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釋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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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5章 釋疑

  莫雲瀟眼睛一瞪,說:「不錯,我已經有意中人了。」

  「不!」趙明誠的搶白也大大出乎莫雲瀟的預料:「東京城的男子大多畏懼你,如何會……」

  莫雲瀟怒氣升起,將他一指,說:「你是說我不會有人欣賞和愛慕嗎?」

  趙明誠的面頰通紅,望著莫雲瀟的臉慘然不敢作聲。他遲疑了半晌,才徐徐說道:「我只是想聽真話。」

  莫雲瀟正要開口,忽然見到身前的地板上出現一條人影。她回頭一望,又吃了一驚,來者不是別人正是趙佶趙官家。

  莫雲瀟瞪大了眼睛望著他徐徐走進來,身後跟著的張迪望了她一眼,瞬間白眼一翻,仍舊是嫌惡的神情。

  趙佶穿著絹帛衣裳,清風一盪飄揚開來,宛如仙人。

  他搖著摺扇向趙明誠走來,直到他跟前立住,然後合起扇子微微行了一禮,趙明誠也還了一禮。

  「你……」莫雲瀟有些緊張,正要上前說話,趙佶卻搶先說道:「適才兄台的話小生已經聽到了。」

  趙明誠望了莫雲瀟一眼,發現了她眼裡有微微的拘謹和嬌羞。

  趙佶笑著說:「荷露的意中人正是小生。」

  「欸!你……」莫雲瀟神經一緊,正要反駁,但趙佶似乎早就聊到了,一把抓住莫雲瀟的手,莫雲瀟的臉唰的一下紅了。

  她想抽手出來,但趙佶將之握得緊緊的絲毫不給她半分空間。當著趙明誠的面,她不敢也不願過分用強,只是表情已十分尷尬和難堪。

  「快點鬆開我!不要讓我丟臉!」她在趙佶耳邊小聲說著。

  趙佶卻只是淡淡的一笑,對趙明誠說:「讓兄台見笑,荷露她平日裡舞刀弄槍渾像個兒郎,卻不想談及情事如此扭捏。」

  趙明誠呆了一呆,目光轉向面色尷尬的莫雲瀟,問道:「莫姑娘,這位先生所言是真的嗎?」

  「啊?」莫雲瀟正在略微的掙扎,忽然被他問到有些措手不及。

  「既如此,索性豁出去。」她抱定了這個想法,便正色說道:「趙衙內,我的確與這位先生訂下終身之約,望你知之。」

  在這一瞬間,趙明誠面色一片慘白,身子發抖久久不能言語。

  莫雲瀟望著他心生憐憫,但此時此刻也只能如此了。

  「可是……」趙明誠問道:「那日時雨帶我前來,你為何又要將那副畫給我,還附上一首《如夢令》給我。」

  莫雲瀟搖了搖頭,解釋說:「這畫雖是我作,但這詞卻並非我填。那是李家娘子的手筆。我將它附上,是為了婉轉的告知你,是李家娘子約你去汴河的柳邊相見。」

  「李清照?」趙明誠瞪大了眼睛問。

  莫雲瀟點點頭,繼續說:「今日我約你二人前來也是為了此事,可不曾想你會帶一個郎中來,口口聲聲為我看病。李家娘子自然醋意大發才會那般失態的。」

  趙明誠恍若失神,呆了好一會兒才說:「原來是這樣,果然都能解釋得通了。」

  「趙衙內,我本意是做紅娘的……哎呀,你放手!」莫雲瀟將手從趙佶手裡抽了出來,迎步上前,說道:「是我想的不夠周全,才會將一樁美事變得這樣不堪。趙衙內,我向你賠罪了。」

  她說著便單膝跪下向趙明誠行了一個大禮。趙明誠受寵若驚,急忙將她扶住,說:「荷露!萬萬不可!」

  他將她扶起來,細細想起此事來又忍俊不禁的笑了。

  他笑著說:「是我太愚鈍,竟沒看出這裡面的關竅。李家娘子那兒……還請荷露你代我賠罪。」

  莫雲瀟也是一笑,說:「聽你這樣說我心裡的石頭總算放下了。不過,婉兒那邊我可不替你說情。俗語道解鈴還須繫鈴人,這個疙瘩是你結上的,也得是你親自去解呀。」

  趙明誠嘆了一口氣,搖頭苦笑,說:「經過這樣一場鬧劇,我還有何面目去見李家娘子呢?」

  「不不不,大家只是誤會,誤會解除就好了。」莫雲瀟趕忙說道。

  趙明誠抬眼瞧著她,說:「若這只是一場誤會那可容易多了。」

  莫雲瀟愣在當場,一時回不過味來。

  趙明誠又對趙佶抱拳行禮,說:「聽先生口音當是東京人氏,不知尊姓?」

  趙佶一笑,說:「好說,在下同姓趙,單名一個龐字,草字人吉,取吉人自有天相之意。」


  趙明誠再次一禮,說:「原來是趙兄,你我是同宗,理應有兄弟之親。莫大姑娘……日後多承照顧。」

  「那是一定。」趙佶也還了一禮。

  趙明誠告辭離去,莫雲瀟仍然愣在當場,口中似乎還喃喃自語。

  趙佶小心翼翼的走到她的跟前側耳一聽,聽她念叨得是:「誤會!誤會……」

  「怎麼?你還在想趙德甫適才的話?」趙佶問道。

  莫雲瀟向他投來迷惘的眼神,說道:「趙衙內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趙佶將笑容一斂,說:「德甫的話你不懂,但我深知其中三味。」

  他不覺靠近了幾步,說道:「荷露,你可知如今的朝廷里新舊兩黨爭鬥不休嗎?」

  莫雲瀟點了點頭,說:「我知道。」

  趙佶喟嘆一聲,說:「趙家是新黨,李家是舊黨。兩黨水火不容,又如何能夠結成連理呢?」

  「啊?」莫雲瀟木然說道:「可是在歷史上,他們確實成了一對神仙眷侶呀。」

  「什麼?」趙佶懷疑自己聽錯了,便又問道。

  「哦……沒什麼。」莫雲瀟又將注意力轉回了趙佶身上,說道:「你到我這裡來幹什麼?」

  「莫雲瀟!」張迪發難道:「你不要仗著官家寵幸就可以肆無忌憚!」

  但趙佶和莫雲瀟都沒有在意他。

  趙佶說:「我想你甚緊,便來見見你,有何不妥嗎?」

  「你來歸來!可你不許再……」莫雲瀟有些難為情,但還是說道:「不許在不經我同意的情況下拉我的手。如此輕薄,如何取信於人。」

  趙佶呵呵一笑,說:「倒也有理。不過上次在宮裡,我沒有相問便輕薄於你,那可如何是好?」

  莫雲瀟面頰一紅,急忙捂著嘴巴退了兩步,說:「光天化日,你可別亂來。」

  趙佶呵呵一笑,說:「果然,平日裡你像個兒郎,談及情事卻這般扭捏,哪裡還有半分女閻羅的威風?」

  莫雲瀟知道他只是討個口頭上的便宜,緊張的心情便也放鬆了。

  環兒和杜鵑從內庭走了出來,一邊擦額頭上的汗水一邊說:「姑娘,李家娘子睡下了,只不知何時能醒來……」

  她話還沒說完,抬眼一瞧正遇著趙佶的目光。趙佶與她對視了一眼不禁眉頭皺起。

  他只是覺得這女子很眼熟,一時竟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他還在猶疑,環兒卻呆呆的叫了一聲:「官家!」忽然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環兒!」莫雲瀟和杜鵑同時叫了一聲。幸好杜鵑就在她身旁,可以一把將她扶住,莫雲瀟也快步奔過去查看。

  「環兒!環兒!」莫雲瀟不斷的推搡她,又是捏人中又是用涼水噴面,環兒只是閉眼睡著毫無知覺。

  趙佶也靠過來查看,說:「或許是憂懼過深,我這就宣康太醫來。」

  莫雲瀟回頭冷冷的將他一看,眼神中含著冰凌般的寒光,趙佶也不由得一顫。

  「無須你掛懷!」莫雲瀟說著,又有兩個侍女急忙跑過來幫忙。

  「帶她去屋裡躺著,然後快去南熏門找郎中。」莫雲瀟拉住一個侍女,從懷中將錢袋取出來塞進她的手裡,說:「務必請個好大夫。」

  「喏。」侍女匆促的應一聲便各自去了,只剩下杜鵑尷尬的站在原地,而莫雲瀟只是望著環兒去的方向,將自己的後背交給了趙佶。

  趙佶也有些尷尬,試著輕輕的拍了拍莫雲瀟的肩膀。莫雲瀟很快的轉過身來,瞪著一雙大眼睛望著他。

  剛剛她的眼神像冷氣森森的冰,而現在卻像燎原般熱烈的火。

  在她眼神的逼視下,步步相趙佶欺進,趙佶只能步步後退,但從未逃避過她的眼睛,而是與她四目相視。

  一旁的張迪看著心慌,顫聲道:「莫雲瀟!你要幹什麼?」

  莫雲瀟沒有理他,只是對趙佶說:「你知環兒為何見了你會突然暈倒嗎?」

  趙佶眼珠子一轉,恍然大悟的說:「哦!我記起來了。那日在簡王府,她也是其中一個發瘋的姑娘,我叫康……」

  「你閉嘴!」莫雲瀟厲聲一喝,止住了他的話,說:「清白女兒家容不得你信口污衊!」


  趙佶苦苦一笑,說:「進了簡王府的女子,如何能獨善其身。」

  莫雲瀟眉毛一挑,說:「你答應過我,會殺簡王替環兒和珊瑚報仇。你做到了嗎?」

  趙佶不說話了。他只是將趙似圈禁,並沒有下旨殺他。如今莫雲瀟問起來,他只覺得麵皮發燒,不知道如何應對。

  莫雲瀟冷冷一笑,說:「你罷黜了章惇、仇鋒,這一頁就揭過去了嗎?君無戲言,趙似害人不淺,我沒有叫你將他千刀萬剮已是便宜了,為何你還要包庇於他。」

  「大膽!」張迪訓斥道:「朝廷殺誰不殺誰,難道是任你指揮的不成!」

  趙佶此時已退到了大門口,腳後跟重重的磕在了門檻上。他知道自己退伍可退,必須要面對了。

  他輕聲一嘆,說;「荷露,是我食言了。」

  「哼!」莫雲瀟輕蔑的一笑,側過臉去不再看他了。但她並沒有走開,似乎還是在等趙佶的進一步解釋。

  「不過這並非出自我的初衷。」趙佶說:「朝廷里的爭鬥向來兇險。那日你……」趙佶望望左右,還不忘壓低聲音說:「那日你宮去也見到了,關於漕幫和丐幫的事,關於趙似和我的事,沒有一樣是易辦的。向太后拿了一副畫給我看,意思是要我們同舟共濟。那副畫倒是很好,只是畫家的名字我卻不記得了。」

  「張擇端。」莫雲瀟脫口而出。

  趙佶一呆,不禁感嘆:「荷露你真是博聞強識。」

  莫雲瀟轉過臉來問:「這與趙似的死活有什麼關係。」

  「並無直接的瓜葛。」趙佶說:「不過,他的母親朱太妃卻因為縱火一案被我賜死了。」

  「什麼?」莫雲瀟吃了一驚。

  趙佶低下了頭,踱了兩步,嘆息道:「朱太妃為人謙和,是個賢淑的女子。不然,我父皇神宗也不會立她的兒子做皇儲。」

  趙佶無奈的一笑,說:「只可惜她的兩個兒子,一個壯志未酬,英年早逝;另一個卻是心腸歹毒,浪蕩無行。所以,她也是個苦命的人。」

  「她死了,你就不忍心殺趙似,是嗎?」莫雲瀟問。

  趙佶轉過頭來,一臉的苦澀無奈,反問道:「你以為朱太妃縱火是為了什麼?」

  「為了殺你,然後擁立自己的兒子繼位。」莫雲瀟回答。

  趙佶搖頭,說道:「她知道這是行不通的。她的兒子臭名昭著,即使我真的葬身火海,向太后和曾布都會出面,絕不會讓趙似做皇帝。」

  「那她……」莫雲瀟細細一想,忽然恍然大悟般的瞪大了眼睛。

  趙佶望著她點了點頭,說:「她是想以自己的死為代價,保全兒子。她的用心也是我最近才想到的。」

  「朱太妃死了,章惇和仇鋒一夥也被放逐。趙似縱然有害人之心,也沒了爪牙,不會再作惡了。」

  趙佶頓了一頓,又說:「趙似已被永久圈禁。或許對他來說,這樣的活著比死了還難受些。」

  莫雲瀟發覺自己的眼眶微微發紅,忙背過身去努力的仰頭,不讓自己的眼淚流出來。

  她收了收自己的情緒,又說:「既如此,我還有一個請求,希望官家能夠允許。」

  趙佶一笑,說:「但凡我能辦到的,無有不遵。」

  莫雲瀟轉過頭來,一本正經的說:「帶我去見他。」

  趙佶一呆,問:「誰?」

  「趙似。」莫雲瀟回答。

  張迪大吃一驚,本想厲聲呵斥,但想到自己怎麼說話他二人都當做沒看見也就不討這個沒趣。

  趙佶愣了半晌,說:「好,不過容我準備幾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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