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氣不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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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9章 氣不靜

  「這裡是摘星閣,是宮中最高處。咱們便在這裡觀賞煙花。」

  秦瞻對肩頭的沈時宜輕聲說到。

  沈時宜眼睛朦朧,聽了點點頭。

  摘星閣四面空曠的閣台都被插上了窗板,只留下面對西城外煙花綻放處的一面,屋內,一個火爐噼啪燃著沒有煙氣的暖意。

  燦爛的煙花綻放,仿佛是結束舊一年,開啟新一年的序幕。

  沈時宜靠在秦瞻肩上,可能是人體暖乎乎的,雖然摘星閣並不冷,但是寒夜濃重,靠在溫暖處更舒服一些。

  「去年除夕,我似乎過的更安穩些。」

  沈時宜突然說到。

  「就自己一個人,在屋裡面,烤著火守夜。守得睜不眼睛了,便在火爐旁睡過去,第二天頭昏沉沉的疼,原來是中了些煤毒。那時我就想,要不就再重些,這麼不上不下的,惱人的很。那會兒沒有這炫目的煙火,也沒有你,更沒有沈家人。這煙火好看,人也是真的惱人。」

  秦瞻聽著沈時宜的話,低聲「嗯」了一聲,將沈時宜靠在自己肩頭的身子更加用力攬住,讓她靠的更舒服些,「不然將沈家一家送回津門吧。津門知府你也知道,他會好好看管住沈家人。這樣,惱人的人便沒有了。」

  沈時宜清笑一聲,語氣沒了剛才的蕭索,「不用了,我自己來。」

  沈時宜不耐酒,幾杯就上頭,但是酒意消散的也快,一場絢爛的煙火落幕,她的酒意也散的差不多,從秦瞻的肩頭直起身子,轉頭看向秦瞻被火爐映照的亮晶晶的眸子,「走吧,我該回去了。」

  秦瞻看著又重新變得清明的沈時宜,伸手一拉,將沈時宜拉到自己懷中,雙手環握住,在沈時宜身後,讓她躲避不得,低下頭,盯著沈時宜的眼睛,「你醒了,我還不想醒。我將你從津門帶回來,自然就要護住你。但是這一年,你卻吃了比以前自己一個人,更多的苦…」

  沈時宜搖頭,「我如今更好了,比以前好的多得多。以前我總覺得自己是無根浮萍,隨著火爐睡過去,再也醒不了也就不醒了,沒什麼遺憾的。如今卻有根底,有牽掛了,挺好的。」

  秦瞻將沈時宜攬在懷裡,讓她靠在自己胸前,嘆了口氣,「等惱人的事情了了,就讓父皇賜婚,好不好?」

  乾燥的手撫著沈時宜的頭,在除夕這天,沈時宜也有些難得的柔軟,她輕輕點頭,「嗯。」

  秦瞻這是第一次等到沈時宜應承,心下激動,低頭看著靠在自己肩頭的人兒,忍不住想將沈家人圈起來,但是又知道,沈時宜不會這樣,心思千轉,只匯成一句話,「你儘管去做,我在你身後。」

  沈時宜回到沈家,難得的,沈家西院兒還是一派燈火通明,沈時宜習慣性的看了西院兒一眼,便轉身往東院兒走。

  「二妹,你回來了。父親和母親正在等你。」

  沈寶珠突然從西院兒門後走出來,看著沈時宜說到。

  沈時宜攏了攏身上的大氅,擺了擺手,「我今日喝了些酒,要去睡了。」

  說著,沈時宜往東院兒走去。

  沈寶珠卻急步上來,拉住沈時宜的胳膊,「讓父母等這麼久,二妹還是去給父親母親請個安吧,別讓他們擔心。」

  沈時宜拍掉沈寶珠的手,看她抽著氣捂住手,眼睛閃著水光和火氣看著自己,沈時宜冷聲道,「向來過年,我都是一個人。大姐難道忘記了嗎?」

  沈寶珠被沈時宜冷聲嚇到,又想到如今兩個人天差地別的身份差別,這才忍住從心底冒出的火氣,眼睜睜看著沈時宜回到東院兒,甚至將門插上。

  「寶珠,你怎麼了?那個孽障呢?」

  沈寶珠眼圈兒濕潤,搖了搖頭,走到江氏身邊,靠在母親身上,「她回去了。我請她過來,說父親母親等著,她也不理會。」

  江氏聽了怒意更甚,「孤男寡女就跟四皇子一起走,也不想想她這麼做,給沈家名聲摸黑,讓我寶珠怎麼辦?寶珠被王公子拒絕,說不得就有她的挑唆,不然我兒天生麗質,哪裡會被男子那般看不上。」

  沈寶珠回來,就將自己被王齊林直言拒絕的事說了,江氏自然生氣,還是沈兆坤說等沈時宜回來,再商量看有沒有餘地,沒想到,沈時宜直接不過來。

  沈兆坤此時也陰著臉,等江氏嘴上發泄完怒氣,這才開口,「這孩子本來就跟咱們不親,你以後別在她面前再說這些。王公子,本來就不是寶珠能配得上的,如今人家直言拒絕,你就別再胡思亂想了,等明日時宜過來,讓她給你找個門當戶對的舉子或是六部新進小官兒,小門小戶的,日子過得更自在。」


  沈兆坤在京都多年,雖然嘴上不承認,但是他明確知道,憑他在這京都,實在算不上什麼數得上的人家,不過是時宜被皇后鬆口,這才有了些底氣。王司業那時京都第一等清貴人家,江氏和大女兒竟然敢肖想王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但是他心裡,未嘗不抱一絲希望。畢竟,寶珠是他們夫妻倆捧在手心兒長大的,若是能有個好前程,以後他們夫妻,還有從歡,不是也能跟著過上好日子嗎?總比那個疏遠的老二得意好些。

  不過眼下高攀無望,沈兆坤又想到沈時宜,看來沈家想在京都立足,還是要靠老二。

  江氏聽沈兆坤說話,也不吭聲,只是難得的轉起眼珠子,摟著面露委屈的沈寶珠,「你不懂,寶珠,娘一定給你尋摸個好前程。」

  沈錦珠和沈從歡也在堂上,看著父親母親面露愁容爭論,大姐又一臉委屈,只面面相覷。

  「三姐,二姐就是壞,每次提起她,爹娘都要吵架。」

  沈從歡年紀小,只知玩樂,不懂人心,此時聽父母又為二姐爭論,大姐一臉委屈,只覺得是二姐的錯。

  沈錦珠從小看臉色長大,雖只比沈從歡大一歲,到底懂得多些,聽出來父母這是後悔小時候虧待二姐,如今崩不下顏面去依靠,借不著光,心裡不平。

  沈錦珠羨慕二姐如今竟能跟父母掰手腕兒,看著沈從歡說到,「明兒你閒了,別只想著出去玩兒,跟二姐學些正經的本事才是真的。我是女孩子,學了沒用,你不一樣,你想以後當官有前程,還是要靠二姐。」

  沈從歡哪裡想過什麼前程,他自小錦衣玉食,沈家最難得時候,沈兆坤兩口子也不會短了沈從歡的,所以他向來不去思慮什麼之後,當下所想,就是父母不逼他去學堂,就是最好的。聽了沈錦珠的話,沈從歡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兒,「爹娘好不容易有事做,不盯著我了,我才不去觸霉頭呢。萬一我找二姐被娘發現了,又拘著我讀書怎麼辦?」

  沈錦珠見四弟這麼說,還想再勸,就聽上首母親斬釘截鐵的說到,「明兒去謝府,給老太君請安!」

  沈錦珠別的不懂,就是覺得謝府看到的都是麵皮上的笑臉,實則她想做什麼都不准,所以她不喜歡謝府。

  沈兆坤更是皺眉,「好好的去謝府幹嘛?大過年的,舅舅又從津門回來過年節,咱們去,沒得打擾人家一家團聚。」

  從那夜察覺他在謝府,周圍時時刻刻都有眼睛監視之後,沈兆坤就不想再待在謝府,提起那裡也覺得全身都不痛快。

  江氏卻不知道沈兆坤的擔憂,只說到,「林氏給我來信兒了,說舅舅回來,想讓咱們一家回去聚一聚,一大家子好不容易認親團聚,別因為一點兒誤會就生分了。她還提了寶珠,說寶珠也大了,也該找人家了。老二不管她姐姐,咱們就去謝府找機會,總不能真的讓我的寶珠,嫁給那些芝麻小官兒吧?」

  沈兆坤張了張嘴,不知該如何勸說。他如今連個官身都沒有,能找個京都的官員出嫁,大概率人家還要看他們是時宜的家裡人,否則,門都進不去的,更別提結親家了。但是老二時宜眼看要一步登天,入皇家,江氏和沈寶珠的眼界也跟著高了起來,看不上底下的人,只往上看。那閣老公子的氣派,自然是吸引人。但是那終究不是良配。不過他看江氏的模樣和女兒委屈的表情,如今也不好潑冷水,只得暫時隨了兩個人的意。

  沈時宜一早起身,徐媽媽就說了,老爺夫人一家回謝府拜年的事。

  沈時宜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隨手拿過一隻玉簪遞給身後的小翠,「今兒也在家裡練拳腳,不出門,就將頭髮挽緊就好。」

  小翠聞言,頓了頓,才將沈時宜全部頭髮隴在手上,挽在頭頂,用玉簪固定。

  大年初一是與家人團聚,歡度佳節的好日子,沈時宜往常,都是自己一個人過,如今有了小翠徐媽媽等人一起,也算是熱鬧。

  沈時宜吃飯向來簡單,今兒便將小翠等人都叫到身邊,眾人難得吃了頓豐盛的。吃過午飯沒多久,就有下人來報,江氏帶著一家人,興沖沖的回來了,一進西院兒就插上了門。

  「小姐,老奴過去打探一二。」

  徐媽媽這般說到。

  沈時宜搖頭,「江氏別的不靈光,家裡耍些小心眼兒還是挺擅長的。你不用去,所謂是福不是禍江氏有什麼心思,總要露出來的。看著吧。」

  後半晌,沈時宜射箭累了,便洗漱後,看看書緩緩疲累,此時,久違的沈兆坤過來東院兒。

  「為父找你,說件正經事兒。」

  沈兆坤臉色難得平靜,沈時宜便將他讓到了書房。


  「你弟弟,總這麼跑來跑去不像樣子,上次梅苑文會,你母親回來說,王司業要在年後招募一批舉子進入國子監,你弟弟雖不是舉子,也可以進童子班。你如今在京都也有些顏面了,從歡到底是你弟弟,他惹是生非你臉上也不好看。他若是走正道兒爭氣,以後也能幫襯幫襯你。」

  國子監可以選拔各地出色舉子,進京苦讀,這也是科舉不成的舉子的另一條出路。除了舉子,還有京都本地的世家勛貴,也會有蒙蔭名額,在國子監進學。沈時宜一個六品司丞,是萬沒有能力,送人進國子監的,但是她若是搬出秦瞻,一個名額自然不在話下。

  沈時宜聽沈兆坤這般說,看著面前的人,「從歡在京都多年,怎麼今年想進國子監了?以前以謝尚書的能力,早就可以送進去了吧?」

  沈兆坤聞言,煩躁的皺皺眉,「你提他做什麼,只說你自己吧,能不能,一句話!」

  沈時宜靜靜的看著沈兆坤,「我以為,您比母親心裡有數些,…」

  沈時宜話沒有說完,沈兆坤便起身甩袖子走人,留下一句「知道了」,便大步走出書房。

  「小姐,老爺這次看起來似乎是認真的。既然事關小少爺前程,您…」

  小翠說話直率,她這些年做官奴,也看盡了一些人千難萬難的事,上位者一句話就能搞定。因此此時不明白,沈時宜的想法。

  沈時宜拿起一本書,翻開前幾日看到的地方,小翠這才噤聲,放輕腳步出門。

  屋裡的沈時宜卻內看進去哪怕一個字。就是因為沈兆坤是一反常態的認真,這件事才不能答應。

  他們父女倆,哪來的情分讓她出手,還這般理直氣壯?還有沈兆坤,向來吊兒郎當,這次卻這麼認真,既沒有死纏爛打,又沒有說軟話求情。若真的這麼看重沈從歡的前程,又這麼輕易的罷休,那就只有一個解釋,就是他有別的渠道,可以解決沈從歡進學這件事,今兒過來,只不過是要沈時宜一個態度罷了。

  想著沈兆坤從謝府回來就變了臉,又想到,前天就有風聲說謝慶善從津門回京都過年,沈時宜想,定然是謝慶善說動了沈兆坤。

  這都是明擺著的事,不難猜測,但是謝慶善這麼多年都沒有送沈從歡進國子監,這次卻輕易許諾,是要沈兆坤以什麼交換呢?除了自己,沈時宜想不到別的。

  自己的舅祖父已經給自己設下擂台,就是不知道第一個登場的人,是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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