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祭司王約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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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2章 祭司王約翰

  人生就像下棋,得一步一步來。

  即便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也得等對方先將棋子放到棋盤上之後,才能走自己的下一步。

  談判是雙方的事,李申之在應天府做好了謀劃,需要等金國和宋國的使者到來之後,才能繼續下去。

  不過在這些使者到來之前,反倒是不少小國的使者紛紛前來。

  在開封府中,金國的高層人物全都被軟禁在了皇宮之中,至於別國的使者反倒沒有限制他們的人身自由。

  於是這些仰大國鼻息的小國們,紛紛派人來應天府交好宋國。

  這裡面就有不少是李申之的老朋友,比如說高麗、回鶻、西夏的使者們。

  高麗使者離著李申之老遠便打起了招呼:「好久不見了我的老朋友,我親愛的思密達。」

  高麗使者明明說著字正腔圓的中原官話,偏偏要學李申之那蹩腳高麗語,無非是想讓李申之念一念當初在開封府時,兩人一同窘迫過的舊情。

  能出來當使者的人,智商和情商都在線。尤其是這些小國的使者,最懂得如何討好別人。

  果然,高麗使者堪稱侮辱語言學的一番話,博得了李申之極大的好感。

  「我的思密達兄弟,可算是把你給盼來了,今天咱們不醉不歸!」李申之拉著高麗使者的胳膊,他又何嘗不想交好高麗國,這樣對他未來的謀劃非常有利。

  高麗作為東亞突出來的一個橋頭堡,不論是陸路進攻金國,還是作為水路的一個中轉站,都有著極其重要的戰略地位。

  至於西夏和回鶻人,亦或是吐蕃人,只要大家能一條心對付金國這個惡魔,就都是好朋友。

  尤其是西夏使者,他們受到金國的軍事壓迫最重,也最希望與自己昔日的對手宋國交好,以共同對付金國的軍事威脅。

  宋軍在應天府展現出的超凡實力,讓他們看到了希望。

  其實李申之對於西夏、回鶻人倒不是特別感冒。這兩國雖然實力不俗,但他們在李申之心目中的戰略地位要遠遠低於高麗。

  倒不是說李申之只注重東北亞,而不注重大西北。

  而是在大西北,有李申之更為看中的一個人:耶律大石。

  遼國被金國滅亡之後,耶律大石沿著阿爾泰山一路向西,征服了帕米爾高原,建立了幅員遼闊的西遼帝國,稱霸一方。

  西遼,在華夏史中的存在感非常的低,以至於許多人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可正是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地方政權」,在世界史中,卻占據著極其重要的地位,可謂影響深遠。

  尤其是對於西方國家來說,西遼在其歷史中的地位,比宋遼金夏四朝加起來都要高許多。

  可以這麼說,對於歐洲和西亞人來說,對他們影響最大東方人中,有三個人是最大的。

  排名第一的是蒙古人成吉思汗,這位征服了全世界的天子驕子,將名字留在了所有國家的歷史之中。

  排名第二的是上帝之鞭匈奴人阿提拉。

  排名第三的,便是這位開創了西遼的耶律大石。

  此時此刻,歐洲人發動十字軍東征,正與阿拉伯人打得不可開交。但總體來說,歐洲人處於下風。在他們眼中,阿拉伯人是富裕的,強大的。

  這個時候,雄霸中東的是塞爾柱帝國,他們南征北戰,所向披靡,卻最終在耶律大石帶領的「契丹」人面前折戟沉沙。

  契丹人這個稱號,從這個時候徹底打響了。

  對於歐洲、西亞、東亞人來說,他們口中的契丹人指的是耶律大石的西遼政權,而不是華夏歷史中的遼朝。

  直到現在,包括俄羅斯、伊朗,還有廣大中亞人對於中國的稱呼,依然保持著「契丹」的音譯。

  當耶律大石擊敗塞爾柱帝國的消息傳到了歐洲之後,歐洲的基督徒認為這是上帝派在東方的祭司,幫助他們擊敗***敵人,是基督徒們十字軍東征失利之後,上帝派來幫助他們的。

  於是乎耶律大石有了一個新的名字:祭司王約翰。

  祭司王約翰的傳說流傳了六百年,甚至馬可波羅來到東方之後,依然在尋找著祭司王約翰,錯將成吉思汗認做祭司王約翰。

  直到歐洲大航海時代帶來之後,他們依然沒有放棄尋找遠在東方的祭司王約翰。


  對於李申之來說,最想交好的政權,便是耶律大石建立的西遼。

  在他心中,哪怕整個西北所有的政權都與他交好,其意義都比不上耶律大石一人。

  因為那裡是征服世界的橋頭堡。

  西遼已經在中亞穩穩地扎住了腳跟,並且擁有著相當可觀的軍事實力。若是能夠以西遼為根據地,那麼便能以中亞為前進基地,橫掃整個歐亞大陸。

  這一切並不是意淫,因為西遼的耶律大石依然心繫中土,並且以華夏文化傳承者自居。

  更重要的是,耶律大石的戰略重心始終在華夏,他畢生的目標是滅掉金國,在契丹人的故土重新建國。

  只可惜,遠走中亞的契丹人畢竟還是太少,未能在短短的數十年中大量地繁殖人口,成為當地主要族群。

  當雄才大略的耶律大石去世之後,西遼雖然持續了在中亞的傳奇,卻再沒有回歸故土的意願,綿延了數十年之後,最終被蒙古人所滅。

  西遼如此的強大,又有著極強的滅金意願,簡直就是李申之天生的盟友。

  可以想見,只要李申之的使者能見到耶律大石,兩者定會一拍即合。

  然而留給李申之的時間不多了。

  耶律大石今年已經五十五歲,明年就將去世。

  也不知道邵隆與西遼聯絡得如何了。

  從之前傳回來的情報得知,耶律大石給予了邵隆的秦州城力所能及的支持,比南宋朝廷都要下血本,甚至於戰馬都給了不少。

  邵隆能在秦州扎穩腳跟,與西遼有著莫大的關係。

  只可惜耶律大石所在的是慫高宗趙構的時代,大慫只顧著偏安苟活,不願意與他東西呼應,共同滅掉金國。

  現在不同了。

  李申之與完顏宗弼在開封交鋒的消息,不僅牽動著宋金兩國高層的神經,也受到了來自於耶律大石的關注。

  當完顏宗弼被活捉之後,消息傳到了關中,走過河西走廊之後傳到了西遼。

  李申之在應天府等待,等待著金國的消息,宋國的消息,關中的消息,還有西遼的消息。

  在等待的時候,他也沒閒著。

  應天府剛剛打了一場大勝仗,正是需要論功行賞的時候。

  這一次,李申之沒有等朝廷的詔令,而是與張浚等人商量了一番之後,自行開始封賞參戰的軍民將士。

  如何統計戰功,如何升官賞銀,朝廷都有一套現成的規章制度。

  照著制度論功行賞屬於簡單重複體力勞動,李申之沒有參與其中,自有應天府的官吏們為之操勞。

  封賞方案的草稿制定出來之後,交給張浚審核。

  張相公根據自己的意見做出一些調整,然後將方案交給了李申之。

  李申之拿到的方案,已經是一份堪稱完美的方案,兼顧了應天府的經濟實力和各階層的軍功。

  然而李申之將方案拿在手中,卻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李申之將擬定封賞的草案放在了案幾之上,這是他在府衙之中專屬的辦公地點,他向張浚提了一個問題:「敢問張相公,相公覺得這樣的封賞公平嗎?」

  「公平?」張浚被問得一愣,疑惑地解釋道:「按照規章,這已經是最優厚的封賞了。申之莫非覺得有什麼不妥?」

  李申之將案几上的草案推到了一邊,拿了一張白紙放在了案幾中央,問道:「下官再請教張相公,相公覺得這些人是為了什麼而戰鬥?」

  「功名利祿,守家園,博富貴,凡此種種不外如是。」張浚有些摸不清李申之想要說什麼,回答起來思路也有些亂。

  李申之說道:「他們是想要守住自己的家園。相公是沒有看到他們在工坊城有多麼地拼命,寧願粉身碎骨也不願讓金人破壞他們的家園,將金人進攻的勢頭死死地頂在工坊城的城牆之前。」

  工坊城戰鬥到最兇險的時候,金人始終未能踏入生產區一步。為了保住生產區正常地生產,所有人寧願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阻擋金人前進的步伐,這是讓李申之最為動容的地方。

  就像之前金人第一次進攻時,那些為了保護一袋水泥而丟掉性命的人,愚蠢而又高尚。

  李申之追問道:「相公可知道這是為何嗎?」


  沒等張浚回答,李申之繼續說道:「這是因為他們看到了希望,看到了美好的未來,看到了從來都沒有過的好日子。他們想要捍衛這樣的好日子,任何想要破壞的人,都是他們的敵人。」

  張浚深有同感,鄭重地點了點頭。

  不得不說工坊城創造出來的生活,確實是前所未見的便利和發達。

  別說那些窮苦百姓了,就連他這個養尊處優慣了的張相公,都對未來充滿了嚮往。

  臨安府算什麼?不過是一群有錢的土包子罷了。在應天府生活的快樂,他們一輩子都體會不到。

  張浚問道:「那你的意思是?」

  李申之說道:「草稿上的方案很好,這些也是大夥應得的,我沒有意見。」

  張浚有些納悶了,心想:你既然沒有反對意見,那說這麼一大通是什麼意思?

  李申之馬上解決了他的納悶:「除了這些,我還想給他們更多的賞賜。」

  「申之且說。」張浚也很好奇,在賞賜這件事情上,李申之到底能玩出什麼樣的花兒來。

  李申之說道:「既然他們守護的是自己的家園,咱們便幫他們建設自己的家園,也是建設咱們的家園。」

  這番話說罷,不僅吸引了張浚的好奇心,甚至連府衙之中的官吏僕役們,也全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計,停下了腳步,側耳傾聽李申之口中的賞賜,到底是什麼。

  李申之仰頭看著房梁,像是在憧憬美好的未來,說道:「我想要十畝地,一座二層小樓,前後帶院子,後院養一窩雞,院外養三兩頭豬,前院種一畦菜地……」

  想了良久,李申之也分不清這個願望是屬於李申,還是屬於李申之。

  總之,就很讓人嚮往。

  李申之拿起筆,旁邊早有書吏磨好了墨,蘸墨將方才的設想寫了下來,由書吏傳給了張浚。

  「張相公覺得如何?」

  張浚笑著搖了搖頭,說道:「莫說是你了,老夫都嚮往這樣的生活啊。」

  閒適的農耕生活,是所有華夏人內心中最溫柔的自留地。

  李申之說道:「這很簡單,咱們只需要將這些東西獎勵給大夥,把磚和水泥分發給大家,把雞和豬當做獎勵,讓大家自己動手建設家園,豈不是比那些冰冷的絹帛銀錢賞賜更好?」

  張浚說道:「申之你也知道,跟金人打的這一仗,把工坊城前段時間積累的物資全都消耗一空。現在別說拿東西去賞賜大夥了,就連工坊城的修葺,都不得不緩慢地進行。」

  李申之緊接著反駁道:「沒有物資咱們可以生產啊,也可以分批賞賜,每個月發放一些,分期發放。」

  張浚又說道:「按照二層小樓來計算,每戶人家至少得用五萬塊磚,數千斤的水泥。若是十萬人全都如此,其耗費頗為巨大,恐怕數年之內都難以滿足。」

  李申之反駁道:「咱們可以依託現有的房屋改造,能改則改,不能改的再興建,這樣一來便能節省許多的工作量。再者,工坊城的產量滿足不了大夥的需求,那咱們再造幾座工坊城便是了。現如今工坊城中的學徒都已經出師,完全可以以他們為依託,讓他們當師傅帶徒弟,復刻出幾座新的工坊城來。」

  張浚說一句,李申之反駁一句,兩人你來我往,不知不覺說了一個時辰。

  末了,張浚忽然發現自己始終在提困難,而李申之總是可以想辦法解決那些困難。

  李申之說道:「好叫相公知道,只要咱們堅定地想要做成一件事,那就一定能夠做成這件事。」

  「下官只知道一個大的方向,具體的實施方針,還得張相公來把關。」

  這一刻,張浚感覺自己被眼前的年輕人上了一課。而李申之的最後一句話,恍惚間讓張浚覺得自己不過是一個負責具體實施的下級,而李申之才是那個掌舵的上級。

  「申之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那咱們就干吧!」張浚一拍桌子,民生大基建的項目拍板通過。

  這時,府衙之中爆發了一陣歡呼之聲。

  不論是坐在大堂里的官員書吏,還是穿梭與走廊院落之中的僕役,全都振臂歡呼,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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