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曹操中計,君疑臣則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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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6章 曹操中計,君疑臣則臣死

  興平元年,冬十一月。

  劉協正式遷都潁川,立都許縣。

  依舊以呂布為建威大將軍、張邈為司徒、陳宮為尚書、馬日磾為太傅、楊彪為太尉、董承為車騎將軍。

  而迎劉協入許縣的曹操,則是被封為前將軍、領司隸校尉。

  司隸校尉是個很特殊的官職,有「無所不糾」的權力。

  雖然司隸校尉俸祿不高,卻能無視皇帝以下的尊卑,不論是官吏還是權貴都可以「無所不糾」。

  在廷議的時候,為了顯示司隸校尉「無所不糾」的權力,司隸校尉位在九卿之上,而且還是專門列席。

  依漢制禮儀,朝中公卿在任命後都需要拜見大將軍和三公、且行跪拜禮,但對於司隸校尉而言,只需要拿著笏板拱拱手就行了。

  曹操深知,暫時是不能跟呂布、張邈、楊彪等公卿舊臣搶官位的,但曹操又不想屈尊公卿之下,於是自告奮勇的出任司隸校尉。

  在遷都之前,司隸校尉也只是張邈的一個親信,「無所不糾」的權力也只是個虛權。

  但到了曹操手中,司隸校尉「無所不糾」的權力直接成了實權。

  曹操先是奏明了侍中台崇、尚書僕射馮碩、議郎侯祈的貪污之罪,以律法將三人下獄,隨後又舉薦荀彧出任尚書僕射、毛階出任議郎、王俊出任侍中,頂替了被下獄三人的位置。

  面對曹操正大光明的安插親信的行為,不論是呂布,還是張邈、陳宮、馬日磾等公卿,都感受到了威脅。

  以往不怎麼當回事的司隸校尉糾察之權,被曹操運用得爐火純青。

  連劉協都挑不出毛病!

  畢竟,台崇、馮碩、侯祈三人,的確貪污了!

  曹操在認真履行司隸校尉的糾察之權,劉協總不能偏袒朝中蛀蟲吧?

  而這其中,最難受的就是陳宮了。

  陳宮是尚書令,是正職。

  荀彧是尚書僕射,是副職。

  在內政綜合能力上,荀彧的內政值比陳宮要高上許多,也因此在處理政務時,陳宮時常被荀彧喧賓奪主。

  張邈和陳宮以往安插的親信,又大多手腳不乾淨,被曹操和荀彧一聯合,被罷官的罷官,被下獄的下獄。

  然後又被曹操和荀彧舉薦德行賢良的賢士頂替。

  而在這一方面,曹操和荀彧顯然比張邈陳宮更高明!

  被舉薦的賢士,都是有名氣的名仕,還都不是曹操的親信,張邈和陳宮想彈劾曹操黨同伐異都沒機會!

  曹操和荀彧的目的很純粹。

  先將朝中的庸官懶官清除掉,除掉呂布、張邈、馬日磾等人的勢力,再去拉攏那些新出仕的公卿。

  如此一來,曹操就一直會有忠臣的標籤。

  只要不營私,就沒人能挑出毛病來!

  由於曹操整頓吏治有功,劉協擢升曹操為司空,協助處理政務,且有監察百官之權。

  比起司隸校尉,曹操的監察之權更高了。

  隨著曹操升任司空,呂布、張邈、馬日磾等人的危機感更深了。

  曹操借整頓吏治為由,已經將朝中大半的公卿進行了換血。

  雖然被更換的公卿,並非曹操的親信,但削弱了敵人、也等於增強了自己。

  曹操即便一個親信不安插,也是最大的受益者。

  「不能再讓曹操繼續猖狂了。」

  「這司空府的監察小吏,都監察到本侯身上來了。」

  呂布一巴掌握扁了手中的銅製酒樽,對曹操的忠臣拳又怒又無奈。

  猛然間。

  呂布想起了劉備的話「按舊儀,三公領兵朝見,需令虎賁執刃挾之。」

  於是乎,呂布來尋劉協。

  「陛下,曹司空借整頓吏治之名,大肆的搜查公卿的罪名,即便只是犯了一些小錯,也會被彈劾下獄。」

  「倘若任由曹司空查下去,臣恐怕朝堂不穩啊。」

  劉協看著呂布,不由有些皺眉:「大將軍,難道整頓吏治不好嗎?那些被問罪的公卿,不思體恤朝廷君恩,卻一個個貪污受賄,壞國家法度。」


  「曹司空公正嚴明,事事都依律法行事,並無不妥之處啊。」

  劉協對曹操整頓吏治是很滿意的。

  因為曹操的表現沒有半點兒奸臣模樣,劉協也逐漸忘記了劉備臨行前的囑託。

  呂布看著眼前還沉醉於整頓吏治的小皇帝,咬牙道:「陛下,真要按律法,這朝中公卿,誰沒犯過事?」

  「倘若陛下認為曹司空行事妥當,請陛下罷免臣的大將軍之職,允許臣告老還鄉。」

  呂布的請辭,漸漸讓劉協的笑容消失。

  劉協這才意識到,整頓吏治似乎跟想像中的不太一樣。

  正如呂布說的一樣,這朝中公卿誰沒犯過事?

  若犯事就要被依律查處,包括呂布在內的都得問罪下獄!

  「大將軍切勿如此,這其中恐怕有些誤會,不如請曹司空私下一議?」劉協斟酌詢問道。

  呂布趁勢道:「陛下,臣以為,曹司空只是在借整頓吏治之名,黨同伐異!」

  「曹司空狠辣之徒,曾經擅自攻殺徐州牧陶謙。」

  「他自個兒就是個目無法紀的,如今怎麼可能變得遵紀守法,事事都要維護律法的權威?」

  「一旦朝中沒了曹司空的對手,陛下的詔令,曹司空還會再聽嗎?」

  「陛下,謹防曹司空變成第二個獨斷專行的董逆啊!」

  這要是以往,呂布是絕不會玩這種背後讒言的事的。

  對於呂布而言,壓根就不屑於讒言。

  不過現在,呂布的地位受到了威脅。

  再讓曹操這麼玩下去,他這個建威大將軍都得被羅列出上百條罪名來。

  呂布從不會虛假的認為自己是個好人,這犯了多少事呂布心知肚明。

  劉協果然遲疑了。

  若真如呂布說的一樣,朝中公卿都得被更換掉。

  不僅是呂布,張邈、陳宮、馬日磾、楊彪等人一個都跑不掉。

  這群公卿,誰沒點破事在身上?

  真要查,就一個貪污受賄能將這群公卿全都彈劾掉。

  「大將軍勿需擔憂,朕會斟酌的。」劉協小手托著下巴,靜靜思考。

  呂布見狀,湊近道:「陛下,臣以為,當務之急是要試探曹司空是否有董逆之心。只要曹司空真心為了陛下,臣即便讓出這大將軍之位,也是心服的。」

  劉協動容:「大將軍以為,應當如何試探?」

  呂布見劉協問策,咬牙道:「按舊儀,三公領兵朝見,需令虎賁執刃挾之。」

  劉協吃了一驚:「如此一來,豈不是寒了曹司空之心?」

  呂布搖頭:「陛下,倘若曹司空真的是忠心之臣,又豈會心寒?既然曹司空一直堅持漢律舊儀整頓吏治,那按漢律舊儀,陛下令虎賁執刃挾之,曹司空理當從容而來。」

  「難道曹司空還會懷疑陛下有加害之心嗎?」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呂布在這個時候進言,時機拿捏得十分合適。

  既然曹操堅持漢律舊儀,一切都是有律法禮儀可以遵循,那麼呂布也如此效仿,曹操哪怕再不情願也得忍。

  然而,這人性往往是經不住試探的。

  曹操若真的是忠節之臣,自然不會懷疑劉協有加害之意。

  可以曹操多疑的個性,這利刃加身,真的不會懷疑劉協的用意嗎?

  劉協沉思,斟酌呂布的試探之法。

  良久。

  劉協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都說帝王無情,自幼在深宮長大又歷經磨難羞辱的劉協,更難有情。

  「便如大將軍之言,今夜便試探曹司空是否真心待朕吧!」

  劉協最終同意了呂布的方案,宣曹操入宮。

  曹操一聽劉協詔令,當即就帶著兵馬前往劉協的寢宮。

  如今位高權重,曹操身邊不可能不帶兵馬。

  然而,曹操一到宮門口,就覺察到了不對勁。

  「你是何人?」曹操看著宮門口陌生的軍將,不由起疑。


  軍將拱手而道:「新任虎賁軍校尉張遼,見過司空!末將奉詔令,今日執勤,後宮重地不可跑馬,請司空下馬覲見。」

  曹操暗暗皺眉,但還是下馬上前。

  然而剛到宮門口,幾個虎賁士就抽出了利刃。

  一旁的許褚嚇得連忙拔刀護在曹操身邊,怒喝道:「爾等為何拔劍,意欲行刺嗎?」

  曹操也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後退一步,看向張遼的眼神也多了殺意:「張校尉,你這是何故?」

  張遼無視了曹操的殺意,斂容正色道:「按舊儀,三公領兵朝見,需令虎賁執刃挾之。後宮重地,末將不敢疏忽。」

  曹操怒極反笑:「你是何人舉薦?竟敢讓虎賁執刃挾本司空?」

  張遼依舊不卑不亢:「曹司空,末將職責在身,不敢疏忽法度,倘若曹司空不願,這宮門末將萬萬不敢放曹司空進去。」

  曹操心底已經怒開了花。

  這段時間,曹操動輒漢律舊儀,罷免下獄了不少朝中公卿,玩得不亦樂乎。

  結果今天,曹操反被一個虎賁軍校尉用舊儀攔路,終日獵雁,反被雁給啄瞎了眼。

  「明公,不可入內。」許褚低聲勸諫。

  這宮門校尉是新人,萬一是曹操敵人的陰謀,這進去豈不是人頭落地?

  大將軍何進的前車之鑑,曹操可是記得很清楚。

  然而,若是不進去,那曹操就成了抗旨不尊了。

  一時之間,曹操有些騎虎難下了。

  「張校尉,真是陛下詔令本司空?」曹操死死的盯著張遼,眼中的殺意更甚。

  張遼本就是戰場舔血的悍將,又豈會懼怕曹操這點兒殺意,依舊是一副死板不近人情的模樣:「曹司空,後宮重地,末將職責在身,不敢疏忽大意。」

  「好!好!好!」曹操撫掌大笑:「張遼,本司空記住你了!」

  許褚見曹操就要入內,更是心驚:「明公,真要進去?」

  曹操語氣低沉,低聲囑咐:「陛下相召,本司空不得不去。仲康,你守在這裡,若有變故,立即驅兵入內。」

  「有敢阻攔者,格殺勿論。」

  隨即,曹操任由虎賁士利刃加身。

  看著脖子間的利刃,曹操又懼又怒。

  這種生死被人掌控的感覺,曹操已經很久沒體驗過了。

  「可惡,若讓本司空知道是誰在背後算計,定要滅其三族,方泄心頭之恨!」

  曹操不傻。

  這宮門劇變,必然是跟呂布、張邈、馬日磾等公卿有關。

  畢竟曹操最近整頓吏治,罷免下獄的公卿中,幾乎都是這些人的舊部故吏。

  只是曹操沒想到,對手會用同樣的方式來反制。

  見到劉協後,曹操強忍怒氣,問道:「陛下,臣莫非近日有失禮之處?」

  一聽到曹操這回答,劉協的心頓時涼了。

  不過是依照舊儀,就讓曹操心有憤怒,難道朕還會無故加害臣子嗎?

  想到這裡,劉協的語氣也不善了:「曹司空,你若能盡心輔佐朕,朕必然厚待你;若你覺得委屈,也可以不當這司空。」

  曹操一聽,頓時人都麻了。

  這是要攆人了?

  曹操籌謀了這麼久,又豈會放棄當這司空?

  「陛下,是臣失言了。」曹操連忙跪地俯首,以頭叩地請罪。

  劉協卻是有些意興闌珊,揮了揮手道:「朕乏了,曹卿退下吧。」

  曹操也不敢多留,連忙起身退出。

  而呂布則是從幃簾後繞出:「僅僅一個試探就讓曹司空心生怨恨,陛下,曹司空不可信啊!」

  「不可再任由曹司空罷黜下獄朝中公卿了!」

  劉協再也忍不住憤怒,一拳砸在桌子上,忿忿道:「皇叔臨走時,就囑託過朕,要當心曹操的狼子野心。」

  「朕見曹操一心整頓吏治,便忘記了皇叔的囑託,以為曹操是忠節之臣。」

  「沒想到曹操竟然會因為朕依舊儀行事而質問朕,可惡!」

  「大將軍,若曹操在廷議上再有彈劾之舉,朕許你出言反駁。」

  呂布大喜:「臣,唯陛下之命是從!」

  回到司空府的曹操,越想越不對勁。

  猛然間,曹操反應過來,怒氣更甚:「中奸賊之計了!兩月之功,毀於一旦了。」

  「來人,速召文若、奉孝和志才,來司空府議事。」

  曹操心中那個怒啊。

  好不容易裝了兩個月忠臣,眼看就要讓劉協深信不疑,結果因為今晚一事,直接讓劉協起了疑心。

  君若疑臣,則臣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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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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