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這是啥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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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玉梅拿著一個扁扁的小木頭鏟子,蘸一下涼水,然後從鍋里剷出來兩個豆包。

  剛出鍋的豆包,因為粘性大,所以非常燙。

  當地流傳著這樣一個故事,說是早些年,有個狠心的後媽,在蒸豆包的時候,就把剛出鍋的豆包蘸上涼水,給孩子吃。

  表面是涼的,孩子餓了,狼吞虎咽的,就吃進肚裡。

  實際上,豆包裡面的溫度還是非常高的,結果就活生生把孩子的腸胃燙壞,最後燙死了。

  這個故事,無形中增加了後媽的恐怖程度,在小娃子心目中,成了堪比老巫婆的存在。

  李玉梅給三哥鏟了一盤豆包,由李小梅端進屋裡,小當家還給三哥舀了幾勺白糖,豆包蘸白糖,吃起來又甜又香,是絕配。

  不過豆包不容易消化,吃多了燒心,所以吃的時候,要就點鹹菜。

  李衛國嘗了一口,果然還是熟悉的味道。

  這時候,葛衛紅又湊過來,捏了倆豆包,使勁蘸糖,整個豆包表面,都裹著一層白糖,然後才美美地放進嘴裡。

  「你是吃豆包呢,還是吃糖呢?」李衛國忍不住逗了她一句。

  李金梅也打趣道:「衛紅,吃飯的時候你都沒少吃了,這玩意不願意消化。」

  有句老話叫「別拿豆包不當乾糧」,說的就是別看豆包個頭小,但是真抗餓。

  其實蘸豆包還有更好的東西,那就是糖稀。

  糖稀是自己熬製的,主料是用秋天收穫的甜菜,把甜菜疙瘩洗淨之後,切成一片一片的,放到鍋里煮,最後熬成糖漿,裝進罐子裡,留著冬天蘸豆包最好了。

  李衛國吃了十幾個豆包,又喝了兩碗酸菜湯,這才飽了,然後起身去外屋地幹活,叫四妹進屋學習。

  他把豆包一個挨一個地擺到帘子上,豆包比較粘,熟了之後就容易堆下來,所以必須擠得嚴嚴實實的。

  有時候坐車人多,一個擠一個,就用裝豆包來形容。

  李金梅也跟著一起忙活,嘴裡還跟李衛國商量著,啥時候擺酒席,吃定親飯。

  還有一件事,按照農村的習俗,定親的時候,需要過禮,就是把彩禮啥的都送給女方。

  李金梅現在當然最信這個弟弟的話,也就笑眯眯地叮囑一句:「可不能太寒酸,人家燕子是城裡知青,嫁給咱們家,可不能受委屈。」

  李衛國也點點頭:這個是肯定的。

  到了第二天,他收拾一番,便跟著趙廣定去放鹿。

  一起的還有王大拿,身後還背著獵槍。

  「大拿,你說你要是再矮點,就都沒槍高了。」趙廣定手裡甩著大鞭子,嘴裡還不老實。

  「你小子,是生孩子嗑瓜子!」王大拿也展開反擊,老哥倆開始日常鬥嘴。

  李衛國一邊聽樂子,一邊觀察著鹿群:梅花鹿一個個身形矯健,皮毛都溜光水滑的,看來是一點不缺營養。

  那幾頭大公鹿頭上頂著鹿角,顯得威武雄壯;小鹿則蹦蹦跳跳,格外活潑。

  雄鹿每年開春,都會脫一次鹿角,然後長出來新茸。

  還有那幾隻傻狍子,也混跡在鹿群裡面,有一隻是公的,居然也頂著兩隻迷你的小角。

  沒錯,狍子也是長角的,不過比較小,看著沒啥威懾力,反倒顯得挺好玩。

  隊伍里最惹人注意的就是那兩頭大駝鹿,光是那大長腿,就比梅花鹿高了。

  李衛國覺得這大體格子實在有點浪費,趕明個訓練訓練,看看能不能拉爬犁。

  一千多斤的體重,拉爬犁估計就跟玩兒似的。

  趙廣定就把肩膀上扛著的鐵鍬拿在手裡,開始清理地上的積雪。

  如今冬天的時候雪比較大,平平常常的年頭,就把田地完全覆蓋,根本都瞧不出地里的壟溝壟台。

  鏟開雪之後,露出壟台上的穀茬子,原來這裡是一片穀子地。

  壟溝里有沒清理乾淨的穀草,穀草是一種很不錯的粗飼料,餵牛餵馬都不錯。

  冬天的時候,能填飽肚子就不錯了,所以鹿群也就開始尋找穀草。

  要是偶爾找到一根落下的谷穗,那就更美了。

  最能吃的是大駝鹿,而且駝鹿跟老牛差不多,都是反芻類的動物,所以吃起來不大精細,等沒事的時候,再慢慢倒嚼。


  趙廣定鏟了一會雪,就換成李衛國。

  人工飼養的牲口,有人幫忙;那些野牲口,就全靠自食其力,冬天更加難熬。

  否則的話,像是狍子和馴鹿這些,也不會主動加入,沒法子,都是為了生存。

  「這耗子洞可不少,裡面肯定沒少存糧食。」李衛國鏟開地表的積雪,時不時就能瞧見一個斜著通往地下的土洞,洞口還散落著一些穀粒兒。

  田鼠都有儲存糧食的習慣,這一點和松鼠比較類似。

  王大拿便接過話茬:「前些年挨餓的時候,到了冬天,實在沒啥吃的了,大夥就上地里摳耗子洞,還真挖出來不少救命糧。」

  吃耗子洞裡的糧食,那真是把人逼得沒招了。

  幾個人邊幹活邊聊,等清理出來一塊地方之後,三個人就歇一會,抽根煙。

  李衛國沒菸癮,但是兜里總習慣性地揣著一盒煙,便掏出來遞給那老哥倆。

  王大拿不抽菸卷,自己卷葉子煙,趙廣定倒是樂呵呵地接過來,美美吸了一口,然後朝著不遠處的柳條叢一指:

  「大拿,我記著你在那邊下套子了,過去瞧瞧,套到野兔沒。」

  冬天是捕獵兔子的好時候,有用洋炮打的,更多的是下套子。

  至於用獵狗攆兔子,在雪地里可不行,兔子一跳仨壟溝,能把獵狗遛趴下。

  反正離得也不遠,於是三個人就溜達過去。

  雪地上全都是各種小腳印,像是野雞的,耗子的,都特別有辨識度。

  王大拿下套子的地方,都會在附近的柳條上做個記號,就是把相鄰的兩根柳條繫到一起,打個結。

  「哈哈,真有收穫!」李衛國從雪殼子裡面拽出來一隻肥碩的野兔,拎著兔子的大耳朵,兔子還直蹬腿。

  趙廣定也瞧見了,前邊也套到一隻,還在雪地上掙扎,於是連忙跑過去,剛要伸手去抓,結果那個被套到的獵物還挺凶,呲牙朝他手上咬去。

  趙廣定連忙一縮手,這才瞧清楚,忍不住啐了一口:「不是兔子,是黃皮子,真晦氣!」

  李衛國湊上來:「行了,黃鼠狼是抓耗子的好手,還是放了吧。」

  說完他就蹲下來給這隻黃鼠狼解套,趙廣定還在旁邊提醒:「國子你小心點,這東西凶著呢。」

  把趙廣定瞧得一愣一愣的:「國子,估計你都能立堂子跳大神了。」

  前些年,對這方面管得比較嚴,甚至連燒紙都不讓,不過這兩年就漸漸沒人管了,所以又有所抬頭。

  李衛國也樂了,嘴上開著玩笑:「行,廣定叔,到時候你要是有了啥毛病,我就給你跳跳。」

  「俺火氣旺,肯定不招那些亂七八糟的。」趙廣定擺擺手,他嘴上說得挺硬,心裡卻有點打顫。

  三人一邊說一邊往前溜達,趙廣定冷不丁地又叫喚起來:「哎媽呀,這是啥牲口踩出來的腳印,真不小!」

  只見他蹲在雪地上,伸出自己的拳頭,在一個腳印上比劃著名名,還沒一半大呢。

  李衛國也瞧著這個腳印有點眼熟,就像是家裡狸花貓踩出來的差不多,後面是一個大肉墊留下的,前面有四個小些的。

  只不過和狸花貓的腳印相比,這個就放大了好些倍,比成年人的手掌攤開還大呢。

  李衛國的面色也不由得嚴峻起來:這不會是……

  「虎爪!」王大拿一聲驚呼,下意識地取下身上的獵槍。

  這一行爪印,赫然是老虎留下的。

  趙廣定也嚇得一激靈:「俺昨天還在這放鹿呢,差點被老虎媽子給盯上!」

  大饅頭屯以前也發生過一次老虎襲擊牲口的事情,有一年冬天,生產隊的牛倌兒放牛,回來才發現少了一頭。

  生產隊撒出人馬尋找,第二天才在一個溝子裡發現,老牛早就被咬死,肉也被啃了不少。

  從周圍留下的腳印判斷,老牛是被老虎給吃的。

  冬天山里不好覓食,老虎餓極了,偶爾也會下山。

  「等回屯子得通知一聲,告訴大夥都加點小心。」李衛國也知道這不是小事,老虎發威,不是普通人能抵抗的。

  三個人也趕緊離開柳條叢,真不敢在這裡面呆了。

  回到鹿群這邊,李衛國就遠遠看到,幾百米開外的地里,還真有一小群梅花鹿,也在那刨食兒呢,從數量上來看,也有十多隻,不過都十分警惕,不時抬頭張望。

  「呦呦呦。」趙廣定扯著嗓子叫喚一陣,那邊的鹿群當然不會過來。

  趙廣定不死心:不過來是吧,那俺就派弟兄們過去。

  於是他拍拍一頭大公鹿的屁股,又使勁推了幾把,嘴裡還念叨著:「快點過去,拐幾頭母鹿回來,就給你當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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