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你們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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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8章 你們不配

  翌日,晴空萬里,烈日高懸。

  應天府城之外的校場上,紅旗飄揚。

  天還沒亮的時候,士兵們就用沙子在校場的地面上鋪了一層,噴了些許水,避免操練時候的揚塵。

  校場的南面築起了一座十米高的觀禮台,一群小吏們正在上面緊張地布置著。

  有人說應該把觀禮台修在校場的北面,這樣觀禮之人便可坐北朝南,各家衙門都是這樣修的。

  建議被李申之給拒絕了,因為他覺得坐北朝南臉朝著太陽,晃眼睛。若是室內也就罷了,在室外還搞坐北朝南那一套,純粹是在給自己找不自在。

  又有人建議,說是萬一官家有朝一日來此處閱兵,難不成也讓官家站在南面的觀禮台上嗎?

  官家都是坐北朝南的,坐南朝北怕是不合禮數。

  李申之不屑地說道:他愛站哪兒站哪兒。

  嚇得小吏吐了吐舌頭,不敢再問,悄悄地退了下去。

  應天府城之內,張浚與李申之一大早便來到了應天府書院之內,邀請趙鼎等人一同在書院的食堂之內共進早餐。

  為了不打擾學子們正常的生活起居,他們專程趁著學子們早課的時間來吃早飯,避開了食堂就餐的早高峰。

  就是辛苦了做飯的師傅們,今天早起了半個時辰準備飯食。

  當做飯的師傅們得知是李申之親自來吃飯的時候,一點都不覺得早起這半個時辰有多辛苦。他們知道,沒有李申之就沒有他們今天的幸福生活,做飯的時候就連和面都比平常賣力。

  當眾人進樂食堂時,飯菜早已準備好,擺在了桌子上。

  沒能再體會一次排隊打飯的感覺,讓李申之十分遺憾。

  粥、菜、饃,外加一顆雞蛋。

  這份早餐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至少配不上應天府書院高貴的地位。

  之所以這樣配餐,完全是李申之回憶青春的惡趣味罷了。

  只見李申之拿起雞蛋握在手中,輕輕地將雞蛋拍在桌子上,順勢按著往前一滾,然後拿起雞蛋愉快地剝了起來,臉上一副滿足的臉色。

  那熟練的技法,至少要練習一萬次才能掌握。

  張浚覺得有趣,也跟著學了起來,雖然動作顯得笨拙了些,卻覺得果然這樣的雞蛋非常好剝。

  趙鼎跟著有樣學樣,臉上同樣洋溢著笑容。

  至於趙不凡、趙瑗之流,他們恐怕都沒見過雞蛋帶殼兒的模樣,也都有樣學樣地剝起了雞蛋,仿佛這是一種很高貴的吃法。

  於是乎,這種先拍後滾再剝皮的吃雞蛋方法,成了應天府書院學子們在早餐時刻的一項神聖儀式。

  應天府之中已經鋪好了兩條軌道交通,分別是南北走向的主幹道和東西走向的主幹道,在城中心兩條道路交匯在一起,繞著府衙轉了一個圈。

  趁著準備閱兵的功夫,應天府的基建工程隊將軌道從東門延伸出去,一路鋪到了校場之上。

  別看這短短的十幾里地,卻消耗了工坊城中一大半的產能。

  眾人吃罷了早飯,李申之領著眾人出到了大門外,站在鐵軌旁邊。

  不一會,一輛四馬力的廂式馬車緩緩駛來,停靠在應天府書院的大門口。

  此馬車非彼馬車,與宋人的馬車有極大的不同,最大的特點便是長。

  宋人的馬車大多只有兩三米長,而眼前的馬車足有十米長,裝了三對輪子,看上去頗像一個微縮版的火車車廂(單節火車車廂長25米)。

  李申之拉開車門,請趙鼎先上了馬車,車上早有人候著,將趙鼎引入了前排首席。

  模仿著公交車的布局,李申之在馬車的兩側各布置了竹編的座椅。

  現在是盛夏,坐竹編的座椅很涼快。若是冬天,在座椅之上套上絨套子會很暖和。

  張浚跟著應天府的一干官員,以及朝廷使團的幾個核心成員一同跟著上了馬車,李申之最後一個走上馬車,順帶著把門給關上。

  剩下的人裡面,金國使團乘坐第二輛馬車,宋國的使團乘坐第三輛馬車,晃晃悠悠地出了城。

  「坐了這許多人,區區四匹馬兒就能拉得動嗎?」趙鼎坐在彈性十足的竹椅子上,隨著鐵軌馬車的啟動,晃晃悠悠地好不舒服。往常他坐的馬車,都是兩匹馬拉一個人。


  李申之解釋道:「其實兩匹馬就足夠了。用了四匹馬拉車,是為了趙相公坐著舒服。」

  馬兒雖多,但車夫卻控制著速度,沒有跑得太快,不多時便來到了東城門。

  離著近百米遠的時候,馬夫搖了搖車上的鈴鐺,城門處跑出來一隊士兵,疏散了軌道上的百姓,好讓馬車順利通行。

  百姓們仿佛見慣了似的,站在與軌道平行的兩道黃色磚塊外面,對著車上的人指指點點。

  趙鼎有些不悅,想要拉上帘子,卻發現車窗戶上根本沒有帘子。

  再看李申之,卻是一臉微笑地與百姓們招手打招呼,一時間吸引了無數少女少婦的歡呼,爭著搶著往車上扔花兒。

  出了城門之後,候在城門外的一隊騎兵走在了馬車前面,負責沿途開路,也負責檢查鐵軌的安全,充當了巡道工的職責。

  萬一哪一處鐵軌出了問題導致馬車翻車,那樂子可就大了。

  透過馬車的車窗,離著老遠就能看到工坊城,陣陣濃煙冒出,有黑煙,也有白煙。

  黑煙是燃料燃燒不充分的體現,白煙是水蒸氣凝結成的水汽。

  在李申之的堅持之下,對黃煙和紅煙之類的有毒氣體,採取了零容忍態度。不論什麼新發明新創造,只要在生產過程中會出現有毒排放物,必須要將環境問題徹底解決之後,才允許投產。

  應天府的工坊城是藍星上的科技之星,她不需要為了追趕誰,而做出不必要的犧牲,也沒有資本家為了攫取超額的利潤而不惜付出任何代價。

  她只需要靜靜地發展,遲早會成為藍星上的聖地。

  趙鼎看著遠處裊裊升起的炊煙,問道:「遠處那是什麼工坊?怎地規模如此巨大?」

  出發之前,趙鼎自然是聽說過工坊城的存在。

  只不過沒有親眼見過工坊城的人,是無法想像出來這到底是怎樣一個存在。任何的想像都是建立在已有的認知之上,就像人類的夢,永遠無法夢到自己從未見過的東西。

  趙瑗在旁邊講解道:「那不是某個工坊,而是一座城,一座許許多多的工坊匯集在一起的一座城。」

  趙瑗想要拉攏朝臣,時不時地搭幾句腔,姑且算是與趙鼎套近乎。

  趙鼎一路好奇,連連發問,嘴上雖沒說什麼,內心早已驚麻了。

  完顏宗弼與李申之共乘一輛車,自打上車之後一直沒有說話,而是靜靜地聽著宋人關於工坊城的描述,細細地記在心裡。

  就是這座剛剛修建起來,不起眼的小城,讓他金國四十萬大軍折戟沉沙。

  雖然金人的落敗有天氣的因素,若不是那一場大水,他未必會敗得這麼悽慘。

  可話又說回來,若是沒有那場大水,他金兀朮真的可以攻下工坊城嗎?他又怎麼知道工坊城之中沒有留著什麼後手呢?

  其實工坊城裡面真的沒什麼後手了,李申之能想到的防禦措施全都用了出來,根本沒有藏著掖著。

  若說是有後手,那也是工坊城中軍民無窮的創造力,他們在面對新的問題時,可以因地制宜想出新的辦法,不停地與金人周旋,進而抓住時機將金人一次次地趕出城牆。

  說起洪水,那是每年夏季都有的自然災害。尤其是黃河流域,一年一小洪,三年一大洪,就連開封城裡皇宮都不能避免。

  這也是金人每年只在秋冬季節用兵,而夏季從不南下的原因,就是為了避開洪水多發季節。

  念頭想到這裡,完顏宗弼忽然打了一個冷戰,他想到:李申之自打到了應天府之後,便一直使用龜縮戰術,從不與金人野外決戰。

  不敢野戰並不是應天府的守軍沒有一戰之力,恰恰相反,他們有著可以媲美金國頂尖戰力鐵浮屠的力量。

  莫非這小子從一開始就打著洪水的主意?

  完顏宗弼迅速地將應天府戰役復盤了一遍,從一開始宋人就不停地挑逗他,激怒他,引得他大軍出征,然後等來了洪水。

  那洪水,就像早早地為金人掘出的墳墓一般,等著他往裡跳。

  一切看似巧合,卻又似冥冥之中被人安排好了一樣,讓人不寒而慄。

  坐在後排的完顏宗弼看向了李申之,眼中忽然生出了一股殺氣,真想跳起來衝到前面,一巴掌將那小子給拍死。

  這時,前排的李申之忽然回頭,迎上了完顏宗弼的眼神,笑眯眯地說道:「到站了,諸位請下車。都元帥是暈車了嗎?怎地臉色這麼難看?」


  殺氣是強者對弱者的威壓。弱者眼中的殺氣,只會讓強者感到憐憫。

  完顏宗弼當然硬氣不起來,因為金兒一直跟在他的身邊,每一個動作都控制著他的要害,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在李申之的帶領下,眾人魚貫下了馬車,踏上了一座由磚塊壘起來的,一條半開邊的長廊。

  其實就是一個公交車站。

  剛剛灑過水的校場,散發著一股雨前泥土特有的清香,這是一股讓農耕民族最為痴迷的香氣,因為這個氣味意味著成長與收穫。

  趙鼎向著校場望去,只見遠處的校場宛如五百年前的長安城一般,道路橫平豎直,建築高低有序,處處透露著秩序美。

  校場的圍牆之上插著一排排的紅旗,只有紅旗,鮮紅的紅旗。

  趙鼎不禁問道:「為何只有紅色的旗子,若是應天府物資短缺若斯,待老夫回臨安之後奏明官家,給你們調撥一些過來。」

  李申之說道:「旗子之所以是紅色的,是因為上面染滿了英雄的鮮血。」

  深藏在李申之內心裡的一句話脫口而出,使得校場之上頓時充滿了蕭殺之氣,那紅色在人們眼中再不是鮮艷美麗,而是讓人肅然起敬。

  腳踩在水泥磚鋪就的道路上,趙鼎覺得自己仿佛年輕了二十歲,渾身骨頭都輕了二兩,躍躍欲試地想要去校場上比劃比劃。

  這時,遠處傳來了陣陣的歌聲,隱隱約約聽不真切。

  走在最前面的趙鼎停住了腳步,抬手示意身後的眾人安靜一下,隱約的歌聲漸漸聽得真切:

  「向前方!我們的血氣方剛!嶄鋒芒,震虎狼!」

  「向前方!我們的步伐鏗鏘!風雨里,我挺起胸膛!」

  「向前方!我們的熱血滾燙!將使命責任扛在肩上!」

  「向前方!鐵流滾滾向前方!」

  「乘風破浪,威震八方,勢不可擋!」

  「……」

  趙鼎聽清楚了歌詞,頓時覺得激情澎湃:「好詞,當真是好詞啊!雖然言語簡單,卻充滿了殺伐之氣,讓人聽之鬥志昂揚,恨不能上陣衝殺一陣。」

  看到激動不已的趙鼎,李申之不禁撇了撇嘴。只有沒打過仗的人才會說這種混帳話。

  真正上過戰場的人,聽了這段歌詞,只會沉默,亦或是流淚。

  自顧自地贊了一陣,趙鼎說道:「不知此詞是何人所作?老夫當上書官家,將此詞教與各軍,揚我大宋軍威。」

  李申之說道:「好叫趙相公知道,這首詞的作者據說是一位遊方的仙人,在救助戰場受傷的士兵時悄悄傳唱開來。最開始只是傷兵營的人在唱,後來全營傳唱,我等便將此詞作為軍歌固定了下來。」

  趙鼎喜道:「原來是仙人所做,果真不同凡響。」轉頭便朝自己的隨從吩咐道:「你隨後去與申之抄來這歌詞,好生記錄下來。」

  「喏。」

  那隨從小吏正要拿紙筆,卻被李申之抬手攔住:「趙相公且慢。那仙人在傳與我等這首歌的時候曾說過,唱此歌之人必須是戰場上見過血之人。若是養尊處優,從未上過戰場之輩唱這首歌,必遭秧禍。」

  「嘶……」趙鼎倒吸一口涼氣,驚疑道:「竟有這種說法?」

  李申之鄭重地點了點頭,心想:這麼偉大的一首歌,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唱。且用鬼神之說嚇唬嚇唬他。

  趙鼎雖不信鬼神,但終究還是被李申之的話給嚇唬住了。

  天人合一之說可不只是為了約束皇帝,對大臣同樣有約束力。董仲舒開發出來的天人合一之說明明漏洞百出,卻流傳了兩千年依然被奉為圭臬,是因為這就是個萬能筐,什麼都能往裡面裝。

  他趙鼎當然可以不顧這些鬼神之說,強行將這首歌推廣開來。

  可一旦這首歌在全軍推廣之後,萬一再順便發生個日食月食流星什麼的,亦或是洪災旱災,再或者臨安城哪裡著了一堆小火災,都可以把罪過扣到趙鼎頭上。

  甚至於軍隊打了敗仗,宮裡的妃子小產,都可以往倒霉蛋身上推鍋。

  說白了,誰不信鬼神之說,誰就最有可能成為背鍋俠。

  趙鼎不迷信,可他也不傻。推廣這首歌對他沒有半分好處,卻無端地埋下禍根,傻子才去幹這樣的事。

  婉拒了趙鼎的要求,眾人來到了面北的觀禮台前。

  「趙相公,請。」

  經過了剛剛被婉拒,趙鼎忽然發現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不一般。

  明明誰都知道他在胡扯,可是竟然扯得如此無懈可擊。

  一時間李申之的氣勢漲了一分,趙鼎趙相公的氣勢弱了一分,使得趙鼎不敢再在李申之面前坐大,上台之時微微側身,給李申之也讓了半個身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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