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讓裴棄再次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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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順德帝好半晌才說話,「你最後才來找朕,就是知道朕這一關不好過,那你今天來的時候,覺得最有可能的結果是什麼?」

  裴棄也軟了些語調,卻依舊帶刺,「我以為舅舅會疼我,會相信我,會想讓我開心。」

  順德帝沉默了。

  裴棄也是精,順竿上爬,給他打感情牌。

  「舅舅,我不會往外說,我會讓秦敘不參與任何紛爭,只專注北境那一畝三分地。我也不會讓南疆和東州拿我做文章,我願意再讓裴棄這個名字也消失在世上。」

  順德帝身子微不可察地抖了下。

  「沒有了裴棄,他們日後做文章,都是謀逆。裴棄消失了,但卻可以作為一枚棋子放在秦敘身邊,舅舅知道的,我忠於大周,我與懷安一同長大,我會是他的刀,永遠都是。」

  順德帝微微閉眼,他已經很久沒想起裴聞之了。

  那一年的冬天好像也是這麼冷,裴棄還剛到他胸口,一臉冷漠地跪在他面前,說,舅舅,我不要這個名字了。

  他是皇室人,堂而皇之地把名字改成帶著明顯指向的「棄」字。

  這是在指責順德帝。

  他是長公主的獨子,這背後的含義就太重了,名字一改,天下的罵名瞬間都湧向了他。

  南疆和東州的將領由此都不待見他,覺得他實在不懂事。

  誰也不知道裴棄為什麼要改名字,是順德帝的敲打還是盟友反水。

  出了這件事後,就瞬間讓東州和南疆的將領都相互猜忌,再不能連城一線,想從中起事的世家也只能偃旗息鼓。

  還得防著順德帝把裴棄改名這件事算到他們頭上。

  一個失去了價值的棋子,都想殺之而後快。

  裴棄的名聲不好,這也是其中一個很大的原因。

  而順德帝這個時候就站出來了,保護了裴棄,成了完全的受益人。

  但這麼多年過去,裴棄又逐漸變得有分量了,讓裴棄消失就是最好的辦法。

  可裴棄再一次懂事地提出來了。

  順德帝神色複雜地看著裴棄,掌心裡碎掉的半塊扳指扎得他心疼。

  裴棄靜靜的等著,他也不願意走到這一步,他是相信過順德帝疼他的,親手打碎,他比任何人都疼。

  他騙過自己。

  「他就這麼值得嗎?」順德帝問,一口氣淺淺地吐出來。

  裴棄知道,他這是同意了。

  「值得。」

  一個滿心滿眼都是你的人,值得奔赴。

  真假摻半的愛,他就像抱著一團紙,裡面燒著小火,溫暖有,但不多,還要防著被灼燒。

  裴棄取下頭上發冠,這麼多年,第二次規規矩矩的磕頭行禮。

  他說,「多謝舅舅成全,我給自己選了個好時間,就今年生辰,跟他們都好好道別。」

  順德帝心尖在釘板上滾,「你這話什麼意思,以後都不見了?」

  「若是舅舅有什麼要找我的,傳旨秦敘,自然我就跟著來了。」裴棄感覺自己身上逐漸輕鬆,他想要的自由,就在眼前了。

  殿內的龍燒得溫和,順德帝指腹摁著碎片邊緣,慢慢摩擦,都察覺出了痛,他卻沒有鬆手。

  他像是在說服裴棄不要做這個決定,也像是在說服自己,不需要裴棄為他的江山做犧牲。

  裴棄眉眼間都是平靜,「舅舅放心,我這些年存下了不少錢,而且我其實不挑食,秦敘做的我都愛吃。況且我也想為舅舅做點事情,報答舅舅這些年對我的疼愛。」

  這話說得漂亮,和以往一樣,懂事。

  順德帝沒有再說話,揮手讓他出去,「朕再想想。」

  裴棄恭順地退下,地上的發冠和玉佩都沒帶走。

  裴棄就像已經知道了順德帝會答應,就像順德帝篤定他很懂事一樣。

  順德帝坐了半夜,直到身子僵硬了,他微微彎腰,背上咔嚓咔嚓地響,福滿悄悄進來給他按背。

  順德帝說,「朕老了,讓他給算計了。」

  福滿低著頭,不接話。

  順德帝的話里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遺憾和惋惜,還有點驕傲。


  光陰如樹葉間隙下的陰影,轉瞬即逝,裴棄已經二十了。

  順德帝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皺巴巴的,他想,確實老了。

  外頭天光正在泛青,初陽就要掙脫雲層束縛鑽出來了。

  裴棄揉著臉往回走,估計這事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裴棄頷首,「不是他,但東宮不是淨土,給他送個信,提醒他一下。你回去點一下銀錢,然後給我報個數。」

  松墨只當他要買什麼,應答了下來,抬頭一看,裴棄兩頰都是紅的,額頭上還有個大包,驚詫道,「主子,誰打你?我點人去報仇!」

  裴棄:「……」

  裴棄嘶了聲,「誰教你們這麼暴力的?報什麼仇,這宮裡還有誰能打我,我還不還手的?」

  松墨訕訕笑著低下頭,也是啊,這祖宗連太子都打,唯一不能打的也就是上面那位了。

  裴棄推門進去,「給我拿點敷的,我們再住兩天。」

  他是一定要讓順德帝鬆口的。

  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要在宮裡住,松墨有點詫異,但也去照辦了。

  裴棄累得骨頭髮軟,恨不得把身上的骨頭全部拿出來,擺太陽下好曬一曬。

  秦敘翻身抱住他,習慣地蹭他脖子,找自己習慣的位置。

  裴棄懶得動,任由他折騰,這破小孩兒,一天到晚都蹭蹭蹭。

  裴棄閉著眼就睡了過去,夢裡總有人拿炭火往他臉上使,怎麼扒拉都沒用,後面雙手還被藤蔓纏起來了,動彈不得。

  裴棄怨氣極大地睜開眼,對上秦敘緊緊皺著的眉頭,雙手都在他臉上。

  「輕點……疼死了。」裴棄啞著嗓子道。

  秦敘不搭理他,像是壓根兒沒聽見。

  裴棄笑,得了,咱們秦小公爺又生氣了!

  「你氣什麼?給你說個好事兒,聽不聽?」裴棄想踹他一腳,發現自己腳也動不了,整個人都被裹在被子裡。

  秦敘:「不聽。」

  裴棄嘖了聲,「真不聽啊,那我可就不跟著你走了啊,我娶姑娘去嘶!疼!秦敘,你謀殺親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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