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冰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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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冰魂

  雅致茶樓里,劉淑娘穿著李如安剛買的夾襖,拉著女兒的手,感激不盡。

  「阿蘭他爹認為我帶的那些銀子是阿蘭的賣身錢,他不肯用,還繼續去碼頭干人墩子的活,受了風就病了,我就在碼頭租賃了一間矮房,可他的病反覆,我就硬著頭皮去買了兩副藥,現在好些了,如今我給碼頭的一家人戶漿洗衣裳,也能賺點吃喝。」

  見雪姑又有掏錢袋的舉動,劉氏趕緊出手按住,羞愧難當落了淚,「雪姑,我不能再小姐的錢,我,我說這些不是要拿錢的,你們肯收留阿蘭,不用她陪著我吃苦,已經是大恩大德了。」

  「可你也不能這樣熬著啊,阿蘭才多大,你和她爹都熬死了,她怎麼辦?」

  「娘,爹病了嗎,我好想阿爹。」阿蘭低頭默默落淚。

  雅座雖隔著屏風,但外面還是隱約可見的,劉氏不敢失態惹小姐被人笑話,母女倆抱頭無聲痛哭。

  李如安放下茶杯,看向焦急的雪姑,淡淡開口,「奶娘,你不是要找廚娘嗎?」

  「啊?是啊,咱今天出來不就是……」雪姑說著話突然一拍大腿,欣喜說道,「對啊,我怎麼忘了這個,劉嫂可以進府當小姐的廚娘啊!之前路上劉嫂做的野菜湯小姐還誇過呢!」

  「我母親上西街有處院子空著,缺個管事的。」李如安垂眼,又補了一句。

  雪姑又是一拍大腿,「對啊,那阿蘭她爹也正好合適啊,哎呀,都趕上了,劉嫂,這下好了,都有著落了。」

  李仁見姐姐悠閒喝著茶,心下暗贊,姐姐的話很少,但每次都直戳要害,直截了當給出意見,這次回來,他真的發現姐姐的變化太大了,以前的姐姐讓人想保護,現在的姐姐卻能讓人莫名的心安信服。

  定下了明日就搬進城,劉氏抹著眼淚離開,幾人繼續逛街,阿蘭更是快飛起來了,笑得燦爛的小臉,仿佛擁有了全世界。

  李如安微笑,她小時候在孤兒院最大的夢想就是活成阿蘭的樣子,生活貧困不怕,但有父母真心的疼愛,有乾淨的心靈,可惜她兩輩子了,也沒有這種幸運,所以她不想看到阿蘭傷心,不想白紙染上灰塵。

  一行人逛到兩個小廝手裡懷裡都快放不下東西了,才迎著夕陽回了府,滿載而歸。

  皇宮承光殿裡,近衛軍曹統領立於案前,蕭瑞看著手中紙張,揉紅的眉頭緊皺。

  「越豐?」

  曹統領點頭,「臣追查到北境的一條暗線,費了好些人順藤摸瓜才查出,屯兵的不是桓王,所謂的桓王親筆信也是假的,是禁軍的方副統領與越候勾結,誣陷桓王。」

  蕭瑞緩緩放下信,沉默半晌,才睜著模糊的眼再次問道,桌下微顫的手出賣了他內心的波動。

  曹統領跪下行禮,「萬不敢欺瞞陛下,臣曹方句句屬實,若有半點虛言,當人神共憤。」

  「你下去吧。」

  殿內清冷安靜,蕭瑞頭痛欲裂,睜著無焦距的眼,他不想喊內監,因為他活該!阿桓沒有背叛,沒有隱瞞,是自己多年的心結心魔作祟,輕信了旁人,竟去懷疑自己同父同母的至親兄弟。

  門外的內監似乎聽到殿內一絲嗚咽聲,但隨即被風吹散。

  桓王府內,蕭桓盯著紙上四個名字,心底隱隱有些激動。

  「李家長女年方十六,二小姐也是十六,三小姐十五,四小姐十三,將軍,不是四小姐,屬下見過她與左相夫人出門,那姑娘應該就是二小姐或三小姐了。」

  「李家長女呢?」

  易行疑惑看了眼將軍,猶豫說道,「將軍以前不是見過李家長女嗎?若是姑娘,將軍怎會認不出來?」

  蕭桓回想六年前,那個只看到頭頂的小丫頭,安靜沉默,聲音羞澀,膝蓋上的手指扭成了麻花,又想起從容自如的如花,片刻後搖頭說道,「那應該不是她。」

  「那便只有二小姐和三小姐了,屬下已經派了認得姑娘的親衛在府外潛伏,只要有發現立刻回來稟報。」易行喜形於色,他也挺想再見見那個貪吃的胖丫頭。

  如月,如雲,蕭桓勾起薄唇,怪不得叫如花呢。

  安然閣里的如花打了個噴嚏,驚得雪姑趕緊拿了毯子給她披上,又走到一旁低頭繡活,臉色有些憂愁。

  李仁湊近書案後的姐姐,低聲問道,「姑姑這兩天怎麼怪怪的?」

  李如安不語,自打她提了退親後,雪姑就不時勸說,見說不動就愁以後,情緒低落,讓她習慣幾日便好了,只是眼看著高氏忌日快到,她還沒想好退親的理由,李如安丟下書,托著腮思付,不然進宮那日直接跟太后說自己身體有隱疾?桓王年紀雖已是二十有五,但太后再心急也不會指一個身體不好的妻子給兒子吧?


  碼頭舵主樓

  一個隨從在門外張望,神色焦急,好不容易見到兩個人匆匆跑近,他皺著眉頭看向兩人身後,沉喝道,「人呢?」

  「這幾天死了好幾個花娘,沒死的回去也病倒了,北街那片院子都傳開了,沒人敢來啊!」一個男子抹了把額頭的汗,喘氣說道。

  「舵主在等著呢!不是讓你們下重金嗎?不論容貌身段,只要是個女人就成,怎麼都找不到?」

  「我跟那些花頭娘都說了,可都說是送命錢不賺,好幾家聽說是來咱這,直接把我轟出來了!」

  「人呢?都死哪去了!」房裡傳出一聲帶著顫抖的怒吼,把三人嚇得臉色發白,隨從咬牙只能進去如實告知。

  「格老子的!敬酒不吃吃罰酒,去擄也得把人給我擄來!」林剛一把摔了藥碗,抱著被褥大吼。

  「還有你!你什麼大夫,你這破藥老子喝了多少天了?怎麼都不見效?」

  旁邊是個留著兩撇鬍鬚的老大夫,他縮了縮肩膀說道,「老夫真的盡力了,你除了膝蓋的傷以外,其他地方並無異樣啊,不然老夫給你找些會制朱丹的道士?他們比較熟悉疑難雜症。」

  「快去!」林剛拖著腿湊近火盆,口裡霧氣騰騰,神色痛苦。

  午後,林青喝開阻止的隨從,跨進了屋裡,屋裡擺著四五個火盆,侷促悶熱,一股藥味夾著不知名的臭味撲面而來,她捂著口鼻,看向大床上鼓起的包。

  「哥哥!都幾天了,你病還沒好?」

  抖動的被子掀開,林青被眼前一幕嚇得大叫,踉蹌著後退,一屁墩坐到地上。

  鬍子拉碴的林剛臉色青白,惡狠狠盯著她,懷中摟著一個赤身裸體的女人,身上綁著繩索,口裡塞著汗巾,此刻正滿臉淚水看著林青,拼命搖頭掙扎,發出嗚嗚的鼻音。

  「哥,哥你在幹什麼!還不把被子蓋上!」林青羞得臉通紅,起身背著大聲斥道。

  「都是你害得!你怎麼跟我說的,就一個鄉下丫頭!格老子的,她會武功!老子折了十幾個弟兄!如今還變成這幅鬼樣!」林剛嫌女人聒噪,乾脆往脖子上一敲把人打暈,邊對林青吼道。

  林青顧不得羞恥,轉身朝他說道,「我怎麼會知道她有這些本事?十幾個男人都對付不了一個小丫頭,這說出去誰信?」

  「待老子好起來,你們一家子我都不會放過!」林剛咬牙陰沉說道,這幾天病中,碼頭重要事務都被李元交給了旁人,連舵主印章都收了回去,仿佛當他已是無用之人。

  「哥哥,你別說賭氣話,待你好了,相爺還是會器重你的,我再給你請個大夫回來吧。」

  「那些個裝腔作勢的老翁有個屁用!還不如那山上道士的朱丹!」

  「哥哥,那些人的朱丹可不能亂吃!」林青焦急喊道,與會製藥的醫者不同,朱丹道士在世人眼中就是招搖撞騙的,大慶有很多吃朱丹死人的例子。

  「滾!出去!老子的事不用你管!待老子好了,再找你們算帳!」

  林青走出樓,晦氣地拍著衣裳上了車,憂心忡忡,這些日子月兒不吃不喝郁在屋裡,瘦了一大圈,她實在是心疼,但哪怕她是去借利子錢請殺手,無門無路的,她還是要找哥哥幫忙才行,但如今哥哥這幅模樣,是沒有指望了。

  雪姑領著阿蘭到了西街院子,見一家三口團聚其樂融融,也舒了口氣。

  「劉嫂你先生還在病著,小姐給了些藥丸子,按時服用,這裡也有個小廝,有什麼事使喚他便是。」

  梁木拉著妻女跪下道謝,被雪姑拉起來,「行了,都起來,苦日子過去了,以後都會好的。」

  幾人坐了一會,聽梁木說了一些碼頭的事,夕陽落山前,雪姑才帶著母女回了府。

  「劉嫂這廚藝著實不錯。」

  晚飯後,姐弟倆擦著手,李如安朝劉氏點頭說道。

  「謝小姐誇獎,奴才羞愧,沒見識過什麼貴重的食材,只去大廚房拿了些簡單的先做著,奴才還在學其他的菜色,一定不會讓小姐失望的。」劉氏喜形於色,激動不已。

  收拾好飯桌,幾人下去用飯,雪姑回來跟姐弟倆嘮嗑。

  「阿蘭她爹說那會,我還尋思怎麼會有這麼怪的病呢,渾身冰凍,還出不了門,說屋裡擺了好幾個火盆,換了幾個大夫都沒治好。」雪姑熟練繡著鞋墊,說著在梁木那聽的稀奇事,連連咂舌。

  李如安挑眉抬眼,「舵主?」

  「嗯,阿蘭他爹說是聽街上一個大夫說的,是管理那片碼頭的什麼舵主,平日裡凶得很,然後突然得了這種怪病,好些日子沒出門,碼頭都亂起來了,什麼盜竊擄人殺人都有,哎,聽著人瘮得慌。」

  「怎麼這城外如今這麼亂?十五那日我們家馬車碰上賊匪,不遠的譚江碼頭也亂成這樣,那以後誰還敢出城。」李仁搖頭嘖道。

  「就是說啊,這城外田宅莊子,譚江輪船貨船往來,城裡多少人的生計都在上面,這一亂,怕個個都提著心呢。」雪姑咬斷了繡線,嘆氣說道。

  李如安垂眼看書,微微勾唇,那舵主想必就是林青的兄長林剛了,她下的那藥是師父用北極冰蟲所制,此蟲常年生活在北極冰層中,稍微高點溫度便會死亡,十分珍稀,白眉可是在北極呆了兩個月才研製出這種毒藥,由針進入血液,會讓人體一直處於冰凍的狀態,遇火遇熱會稍緩,一旦離開,血液又會迅速恢復冰凍,萬分折磨,它還有個很美的名字,冰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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