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李鐵牛的蛻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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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0章 李鐵牛的蛻變

  卻說金軍帥帳莫名地被宋軍用回回炮偷襲了兩撥,李成領兵追了出去,也沒能撈著一根宋毛兒。

  這些倒還無所謂,金人也沒打算這麼著打敗宋軍。

  而王伯龍狼狽地歸來,卻讓完顏宗弼心情頓時跌入了谷底。

  王伯龍是他這次手下的精銳,堪稱文武雙全的一員虎將。

  論起戰略能力,王伯龍自然比不上韓常這種宿將,但對於圍剿劫糧小分隊這種小規模戰鬥,王伯龍的智謀綽綽有餘。

  然而即便如此,王伯龍也敗了,還敗得很慘。

  所以宋人到底派出了什麼樣的部隊來劫金人的糧道?

  之前押送糧道的士兵被全殲也就罷了,那本身就不是什麼精銳士兵,宋人若是有備而來,完全有能力打一場殲滅戰。

  可王伯龍也輸了,完顏宗弼不得不慎重起來。

  王伯龍來到完顏宗弼身前,摘下染滿了暗紅色血的頭盔,單膝跪地:「末將未能退敵,請都元帥責罰。」

  完顏宗弼沒有立馬責怪王伯龍,而是問道:「遭遇的是何人?兵力如何?」

  王伯龍說道:「對方約莫有一千人,不知領兵者是誰。但是觀其戰法,與岳家軍的背嵬軍頗為相似。」

  「岳家軍?」完顏宗弼倒吸一口涼氣,頓時有一種想要調頭就走的想法。

  倒不是說他怕了岳家軍,而是他這次出征的軍事部署並不是特別縝密,這只是針對應天府的弱雞罷了。

  如若真的是岳家軍來了,完顏宗弼必須要重新部署,甚至不得不暫時龜縮於開封城內,重整軍隊之後再與岳家軍決戰。

  與完顏宗弼相同,在場的其他金將同樣心有餘悸,等著主將下一步的決策部署。

  ……

  金人在被削了頂棚的帥帳里如何糾結,暫且不提。

  且說這次劫糧擊破王伯龍的大功臣,李鐵牛,正撅著大嘴巴,一臉的不開心。

  「喲?咱們的大英雄這是怎麼了?為甚悶悶不樂啊?」一向不怎麼愛說笑的老陳,難得地開起了玩笑。

  老陳打了一輩子仗,最喜歡好兵苗子。在他眼中,這李鐵牛雖然腦子不大靈光,可打起仗來一點都不含糊。

  恍惚之中,老陳仿佛回到了兩年前的小商河,想起了那道一去不回的背影——楊再興。

  李鐵牛依然黑著一張黑臉,氣鼓鼓地說道:「還想著來劫糧道,結果打完了仗,他們比咱們還窮。糧草沒劫上不說,俺已經兩頓沒吃飯了!」

  李鐵牛並不知道剛才打了一場多麼偉大的惡仗,初出茅廬的他還以為所有護送糧草的士兵都是這個樣子,而每一仗都會這麼艱苦。

  抱怨了一通,李鐵牛悄悄地朝岳銀瓶瞄了一眼。心裡卻在尋思:岳家二娘當初承諾著俺能夠盡飽著吃,現在怎地不說話了?莫不是要反悔不成?李公子是個一言九鼎的人,怎地到了岳家娘子這裡便換了脾性,看來這女子當真是不可信。

  殊不知背對著他的岳銀瓶心中也在糾結,想笑不敢笑,想怒也怒不起來。

  隨軍的補給還有很多,即便是肉乾也有不少,哪怕是李鐵牛一人頂著五個人的飯量,也斷不會讓他餓著半分。

  只是老陳特地吩咐過,讓這個李鐵牛餓上兩天再說。

  按照老陳的說法:這李鐵牛是個難得的精兵坯子,好好錘鍊一番,或許能成就一員絕世猛將。一員猛將不只在戰場上厲害,還要有堅韌不拔的性子才行。這李鐵牛長久居住在匪寨之中,養成了一副散漫的性子,正好趁著在外作戰的時機好好打磨打磨。

  而困境是最能打磨人的礫石,越是吃不上飯,睡不上覺,穿不上保暖的衣服,越能打磨一個人的意志力。

  為了不讓這種打磨表現得太明顯,所有人都一起減少了伙食供應,跟著李鐵牛挨餓。

  只是大家飯量都不大,餓一兩頓並沒有什麼太要緊。不像李鐵牛,別說餓一頓,就是一頓沒吃夠,也抗不到第二頓。

  岳銀瓶的想法卻是有些不同:李鐵牛打贏王伯龍那一回合,多少有些運氣因素,不敢太當真。日後若是再遇到王伯龍,等金人有了防備,李鐵牛再是那般打法,恐怕要丟了性命。

  岳銀瓶還是比較欣賞自己帶來的魏勝,有勇有謀的樣子就很討喜。對腦袋憨憨的李鐵牛不太感冒,不知道夫君為何這般看中張牧之和李鐵牛二人。反正她是看不出這二人有何過人之處。


  老陳則是給出了他來自戰場上的答案:魏勝固然是難得的將才,但是戰場上卻需要千千萬萬如李鐵牛這般的人,這樣的人是兵膽。

  所謂的兵膽,就是這樣一群看上去沒什麼智謀,卻敢打敢沖的人,只要有他在身邊,便能感染著一隊的士兵悍不畏死。

  若是這樣的人還一直能打勝仗,那便能輕易地以他們為根底,打造一支無敵鐵軍。

  老陳說不出精神支柱的理論,但長久以來在戰場上總結出來的經驗,讓他總是有話能說服岳銀瓶。

  岳銀瓶回想了一下李鐵牛與王伯龍單挑的那一場:當是時,岳銀瓶領銜的岳家軍與王伯龍領銜的金兵遭遇之後,都發現對方是精銳之師。

  然而雙方已經遭遇,大家都沒有退路,此戰不可避免,唯有勇往直前擊敗對手才行。一場可以預見的鏖戰即將開始。

  戰局最初的發展與他們的預料的基本一致,仆一接觸,雙方都有不小的傷亡。戰到焦灼之時,那李鐵牛竟然直接奔著王伯龍沖了過去。

  李鐵牛仗著一身的蠻力,猛打猛衝,沒有任何花哨的招式,掄著一把大錘頭就向王伯龍砸了過去。

  王伯龍面對李鐵牛樸實無華的招式,明明看到破綻百出,卻又擔心其中有詐。為了穩妥起見,他選擇了硬接。

  之所以沒有用巧勁兒而是硬接,王伯龍也是他仗著自己有一副天生神力,戰場上鮮有對手。若是換作張憲這種不以力量見長的將軍來接這一招,哪怕再擔心對方有詐,第一選擇依然是智取。

  王伯龍雖然武藝超群,但養尊處優多年,在這一硬懟之下,力道上竟然有些吃虧,被李鐵牛壓過了一頭。

  李鐵牛逼退了王伯龍,憑著一股子猛勁兒衝進了金人陣中大殺四方,竟然殺透了金軍,硬生生地殺穿了過去。宋軍跟在李鐵牛身後士氣大振,勢頭一舉壓過了金軍。

  高手過招,勝負往往就在眨眼之間。

  王伯龍因為自己的疏忽大意,在這場較量中落了下風。眼看著擊敗敵人已經不太可能,果斷選擇了撤退。

  倒不是說王伯龍貪生怕死,而是他有更重要的任務。

  他需要儘快地把這個消息傳回給完顏宗弼,讓主將早做準備。若是自己貪圖一時的勝敗貽誤了戰機,那才是極大的罪過。

  總得來說,雖然宋軍贏的有些僥倖,但若是李鐵牛沒有那一往無前的氣勢,必然唬不住王伯龍。

  照這麼看來,這一場贏得倒也不全是運氣使然了。

  雖然打贏了一場惡仗,宋軍也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傷亡,急需要一場休整。

  將傷病運到了寧陵縣城,更換了一些戰馬和武器,他們重新潛入樹林之中隱藏。

  李鐵牛一邊走,一邊心裡叫屈,早知道就不跟著來了。

  誰能想到劫糧道的人竟然吃不飽飯,堅持荒謬出了天際。

  正走之間,一隻松鼠從他身邊跑過。

  心情煩躁的李鐵牛眼疾手快抓住路過的松鼠,掐掉了腦袋,揪下了後腿,摳掉了皮,竟然直接生啃了起來。

  老陳見狀,會心地一笑:這才有個精銳的樣子。

  ……

  再說應天府中的眾人,不論是張浚也好,李申之也罷,他們便沒有這麼輕鬆了。

  李申之說道:「昨晚的偷襲非常地成功,但是金人接下來的反撲一定會非常兇猛。」

  張浚說道:「銀瓶也傳回來消息,他們劫糧道非常成功,甚至還擊退了一次金人拐子馬的圍剿。從開戰到現在,沒有一粒米能從開封府運到應天府。」

  李申之說道:「現在的形勢一片大好,咱們只要抗住了金人的這一波反撲,那麼這次就算是守住了。」

  張浚點了點頭,說道:「打又打不過,圍又圍不住,還得防著咱們時不時地偷襲,完顏宗弼焉有不退之理。」

  「只是……」張浚想到將要指揮一場惡戰,心中難免有些不自信,擔心因為自己的指揮失誤再來一場潰敗。

  李申之知道他的疑慮,說道:「張相公且將心放在肚子裡,跟金人怎麼打,下官心中大致有數。」

  經歷了一些戰爭,李申之的心理也更加地成熟起來。

  他忽然發現,打仗打得是心理,就在於如何能料敵先機,如何能有效制敵。

  有著來自現代的思想,以及對宋金雙方本性的了解,他總是能摸出完顏宗弼的戰略思想,安排的一些小戰術同樣很奏效。而那場不知是意外還是故意的擊發回回炮,更是給了他莫大的信心。


  於是乎,他覺得自己有能力,有信心,在應天府城下跟金兀朮掰一掰手腕。

  等商量完了軍國大事,趙不凡才上前插話:「申之兄弟,你是怎麼帶著回回炮去偷襲金人的?那大玩意,莫不是果真抬過去的?」

  李申之點頭道:「我早說過是抬過去的,哥哥一直不信我。」

  若是在半年前,趙不凡肯定會扯著李申之不放,非要他說個清楚不可。可是現在,隱隱之中兩人有了一點距離感,讓他不敢那般放肆。

  反倒是在旁邊始終未說話的趙瑗猜出了端倪,說道:「申之此法,乃是將回回炮拆卸成若干件,然後再由人抬著上了前線。偷襲過後,再拆了帶回來。」

  「就這麼簡單?」趙不凡感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回回炮再先進,也不過是拋石機的一種。如果拋石機可以這樣使用,早就有人會想到這麼去用。

  劫營的時候抗上一隊拋石機抵近射擊,若是發射的是火彈,分分鐘上演一出火燒連營。

  這麼簡單的事情,前人會想不到?

  前人當然想到了,但是他們沒有李申之這般標準化生產,精確到毫米的零件品控,以及優化設計之後每一個零件重量都不超過百斤。

  以上種種要求,雖然每一項都很簡單,但是將這些標準同時統一在一起,卻需要一定的運氣因素。

  李申之也是從迫擊炮作戰上有了靈感,才想到了這樣一次用回回炮的偷襲。

  結果表明,非常成功。

  拆分之後的回回炮,最大的構件也不過百斤出頭,由兩個大力士抬著,依然可以跑得飛快。

  每百人組成一個回回炮小組,半柱香(6分鐘)時間就能完成一次拆卸,完美地符合速戰速決的要求。

  解釋清楚之後,趙不凡還是有些疑惑,問道:「這快速拆卸倒是好說,可是出城之後,地上並沒有指示距離的標尺,你又是如何瞄準金營投射的呢?」

  據他所知,偷襲只射了兩輪石彈,若是頭一次不能命中,需要試射才能確定準頭的話,這次偷襲恐怕也不會有什麼效果。

  李申之伸直胳膊,抬起自己的大拇指,先閉上左眼睜著右眼,然後又閉上右眼睜開左眼,說道:「哥哥想學,我教你便是。」

  這種粗略的測距法,是炮兵野戰最常用的粗略測距法。

  先選定一個目標,分別用左右眼單獨透過拇指觀察這個物體,拇指會與這個物體產生不同的位置關係。記下兩次拇指的邊緣,估算出兩次拇指之間的實際寬度,就能測出大概距離。

  比如說對面是一座房子,第一次用左眼觀察拇指在房子的左側,第二次用右眼觀察拇指在房子的右側,再估算房子的寬度是十五米,那麼觀測者距離房子的距離大概是房子寬度的九倍,也就是一百三十五米。

  這個倍數因人而異,但大體都在九倍十倍之間。平日訓練的時候記住自己的倍數,戰場上的精確度會隨之提高。

  這種李申之信手拈來的小知識,在趙不凡眼中堪稱神跡。

  然而這種測量方法終究是個粗略的方法,雖然可以極大地提高第一次試射的精度,但想要真正地在野戰中精確打擊敵人,還需要根據第一次射擊的彈著點進行參數調整。

  而這種調整就要複雜得多,需要炮兵熟練的計算能力。

  初代計算機,便是為了進行這種複雜的運算而設計出來,李申之在考慮是不是要真的造一個出來。

  沒錯,不是計算器,而是計算機,簡稱電腦的那個計算機。

  只不過是一台沒有晶片,沒有電晶體的計算機,由卡紙和圓孔編制執行語言的初代計算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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