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人生如戲總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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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汝陽王父子了解卓凌風重情重義,均知今日天下英雄盡集於此,因著趙敏,對於他們,無論誰輸誰贏,都是大有好處。

  所以汝陽王父子目的不在於是否剿滅武林群豪,而在於挑起這一仗。

  然而卓凌風從不以政治眼光看問題,更何況他對於王保保,還是有所了解的。

  原軌跡中,汝陽王死於義軍刺殺,王保保順利成章接受政治遺產,後來經過鬥爭,成為元廷權臣,大權獨攬。

  而此刻卓凌風看到了王保保隱藏的野心,為此不惜犧牲數以千萬計的生命,挑動這場大戰。

  畢竟疆場廝殺,人如草芥。

  王保保只想著這一場仗自己能得到什麼,至於旁人的生死,那是毫不在意的。

  反觀卓凌風認知極為獨特,他適才提到那些雄才偉略的歷史名人,並非無的放矢。

  姑且不提他的穿越之行,以及在崑崙世界行刺忽必烈遭受反噬,只是他所熟知的歷史,就讓他對於天命極為相信。

  因為古往今來,能夠成就大功業者。無論是統兵之將帥,或是一朝之帝王,沒有一個不是災殃臨身。

  古來統兵之帥,名氣之大、能力之強、威名之盛,莫過於白起、韓信、項羽。還有那些雄虎之將,如關羽、張飛等人。

  這些人自己不但沒有一個善終,全是橫死,更甚者壓根沒有子嗣留存。

  縱然有子嗣的,也因為他,遭到清算報復,連帶著整個家族消失在了歷史的浪潮中。

  比如「兵仙」韓信三族盡滅。

  至於那些開國帝王,乾綱獨斷,執掌萬千人的生死,卻控制不了自己親人的離世。

  秦始皇兒女盡喪,血脈斷絕,漢武帝晚年喪子,漢高祖心愛的女人戚夫人被呂后做成人彘,最喜歡的兒子劉如意也被毒死。

  而呂后雖然執掌朝政大權,可兒子與其離心,英年早逝。她自己一朝歸天,整個呂氏一門盡被屠戮。

  唐高祖、唐太宗、唐玄宗這些都是經歷喪子之痛等等。

  就連驅逐蒙古,恢復華夏衣冠的明太祖朱元璋,大兒子朱標、二兒子秦王、三兒子晉王,皇長孫朱雄英都死在了他的前頭。

  任老朱心硬似鐵,這份白髮人送黑髮人的苦痛與折磨,也讓他朱元璋沒有任何辦法。

  那女真努爾哈赤、皇太極,他們也是子女蒙難,這一切一切就跟「王朝周期率」一樣,就仿佛一個魔咒,無人能夠打破。

  卓凌風前世就不止一次的想過這一點,尤其自己再有了「氣運珠」,有了這等穿越之旅。

  他就想,那些人古稱真龍天子,然而他們的一言一行影響深遠,有千萬人因為他們的決策付出生命。

  正所謂「英雄拔劍時,蒼生遭劫日!」。

  換言之,無論是非對錯,他們每個人都是滿手鮮血,所以天降災殃。

  那些人久經殺伐,神鬼不侵,可自己親人卻非如此,這才讓這些苦難落在了他們身上。

  也正因如此,卓凌風對於生命,或者是這天道,是極為敬畏的。

  不到萬不得已,他從不濫施殺伐。他也明白自己這樣的人,根本不適合參與那種為了權力,至親亦可殺的天下爭霸。

  而汝陽王父子只覺卓凌風話中有話,可又揣摩不透。

  王保保說道:「坐擁天下者,唯兵強馬壯耳!什麼心懷百姓,無非是那些儒生邀名之言而已,又豈能當真?我蒙古偌大基業,難道真是靠什麼愛護百姓得來的?」

  汝陽王坐了下來,摸著下頜長須,看向卓凌風,意味深長。

  卓凌風瞅了瞅王保保,又瞧一瞧汝陽王,又看向王保保,忽而笑道:「你自負文武全才,有坐擁天下之心,可殊不知取天下,兵強馬壯並非主要。

  蓋因想要兵強馬壯,要的就是資糧,這也是為利所動,一旦有利可圖,有奶便是娘,什麼都能背叛,這天下豈不日日都是兵禍,誰又能坐穩江山?

  就說昔日成吉思汗征伐之時,或是什麼部族欺我族人,或是對方殘暴不仁,這固然是以此喚醒將士憤慨之心,可更是要將自己置於正義一方!」

  「呵呵!」王保保冷笑道:「原來成吉思汗的豐功偉業,就是靠著正義得來的了?」

  「我沒說他有多正義。」卓凌風淡淡一笑:「我是告訴你一個道理,用兵之要,首在道義!


  昔日漢高祖劉邦只泗水一亭長,樣樣不如項羽,可他卻能建立大漢,逼得項羽自刎烏江。

  這項羽出身貴族,家學淵源,用兵如神,其神勇有千古無二之稱,可他之所以自刎烏江,只緣生性暴虐,經常屠城,又坑殺秦降二十萬,多行不義,盡失天下人心。

  每打一仗,兵員就會越來越少,故而敗軍垓下,根本無力復起,也只能自刎。

  反觀劉邦約法三章,盡攬民心,所以他可以屢敗屢起,兵員不斷,最終覆滅項羽,建立四百年大漢天下。

  後世劉備也是一樣,屢屢失敗,屢屢復起,不就是告訴天下人,只有真正的仁義之師,縱然先敗,也不足慮,因為總有由弱變強,先敗後勝的這一天!

  卓某自己不敢妄稱仁義,可我一生所行,但求問心無愧。

  因為那樣,才可以理直氣壯,所向披靡!

  可笑你一味追求兵強馬壯,卻連軍隊最主要的就是要有靈魂,這就是軍魂。

  這也是義兵!

  你連這等淺顯的道理都不懂,你還想染指天下,你為了家族計,心不要那麼野,免得給家族帶來滅族之禍!」

  王保保瞪眼揚眉,眉宇間滿是怒氣,汝陽王向他使個眼色,說道:「好一個問心無愧、理直氣壯,所向披靡!」

  「說的好,當年宋廷腐朽,民不聊生,世祖皇帝弔民伐罪,為天下百姓而戰,兵至臨安,十萬軍民齊卸甲,從此沒了大宋。這固然是我蒙古兵鋒正銳,也是我等上下一心,理直氣壯,才能所向披靡!」

  卓凌風哼了一聲,道:「王爺,你們想我率中原豪傑與你們一戰,無論勝敗誰屬,對方都能獲取政治資本,為以後的發展墊定強有力基礎。

  我縱然同意,這也是因利而合。

  古語道: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有利則合,利盡則散,你們真就不怕反噬嗎?」

  王保保冷冷說道:「妹夫,你是真英雄,自然心有大義,可是這些豪言壯語,只能去騙無知之人。

  你可明白,無論是個人,還是民族,乃至國家,倘若失去雄心壯志,便與行屍走肉無異。

  你口口聲聲讓我與父王退居漠北,因為你知道蒙古諸部彼此勾心鬥角,我等到了漠北,如今元氣不傷,難免會陷入地盤之爭,互相打得不可開交,如此也就無能再次入主中原。

  長此以往,積貧積弱,我蒙古再也無力南下,就會被永遠困死在這茫茫草原上。」

  他停頓一下,幽幽地說道:「那時候,你卓凌風是你們漢家的大英雄,名垂青史,我們父子二人,卻是蒙古的大罪人,遺臭萬年,這才是你內心最希望的吧?」

  卓凌風冷笑一聲,接口道:「你我今日一起立誓,就此歸隱,再也不理這漢蒙之爭,你敢是不敢?」

  王保保不覺默然。

  「只怕我卓某人能夠放下一切,甘願隱居深山,你卻舍不下這榮華富貴!」

  卓凌風漫不經意地道:「你有膽略,乃是當今蒙古不可多得的人材,才雄自然志大,所以你與當朝太子交好,想有朝一日也能當個權臣,若是機會允許,未嘗不能更進一步,成為蒙古的蓋世英雄。」

  他略略一頓,眼中精芒暴漲:「然英雄一拔劍,蒼生十年劫,處處有輪迴,災戾必臨家!」

  「那又怎樣?」王保保冷冷說道。

  卓凌風冷冷說道:「可是今日不同往日,你不是成吉思汗,也當不了忽必烈!一頭蠢驢木牛偏偏長了一顆老虎膽,你說怎樣?」

  這番話夾槍帶棍,氣得王保保青筋暴凸,轉眼看向汝陽王。

  汝陽王臉色沉靜如水,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王保保微微苦笑,轉過頭來,說道:「卓凌風,我只是不忿先祖基業拱手讓人,為此自然要盡心竭力。至於權臣之類,那是萬萬不敢想的,我豈能不知自古權臣必無善果的道理!」

  「舅兄不必謙退。」卓凌風說道:「這世上之事豈能盡如人意,有些事會被時勢推著走,又豈能由個人選擇!

  只是如今岳丈尚在,帖木爾家族是否都能為你所用,怕是未知吧!」

  這番話殺傷力極大,暗指王保保想要汝陽王死,自己想要接手政治勢力。

  王保保當即怒急道:「你胡說,此次出兵,乃是皇帝聖命,我又豈能存有這等骯髒心思!」


  卓凌風淡淡一笑道:「玩政治的心都髒,只要有利可圖,什麼父殺子,子軾父都是屢見不鮮。

  若是岳丈與元廷反賊戰死,你不但可以接掌軍權,又能在元廷大漲聲望,就由不得我不這樣想!」

  王保保急道:「你這是誅心之言,我對父王……」

  卓凌風一擺手道:「好,不說岳丈,倘若我落在你們手裡,岳丈可以看在敏敏面上饒我一命,但不知,舅兄你呢?」

  王保保心虛氣短,他知道自己不會這樣做,卓凌風身形忽轉,足下如按機簧,伸手抓向王保保。

  卓凌風這一抓,天下間能夠避過者寥寥可數,何況王保保武藝尚不及以前的趙敏。

  一剎那,王保保肩頭一痛,只覺一股奇勁透體而入,全身酸軟,已被卓凌風抓在手裡,提將起來。

  汝陽王與一眾護衛別說救援,就是卓凌風的出手都沒看清。

  直到這時,周圍十六名護衛才反應過來,嗆的一聲拔出鋼刀,搶上前來,汝陽王舉起手來,沉聲道:「退下。」

  眾人一呆,鋼刀入鞘,退後數步。

  群豪遠遠眼見卓凌風擒住王保保,都不禁血脈僨張,覺得自己風餐露宿,粗茶淡飯,參與英雄大會,終究是不枉了。

  趙敏則是胸口如壓巨石,簡直喘不過氣來,緊攥衣角,眼圈兒通紅。

  汝陽王緩緩起身,盯著卓凌風道:「你要擒人質,應該擒我才是!」

  卓凌風不理汝陽王,只對王保保說道:「我好話說盡,你仍然冥頑不靈!

  好,我管你是心有不甘,還是心有壯志,我掌上一運勁,你立刻成為死人,一切都是鏡花水月,你又作何講?」

  王保保長吸一口氣,勉力定住心神,笑道:「你武功高強,我素來佩服,可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也,本世子又何懼生死,你動手吧!只當我父子二人瞎了眼,看錯了人,將我妹子嫁給了你!!」

  卓凌風目光一暗,嘆道:「岳丈,舅兄,人道江湖險惡,殊不知人心更險。

  你們不要覺得我是什麼英雄好漢,就能以義氣壓我,要知道疆場廝殺,不比江湖爭雄,本身就沒有那麼多規矩可講!」

  說著手一松,將王保保放下。

  王保保退後幾步,冷笑一聲:「你這是何意?你現在放了我,還是免不了一場爭鬥!豈不都是無用功?」

  卓凌風臉色一沉:「我此行關乎數千人性命,若非敏敏,我自然不會放過你!」

  突然仰天長嘯。

  這聲長嘯猶如春雷滾滾,在上空隆隆炸響,嘯聲激越,越響越急,久經不息。

  蒙古眾軍士兩耳嗡鳴,紛紛捂住耳朵,至於坐下馬匹,都是嘶叫連連,兵士又只得強行控制,

  汝陽王父子縱然久經殺伐,心硬如鐵,也覺魂悸魄動,恍恍惚惚,儼然處身噩夢,不敢相信一人之嘯如此威力。

  武林群豪站在蝴蝶谷口,聽著聲雷滾滾,也是身心俱震,人人靜寂無聲。

  趙敏望著自己最親近的三人,臉色發白,不知自己是不是該上前阻止。

  她明白,自己現在倘若上前,無異於不信任卓凌風,若不上前,又生怕卓凌風惱怒之下,將父兄真的打死打傷。

  閃念間,卓凌風突然收起嘯聲,他一嘯奪氣,霎時間人人臉上流露出敬畏神氣。

  汝陽王見卓凌風長嘯示威,不將自己看在眼裡,可他一世梟雄,自有過人之處,剛要發怒,轉念間哈哈一笑,竟是不以為辱,淡淡地道:「好,天下第一,果然不凡!」

  王保保也是抑住怒氣,冷冷地道:「你這也沒什麼了不起,你們這種高手,長嘯傷人之時,必然得不受干擾,若真兩軍對壘,你哪有機會長時間發嘯!」

  卓凌風淡淡一笑:「如今我擒你,是想告訴你,與我卓凌風為敵,我必然會對付你,那時就不會講江湖規矩。

  別看你有千軍萬馬,可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這份後果你自思量。

  我之所以放你,是因為岳丈以翁婿之情見我,我自當講究翁婿之情,不能在此時傷你!

  這是禮數!」

  汝陽王父子久久無語,他們豈能不知先禮後兵的道理,這一趟放,下一趟沙場相見,就非如此了。

  半晌,汝陽王微微一笑:「讓敏敏過來吧!」


  卓凌風道:「王爺何必如此,你我既然言盡於此,我等整兵一戰便是,讓她過來,豈不為難?」

  汝陽王嘆了口氣,打量他笑道:「怎麼?本王要見自己的女兒,倒是成了難為他了?」

  王保保冷哼了一聲。

  卓凌風微露苦澀,汝陽王看他一眼,徐徐說道:「今日之後,我將返回漠北,終此一生,再也不履中土,難道我不該見敏敏一面嗎?」

  卓凌風身子一震,驚道:「你說什麼?這仗不打了嗎?」

  汝陽王道:「有這種局面,只是本王下不了決心。」

  卓凌風想了想,忽道:「這仗若是不打,從今往後,你也就成了元廷叛臣,你有何打算?」

  汝陽王拈鬚沉吟道:「你們今日會盟成功,快則一月,遲則三月,這各地都會舉事,元廷沒有本王平叛,自然會有別人!」

  說著長嘆一聲道:「大軍征伐,的確是人世間至悲至慘之事,你與敏敏其實都一樣,看似驕傲倔強,骨子裡卻柔軟得很。我們雙方若有折損,必定百般自責。」

  王保保瞪了卓凌風一眼:「若不是你,我妹子好好的蒙古女傑,怎會成了現在這樣……」

  汝陽王擺手道:「本王率部眾安心在漠北經營,你們在中原交鋒,倘若漢人真的有你說的那般爭氣,我們自然會在蒙古安心度日,倘若……」

  說到這,呵呵一笑:「那麼你舅兄要做什麼,我管不了,你也就管不了了!」

  卓凌風苦笑道:「這也是,倘若我漢人強盛,你們自然不敢進犯,但若如前宋一樣,想要不被人打,那還真是假話,這一點我能想來!」

  說著面向趙敏,朗聲叫道:「敏敏,你過來!」

  他內力深厚,音能及遠,群豪心中都是一凜,也不知他叫走趙敏所為何來。

  可是卓凌風適才擒捉王保保,眾人都親眼所見,也沒人想他會將趙敏叫走,以此脫身。故而無人阻攔。

  趙敏聰明絕頂,知道卓凌風此時叫自己,必然與父兄達成了共識,露出會心一笑,已從谷口奔出。

  她輕功了得,倏忽間,趙敏卓立三人面前,卓凌風見她一張俏臉因為急速奔跑,而變得紅撲撲的,溢增嬌艷,心裡愛惜之極,微笑道:「你嚇壞了吧?」

  趙敏歪頭一笑,心中甚是甜蜜,也不多言,攬住汝陽王胳膊,笑道:「父王,你們這是說好了嗎?」

  汝陽王見女兒與卓凌風太過甜蜜,臉上肌肉抖動,臉色一沉,森然道:「哼,你這不孝女,遲遲不來見我,是故意脅迫為父嗎?」

  趙敏搖頭道:「父王,我敬你愛你,又豈敢脅迫於你?況且我之所以脅迫於你,豈不也是看重了您,愛我憐我!」

  汝陽王臉色稍緩,徐徐道:「這話說得還算不錯。」

  趙敏又看向王保保,笑道:「兄長,小妹向你賠禮了,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你還有臉叫我兄長!」

  王保保被卓凌風當眾收拾,內心又憤懣又委屈,面對卓凌風,除了克制,再無他法,可見了親妹子,對她一股腦兒的迸發出來,咬牙切齒道:「你是豬油蒙了心,你嫁給姓卓的,是稱心如意了。

  可你不惜背國叛父,在我蒙古人眼裡,就是奸戀情熱、枉顧孝義,父王被你毀了一世清名,不得不成逆王叛黨,若是將來有抄家滅族之禍,這可全都拜你所賜,你自思量!」

  王保保將卓凌風適才怒斥自己之言,全然送到了趙敏身上,趙敏本非軟弱女子,殺伐決斷,可王保保這一字一句,都如尖刀一般刺在她的心頭。

  就連卓凌風也是雄軀一震,心中念頭紛紜,他不得不承認,不管是趙敏與自己的結合,還是原軌跡中的趙敏。

  她都是這樣一個名聲。

  趙敏淚涌雙目,眼前一片模糊,顫聲道:「哥哥,你、你……」

  「不要叫我哥哥!」

  王保保聲色俱厲:「你有了夫君,一心為他著想,好,那我們的兄妹之情,一刀兩斷,從今往後,我沒有你這樣的妹妹!」

  趙敏心中大慟,向著汝陽王撲通跪倒,流淚道:「父王,女兒不孝!」

  汝陽王也不瞧她,冷冷道:「你哥哥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世無兩全,今日我退兵,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這也是看在你我一十八父女之情上!以後,你好自為之吧!」


  說著大步轉身而去,但虎目含淚,這是他最後能為趙敏做的了,她一心跟隨卓凌風,沒有這一遭,她兩邊都不會落好。

  王保保深深看了趙敏一眼,怒哼一聲,緊隨汝陽王而去。

  趙敏心中越發難過,只好磕了三個頭,澀聲道:「女兒恭送父王!」

  汝陽王當即傳下將令,後隊作前隊,當即退兵而走。

  群豪眼見一場大戰就這麼消弭於無形,有人歡喜有人憂,更多的卻是不明所以。

  蒙古人天生慕強,卓凌風卻反其道而行之,沒有用陰謀、武力等手段強行逼迫,而是開誠布公的談判,和自己的老岳丈推心置腹,刨析利弊,達成了相互諒解。

  這是卓凌風人性的光輝,也是他獨有的人格魅力。

  卓凌風武功獨步天下,在這個命如草芥的時代,不唯力是持,已經難能可貴,而他明知自己進退維谷,身處兩難,也能捨己從人。這種種行為,也賦予了這個黑暗的年代一抹亮色。

  而這一抹亮色,有前仆後繼之人維持,無論在黑暗的時代,也能給身處迷亂的人們帶來希望。

  卓凌風扶起趙敏,說道:「敏妹,苦了你了!」

  趙敏搖了搖頭道:「這一天,其實我早就想過了,不管父兄內心怎麼想,當著手下,也得不認我這個女兒了!」

  兩人都知道這個道理,可他們都替對方心疼,四目相注,誰也不發一言!

  大約過了盞茶工夫,卓凌風長長吁了一口氣,道:「敏妹,如今你只有我了。

  這輩子我哪也不去了,我們就逍遙於江湖之上,終老林泉之間,你看可好?」

  趙敏沉默一下,徐徐說道:「可那位任大小姐呢?」

  卓凌風面色微變,悽然一笑道:「這就是我堪不透情字的代價!

  況且我縱然離你而去,誰又能保證,以後我就能重新找回來?

  我已經失去了盈盈,再不能失去敏敏了!」

  趙敏打量卓凌風,忽而笑道:「這一番話,是真心的,還是時勢所迫?」

  卓凌風略一沉默,搖頭道:「我不知道!」

  趙敏瞥他一眼,說道:「既然不知道,那就是時勢大過真心了!」

  卓凌風沉默半晌,忽地嘆道:「今日所為,或許是命中注定吧!

  我師父說家庭是火宅,夫妻恩愛是金玉枷鎖,所以只有澄心潛欲、除情去欲,才能縱橫自在無拘束,以求大道。

  而我未曾悟到這一層,有今日,理所應當,這同樣是我的災劫,畢竟世上哪有十全十美!

  你為了情,不也失去了父兄之愛!」

  趙敏幽幽一嘆道:「是啊,以前我也覺得自己無所不能,但事到臨頭,我才知道我們終究不能盡如其意!

  或許這才是生活的真諦!」

  卓凌風只覺得口中又酸又苦,已經完全沒有了大軍退後的喜悅。

  他機緣離奇,兜兜轉轉,求的是什麼?

  是逍遙,是長生?

  其實只是名利!

  但是名利,他都得到了。

  領袖江湖,只要他有這份雄心,不難!

  一統天下,只要他有這份雄心,也有機會,畢竟他有先知優勢,又有趙敏這等助力。

  可這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這半生,好似夢幻,可心中滿滿的,除了淒涼,還是淒涼……

  他最終得到了什麼呢?

  難道只是愛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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