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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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沅鈺小夫妻倆關起門來,在琅琊王府的小日子越過越滋潤。沈昀這段時間也抽空派人打聽了一下會稽賀氏以及賀強的底細,果然如同沈沅鈺所說。賀強雖然不似庾璟年那般精彩絕艷,但勝在為人踏實,人品端方。

  最關鍵的問題是,沈昀也早就發現了沈沅璧看著聰明,實則有些腦殘的個性。若沈沅璧嫁給了賀強,因為兩家門第有差,到時候賀家看在他的面子上,也會把沈沅璧供起來,所以沈沅璧是斷不會受委屈的。

  因此沈昀思來想去,也覺得這是一樁好親事,就想著好女婿難得,先把賀強這個坑給占上再說。

  他便找時間請賀強的父親賀章出來吃了一頓飯。十分委婉地告訴賀章說,我瞧中你的兒子了,咱倆結個親家怎麼樣?

  賀章聽了還真猶豫了一下。要知道會稽四姓因為在地方上擁有強大的經濟實力,所以雖然門第上比起王謝沈桓低了一個層次,但是卻進可攻退可守,說起來有求於四大門閥的時候還真不多。

  自己的兒子自己疼,賀章本來是不想給賀強找個庶女做媳婦的,他還是看在蘭陵沈氏很快就要登頂四大門閥之首,而沈昀是沈氏的宗子,都是庶女,他的女兒比起別房的女兒還要尊貴幾分,這才勉強答應了下來。

  他也沒把話說得太滿,只說是回去和媳婦商量商量,若是這沈七姑娘德行有虧,或者模樣配不上賀強,他也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沈昀當然明白他的意思,這也是題中應有之義,也就滿口答應了下來。賀章回家之後,和媳婦宋氏一商量,沒想到宋氏是見過沈沅璧的,上回老太君八十大壽,她在壽鶴堂見過沈沅璧。

  「長得頗為出挑,性子看著也柔和,禮數上瞧著也還周全。」竟是頗為滿意的口吻。蘭陵沈氏這樣的門第,就算能娶個庶女回來,對賀氏這樣的家族來說,也是頗為光彩的事情,宋氏對這門親事先就滿意了幾分。

  賀章就鬆了一口氣,沈昀還算靠譜,總算沒有仗著身份地位高過自己一截,就忽悠自己。不過兒子成親這可是件大事,他還是吩咐宋氏:「我聽說沈昀的髮妻周氏一直臥病在床,你給沈家發個帖子,借著探病的機會,好生相看相看,再定奪不遲。」

  宋氏就按照丈夫的吩咐給沈家發了帖子。沈昀知道之後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便囑咐周氏,等宋氏來了之後,把沈沅璧叫過來,讓她相看相看。

  過不兩日,宋氏就帶著禮品上門了。周氏在長樂堂熱情地接待了她,兩人都不是苛刻之人,說了一陣子話竟然頗為相得,宋氏覺得和周氏這樣的人做親家倒也蠻不錯的。

  說了一陣子,周氏就讓人把沈沅璧請了過來。沈沅璧這陣子可遭了老罪了。沈沅鈺從寧德長公主府里請來的這兩個教養嬤嬤,因為之前受到了沈沅鈺的面授機宜,自然明白應該如何對待這位七小姐,把她的課業排得滿滿的,把沈沅璧每天都累成狗,不要說再給周氏添堵,就是吃飯睡覺都跟打仗似的。

  不過這種強化訓練的好處卻也是立竿見影的,沈沅璧身上的那種小家子氣如今也被磨掉了不少。宋氏見沈沅璧一派落落大方,那通身的氣派便是一般的嫡女也比不來,心中十分滿意,就褪下了腕子上的一對玉鐲,非要給沈沅璧戴在手上。

  沈沅璧見那一對玉鐲晶瑩通透,宛若一泓秋水,一看就不是凡品,心裡雖然也有幾分意動,到底知道不能隨便要了別人這般貴重的東西,便推辭道:「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周氏見宋氏對沈沅璧十分滿意,也跟著高興,道:「既然是賀太太的一番心意,七丫頭便收下吧。」

  見周氏發話了,沈沅璧這才收了玉鐲。

  等沈沅璧退下之後,宋氏便表示過幾天就請了媒人上門來提親。沈沅璧畢竟年紀小,這陣子又被磋磨的夠嗆,一時之間沒想到宋氏此來的真正目的。

  另一邊,白姨娘卻比她敏感許多,聽說了這件事,立刻就想明白了宋氏此來的目的,便吩咐金旺家的到外頭去打聽。賀家的情況並不是什麼秘密,白姨娘在外頭又有可用之人,很快就被她查清楚了。

  金旺家的喜孜孜地道:「恭喜姨娘,老奴覺得這是一樁十分實惠的親事,老爺到底是疼愛七小姐的。」

  白姨娘何等聰明的一個人,怎麼就會看不出來這些呢。所謂有多大的腦袋戴多大的帽子,沈沅璧這樣的身份,要麼嫁給一流士族的庶子,要麼嫁給二流士族的嫡子,前者表面風光,可是上有婆婆,中間妯娌一堆,哪個不是頂級門戶出身的,以沈沅璧的那個性子,最後吃苦的還是她自己,後者卻不一樣,相比起來要實惠許多。

  其實白姨娘也覺得這是一門不錯的親事。她一輩子算計來算計去,為的不過也就是子女的將來。


  白姨娘沉思有頃,還是問道:「那賀家公子,相貌如何?」

  金旺家的猶豫了一下,回答道:「據傳,那賀強賀公子方面大耳,長得頗為……端正。」

  也就是說,賀強長得不怎麼地,至少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美男子了。

  白姨娘就是一嘆,沈沅璧從小在沈府長大,目光所及,父兄莫不都是美男子,若是知道父母給他定了這樣一個男子,她又怎麼會甘心下嫁呢?

  白姨娘不由也有一些頭痛。

  金旺家的急了起來:「姨娘,這男子重要的是家世、品格、前程,容貌這一項實在是不值一提啊!」

  白姨娘又豈會不了解這些!只得嘆道:「如此,這件事就暫且不要讓七小姐知道了,只等老爺太太把這件事定下來再告訴她也不遲。」

  按照那個時候的風俗,雖然沈沅璧是成親的當事人,沈昀和周氏不叫她知道這些,誰也挑不出毛病來。

  金旺家的大喜,「姨娘英明!」

  白姨娘不由莞爾:「你這老貨,以為我是那隻想一心攀高枝,不知好賴的蠢貨嗎?」

  金旺家的連連告罪。

  白姨娘卻幽幽一嘆,心裡畢竟還是深感惋惜的。若沈沅璧有她八成的聰明,想嫁入高門華第也未必就完全行不通。她原本謀劃著名將沈沅璧嫁給周鴻遠,不曾想自己還未部署妥當就被沈沅鈺識破,既然沈昀有了警惕之心,那條路便再也走不通,現在想來還覺得遺憾非常……

  過不幾日,小二房的程姨娘到沉香閣,邀請白姨娘去城西法華寺上香祈福。

  正頭太太普遍看不起姨娘,姨娘們便只能相互來往,以打發枯燥的時間。這位程姨娘便是已出嫁的沈府大小姐沈沅秀的生母,如今雖說人老珠黃,多年前便已無寵,但是因為大小姐在,總有幾分體面。

  這府裡頭妾室眾多,但是妾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像是程姨娘和白姨娘這種為主子誕育子嗣的,便是妾室中極為有頭有臉的人了。白姨娘和程姨娘的關係甚好,實際上以白姨娘的手腕,她在府中人緣極好,與府中其他各房的妾室關係都不錯。

  因此程姨娘請白姨娘一道上香,白姨娘人雖小心,不肯一步行差踏錯,到底不是聖人,在她那小院子裡呆久了,也想出去透透氣,便去向周氏稟了這事兒。周氏本來就是個寬厚的,姨娘出門上香又不是多大的事兒,便痛快地答應了。

  哪知沈沅璧不知從哪裡聽到了消息,也要跟著白姨娘一塊兒出去,周氏便也允准了。

  第二日程姨娘和白姨娘乘坐沈府的馬車到了城西法華寺。因兩人都不是正頭太太,也沒有那樣大張旗鼓地讓寺里閉了門,只接待他們幾個。

  到了法華寺的時候,就見寺里十分的熱鬧,香客眾多。幾人到正殿上了香,然後被請到了寺後的禪房歇息。

  沈沅璧這陣子跟著兩位教養嬤嬤學規矩,悶也悶死了,見今日天氣晴好,又聽說寺廟後面有一片桃林開得正好。便起了遊玩的心思,與白姨娘說了,白姨娘剛才拜佛拜得虔誠,有些累了,不願動彈。但是想到沈沅璧親事即將定下,到時恐怕更加不能出門,心中一軟,便同意她出門,不過到底叫來丫鬟囑咐一番。

  沈沅璧就帶著丫鬟去了後山的桃林。這一片桃林是極大的,「所謂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此時外頭的桃花已經開敗了。此間的桃花卻開得正好,遠遠看去,真真是灼灼其華,十分的賞心悅目。

  更妙的是,這寺中後院禪房與前頭是隔開的,只接到豪門貴族中人,能進來的非富即貴,因此偌大一片桃林竟然沒有什麼人。

  沈沅璧便帶著丫鬟們進了桃林,因怕不熟悉,就找了一個**歲的小沙彌在前頭帶路。那小沙彌道:「往前頭走一陣子,有一處小溪,溪流清澈,裡邊有魚兒嘻戲,風吹過的時候,有桃花的花瓣飄落於溪間,落花流水,端的好看。」

  沈沅璧見這小沙彌年紀這般小,這嘴卻不是一般的溜,也不知這番話和旁人說了多少遍了,就笑道:「既然那般好看,你就帶我們去瞧瞧何妨!」說完又叫翠屏拿了碎銀子賞他,那小沙彌得了銀子高興壞了,就在前面帶路。

  走了約莫有一箭之地,空曠的桃林之中不知從哪裡傳出一陣笛聲。沈沅璧出身蘭陵沈氏這樣的大家,祖父沈弘是當世最出名的音律大家,對於音樂一道她雖不精通,但也略懂。只覺得這笛聲宛轉悠揚,如訴如泣,似乎在默默傾吐著什麼。

  沈沅璧一時間被觸發了兒女情長,竟然聽得痴了。不由自主地就衝著笛聲的方向走去。翠屏出來之前,白姨娘拉著她的胳膊囑咐了好久,她便提醒了一聲:「小姐,前面也不知是什麼人在吹笛,若是衝撞了小姐豈不是不美,咱們還是不要過去了!」


  沈沅璧卻起了好奇心,回頭看了一眼跟在身後的那麼多丫鬟婆子道:「咱們有這麼多人,怕什麼呢?難道這寺廟裡還會混進歹人不成?」

  不聽翠屏的勸阻,硬要上前去看個明白。翠屏無法,只得帶著人緊緊跟了上來。只走了片刻,就已經聽見嘩嘩的水聲,此間桃樹漸漸疏朗,一條小溪蜿蜒而過,果然如同那位小沙彌所說的一般清澈見底。

  但見溪旁的一棵桃樹上,一個身穿錦袍的青年男子正在斜倚桃樹而立,一支紫笛橫在嘴上,顯然剛才的笛聲便是這青年所奏。沈沅璧看清了那男子之後,不由微微一怔,見此人身材頎長,面如冠玉,外表文秀風雅,竟然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比起自家的父兄也不遑多讓。微風吹落花瓣落在他的頭上肩上,更為這人平添了幾分顏色。

  男子見了她,先是一愣,隨即溫和地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這世間畢竟是看臉的居多,沈沅璧更是不能免俗,見男子溫雅的目光看了過來,一時間竟然不由自主地紅了臉。

  那男子急忙抱拳道:「在下一時興起,胡亂吹奏了一曲,攪擾了姑娘,還望姑娘見諒。」

  沈沅璧連忙道:「是我打擾了公子雅興,我該向公子賠罪才是。」

  那男子連忙謙讓:「哪裡哪裡!我在這林中游弋了大半個時辰,姑娘是我遇到的第一個人,正自孤寂。想來能在這佛殿後山的桃林相遇,咱們也算是有緣的了。不知在下能否有幸邀請姑娘同游此林呢?」

  這話其實說的就有些輕薄了。若是換了一個人說出這樣的話,沈沅璧一定拿他當做登徒子。可此人長得如此俊美,又是這樣的彬彬有禮,談吐文雅,沈沅璧不知不覺就對他生了幾分好感,竟然完全無法對其生氣。

  翠屏暗暗著急,連連對沈沅璧打眼色,想讓她拒絕了此人,沈沅璧卻完全被這人吸引住了,竟然沒有看到。猶豫了一下,竟然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那人微微一笑,心中卻不由有些鄙視:蘭陵沈氏大房的女孩,也不過如此嗎?自己出馬,還不是手到擒來。

  那人就將紫笛插入腰間,見沈沅璧答應了下來,高興地道:「那在下可真是三生有幸了。」說話間,不知從哪裡冒出兩個小廝來,那人就帶著兩個小廝在前面引路,與沈沅璧雖說是同游,到底中間隔了一段距離。總算讓翠屏心裡多少放心了一點。

  那人一路行來,指點著周圍的景色侃侃而談,口才果然是上佳。如此直過了大半個時辰,才把這桃林看完了,從桃林中轉了出來,沈沅璧只覺得暈乎乎的,竟不知人在何處。

  那人道:「能得姑娘相伴同游此林,實在是在下的大幸,竟有相見恨晚之感,不知姑娘能否賜告芳名。」又道:「在下也知此舉有些無禮,若是姑娘不願相告,那便當做在下沒說吧。」

  沈沅璧正在暗自焦急,想要開口問問他是誰家公子,聽他這樣說,像是正瞌睡了就有人送來枕頭,卻還要故作矜持地道:「只是不知公子能否賜告大名?」

  那青年人便道:「在下姓裴名楷,乃是河東裴氏的十三公子。」竟是沈沅鈺曾經見過一面的裴十三。

  沈沅璧聽說他是河東裴氏的裴楷,心中更是高看他一眼,心中僅有的擔憂也已經散去。要知道河東裴氏雖然不比四大門閥根深蒂固,卻也是可以同潯陽陶氏、高平郗氏比肩的頂級豪門。

  若裴楷不是河東裴氏的公子,沈沅璧或許還會考慮一下,一見如此,她便當即報出來自己的家門,矜持道:「我姓沈,沈弘是我的祖父,沈昀是我的父親。我在家中排行第七。」到底閨中姓名不好向他說出來。

  只不過說了這麼多,已是足夠。

  裴楷當即裝出吃驚的樣子,「竟是蘭陵沈氏的小姐,在下失敬了。」又寒暄了幾句,這才道:「我今日是陪著母親前來上香的,在桃林之中耗費了太多時間,怕是母親已經等急了,這便告辭了。」說畢瀟灑地又行一禮,這才帶著小廝去了。

  沈沅璧站在那裡看他頎長的身影漸漸消失了,這才有些悵然地回到禪房之中。白姨娘問起,她並不說與裴楷相遇之事。不過白姨娘是何等樣人,早發現她去了一趟桃林,回來便有些怔忡,又見翠屏臉色不對,就已經知道這其中有事,不過她倒是也沉得住氣,只做不知,並不當著程姨娘的面詢問。

  正說著話,就聽見外頭有女聲說道:「此處是蘭陵沈氏的女眷吧?河東裴氏三房高氏求見!」

  白姨娘臉色一變,河東裴氏三房也是裴氏家族中的實權派,這位三太太怎麼會在這裡?又怎麼會要見她們這兩個並不是正頭主子的姨娘?

  只是人家給了這麼大的臉面要見你,要是還不見就太不給人家面子了,兩人便起身,一左一右伴著沈沅璧到門口去迎接。算起來,沈家這些家眷之中,倒也只有沈沅璧算是正頭主子了。


  裴三太太四十來歲的年紀,長眉入鬢,十分美麗,只是一雙眼睛十分銳利。當她的目光落在白姨娘身上的時候,白姨娘感覺十分不舒服。

  眾人相互介紹了,又寒暄了一番。裴三太太笑聲爽朗,十分熱情,並不因為程姨娘和白姨娘是姨娘的身份而有絲毫歧視。「七小姐,兩位姨娘,這可真是緣分。我今日帶著十三郎偶然經過此地,他說這寺里的桃花怕是要開了,非要進來瞧上一眼。我沒法子便跟著他一同進來,他去看他的桃花,我便拜我的佛祖,沒想到還能在這裡相見,可見也是咱們的緣分!我聽說這裡是蘭陵沈氏的女眷,便冒冒失失地前來拜見,若有失禮之處,還請你們不要見怪。」

  白姨娘聽了這番話卻是臉色微微一變,裴三太太說他兒子在後面逛桃花林,剛才沈沅璧也去逛桃花林,那豈不是兩人在桃花林中已經見了一面了?

  眾人分賓主坐下來,裴三太太便不著痕跡地套起沈沅璧的話來。白姨娘聽著眉頭微皺。裴三太太就道:「我早就聽說沈家的小姐長得漂亮,個個都像是天仙似的,如今一看倒是果不其然。」

  剛才聽見她張口閉口的十三郎,顯然這位便是裴楷的母親了,見她並不因為自己是庶女而低看了一眼,對姨娘也很客氣,心中不由一片火熱。想起剛才裴楷風流倜儻的樣子,河東裴氏那樣的門第,倒是也配得上自己了!

  裴三太太拉著沈沅璧的手把她好一通誇獎,最後更是給了她一支金步搖作為見面禮。又問她年紀多大了?針線做的怎麼樣?在讀什麼書?

  沈沅璧一一回答了,見她問這些,愈發覺得自己和裴楷有戲。白姨娘只在一旁暗中觀察裴三太太的表情,並不過多地插話。

  程姨娘卻沒有白姨娘那般精明,見裴三太太豪爽大氣,並不看低了她的身份,只覺得十分受用,便道:「剛才三太太提到的十三公子可是裴楷裴公子嗎?」

  裴三太太含笑道:「裴楷正是犬子!」

  程姨娘道:「我雖在後宅,但卻聽說過十三公子的大名,三太太您可是養了一個好兒子啊!」那裴楷的確也是河東裴氏小一輩中佼佼者了,是家族的重點培養對象,能力十分不差,當然長相也很對的起觀眾。

  裴三太太笑道:「哪裡哪裡?您真是過獎了。這孩子平日裡就跟猴兒一樣,我可管不了他。」說罷長嘆了一聲:「什麼時候,給他娶上了媳婦,讓他媳婦管著他,我才好鬆散鬆散。」

  說著就去看白姨娘。白姨娘焉能聽不懂裴三太太的意思,卻是不為所動。她可不是一個好糊弄的人。裴三太太今天的到訪,處處透著一股詭異。說是偶遇,誰信呢?

  何況一般人家的太太都自重身份,誰會來見姨娘呢,可她倒好,不但見了,還和她們聊得這樣熱乎。這其中要是沒鬼誰能信呢?裴三太太雖然掩飾的很好,可是白姨娘還是能從她的眼中看到隱藏的很深的鄙夷。也就是說她並不是看得上姨娘的,她這樣委屈自己,一定是有所圖謀。

  河東裴氏是比那會稽賀氏要好上十倍,可是瞧著裴三太太行事這般怪異鬼祟,她又怎麼可能應承她什麼。

  她一直信奉一句話,這天下就沒有白掉餡餅的好事。

  裴三太太見她不肯搭話,心裡不由暗暗著急。此前她受到家中長輩的指示,要她們想辦法和蘭陵沈氏結親。原來河東裴氏暗中對沈家動了手腳,讓沈家丟掉了謀劃多年的中樞相權。沈氏並未對裴氏大張旗鼓地喊打喊殺,只是動用朝中和地方的勢力,不著痕跡地對裴氏的勢力進行打壓。

  裴氏這才知道位列四大門閥的沈家潛勢力有多強,潤物細無聲中,裴氏就被打壓得抬不起頭來,先是在朝中的出仕為官的幾位子弟升遷上出了問題,幾個重要的官位都沒有拿到手裡。而在地方上的「封山固澤」也遭受到了強力的阻撓,竟然進展不下去。

  那時士族的發展,一靠中央顯要的部門有人,二靠地方上占有大片莊園良田,這兩者兼顧政治經濟,相輔相成。如今沈氏用了手段,讓他們在兩者上都吃了大虧,河東裴氏要達成迅速擴展實力,發展成為四大門閥一樣的超級豪門的既定目標,眼看著就不可能實現了。

  裴氏的當家人這才著急了。就有人提出想法,暫且和沈家化解恩怨,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待河東裴氏將來翅膀硬了,再報仇不遲。這化解恩怨最好的法子不就是聯姻嗎?若是能娶了沈家女作為裴氏的兒媳婦,沈家總該不好意思在對姻親動手了吧。

  裴氏的族老們雖然覺得這個法子有些下三濫,但到底顧不得的,就抱著姑且一試的態度看能不能行的通。成了河東裴氏就能解決了目前的危機,若是不成,反正也不損失什麼。

  裴楷就是被選出來的那個執行這項任務的人選。而蘭陵沈氏的嫡女早已全都許配了人家,若是河東裴氏想要截胡,無疑要得罪另外幾家強力家族,這對裴氏來說是極為不智的。最後眾人一商量,就把目標定在了沈沅璧身上。

  之所以選擇沈沅璧還有一個重要的因素就是她乃是沈昀之女。若真能娶了她回家,對沈昀也有一定的轄製作用。

  要不然以裴三太太的自負,又怎麼可能願意讓兒子娶一個庶女做媳婦呢?

  此刻裴三太太見自己暗示的夠明顯了,白姨娘卻仍是一副懵懂無知的樣子,心想難道是自己說得太過深奧了,她沒有聽懂?便笑著道:「剛才十三郎與我說,在後山林中遇見一位仙女似的女孩子,兩人把臂同游,十分暢快,竟是與她一見如故!」說完就拿著帕子掩著嘴笑,頓了頓又道:「我聽說七小姐也尚未婚配,我瞧著這兩個孩子倒是十分般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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