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親親相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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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5章 親親相隱

  孟仁甫嚴肅地坐在公堂上,兩道劍眉凌厲如飛,和昨兒跟喬芸搶酒喝的模樣天差地別。

  「本縣昨日去白荷村尋人,如今已經尋到了。」他看向左邊的喬樺和呂氏,問:「你們現在的訴求仍是要證明喬小娘子是你家人嗎?」

  喬棗花立刻高聲叫道:「是,縣令大人!您就把證人帶上來,看看這小崽子還怎麼嘴硬!」

  「大膽!」孟仁甫再一拍驚堂木,大聲呵斥:「本縣何曾問你?」

  喬棗花怕再挨打,連忙縮了縮脖子,不吭聲了。但仍舊用企盼的眼神看向喬樺。

  喬樺卻面露遲疑。

  說實話,到了昨天那個份上,再證明這件事已經意義不大。

  現在他主要的精力應該放在駁斥蒙汗藥一事上。

  他沉思片刻,道:「不必了。今日主要是想請對面的小娘子討個公道,她有何證據證明她被家母餵了蒙汗藥?」

  公道?

  這個詞出現在他嘴裡可太可笑了。

  分明是呂氏害的人,現在卻要討公道,那被害死的閒雲又該去哪裡討公道?

  喬芸心裡泛起一絲譏諷。

  然而她面上卻露出了一副難堪的神色,好像她當真是為了沒有證據而感到難辦。

  喬樺看著喬芸的表情,心裡坐實了幾分猜測,不由得冷笑出聲。

  他衝著孟仁甫再次行了個禮:「大人!她拿不出證據,您看家母……」

  「不行!」宋氏咬牙切齒地打斷,「分明就是她娘做的壞事,這會兒子反倒不認起來!縣令大人,您可不能被蒙蔽啊!」

  「蒙蔽?」喬樺的音量陡然提高了一個八度:「伱們沒有證據,便是隨意誣人清白,若縣令大人聽信了你們的讒言,那才叫受蒙蔽!咱們曲沃縣的縣令是青天大老爺,斷不會聽信你們的讒言!」

  太可惡了!太可惡了!

  居然說她們是讒言!

  宋氏氣得眼冒金星,喘息得如同拉風箱一般,她摟著喬芸,身體因呼吸劇烈而不斷起伏,看起來搖搖欲墜。

  「你有什麼話說?」

  孟仁甫犀利的眼神直逼向喬芸,像是對喬芸發難了。

  這讓喬樺和呂氏心裡不由得大呼痛快。

  這小蹄子終於要栽了!

  喬芸簡直都想在心裡為他鼓鼓掌,這演技相當精湛,都可以去拿小金人了!

  她作出一副分外艱難的表情,咬著嘴唇,看向孟仁甫,道:「縣令大人,倒不如把那位證人請上來,讓她講一講呂氏從前的為人也好。」

  「哼,看來是黔驢技窮了!」喬樺冷哼。

  呂氏則越發得意地陰陽怪氣起來:「你也別管老婆子我為人怎麼樣,這只能坐實了你是俺家大丫!就算我待你不好,可我也給了你十年的飯吃,你就是死了也是喬家的鬼!」

  喬芸低著頭,一言不發。

  孟縣令拍了拍驚堂木,讓大家肅靜,隨後吩咐人把白荷村的村民帶了上來。

  呂氏一看來人,立刻就呆了。

  這麼是這個酸臉夯貨?

  這……

  這個老婆子可不會說自己什麼好話呀!

  呂氏雖然心裡捏了把汗,但也沒認為會出什麼問題。

  喬棗花見過錢氏,次數卻不多,印象里這不過是一個愛甩臉子的老太婆。在白荷村里沒人愛給她家好臉色,喬棗花見怪不怪,不曾多想。

  喬樺完全不認識這個人,他更不覺得有問題了。

  孟仁甫問:「堂下何人?」

  錢寡婦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道:「回大人,民婦姓錢,自小在白荷村長大,和喬家交情不淺。」

  交情不淺?

  呂氏差點被氣笑出來。

  見了面說不過幾句就罵上來,這也叫交情不淺啊!

  哼,她倒要看看這老寡婦一張嘴能吐出什麼牙來!

  「你看看,可認識這人?」孟仁甫指了指呂氏。

  錢寡婦回頭看了一眼,便沒好氣道:「認得!她這張老臉化成灰我都認得!」


  「哦?你們有矛盾?瞧你好像很恨她?」

  錢寡婦咬著後槽牙,惡狠狠地說:「奪夫之仇,能不恨麼?」

  孟仁甫便讓她說,錢寡婦乾脆利落地說出了原委,這一席話把公堂上的人都驚呆了。

  呂氏的臉已經黑如鍋底,她忍不住唾罵道:「你個不要臉的老婆子,這都是幾十年前的陳芝麻爛穀子,你到現在還記著?再說了,當初喬家不挑你,與我何干?你是男人死了就跑回娘家的破鞋,我是好人家沒嫁過的娘子,人家挑哪家還用想的嗎?」

  宋氏也忍不住捂臉。

  這錢寡婦的腦迴路太神奇了!

  錢寡婦冷哼一聲,道:「我今兒不是來跟你掰扯這個的!」

  她扭過身子,對著孟仁甫遙遙一拜:「大人!民婦有要事稟報!人命關天的要事,恐是一樁命案吶!」

  呂氏心裡咯噔一下,立刻也拜下,道:「縣令大人切莫聽信這老婆子一張嘴胡唚,剛剛她說的還不夠荒唐麼?」

  「夠了!」孟仁甫不耐煩地拍了一下驚堂木,看向錢氏:「你說!」

  錢氏清了清嗓子,道:「回大人。約是兩個多月以前,離除夕還有差不多一個月的時候!那天晚上我從地里回來,路過喬家,聞見他們院裡米粥的香氣!我尋思不對,他們家從來都是糙糧糊糊,怎么喝起米粥來了?大人,您也知道,我愛盯這老婆子的錯處,以後吵架的時候揭他的短,我就偷偷躲在他們家院牆外頭偷聽裡頭的動靜。不多時,屋裡就傳來咚的一聲,我還在琢磨這是什麼動靜呢,就聽見呂氏和李氏說成了!」

  呂氏的一張老臉頓時變得慘白。

  錢氏還沒說完呢,她穿了口氣繼續說道:「那會兒天色昏昏暗的,勉強能看人,但是看不仔細。過了不多久呀,我就瞧見李氏從院子裡出來,懷裡抱著個人,像是半大的孩子!她就這麼趁著黑抱著孩子出村去了!」

  「我嚇得動都不敢動,直到李氏的背影不見了,我才敢跑回家!」

  「再後頭怎樣,我就不記得了。當時我也沒多想,還以為是喬家的孩子生病了,李氏帶她去請郎中,可後來一想,又覺得不對,哪家請郎中半夜出去請?那一聲『成了』,又是怎麼回事?」

  錢寡婦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像是驚魂未定一般,說得逼真無比,仿佛這件事當真是她親眼所見一般。

  「我想去報官,可我閨女勸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再怎麼樣也是人家家裡的事,何況我與她素來不對付,萬一人家說我是誣陷,我也不好辯駁,便一直憋到現在。如今官老爺來問我,我可算能把這一樁心事吐出來了!」

  喬樺和呂氏如遭雷擊,呆愣當場。

  喬棗花也傻了,呆呆地張著嘴。

  縣令府隨便去村里一抓,正好就抓到個認證過來?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喬樺還是在心裡想著,呂氏則立刻就尖叫了起來:「你放屁!胡說八道!你定是跟那個死丫頭串通好的!」

  說著就要撲上去,她的雙手被困者,沒法撓人,她竟要張嘴去撕咬錢氏!

  兩個身強力壯的不良人嚇了一跳,立刻眼疾手快地把她按倒在地。

  錢氏被呂氏如此瘋狂的舉動嚇得不輕,連忙往喬芸那邊躲了躲,小聲嗚咽起來:「大人,民婦可都是實話實說呀!」

  「放肆!」孟仁甫把手裡的驚堂木拍得震天響,厲聲呵斥道:「人是你們要求去白荷村帶的,我們在村里隨便帶了一個人來,就成了人證,莫非在你眼裡,本縣也是被串通的不成?」

  聽到這話,喬樺的心裡頓時掀起了一陣驚濤駭浪。

  他做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喬芸就是和縣令串通好的。

  他們昨日在酒肆里把酒言歡的樣子,可一點都不像是沒有交情啊!

  可這話怎麼說得出口呢?

  他不能堂而皇之地去懷疑孟縣令啊!

  他的腦子飛快地閃過無數念頭,最終,一個包含著莫大惡意的想法凝結成形。

  只有這個,只有這個可以救他阿娘了!

  喬樺冷不丁地開口:「喬小娘子。」

  喬芸等人看向他。

  「諸同居,若大功以上親及外祖父母外孫、若孫之婦、夫之兄弟及兄弟妻,有罪相為隱。不得告祖父母、父母,違律者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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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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