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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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喜順一聽大喜,還假模假樣地深鞠一躬:「李先生高風亮節,實在令人欽佩。」

  可是王大拿和老趙聽了卻氣夠嗆,他們老哥倆是鹿場的元老,從一開始就追隨李衛國,對鹿場裡每一隻梅花鹿都有著深厚的感情。

  結果現在李衛國卻要出售梅花鹿,而且還是賣給他們最看不上眼的競爭對手,這叫人如何能忍?

  王大拿腦門上青筋直蹦,恨不得立刻就回屋取來獵槍,直接把金喜順給崩嘍,卻被趙廣定悄悄拽了下衣襟,朝王大拿嘰咕嘰咕眼睛,示意老夥計先不要衝動。

  老趙比王大拿滑頭,他也搞不懂李衛國的意思,不過他知道一點,反正國子做事情,肯定不吃虧。

  這時候,李衛國又樂呵呵地開了腔:「金先生,我們也是忍痛割愛,所以這個價格嘛,也希望金先生能夠理解,雄鹿五百元一頭,母鹿三百元一頭,不二價。」

  金喜順當然不大懂行情,於是望向身旁的一個中年人,中年人搖搖頭:「太貴了,一半的價格還差不多。」

  「肖把頭,你屁股坐歪了吧?」王大拿忍不住出言譏諷中年人。

  這位肖把頭就是金喜順僱傭的,也是老跑山的,以前和王大拿他們都熟悉。

  「各為其主。」肖把頭朝王大拿抱抱拳,人家金老闆大方,每個月給他開八十塊錢的工資,他當然要幫忙說話。

  王大拿也嘿嘿兩聲:「嫌貴是吧,那正好俺們還不樂意賣呢。」

  「你!」肖把頭也氣得直吹鬍子,不過他也沒法子,他還真沒有進山活捉梅花鹿的本事。

  李衛國又不慌不忙地說道:「這個價格可一點不貴,我們養的梅花鹿,都是已經馴服的,根本不用操心,這方面肖把頭你承認吧?」

  那位肖把頭也只能點點頭,他索性也不管了,還是叫金喜順自己拿主意,免得自己費力不討好。

  金喜順又和身後的幾名助手商量一下,覺得這個價格也還算可以接受,畢竟一次性購買,以後年年都可以自己繁殖,也就不用再花冤枉錢。

  就以他們國內的鹿茸銷量來說,哪怕他們養上萬頭,也是供不應求。

  於是金喜順就點點頭:「好,李先生,我沒意見,做生意嘛,就是要互利互惠。」

  李衛國豎起手掌,和金喜順在空中擊了一下:「那就一言為定,合作愉快。」

  這筆交易,涉及的金額對金喜順來說,並不算大,一共才四萬塊,他帶來的現金就夠了。

  於是他就先告辭,回駐地取錢。

  趙廣定則嬉皮笑臉地說道:「俺估摸著,國子肯定沒安好心,琢磨著想要坑那個金喜順一把。」

  被他這麼一提醒,王大拿也有點想明白了:「國子,你的意思是,先把梅花鹿賣給他們,然後再叫梅花鹿集體逃跑?」

  「嘿嘿,腿長在梅花鹿身上,它們跑山里去,跟咱們有啥干係?」老趙嘿嘿一陣陰笑,他也估摸著李衛國是要這麼幹。

  王大拿使勁砸了一下拳頭:「哈哈,這樣才痛快,不過就怕這些梅花鹿不停指揮。」

  這個問題,李衛國一點都不擔心,不是還有小白鹿呢嗎。

  於是三個人心情舒暢地回屋吃飯,大山和李小梅他們,已經把早飯都拾掇好了。

  李衛國把賣鹿的事情說了說,李小梅和李小鹿立刻興奮起來,都摩拳擦掌的。

  等他們吃過早飯,金喜順又帶著人過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四萬塊到手,李衛國也很滿意,直接把錢扔給王大拿,然後很是大度地揮揮手:「我們這的梅花鹿,隨便挑!」

  「李先生果然痛快!」金喜順臉上笑嘻嘻,心裡卻暗暗鄙夷:原來也是目光短淺之輩,不足為慮。

  在他想來,李衛國這種做法極為愚蠢,簡直就是資敵嘛。

  等過上幾年,他們這邊的鹿場形成規模,就逐步打壓李衛國這邊出口的鹿茸,直到將對方徹底趕出本國市場。

  望著李衛國笑吟吟的面孔,金喜順心裡一陣冷笑:到時候,有你哭的。

  金喜順的行動倒是一點不拖泥帶水,直接叫手下人開始挑選梅花鹿。

  這些根本就不是問題,只見趙廣定從兜里掏出個哨子,嘟嘟地吹了幾聲,然後就看到林子裡面,竄出來一隻只梅花鹿,蹦蹦跳跳跑回來。


  「這鹿養得真好!」連肖把頭都忍不住嘴裡大讚。

  金喜順也瞧著高興,感覺剛才的四萬塊真沒白花,這些梅花鹿,一隻只都溜光水滑的,清澈的大眼睛裡都透著一股子活潑和健康。

  王大拿往槽子裡撒了一層大粒鹽,鹿群立刻就搶著吃鹽。

  肖把頭他們很快就挑花眼,不知道該選哪只,瞧著哪只梅花鹿都好。

  「俺這些弟兄根本不用挑,一個賽一個。」趙廣定嘴裡也老王賣瓜。

  這一點,肖把頭也得承認,索性也不挑了,直接過數。

  他也是老放山的了,選出來的公鹿和母鹿,全都用繩子把腿兒給絆住,然後幾隻連在一起,這樣想跑都跑不了。

  不過趙廣定很快就發現一個問題:「不行不行,母鹿都帶著崽子,小鹿還吃奶呢!」

  「那就連小鹿一起買好啦。」金喜順當然希望梅花鹿的數量越多越好,這樣也能儘快形成規模。

  「那你們得加錢,這些鹿崽,有公有母,就二百塊錢一隻好啦。」老趙還真不客氣,直接要高價,有這樣的冤大頭,不宰白不宰。

  肖把頭還想爭取一下:「那也太貴了。」

  老趙使勁一揮胳膊:「那俺們不賣母鹿了,你們把這些公鹿都遷走,到時候全都打光棍!」

  就指望著母鹿來繁殖呢,肖把頭當然不干,跟金喜順商量一下,金喜順覺得也不差這點錢,於是把幼鹿也算上,又多出來七十多隻,有些母鹿,生的都是雙胞胎。

  這些小鹿就不用管了,都會乖乖跟著母鹿,而且這些梅花鹿都十分溫順,肖把頭慢慢驅趕著,很快就回到他們那邊的駐地,其實離著也就幾里地遠。

  後續還有一些工作,金喜順見識過國外先進的牧場,起碼要給這些梅花鹿都打上印記才行。

  有些大飼養場,甚至還給養殖的牲畜戴上追蹤設備,到時候即便走失,也能找回來。

  他這邊暫時沒有這樣高端的設備,起碼要在梅花鹿的耳朵上打上編號。

  金喜順也防著一手,他知道這些梅花鹿都在這邊山頭活動慣了,萬一到時候偷著跑回來,他找誰說理去?

  所以記號是必須儘早弄上去,這樣也顯得規範不是。

  「這隻白鹿,李先生能不能割愛?」金喜順又朝著白鹿一指,他早就瞧上了小白鹿。

  兩國的文化淵源差不多,在南韓那邊,也講究個祥瑞什麼的。

  李衛國卻笑著搖搖頭:「金先生,實在抱歉,白鹿萬中無一,我們鹿場能有一隻,已經是萬幸。」

  說完他又朝著遠處的山林一指:「且放白鹿青崖間,須行即騎訪名山。」

  金喜順也不免有些悠然神往,不過人家不賣,他也沒招,於是又提議道:「聽李先生之言,在下也是遊興大發,不如我們一起去林子裡遊玩一番,我一會兒叫手下準備野餐。」

  李衛國可沒心思陪他遊山玩水,估摸著,遊覽是假,肯定這傢伙惦記著這邊的移栽參呢。

  於是他笑著點點頭:「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討金先生一杯酒喝。」

  「也算俺一個唄,難得大老闆請客。」趙廣定也賴賴呼呼地要跟著去,他主要是不放心,存著監督對方的心思。

  稍事準備,李衛國就跟著金喜順的隊伍進山,他這邊,還跟著大山以及兩個小尾巴,李小梅和李小鹿最喜歡在林子裡玩了。

  尤其是這個季節,林子裡不少野果子都陸續成熟,最饞人了。

  金喜順那邊,領著肖把頭以及幾名壯漢,順便充當保鏢,畢竟林子裡面的野牲口還是挺多的。

  穿過了放養梅花鹿的這片林子,就進入到移栽參的林子,這裡就顯得更加幽深。

  「哈哈,山都柿!」李小梅找到一叢結著藍色小果子的灌木,蹲在那開始摘果子。

  山都柿就是當地人對野生藍莓的稱呼,果子比後世超市賣的要小一些,不過味道更濃,濃縮的才是精品嘛。

  倆小丫頭吃了兩把果子,連舌頭都變成深紫色,然後又遇到一片燈籠果,很快就把牙都酸倒了。

  在她們采果子的時候,還驚跑了一群野豬。

  隨後的行進中,眾人又陸陸續續看到了好幾個野豬的種群,

  趙廣定立刻瞧出問題:「國子,這林子裡的野豬有點多啊,秋天得打一茬。」


  野豬食量大而且不挑食,數量太多,對林子裡的整體環境會產生嚴重的破壞,所以有經驗的獵人,都會注意控制野豬的數量,而不是一味的獵殺或者保護。

  尤其是這片林子裡,栽著不少野山參呢,要是野豬太多,一通亂拱,損失就大了。

  李衛國卻並不太在意,野豬可是個寶啊,像是虎豹之類的猛獸,主要就是以野豬為食,所以他不會刻意減少野豬的數量。

  至於會不會把移栽的野山參給拱嘍,自然損耗必不可少,反正還是剩下的多。

  這就有點禍水東引的架勢,他這邊還沒準備動手收拾金喜順,對方倒是先下手了。

  李衛國也不點破,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唄。

  「這有一株人參!」肖把頭用手裡的棍子在草叢裡扒拉著,露出一棵小參苗。

  林子裡草木茂盛,不過肖把頭等人也是經驗豐富,栽種的人參密度比較大,還是比較好找的。

  金喜順也連忙過去查看,嘴裡則跟李衛國聊著:「李先生,你們移栽的人參,成活率怎麼樣?」

  「還成吧,基本都活了。」李衛國也沒藏著掖著。

  聽了他的話,肖把頭等人則撇撇嘴,明顯不大相信。

  他們那邊,今年開春也移栽了一批一齡的參苗,成活率卻不足一成。

  可是如果移栽大齡參苗的話,又擔心影響品質,這個矛盾,他們根本就無法解決。

  不過肖把頭等人也瞧明白了,李衛國他們這邊的參苗,明顯要更加茁壯,和他們那邊有著明顯的區別。

  老把頭也遇到新問題:這同樣的山林和氣候環境,怎麼長勢差這麼多?

  難道是種子的問題?

  肖把頭想到一種可能,於是跟金喜順嘀咕一陣,這種事情,他當然不好去問,還得金喜順出頭。

  於是在又發現一株同樣茁壯的參苗之後,金喜順也實在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果然如此,肖把頭朝金喜順點點頭,他們那邊可找不到野山參的種子,所以用的是人工培育的二馬牙參種,一般種植園參,都用這個,想必是有點不大適應野生環境。

  「李先生,能不能從你這裡採購野山參的種子?」金喜順又動了心思。

  李衛國攤攤手:「我現在手頭也沒有啊,這東西,可遇不可求。」

  金喜順望望肖把頭,看到後者也點點頭,也就知道李衛國說的是實情。

  趙廣定則在旁邊偷著樂:要是有參籽,俺們自個還不夠用呢。

  然後老趙就聽到李衛國繼續說道:「不過等到秋天,我這邊應該就有一批參籽,只是不知道具體的數量,無法向金先生承諾。」

  「你們有人采紅榔頭市嗎?」肖把頭也激動起來,他這幾年放山,已經很少有收穫,所以才應了金喜順的差事。

  李衛國朝東邊指了指:「我們罐頭廠在那邊有個分廠,正好我委託幫忙收購參籽。」

  「你說小興安嶺那邊啊,聽說那邊的行市還不錯,前些年採得不那麼狠。」肖把頭也深有感觸地說道。

  他哪知道,李衛國並未完全說實話,他指的東邊,還要更加遙遠,野山參資源也更加豐富。

  金喜順聽出來李衛國的話里有活動氣兒,於是也就腆著臉說道:「到時候,還望李先生幫忙,賣給我們一些參籽。」

  他在這邊高價承包山林,已經惹得家族的長輩不滿,要是再搞不成移栽參,那搞不好家族就會換個接班人來培養,金喜順可不想失去這種權勢。

  「看情況吧,我們也不知道那邊能收上來多少,不過我醜話說到前頭,參籽的價格可不低。」李衛國嘴裡淡淡地說道,他身旁的趙廣定有點憋不住想笑,心裡已經認定,國子這是又開始磨刀了。

  隊伍在林子裡溜達了一個多小時,肖把頭他們就發現了五六棵參苗,而且長勢都非常喜人。

  肖把頭住的村子,距離大饅頭屯也沒多遠,去屯子裡一打聽,就知道大概移栽了多少參苗。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到了中午,金喜順的駐地有人送來不少吃喝,主打的是烤肉。

  有牛肉也有豬五花,大肉片子烤好之後,用菜葉裹著吃,還真挺香。

  不過李小梅覺得,還是比三哥烤的羊肉串要差一些,主要這個不是明火烤的。


  趙廣定卻不管三七二十一,甩開腮幫子,大吃二喝,先吃個肚圓再說。

  金喜順也席地而坐,手裡端著酒杯,向李衛國敬酒:「李先生,今天萬分感謝,希望我們以後多多合作,乾杯。」

  「既然是鄰居,互相幫忙也是應該的,金先生不必客氣。」李衛國也笑著端起酒杯。

  就在兩個人的酒杯即將在半空碰撞的時候,忽然眼前閃過幾條矯健的身影。

  「啥玩意嗖一下過去了?」老趙喝了半斤多,有點發暈,沒太瞧清楚。

  「梅花鹿!」肖把頭大叫一聲。

  「這林子裡還有野生的梅花鹿?」金喜順放下酒杯,眼睛裡閃過一絲嫉妒,他們那邊的林子要是有鹿群的話,何必找李衛國購買呢。

  肖把頭沒有回答,而是皺著眉頭,這幾隻梅花鹿跑過去的速度太快,他也瞧不大清楚,要是再有幾隻的話,他基本就能確定。

  畢竟養殖的梅花鹿和純野生的,多少還是有點區別的。

  還真想啥來啥,就在肖把頭一轉念的工夫,只見林子裡又出現一群梅花鹿,這次數量更多,還有幾隻領著幼崽的母鹿。

  噌的一下,肖把頭竄了起來:「不是野生的,會不會是咱們那邊的鹿群出事了!」

  「怎麼可能,都上了綁腿。」一名同伴嘴裡解釋著。

  肖把頭伸手指著前方:「你看那頭梅花鹿,蹄子上還帶著繩套!」

  大夥也都瞧見了,有兩隻梅花鹿的蹄子上,還帶著短短的繩頭兒,跳縱之間,還能看到繩頭兒跟著一起飛揚。

  「追!」金喜順也急了,這些梅花鹿,都是花了錢的。

  可是肖把頭他們根本都沒動彈:在林子裡追梅花鹿,做夢都不敢這麼想。

  後面的鹿群越來越多,好傢夥,成群結隊地從他們眼前經過,瞧得金喜順眼皮直跳。

  他也是真急了,看到一頭幼鹿從身前蹦躂過去,金喜順便惡狠狠地撲了上去。

  「小心!」肖把頭大吼一聲。

  別看小鹿崽那么小,可是動作卻十分敏捷,輕輕鬆鬆就躲過了金喜順的魔爪。

  然後金喜順就覺得屁股上傳來一陣劇痛,伴著一股大力,他的身子向前猛衝,撲倒在地。

  扭頭瞧瞧,只見一頭雄鹿正在那刨蹄子呢,平時溫順的眼神,也現出幾分暴怒。

  幸好剛割完一茬鹿茸,這隻雄鹿的鹿角沒有長成,只是冒出來一尺多長的鹿茸,殺傷力不大,否則的話,金喜順沒準就直接皮開肉綻。

  這時候,肖把頭他們連忙衝過去,護住金喜順。

  而前方忽然傳來一陣呦呦的鹿鳴聲,鹿群又呼啦啦地向前跑去,腳步是那麼歡快。

  「呦呦鹿鳴,食野之苹。」老趙的記性不錯,搖頭晃腦地念起了金喜順背誦過的詩句。

  金喜順氣急敗壞地爬起來:「李先生,出現這種事情,你們必須還錢!」

  老趙一聽可不樂意了,雙手叉腰:「咋滴,想反悔不成?這些梅花鹿又不是俺們放跑的,又沒跑回俺們的鹿場,憑啥叫俺們賠!」

  幾句話就噎得金喜順說不出話來,他這會兒終於反應過來,心裡冒出來一股上當的感覺。

  想想上午提出購買梅花鹿的時候,這個李衛國答應得太痛快了,肯定是有什麼圈套。

  可是金喜順想不通的是:這些梅花鹿腿上的繩子,怎麼會開了呢?

  要是一隻兩隻,還能說是手下沒給綁緊,可是瞧著這架勢,梅花鹿估計是全都逃了,這就沒法解釋。

  其實肖把頭他們也納悶這個問題呢,都是老把頭,系個繩子肯定不會出錯的。

  不大會兒工夫,鹿群就全部從他們視線里消失,跑得無影無蹤,這回就連金喜順都知道,鹿群是真的跑了,再也抓不回來的那種。

  他也只能氣急敗壞地喝問李衛國:「李先生,你不是說,這些梅花鹿都是馴服的嗎?」

  李衛國瞧了半天熱鬧,心裡老痛快了,不過臉上還是露出一副非常遺憾的樣子:「金先生,我現在也糊塗了,這些梅花鹿,在我們鹿場都好好的,怎麼挪到你們那邊,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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