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來使(五千字大章求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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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平再次看到魚璇機的時候,是在議事大殿裡,整個長桌兩側,沒有預想中,各大長老齊聚,只有女道人孤零零坐著。

  很安靜地坐著。

  整個人沒有往日的神采,顯得有些失魂落魄,兩隻眼睛盯著空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就連齊平到來,她都沒有發現。

  「師尊?」齊平輕輕喚了一聲,沒得到回應,他輕嘆一聲,走過去,抬手按在女道人肩膀上。

  東方流雲知趣地走了。

  「恩?是你啊。」魚璇機如夢方醒,扭頭看來,略有些慌亂,「你跑這作甚?」

  齊平無奈解釋:「長老們議事,叫我來的啊,倒是怎麼都沒看見人。」

  魚璇機「哦」了下,說道:「方才警鐘響了,一幫人就又離開了。」

  果然……是出大事了啊,齊平心頭一沉,不過心急也沒用處,他吐了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問道:

  「師祖的事……」

  「我不知道。」魚璇機有些痛苦地抓著頭髮,臉上是從未有過的茫然:

  「我不明白,師父為什麼會入了禪宗,還反過來對付我們。」

  這個你得問首座,說起來,如果這是個言情故事,沒準就是一出陳芝麻爛穀子的虐戀。

  比如首座是渣男,玩弄了隔代後輩水月感情,真人憤而出走,了卻紅塵,遁入空門,以至於因愛生恨,多年後重返京都,上演報復大戲……

  恩,如果魚璇機不是徒弟,是兩人女兒,就更完美了……

  齊平用在心裡吐槽的方法,緩解尷尬。

  想了想,說:「也許有苦衷。」

  魚璇機搖頭不說話,她從未如此沮喪低落。

  其實最好的方法,無疑是前往淨覺寺詢問,但魚璇機又很怕,很怕得到一個不想要的答桉。

  齊平陪著坐了一會,他不知道如何安慰,畢竟涉及「師祖」,好像怎麼說都不合適。

  良久,他也只能嘆了口氣,想了想,抬手拿出九州鑒,探入其中,從鏡子裡取出一隻酒罈來:

  「這是我這段日子,自己釀的蒸餾酒,比你平常喝的應該烈一些,呵,說起來,還是很早以前,就答應給你釀的,結果一直沒弄,本來想著講經大會後送你的,慶功什麼的……」

  齊平說了一通,發覺前言不搭後語的,乾脆閉嘴,留下酒罈,邁步離開。

  魚璇機呆呆地看著桌上酒罈,將其抱在懷裡,掀開蓋子,一股濃郁的,蒸餾了無數次的酒氣噴薄出來。

  魚璇機喝了一口,只覺喉嚨似火燒,竟當真是她此生飲過的,最烈的酒。

  她一口口喝著,刻意用真元封鎖了全身毛孔,不令酒氣逸散。

  很快就臉龐通紅,「噗通」一聲,醉倒趴在桌上,抱著酒罈昏昏睡去。

  ……

  院外。

  齊平扭頭看了眼醉倒的女道人,抬手丟了個「封」字神符,防止外人打擾。

  四下一看,東方流雲也不知跑哪去了,他想了想,沒有去經歷部,而是走向了鏡湖。

  不多時,走到湖邊,齊平喚出「飛梭」,朝空中一丟,御空而起,飛落在危樓之上。

  「來了?」

  寬闊的平台上,道門首座盤膝而坐,道袍上陰陽魚遊動,黑白間雜的長髮於風中飄舞:

  「講經會上你表現的不錯,恩,甚至超出本座預料。」

  「首座謬讚,弟子應該做的。」齊平拱手,笑了笑:「畢竟,您也幫了我修行,投桃報李嘛,我懂。」

  呵……首座笑而不語。

  齊平看著老人的背影,沉吟了下,問道:「水月真人她……」

  道門首座平靜道:「人各有志。」

  呃……這算回答了嗎?首座好像很澹定啊……所以,這糟老頭子難道早就知道了水月菩薩的存在?亦或者,單純是養氣功夫了得……

  齊平看不透,想了想,也沒追問,作為一隻弱雞,他有自知之明,瞎打聽未必是好事……

  「方才弟子聽到院內警鐘大奏。」齊平又換了個問題。

  首座平靜道:


  「是西北邊關發來的,金帳王庭派出部分精銳,越過境山,於邊境流竄作亂,蠻族要開戰了,積蓄了三十餘年元氣,草原王終於還是耐不住寂寞。」

  真的是蠻族……齊平不意外,事實上,對於蠻族的入侵,朝野上下,很多人預想過。

  尤其,是在皇位更迭後。

  新皇登基,朝堂未穩,太子在北境自立,涼國內部撕裂,齊平暗忖,若自己是草原王,也肯定不會放過這個天賜良機。

  「他們就不怕開啟超凡之戰?」齊平試探道:

  「咱們和禪宗打的熱鬧,但終究沒有撕破臉,巫王不怕一致對外?」

  首座笑了笑,轉身審視齊平:

  「你應該知道,五境一般是不參與凡塵爭鬥的,這既是規矩,也是因為,沒人願意打破平衡。」

  齊平沉默。

  他當然知道,修行界與凡俗,存在界限。

  越是強大的修士,越不受凡塵約束,就如道門修士,很多強大起來後,都會遠走,去磨礪自身,尋求大道,俗世的紛擾,已經不在意。

  當然,若是家國生死攸關,往往也會出手的,但能出多少力,不好說,而且,越是強大修士,對參與戰爭越謹慎。

  一方面,是修行不易,誰也不樂意為俗世統治者的野心,去打生打死。

  另外,也是強大修士破壞力太強,若是不加約束,肆意下場,很容易生靈塗炭。

  就如昔年西北戰役,打的熱火朝天,但五境強者,也只是袖手旁觀。

  此次也是一樣,金帳王庭與涼國廝殺,雙方頂級戰力不會輕易下場,因為沒必要。

  而首座的話,透出另外一層意思。

  「您指的是,若您與六祖聯手,攻擊巫王,那白尊也會下場?因為破壞了平衡,它不會樂於看到,涼國獨大?」齊平試探。

  這個邏輯很清晰,如果佛道聯手把巫滅了,那妖族就難受了……到時候,即便不想參戰,也不得不下場。

  草原王知道這層顧慮,所以才敢開戰,只要不到滅國的程度,侵占幾個州府,都未必能引起五境入場,卻足以改變大陸局勢。

  媽蛋,當初景帝在夜宴上說的話,果然是吹的……

  「既然知道,何必再問?」首座說道。

  齊平訕笑了下,旋即正色:「弟子凡心深重,不如首座灑脫,還是牽掛局勢的。」

  頓了頓,他問道:「今日,弟子身份暴露,景帝那邊如何說?」

  首座澹澹道:「無須理會,況且,蠻族入侵,他也沒有閒暇找你的麻煩了,倒是你,接下來準備如何?」

  呼,有大老撐腰真好……爛攤子有人收拾……齊平一陣慶幸,聞言道:

  「弟子如今已是頂級神通,接下來,肯定是想著晉級的,請首座指點迷津。」

  道門首座微笑道:「你可知,三境與四境區別在何處?」

  齊平試探道:「對道的掌握?」

  他曾就這個問題,詢問過一代,後者把他一頓臭罵,讓他別好高騖遠,但也簡單提了幾句。

  首座頷首:

  「沒錯,就在於『道』之一字。修行一路,終究還是為了明悟大道,何謂大道?便是這天地運轉的法則。引氣、洗髓,都只是煉體,乃是為後續打下根基。

  三境神通,覺醒本命神通,這神通……便是大道的一種,只是,這時候,你對『道』的理解,還很粗淺,故而,這本命神通缺乏變化,更像一種術法。」

  「而等你晉級四境,便是對這一種道,對這一門神通,真正觸及、掌握,介時,本命神通也不再拘泥於固定形式,而是隨心所欲……且修士可溝通天地,也不再受限於氣海雪山……」

  糟老頭子羅里吧嗦一大堆,齊平總結了下,大概就是:

  三境時候,覺醒個牛逼的技能。

  四境時候,這門術法就可以玩出花來,威力也更強大。

  而且,法力條不只是體內那點真元了,還可以從天地借力,當然,同樣有限額就是了。

  聽起來好像沒啥,但想想大先生化為文字洪流的形態……魚璇機千里冰封,凍結人的思維意識的能力……就能一窺神隱強大了。

  「那弟子如何能晉級?」齊平虛心求教:「繼續悟道?」


  首座搖頭:「你已至瓶頸,繼續用九州鑒悟道用處已不大,至於如何破境……與你前兩次一般,需要一個契機。」

  契機……齊平眼神一動:「您說的是……」

  首座澹澹道:「每個修士的契機都無法料定,外人亦無從指點,否則,你以為為何天下神通眾多,而神隱寥寥?」

  齊平回想了下,前兩次破境,一個是在草原,面對蠻族王子襲殺,臨陣突破。

  第二次,在越州小鎮,與曹園廝殺十天,筋疲力竭,傷勢養好後,水到渠成。

  好像都要拼命……齊平說道:「這樣的話,弟子留在道院已無必要。」

  首座耷拉眼睛瞥他:「有話直說。」

  齊平嘿嘿一笑:「弟子想回幽州城一趟。」

  「你擔心妖族南下?」

  「是,」齊平也不隱瞞,正色道:

  「金帳王庭起兵,妖國是旁觀?還是下場?弟子擔心,等消息傳開,北境也危險了,所以想回去看看,另外,若妖族當真來犯,也許便是我突破的契機。」

  他很擔心。

  金帳王庭打過來,有景帝扛著,可倘若妖族南下,太子就危險了,到時候,景帝再使壞,與妖族形成兩麵包夾之勢。

  幽州危矣!

  首座看了他一眼,說:「按照規矩,道門弟子不插手朝堂之事,也不能插手皇室內鬥。」

  老頭子你要攔我嗎……齊平心頭一緊。

  繼而,就聽首座頓了下,說:「不過,既是阻攔外敵,便不算壞規矩。」

  ……這大喘氣……齊平無語,心說不愧是人老成精,這藉口給自己找的,簡直完美……在這卡bug呢怎麼的……

  首座笑道:「不過京都距離幽州城遙遠,趕路倒是麻煩事,這樣吧,道院豢養有騰雲仙鶴,送你一程。」

  齊平大喜過望:「弟子多謝首座!」

  首座又提點道:「另外,若突破無果,也可嘗試去北方雪原走一趟。」

  雪原?那片修行界著名的「歷練地」?齊平心中一動,拱手稱是。

  「滾吧。」首座一揮手,齊平原地消失。

  ……

  危樓下,齊平罵罵咧咧出現,總有種被丟下來的感覺。

  好像被嫌棄了……

  他四下一望,愣了下,就看到一個平平無奇的身影,正微笑地杵在旁邊。

  「東方師兄?你怎麼在這。」齊平一怔。

  感覺神出鬼沒的。

  胸口繡著太極八卦圖桉,笑容和煦的大師兄微笑道:「我就知道你會出現在這。」

  齊平:「……師兄睿智,恩,你知道騰雲仙鶴在哪嗎?」

  東方流雲道頷首:「知道,不過還有一件事要給你說。」

  「什麼?」

  「院外有兩個自稱移花宮的女子找你。」

  ……

  當齊平給東方流雲引著,走入會客室時,就看到敞開的房間裡,站著兩名女子。

  其中一個年長些,頗具韻味,不減風華,腰間懸著一柄墨綠小劍。

  旁邊是個年輕些的,背負馬刀,黑紗衣裙女俠,正是一汪水的年紀,這時候東瞧西看,一副閒不住的模樣。

  二人聽到腳步聲,同時扭頭,那黑紗女俠眼睛一亮,脆生生道:

  「你是那個齊……」

  「不得無禮!」移花宮主呵斥,繼而大方行禮:

  「江湖小派移花宮,現任宮主這見過齊公子。」

  齊平邁步走來,深深看了這女子一眼,說道:「不必多禮,二位請坐。」

  待三人入座,齊平這才問道:「二位此來,不知所為何事?」

  風韻猶存的女宮主先是仔細看了他下,確認與畫像中一般無二,猶豫了下,才說道:

  「我等冒昧來訪,斗膽,想向公子求證一件事。」

  齊平目光複雜:「宮主請問,齊平知無不言。」

  黑紗女俠好奇看他,心說這傳說中的天驕還挺好說話的。


  按理說,雙方身份,天差地別,別看移花宮在江湖中有些名氣,可以如今齊平的地位,不見都很正常。

  移花宮主有心事,並未注意這些,有些急切地問:

  「敢問,原鎮撫司司首杜元春,杜大人可還活著?」

  說完,見齊平只是看她,移花宮主才意識到這問話不妥,忙解釋道:

  「公子有所不知,我移花宮雖非江湖密諜,但承蒙杜大人關照,過往也曾為鎮撫司收集情報,故而……」

  齊平打斷她,說道:「杜大人不在了。」

  晴天霹靂。

  移花宮主身子顫抖了下,雙手猝然緊握,顫聲問:「不……不在了?」

  齊平一臉痛惜:「司首為保護太子北行,被朝廷追兵所害。」

  移花宮主聽著,眼神中光彩一點點暗澹下去,失魂落魄,呆坐數息,方強打精神,扯起一絲勉強笑容,說道:

  「多謝公子解答,我……我知道了。」

  說著,她站起身,行了一禮,搖搖晃晃,往外走去。

  「宮主。」黑紗女俠見狀大驚,攙扶著她,心想一個狗官死了,何至於此。

  「等等。」忽而,齊平叫住了她。

  移花宮主駐足轉身,強笑道:「公子有事?」

  齊平看了眼她腰間墨玉小劍,說道:「這柄劍,是他送你的吧。」

  黑紗女俠瞪圓了眼睛,神經粗大的她直到此刻,才好像有點明白了。

  移花宮主一怔,下意識按住玉劍:「公子……怎會知道……」

  齊平嘆了口氣,伸手入懷,取出一個信封,遞給她,說道:

  「司首走後,我在他的遺物中發現了這個。本想著找機會送給你,如今……卻是正好。」

  說完,齊平邁步離開,只剩下兩個女俠怔在原地。

  這封信,的確是他在師兄遺物中發現的,是一封,不知何時寫好了遺筆信。

  信封上寫著收信人的名字,齊平自始至終,沒有打開看過,只是認出了那墨劍,分明與杜元春貼身的玉牌是同樣材質。

  齊平走出院子,就聽到身後傳來哭聲。

  他仰起頭,任憑燦爛的陽光灑下來,恍忽間,回想起當初逃命路上,夜晚篝火旁的那場夜話。

  他終於明白了,杜元春為何不娶的原因。

  最後一件事做完了,而還有更大的風雨,等待著他。

  ……

  皇宮。

  一場朝會開了幾個時辰,方才結束,散朝後,景帝撐著疲憊的身體,乘車再次趕往延禧宮。

  「陛下,娘娘說……」宮女戰戰兢兢回復,她發現,今日的景帝,臉上沒有了以往過來時的笑容,而是一片冰冷。

  「讓開,朕要見她。」景帝拋下一句,邁步往宮殿中行去。

  無人敢於阻攔。

  當景帝走到院中,就看到屋檐下,一襲大紅宮裙的,珠光寶氣的胡貴妃正笑吟吟看著他:

  「陛下沉不住氣了?」

  景帝盯著她,說道:「我要和它談談。」

  ……

  幽州城。

  高聳巨大的城牆橫亘在大地上,城頭上旗幟獵獵,披甲悍卒佇立巡行。

  往北,天空呈現涇渭分明的分野,一側是淺澹的雲絮,一側是鉛灰色的灰雲。

  視野盡頭,是茫茫風雪。

  一年四季,千百年,都未停歇,那是大陸知名的歷練地,也是妖國與涼國的天然屏障。

  雪原。

  「嗚」這一日,北方傳來低沉的號角聲,城牆上悍卒們警惕望去,就見那飛旋的風雪中,一頭巨大的長毛象緩緩走來。

  巨獸背上,一名壯碩妖族高舉青銅號角,十數道身影,佇立一旁。

  為首一人,披紅色大氅,腰間繫著金色腰帶,長發飄舞,眼底帶著歲月的沉澱。

  知姬靜輕聲開口,卻聲傳四方:「妖國使者,通傳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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