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一堂課還記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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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郡王府道路複雜,花木掩映,遊廊接著水榭,閣樓連著套院。

  秦敘迅速鎖定了一片竹林茂密的院子,慢慢摸過去,他不知道這府里有多少打手,他不敢也不能硬來,於是鋌而走險扮作小廝混了進去。

  剛走進院子就聽到裴棄的咳嗽聲,秦敘腳步加快,可他剛走兩步,身後的院門就關上了。

  院牆上冒出一排整齊的腦袋,眼睛都閃著精光。

  「有人來了。」

  「秦世子哎,能打嗎?」

  「看看唄,閒了這麼久,拿例銀都不好意思了。」

  松墨從屋裡出來,「秦世子,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他想罵人,但裴棄不讓。

  「我來請罪。」秦敘盯著圓形鏤空雕花的木門。

  松墨嗤笑,「行,我請示郡王。」

  裴棄靠在美人榻上,沒什麼表情,只是面上還有些病態,「讓他進來。」

  松墨還沒開口就被堵住了,頓時更加厭惡秦敘。

  秦敘規規矩矩的跪在塌下,「師父,我來請罪。」

  「你想認錯,是不是?」裴棄沒擱下手裡的書卷,仍舊在翻頁。

  秦敘頷首,「是……」

  裴棄快刀斬亂麻,依舊是那個問題,「錯哪裡了?」

  「不該用謊言搪塞師父,不該流連在外不回家,也不該在師父給我留臉的時候亂折騰。」秦敘把早已想好的措辭說出來。

  裴棄笑了起來,風華灼灼,這才是名滿上京城,無人敢惹的逍遙郡王。

  「你還是在搪塞我。」裴棄攏了下身上的外袍,起身下榻。

  裴棄似乎已經聽倦了這話,「理由呢,為什麼不回家,為什麼說謊,為什麼流連在外,這些你怎麼不說?既然不是在外吃花酒,那有什麼說不得的?」

  秦敘心臟縮成一團,他怎麼敢說。

  他哪裡敢把那些骯髒的妄念拿出來,擺在裴棄面前。

  如果他敢,那一定是瘋了。

  裴棄抬手解下腰帶,那是他最愛的一條,用黃金絞成小指般細,菱格的樣式上墜著金線流蘇,在腰上繞兩圈,然後隨意落下,最是勾勒腰線。

  秦敘看到落下的腰帶,眼皮跳了下,很快挺直了脊背,「師父,請師父責罰!」

  裴棄漫不經心地挽著腰帶,在手掌上纏繞了兩圈之後說,「寧可被打也不說?」

  「不能說,師父不能聽這樣髒的東西。」秦敘咬牙,他寧可被抽,「但求師父消氣,別趕我走。」

  他離不開裴棄,他只能回來,他舍不下。

  他要做裴棄身邊最特別的人,一直陪著他,春秋過去,直到裴棄垂憐他。

  裴棄沒手軟,金腰帶直接甩在秦敘背上。

  君子有六藝,他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這一下,裴棄用了十足十的力道。

  秦敘被抽得向前晃了下,悶哼在喉嚨上翻滾,又咽下去。

  「還是不說?」裴棄垂眸看他,心底的煩躁越來越重,泡了幾天的安神湯浴在此刻又失去了作用。

  裴棄點頭,拎著腰帶指著門道,「那就滾出去,這一鞭子,算是了斷我們之間的情分。」

  秦敘不敢置信地抬頭,「師父?」

  裴棄,「你該叫我,裴郡王。」

  秦敘瘋了似的搖頭,伸手抓著裴棄的袍角,「師父!師父!我,你別趕我走,我只想侍奉在師父身邊,我給你做面!」

  秦敘現在提這個無異於火上澆油,裴棄想到自己寫在紅封里的話,後脖頸因為憤怒而紅了一片。

  他當時想著看人磕頭拿紅封走,很難為情,兩人關係又不錯,師徒不過是個名頭。

  他更想要一個朋友。

  於是歡歡喜喜又別彆扭扭地放到了秦敘的枕頭下。

  可現在提起來,裴棄只覺得丟人。

  方辭禮那一句「他哪裡像一個徒弟的樣子啊?」又在裴棄的心裡迴蕩。

  「本郡王府上多的是廚子。」裴棄收回雜亂的思緒。

  秦敘搖搖欲墜,像是要抓住什麼救命稻草,「師父……你打我吧,打爛這身皮肉,打碎這身筋骨,打到你消氣為止!」


  「只求師父留我一命,來日我還要馬踏陰山,還……還求師父別不要我……」

  從前他覺得叫師父彆扭,後來覺得叫裴棄是親密,現在他只想借著師父這個稱呼,讓裴棄別棄了他。

  若是裴棄不好,太子怎麼可能日日念想,時時爭著要他的寵愛。

  秦敘從未受過這樣的好,好到他願意忽略自己的本性,裝出一副可憐模樣,只為多享受這好。

  他刻意靠近裴棄,學著裴棄的樣子,如願以償地看著面冷心熱的裴郡王憐愛他,原本以為自己想抽身輕而易舉。

  但現在他卻半分離不開。

  裴棄往後退一步,把袍角從他手裡扯出來,「秦敘,你以為你是誰?你嘗到的甜頭,得到的好,都是我給的,只要我不高興,我隨時都能收回。」

  「我知道,我知道,師父,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但是我……真的不能說。」秦敘緊緊攥著他的衣角,指骨泛白。

  裴棄忍無可忍,又甩了他一腰帶。

  這一下抽在他頸側,皮肉一下綻開,鮮血順著流下,在月白的衣衫上留下重重的痕跡。

  腰帶的流蘇上帶著猩紅的血跡。

  裴棄心底狂跳,可是他到底沒上前護著秦敘。

  「你當真想在我身邊侍奉?」

  秦敘本來以為今天沒有指望了,結果峰迴路轉,裴棄語氣軟了!

  「想!」

  裴棄拎著帶血的腰帶坐下,雙腿分開,手肘支在大腿上,身子向前微傾,「還記得我給你上的第一堂課嗎?」

  秦敘雙眼混沌,什麼第一課?

  他細細回想,終於記了起來——

  「聽到了不好的話,要及時問清楚,不要堆積在心底,日後兩人吵起架來,對方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回憶和現實的聲音重合,只是這一次,裴棄的嗓音明顯帶著沙啞。

  裴棄說,「同理,發生了事情,處理不了,就該告訴長輩,我替你處理,而不是迂迴,跑去外面藏著。」

  秦敘低著頭,他咬著開裂的嘴唇,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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