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鋪後路絕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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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棄冷笑,「殿下還真是消息靈通啊,我前腳進來,殿下後腳就攔住了我。」

  李懷安笑笑,「哥哥,還是等會再去吧,今日休沐,陛下說不定還在哪位娘娘宮裡呢。」

  裴棄抬手搭上他的肩膀,手上使勁兒,壓著李懷安,「殿下真的不知道我的命根子掉哪裡了嗎?」

  李懷安大清早被這話撲了一臉,面部都扭曲了。

  他沉默了下,說,「知道。」

  裴棄差點一巴掌給他扇上去!

  「你昨晚你說不知道。」裴棄咬牙。

  李懷安無辜地眨眼,「哥哥,我也是今早才知道的,所以就著急忙慌地趕來了。」

  裴棄閉眼,緩緩吐出一口氣,「好,那就請殿下告訴我,他在哪裡?」

  李懷安抬頭看了眼霞光初現的天,「哥哥,去我那裡吧,吃茶說。」

  裴棄拿出了當初打開秦敘身體的耐性,才沒有掐著李懷安的脖子怒吼,「好。」

  東宮裡茶香四溢,和以前他來這裡時一樣,李懷安的習慣很長久,長到十多年一成不變。

  裴棄心無旁騖。

  「哥哥,這是今春新貢的信陽毛尖,我最喜歡的就是它在茶水裡舒展的模樣,哥哥嘗嘗,我親手煮的。」李懷安手上的玉扳指碰到青玉瓷盞,發出一聲輕響。

  裴棄接過來,一口悶掉,半點沒嘗出滋味,「現在能說了嗎?」

  李懷安不答反問,「哥哥,他既不穩重,也不得長久,哥哥為什麼選他。」

  「因為他的愛意只屬於我一個人。」裴棄脫口而出。

  李懷安怔愣,「我……我只是虛以委蛇,我不愛那些人。」

  裴棄嗤笑,「殿下不必跟我解釋。我只想知道秦敘去哪裡了。」

  「哥哥,你選我好不好?」李懷安姿態懇切,「哥哥,我可以給你權力,官位,前程,任何一切,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

  李懷安著急補充,「你也可以娶妻,我不在意,我說了,我可以做妾。」

  裴棄起身就走,「不說算了。」

  李懷安:「他走了。去北境了。」

  裴棄轉身看著他,眼神實在不友善,恨不得把李懷安剝皮挫骨。

  「你放他走的?」裴棄指甲扎進皮肉里,目眥欲裂。

  李懷安抿了口茶,「不是。是他求我的。」

  裴棄腦子發懵,像是有人一棒砸在他後腦勺上,眩暈從眼前散開,心口被蒙上了厚厚的麻布。

  李懷安說,「哥哥,他說,他不帶一兵一卒,就能深入匈奴胡部的王帳。」

  裴棄抬手對著他扇過去。

  「哥哥,你要打我嗎?」李懷安直視他,眼裡含著淚水。

  李懷安的臉還是被打偏了,裴棄收手時已經來不及了,「真是多謝殿下成全他了!」

  李懷安摸著臉頰,聲音顫抖,「哥哥,這是我的錯嗎?」

  裴棄沒說話,起身攏了下衣裳,徑直走出去。

  李懷安在他身後連聲質問,「他不想讓你娶那個公主,我也不願意,你只看得到他做的,那我呢?裴棄,你看得到嗎?」

  李懷安沒有等來他的一句話,他扶著案幾慢慢蹲下,環抱住自己,「裴棄,你為什麼這樣對我啊……我只是喜歡你啊。」

  周圍的侍從半點聲音都不敢發出聲音,連檐下的喜鵲都捉走捆住了嘴。

  裴棄腦子一片混亂,秦敘北上,身邊只有一個青硯,想要潛入王帳,無異於痴人說夢!

  「去御書房!」裴棄過了幾年悠閒好日子,這還是第一次走這麼快。

  剛到御書房,福滿就上來接他,「小郡王今日怎麼想著出門了?」

  「舅舅呢?」裴棄蹙眉,他思索著對秦敘最有利的說辭。

  福滿覷著他的神色,「陛下還在用膳,小郡王要一起嗎?」

  裴棄遲疑了片刻,點點頭,沉默地坐到順德帝身邊。

  最後還是順德帝受不住這氛圍,主動開口,「你有什麼事,你說吧,你這樣盯著朕,朕吃著佳肴都沒味兒啊。」

  裴棄扯出個笑容。


  順德帝放下象牙箸,開玩笑問,「怎麼,秦敘又離家出走?你裴小郡王還收不住他?」

  裴棄擱下碗,頹廢地靠著椅子,「對啊,長大了,都馬上十八了,哪裡還會聽我的話。」

  順德帝盯著他。

  裴棄揉了揉臉,臉埋在手掌里,溫柔是這世上任何人都扛不住的,不獨秦敘,他也是。

  「舅舅,我想娶匈奴來的公主了。」裴棄深吸口氣。

  真正說出來的時候才知道喉嚨有多難受,像是一塊兒骨頭卡在上頭。

  順德帝的臉色倏地垮下來,「那個嚼舌頭嚼到你面前來了?」

  裴棄搖頭。

  順德帝摸了摸他的頭,「小寶,朕說了,朕的江山,不需要你來犧牲。」

  裴棄側頭看他,「舅舅……」

  順德帝眼底發酸,這是裴棄長這麼大,第一次對他有了「撒嬌」的意思,「哎,你說。」

  「秦敘北上了,他……他,他為了讓我不娶那個公主。」裴棄說得幾度哽咽。

  順德帝面上風雨欲來,「什麼時候走的?」

  「昨夜,我找了一夜,他,私自出京,騎的是追陽,早就已經追不上了。」

  順德帝閉眼,「朕現在飛鴿傳書……」

  「我來找舅舅不是為了這個,也不是為了哭。」裴棄聲音沉悶。

  順德帝被他突如其來的轉變給弄得轉不過彎來,「不為這個?那為了什麼?」

  「拖時間,給他拖時間,如果他成功,那就是封狼居胥,若是不成,那我還能給他兜底,接……接他屍骨回來。」

  裴棄背上冒出細細密密的針,他不敢想像,如果秦敘當真死了怎麼辦?

  順德帝轉著翠玉扳指,眼裡的神色看不明白,「你不求朕出兵?」

  裴棄頷首,「不求,這條路是他選的,陛下以天下為重,自然不能為他一人出兵,但我是他師父,是一家人,我要給他兜底,不能讓他沒有回家的路。」

  「不愧是皇姐的孩子!」順德帝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手去做,舅舅心裡有數,會給你控著局面的。」

  裴棄不知該做什麼表情。

  順德帝,「前後無礙,家國為先,這才是東州封地的主人!」

  裴棄歪打正著,得了順德帝的青眼,只是他並不開心。

  因為順德帝這話裡面藏著的意思並不是讚賞他,而是說他不添麻煩,懂事。

  裴棄這輩子最恨的兩個字,困住他十九年的兩個字,懂事。

  懂事,因為知道順德帝想讓他對付匈奴使臣,所以他毫不猶豫,在外立了一個兇殘的名聲。

  家國為先,愛人只剩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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