


  迷迷糊糊之際,手背倏地傳來溫|熱觸感,她茫然睜眼,轉頭,就見陸知喬深深地望著她,眼波流轉,緊抓著她的手。

  她心一顫,霎時清醒過來,另一隻手覆上去。

  目光纏繞間拉出無形的絲線。

  陸知喬勾起嘴角,沖她笑,而後垂下眼皮,看著兩人握在一起的手,眼底閃過羞意。

  淚痣像嬌花,徐徐綻放。

  剎那間,祁言心頭「砰」地爆開一股洪流,傾瀉而出,但很快又克制住,按下情愫。

  二人沉默無言,卻有溫情流淌。

  到度假村,陸知喬讓小何在外稍等,自己送祁言上樓。

  原是打算最多送到電梯前,但她的手不聽使喚,愣是緊抓著祁言不放,雙腿亦不受控,跟著祁言乘電梯上樓,到房門口,然後進了屋。

  祁言沒攔著,默許她跟進來。

  屋裡放著一隻行李箱,祁言終於掙脫了牽著的手,把相機放桌上,指了指沙發,說:「先坐。」

  「你......」陸知喬沒動,「一個人住這裡嗎?」

  「嗯。」

  祁言進浴室洗了洗手,擦乾出來,擰開桌上全新的礦泉水,一口氣喝了小半瓶。她喘著氣,笑道:「環境不錯吧,有個小廚房可以自己做做飯。」

  她穿了件花袍子,黑人婦女同款,顏色鮮艷得誇張,但因她身材高挑勻稱,五官冷艷,愣是穿出了詭異的設計感,別有風情。

  臉上沾著灰,頭髮有些亂,眼睛卻依舊勾人。

  陸知喬看著她,睫毛輕顫了顫,小聲說:「要不要去我那裡?」

  祁言怔住。

  烏黑的淚痣像珍珠,泫然欲落,那雙眼睛裡糅雜著忐忑。

  像個嬌|軟的小媳婦兒。

  簡直與方才在公司的那副模樣判若兩人。

  祁言沒答,有些猶豫,她心裡當然想去,只是兩個人像鬧彆扭的情侶,一下子就同住,總覺得太突兀了,況且陸知喬是來出差的,工作繁忙,萬一打擾到......

  她還在糾結,卻不知這番模樣落在陸知喬眼裡是抗拒,是不肯原諒。

  「祁言......」

  陸知喬眼裡瀰漫著水汽,突然上前抱住她,壓著低啞的嗓音在她耳邊輕語:「我想你。」

  祁言腦中瞬時一片空白,雙手卻情不自禁環上了陸知喬的腰,嘴裡吐出短|促的呼吸。

  她感覺自己飛了起來,猶如一片輕盈的羽毛,飄啊飄,被一股溫柔的力量指引著,不再漫無方向,隨後她落下來,落進一片溫暖的沼澤地里。

  「我也想你。」她閉眼,輕輕撫摸著陸知喬的頭髮,「很想很想......」

  陸知喬一愣,抬起微紅的眼看著她,還來不及欣喜,脫口就問:「那為什麼不跟我走?」

  「誰說的。。」

  「?」

  祁言拂開她額前的碎發,勾起嘴角:「這就跟陸總走。」

  公司大樓後面是公寓式宿舍,常規是雙人間套房。這趟出差來,陸知喬住的是單人間,屋子裡家電齊全,帶陽台和獨立衛浴,只有一張大床。

  兩人進到房間,陸知喬接了個電話,要去公司,交代了祁言幾句便匆忙離開。

  祁言洗了澡,換上睡裙,困意愈發濃烈,她掀開被子爬上|床,一倒下去,鼻子裡儘是陸知喬的味道。

  很清淡的香味,沁潤心脾。

  她深呼吸幾下,聞著陸知喬的味道,一股溫暖洪流在心口橫衝直撞,而後纏繞住她,包裹她,她被融化成水。

  緣分是很微妙的東西。

  心中所想的人,只要一直想念,就會出現在自己眼前,像夢,又不是夢。

  見到陸知喬那一刻,她的諸多顧慮和雜念,頃刻酒拋到了九霄雲外,她只想抱她,吻她,像從前那樣熱烈無畏。

  一路克製得辛苦,緩過神來,話到嘴邊卻不知怎麼開口。

  等喬喬回來吧。

  躺了沒多會兒,祁言上下眼皮直打架,不久便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得格外舒服。


  醒來時,太陽已經落下去,天邊捲起金紅色的火燒雲,餘暉透過窗戶灑落在床|上。祁言爬坐起來,正要拿手機,一陣敲門聲響。

  她以為是陸知喬,飛快地趿著拖鞋跑去開門。

  「您好,請問是祁小姐嗎?」一個穿快餐店工作服的小伙站在外面。

  祁言愣愣地點頭。

  小伙把手裡的塑膠袋遞給她:「這是一位姓陸的女士為您點的餐。」說完轉身離開。

  塑膠袋裡裝著一摞飯盒,白花花的,瞧不清模樣。

  祁言關上門,把東西放到桌上,拿過手機看了看時間,臨近六點。

  微信里有一條來自陸知喬的未讀消息:

  【我在公司,有點忙,晚上不能陪你吃飯了,給你點了餐,等我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沒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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