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王三歲和風四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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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剛過五點,夏天天光得快但也沒徹底亮堂,天空宛如深海幽藍廣闊,老街天空是兩邊低矮房屋的一線藍天,幾條黑色纜線,清晨帶著淡淡的濕意和涼爽,一些老太太睡不著已經起來,一大早扔垃圾和鍋碗瓢盆的動靜傳來,夾雜鳥雀嘰喳。

  聲音很輕但勝在斷斷續續,且越發密集。

  所以很撓人。

  王西樓上了年紀睡眠淺,且醒了就睡不著。

  她聽著這些聲音,明明人還躺在床上,卻像是能空中俯瞰到他們一舉一動,在腦子裡形成畫面,她甚至提前預判。

  預判二妞家的門要開了,開門會發出嘎吱聲,她兒子會開著那輛十幾年的鈴木王gs125嗡嗡出門。

  預判狗娃光著膀子,肩上搭條破布準備出來倒水。

  預判他倒水時,隔壁玉芬的孫女肯定得招呼說……

  「趙大爺,那麼早呢?」

  嘿!全中了!

  王西樓心裡就會笑,好像這是什麼好玩的遊戲一樣。

  「哎,早點,都早。」大爺呵呵笑。

  ……狗娃的聲音好老哦。

  也是,現在沒人喊他狗娃了。

  那個讓王姨教唱曲兒的狗娃,現在也熬成大爺了。

  這些規律早就被她刻在腦子裡,當然了,這只是最近十幾二十年的規律,老街的清晨,不斷會有新的規律出現,不斷會有舊的規律消失,與其說是王西樓在這裡住了五百年,倒不如說她自己就是這裡的一草一木一石一瓦。

  五百年來一直靜靜注視著他們。

  她躺在床上,醞釀著也準備起來。

  皺著眉把身上的八爪魚扒了下來。

  一掀開被子,真是老天爺唉!這人還裸睡!就穿著條小三角像死屍一樣!

  給她把被子蓋好,這人睡覺還流哈喇子,她滿臉嫌棄把魄奴嘴邊口水擦掉,期間動作給她弄醒了,魄奴迷迷糊糊看著這人在搞自己,看了看窗簾外蒙蒙天色,聲音嗲嗲的:「那麼早你起床幹什麼?」

  「五點半了早個屁。」

  「才五點……」她閉著眼睛哼哼唧唧,頭髮散亂在臉上,平時大大咧咧一天到晚沒個正行,像去糟蹋良家的地痞流氓,現在困兒吧唧的,帶著破碎感倒像被糟蹋的良家起來了。

  王西樓不禁有點好笑,道:「睡覺衣服都不穿,哪有你這樣。」

  「你房間空調都不開!六月份了啊姐姐!」

  「開什麼空調,電費不要錢一樣……」她小小整理了一下被褥:「我要練瑜伽,要不要一起?」

  「才不要呢……」她聲音好夾子,自己怎麼發不出這麼嗲的聲音呢,王西樓大感稀奇。

  在她屁股上pia地來了一下,手感頗為不錯。

  她隨便問:「今天也不吃早餐?不吃就不做你的了。」

  「不吃……哎呀你好煩呀,你要起自己起,別吵我睡覺。」這個臭妹妹,昨晚鬧得她睡不好,今天說兩句反倒抱怨起來了。

  王西樓又在她屁股上來一下:「那你繼續睡會兒,我去練會兒瑜伽。」

  「嗯~」魄奴翻了個身繼續睡。

  這人昨晚一夜沒睡,本來說好要睡覺了,結果又拿手機打了一晚上王者,王西樓三點多睡得迷迷糊糊都看旁邊有光亮著。

  她拿瑜伽墊鬧的動靜也不小,乒桌球乓,又引來床上美人拖長聲音,哼哼唧唧地抱怨說吵死了,下次都不要跟你睡了。

  跟小貓撒嬌似的,魄奴確實比她會做女人多了。

  「行了行了,不吵你了,你睡吧,睡吧睡吧。」她腋下夾著瑜伽墊走出房間,一副要好好練練舒展筋骨的架勢。

  輕輕把門關上。

  把瑜伽墊往客廳一扔。

  然後偷偷溜進隔壁房間。

  風無理被某人鑽被窩的動靜弄醒。

  睜眼看到一張眉目帶著笑意的臉,小聲讓他過去點,給她點被子。

  「幾點了……」

  「五點半,你可以再睡會,我過來躺躺而已。」她壓著聲音說。

  「都被你吵醒了……」他語氣一半抱怨一半故作抱怨。


  「那和師父聊聊天?」

  「聊什麼?」

  「隨便聊聊唄。」

  風無理房間空調開得有點冷,她把被子在脖子處收了一圈,就一顆腦袋冒出來,仰著小腦袋瓜看著他笑,你要問她在笑什麼,她肯定答不上來,傻兮兮的。

  「才五點,還不如再睡一會兒。」風無理覺得哪有那麼多東西好聊的。

  「睡唄,師父都說就是過來躺躺而已。」

  「那我繼續睡了。」

  「嗯,你睡吧,我躺一會兒就出去。」

  他就真的準備重新睡回去了,王西樓也沒其他話講,一下子房間變得沉默。

  安靜了大概半分鐘。

  風無理忽然問:「今天外邊沒下雨吧?」

  「沒,大晴天。」

  「你昨晚幾點睡的?」

  「看完電視就睡啦,十二點前。」

  「空調溫度是不是太低了,要不要調高點?」

  「是很低,不過被子裡暖,你跟個火爐似的。」

  「你可以抱上來。」

  她又把被子緊了緊,嬉笑嬌憨著:「才不要呢,又想占師父便宜哦,你個壞人~」

  風無理血條瞬間清空。

  八百歲老太太變成三歲小孩了。

  只是他也好像沒好到哪裡去。

  兩人很無聊地沒話找話,把他們的對話寫出來完全就是水字數,東一榔頭西一棒追的,說的話絲毫沒有營養,缺乏邏輯,有句話說得好,談戀愛只是浪費生命,以前風無理總是不理解那些小情侶怎麼一天到晚神經兮兮的。

  雖然現在他也理解不了。

  但他喜歡這種生命被浪費的感覺。

  二人對話聽得旁邊的夜姬大為不解,一臉懷疑貓生地看看王西樓,又看看風無理。

  怎麼他們語氣,比哄自己時還要做作?

  有隻礙事的貓在,兩人也沒做什麼,就是躺著安靜說說話。

  王三歲說魄奴睡相不好,風四歲說大學可以隨便進出,王三歲說空調好冷呀,風四歲說我身體很暖,王三歲說那你抱一下我吧,風四歲說給你取暖有什麼獎勵,王三歲說你想要什麼獎勵,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夜姬一直想插話,但是他們倆都不理自己,她就生悶氣了。

  自己一貓在床尾玩。

  咬咬被子,追追尾巴,扒拉扒拉蚊帳。

  過了會兒忽然變成人型,去把那兩隻北極熊拿上床,再變回貓和北極熊們玩過家家,教他們怎麼捕獵,偶爾被風無理或王西樓一腳踢到,她也大貓有大量不計較,不理他們。

  被不小心踢下床後,又默默爬了上去,對北極熊說:「不要管他們,我們不要和他們兩個玩。」

  她聯合她的大北極熊,她的小北極熊,和她自己,他們三個,把王西樓和風無理兩個人給孤立了。

  等一下要是想加入他們,可沒那麼容易了呢!

  風無理不像王西樓那樣老太太作息,五點就睡不著,所以半困半醒哈欠連篇,師父大人跟他膩歪了半個多小時,快六點了外邊徹底亮堂起來,她起身說要去菜市場一趟。

  「今天不在家裡吃吧?」

  「西街開了家新超市,有個連續打卡七天拿雞蛋活動,師父還差最後一天。」她一副很忙的樣子,急匆匆換好衣服就出去了。

  風無理重新醞釀著睡意,準備睡個回籠覺。

  房門又被推開。

  「你怎麼又回來了?」

  「啥又回來?」狗狗祟祟的魄奴一臉茫然。

  得,換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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